这话便是又让徐逐年和胡定欣的心都提起来三分。不知道杨云溪这般饶了一个大圈子,直到现在才说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杨云溪想说的自然是朱礼的事儿。胡定欣和徐逐年的神色她也是看在眼底,缓缓收敛了笑容和面上所有轻快的情绪,她沉声肃穆道:“皇上其实后头就没再醒来过。即便是立太子的圣旨,也是昏迷之前口头上嘱咐的罢了。”

她也没完全说实话,更没想着完全说假话。这般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反倒是叫旁人不容易怀疑——就算怀疑,也是不知何处是假。

横竖,不管如何,朱礼的确现在是没有醒来的。这一点,怎么也无法作假。

“二位大人,不知可想看看皇上?”杨云溪看着二人那惊疑不定的样子,知道他们必然是想去看看的,毕竟眼见为实不是?所以当下她也没废话,直接便是提出了这件事情来。

徐逐年这次不等胡定欣开口,便是果断点头:“劳烦贵妃娘娘带臣等去给皇上请个安罢。”

杨云溪坐了这么久,只觉得腿上似乎已经肿了,此时却是面上半点不露:“既是如此,那就请二位大人随着我来罢。”

她肚子大不好起身,所以还是岁梅在旁边用力的扶了一把,这才起了身来。

岁梅扶着杨云溪走出屏风,杨云溪扫了胡定欣和徐逐年一眼,也没多说,便是率先行去。

徐逐年和胡定欣二人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一两眼,倒是各自心头都叹了一声:这样厉害的女子,怎么就没投生到他们家去?若是自家家族能出这么一位宠妃,那自己现在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不过这般想着,随后二人又都庆幸了一下:幸好这贵妃还没生皇上就出了事儿,不然的话,这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墩儿?

杨云溪心头清楚这两人必定会在心头评判她一番,倒是没想过这二人会这般想。

几人行至朱礼榻前,面对昏睡不醒的朱礼,胡定欣也好,徐逐年也好,都俱是沉默了下来。

“太医怎么说?”徐逐年的神色有些复杂:此时他只觉得这次是真有些棘手和吃亏了。若早知道是这么一副情景,那他就该狮子大张口,提些要求才是。而不是这般被人牵着鼻子走,自发自觉的就退让了那么多。

一时之间,徐逐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杨云溪,再次感叹了一声:怎么他们徐家就没出这么一个姑娘呢?若是徐熏有这样的本事……

说起徐熏,徐逐年倒是忽然就想起了墩儿是怎么成了徐熏儿子的事情来。

当下心情便是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胡定欣倒是没想太多,比起徐逐年的感慨,他脑子里浮上来的,倒是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此番竭力相助,墩儿若是将来不念旧情都说不过去。就是朱礼事后醒来了,断然也不会怪他们胡家太过,反而要感激胡家在此时稳定住了朝政,保住了这江山……

不过对于徐逐年的疑问,胡定欣自然也是支着耳朵等着听答案的。但是在杨云溪开口之前,他倒是趁机表了一下忠心:“贵妃娘娘只管放心,不管皇上如何,臣一定都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异心!”

饶是杨云溪心中沉重,却还是几乎要被胡定欣逗得笑起来。胡定欣这样的臣子,不知朱礼是怎么看的?其实胡定欣不是不聪明,反而她倒是觉得胡定欣比徐逐年更聪明些。

不过不管杨云溪如何看,她都将情绪深深地收敛在了心头,当下只是回答徐逐年的问题道:“太医说,有可能以后也就一直这般了。”

徐逐年悚然一惊。

胡定欣也是直皱眉。

杨云溪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朝政以后便是暂时托付给二位大人了。皇上若是能醒来,自是皆大欢喜,若是……”

话虽是没说完,不过意思却是明显。

徐逐年和胡定欣一时之间心思纷杂,并且各自在心头拿了小算盘都是噼里啪啦的开始算计了。

杨云溪瞧得分明,袖子底下的手便是都攥紧了几分。对于这些,她却是没有办法,最终只能不给他们机会现在就盘算清楚,只下了逐客令:“时辰也不早了,我也累了,二位大人若是没什么话再说,便是先出宫去吧。否则停留太久了,倒是也容易让人多想。”

徐逐年和胡定欣便是不约而同的出声告辞。

杨云溪自是不可能挽留。

徐逐年和胡定欣走后,杨云溪倒是沉默了许久没出声。

岁梅觉得杨云溪情绪不对,便是轻声劝道:“主子也别太在意了。他们这些大臣,哪一个不是满腹算计?”

“我只是觉得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杨云溪低头看一眼朱礼,而后眼底寒芒一闪,语气都是冷厉起来:“你刚才也瞧见了。他们那神色,真当是旁人看不出他们心头的小算盘?”

在她告诉他们朱礼如今情况之前,他们只怕心头是一种打算。而亲眼看到了朱礼的情况之后,他们的心头又是另外的一种打算了。

而且,后面那种算计更是赤果果的,几乎是毫无遮拦的。

岁梅噎了一噎,仍是劝道:“好歹他们发誓了的——”

907.第907章 怎么听

“好歹他们还是发了誓的——”岁梅嘴上这么说着,不过显然却是并没有什么底气。神色也是十分的迟疑。

杨云溪忍不住哂笑出声:“岁梅,几时你也变得天真起来?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有些人极看重誓言,宁可豁出命去也不愿意违背了自己发的誓。这是君子。

然而有些人,在利益面前,连自己的性命都是可以豁出去,又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誓言?就算如今还能守信,可是诱惑一日比一日更大的时候呢?

那个时候,只怕誓言的约束力,比一张纸还要薄。只要伸出手指轻轻那么一戳……什么都破了。

岁梅张了张口,最终只得苦笑一声,说了句特别实在的话:“可是主子这般搁在心上闹得自己不痛快,又是何必呢?您不痛快了,可他们却高兴着呢。”与其这样,倒不如高高兴兴的,至少别和自己过不去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杨云溪比谁都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杨云溪倒是有心再闷一会儿,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情绪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冷不丁的便是动了一动,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

那种感觉,说是疼其实也不算。更深的感觉是一中牵扯感,加上心头微妙神奇的感觉,那种滋味却是说不上来。

杨云溪将朱礼的手按在那一块几乎被踢得凸起的肚皮上,忍不住抿唇浅笑:“倒是比小虫儿还更调皮些。你说,咱们这次给他起个什么小名好?若是再不起个正经的,只怕以后就得按照小虫儿的意思来了。小虫儿上次可是想叫小树儿的。”

当时她听见这个名,几乎是不曾笑得茶水都喷出来——小虫儿也就罢了,小树儿听起来也太古怪了些。

她只能庆幸:幸好没叫小花儿或者小朵儿,或者叫什么小蝶儿之类的。

小虫儿给她弟弟起的这么一个名字,完全就是照着她自己的风格去改的。

偏偏小虫儿还得意洋洋:“只有我和弟弟是小儿~他们都不是!”那意思,虽然表达得含混,可是却也是清晰。而且还似乎挺有道理。

杨云溪当时还忍不住的沉吟了半天这个小名儿的可行性,最终当然还是觉得不能接受——心里头倒是有点儿嗔怪,朱礼当年怎么就给小虫儿取了个这么奇葩的小名?

朱礼也不知有没有感觉。倒是肚子里那个是有感觉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和自己在触碰,肚子里那个动得更欢实了。一下下的顶着朱礼手覆盖的地方。

杨云溪则是最累的那一个。一面要握着朱礼的手,一面还要忍耐着肚皮被顶着的微微疼痛。

不过她的唇角却是一直都是微微向上这么翘着,看得兰笙倒是心头都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到底还是觉得遗憾:若是朱礼是醒着的,那便是好了。

第二日,杨云溪便是让刘恩直接将立太子的诏书拿了出去。

一时之间满朝哗然。

自然也有人怀疑那诏书的真实性。毕竟这样大的事儿,朱礼怎的还不出面?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

杨云溪倒是也不怕这个——诏书上的玉玺印章都是再真实不过的。就是朱礼的笔记也不是作假。这本来就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空白诏书。

诏书是朱礼出京平乱之前留在宫中的。本来是要留给朱启用的,不过现在此时倒是也派上了大用处。

对于众人的质疑,刘恩也是一句话便是将事情压了下去:“皇上的情形不大好,如今清醒的时辰,比昏睡的时辰少太多了。身子虚弱,根本就不能上朝。”

只这么一句话,说是直白却也算不得,可是说是婉转,却也是的确让诸位大臣都是心中难免猜测了许多。

而这么一句解释,却也是让更多的人心头恍然:怪不得皇上受伤了这么久,倒是一直都没有恢复早朝,更没有太多接见大臣。

然而恍然过后,则是心头猛然一凛:皇上情况如此,那朝政……

有心思敏捷的,当即便是看向了胡定欣和徐逐年。

刘恩将这些看在眼底,面上神色却是越发的冷峻刻板。待到下了早朝,婉拒了诸位大臣“闲聊”的打听之后,他便是忙回了杨云溪和昭平公主面前,将那些情景一五一十的学给了她们二人听。

杨云溪和昭平公主听完这些之后,却都是沉默了。

朱礼的情况如此“不容乐观”,只怕接下来便又是风起云涌了。所幸这一次古家倒是不至于跟着捣乱。又有胡家和徐家一起合力控制局面。

相对之下,他们几个人倒是轻松了许多。

杨云溪许久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肚子晦涩道:“但愿我做的决定是对的。”

昭平公主倒是怕杨云溪心头有负担,忙出声劝道:“你也别想那么多。这个决定,也不是你一人下的,将来就算觉得错了,那也不是你一人的缘故。”

顿了顿许是觉得这么说不吉利,她便是又补上一句:“况且现在这个局面,立太子势在必行,并非你我能左右。如今有这样的局面,已然很好。”

刘恩身份低微些,此时倒是不好说什么。不过瞧着神色,却是十分赞同的。

杨云溪抿了抿唇,努力一笑:“也是,就算日后发现是错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形势摆在这里,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几人说了几句,倒是都性质不大高,最后昭平公主笑了笑:“让徐熏将墩儿带过来罢,叫小虫儿和来,咱们在一处用个膳,也替墩儿恭贺庆祝一番。立太子到底是好事儿,纵然皇上这般,咱们也不能马虎和亏待了墩儿。”

杨云溪回过神来,当下也是应了一声。

“徐熏性子虽算不上绵软,可是也不算十分强硬。只怕对于如何养育储君却是一头雾水,阿姐便是提点她一二罢。”杨云溪如此说了一句。

昭平公主似笑非笑的嗔怪看了杨云溪一眼:“这话旁人说,我倒是以为要有歧义了,不过由你说,我倒是又觉得是我多想了。你自己来说,这话你到底是话里有话呢,还是就让我这么明白的听着就是?”

(今天欠一章,明天早上爬起来之后立马就写出来补上~亲们快点去睡觉,不要再等啦,么么哒~偷偷溜走的阿音——!)

908.第908章 挑人

昭平公主这般说,倒是让杨云溪忍不住嗔怪的白了她一眼,而后慢悠悠道:“就这么几个人,还这般拐弯抹角的作甚?倒是没得叫人看着好笑。”

昭平公主收敛了笑容,倒是染上了几分认真:“也就是你这般。你看先帝往上,哪一个帝王的后宫不是厮杀惨烈?我倒是真不知该说你是宽厚大度,还是该说你想得太简单了。”

有时候,有些东西不是你一心想要避免就能避开的。

杨云溪听着昭平公主这话,心知肚明她这是在劝诫自己,当下便是微微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着实没必要。朱礼若是一直都这般,她就是争得头破血流又如何?横竖也是没意思罢了。”

“你且等着吃亏罢。”昭平公主有点恨铁不成钢。

杨云溪但笑不语。

徐熏带着墩儿过来的时候,便是有宫人明显的觉出了一点不一样来:徐熏今日打扮得格外庄重。和昨日娇俏犹如少女一般的活泼,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蔚蓝色的衣裙,将她显得老成了许多,头上繁复的金钗,也更是平添了几分华贵的气息。

墩儿今日也是精心打扮了的:衣衫自是不必说,从里到外,从鞋到束发的带子,都是无一不精致的。最抢眼的,还是墩儿脖子上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

这个长命锁还是当年墩儿刚出生时候得的,倒是也没见戴过几次。如今没想到倒是翻出来戴了。

杨云溪笑了一笑,也不去多想什么,只是朝着墩儿拍了拍手:“墩儿过来让我亲一口如何?”

墩儿这么大已是知道什么叫羞怯了,当下便是扭捏着拒绝:“儿臣长大了。”

杨云溪故意板脸:“怎的,长大了便是不肯给我亲了?倒是叫人好伤心。”

墩儿还尚不能分辨到底一个人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倒是有些着急。犹豫了好一阵子,倒是小跑着过去,在杨云溪脸颊上亲了一口。蜻蜓点水一般的,动作倒是飞快。

亲完了,旁人还没怎么的呢,他倒是已经羞红了脸。

杨云溪最喜欢看着墩儿这般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当下便是笑出声来,顺手捏了捏墩儿的脸颊:“墩儿长大了,以后便是太子殿下了。墩儿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太子?”

墩儿倒是答得干脆:“宫人说,当了太子就能想吃什么点心就吃什么点心,他们都要听我的。”

殊不知,这样的回答,却是叫所有人都是面上微微一变。都说童言无忌,可是有的时候,正是童言无忌,才更能说明问题。

墩儿自是不知什么叫太子的。所以此时旁人跟他说的话,才显得尤为重要。

什么是太子?一国储君,整个国家的未来,那就是太子。此时墩儿说的话也不算不对,可是……

杨云溪看了一眼墩儿的奶娘。

而昭平公主则是看了一眼徐熏。昭平公主是素来不知什么叫婉转的,当下冷笑一声便是直接问徐熏了:“惠妃就是这么教导太子的?”

徐熏大约也是没想到墩儿会这么回答,又被这么质问了一句,脸上又白又红的,既是羞愧又是气恼。可是最终还是只能拉下身子来认错:“这件事情却是我的过错。”

不管这话是不是她教导的,横竖都是她的错。是她教的,她错。不是她教的,她便是有管教不严的错。

这么一来,杨云溪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所以最后她干脆没开口——若换成以往,她必是愿意打圆场的,可是现在么……她说得多了,反倒是容易叫人多想,到时候认为她是故意倒是反而不美。

“看来是时候给墩儿你找个好老师了。”杨云溪看着气氛不那么尴尬了,这才开了口,仍是笑盈盈的:“墩儿要记住,当了太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至于吃点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却还是不行。你爱吃糯米糍,可是吃多了那是要肚子疼的。所以还是不能由着你。”

墩儿还小也不懂太多,刚才也没觉得有什么剑拔弩张,倒是此时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阵失望。情绪都写在了小脸上。

杨云溪看得好笑,又捏了他一把。

小虫儿此时也是被璟姑姑带进来,见了杨云溪,便是迈着小短腿儿横冲直撞起来:“娘!”不过冲到了杨云溪跟前,倒是又自发自觉的刹住脚步了,看着杨云溪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的放柔了声音:“弟弟!”

杨云溪示意小虫儿看昭平公主和徐熏。

小虫儿便是忙又乖乖叫人,倒是也叫人稀罕。昭平公主抱起小虫儿,笑盈盈的:“小虫儿真乖,跟姑姑坐可好?”

小虫儿却是摇头:“爹爹睡觉,我要照顾娘。”说着径直从昭平公主的怀里挣脱出来,颠颠儿的又靠在了杨云溪跟前。末了还不忘嘱咐墩儿:“别挤着弟弟。”

墩儿看了一眼杨云溪的肚子,表情略……纠结。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小不点儿的人这般,倒是看得大人们忍不住笑。气氛也是彻底缓和过来,倒是不再见方才的尴尬僵硬。

这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勉强的其乐融融。

只是若是朱礼在,那自是更好的。

饭毕,杨云溪便是留了徐熏说话,让奶娘们带着几个孩子出去玩了。杨云溪率先开了口:“墩儿既是太子,那么请老师便是势在必行。只是人选——皇上当时已经挑了几个,似是中意在那几个人里选。现在咱们是在那里头挑呢,还是另外选?”

之所以这么问一句,自是因为教导皇子和教导太子是截然不同的缘故。

昭平公主沉吟了片刻,倒是也有些为难:“皇上当年是皇祖父教的,老师虽然不少,可是真正****教授的却是没有……”之所以没提后头朱礼挑的这几个,原因倒是也简单:看不上。

徐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口:“不知公主和贵妃听没听说过一个人,叫齐悬的。”

杨云溪和昭平公主倒是都听说这个人,只是当下神色却是略有些古怪起来。

909.第909章 零落尘泥

齐悬是近年来风头很盛的一个才子。是国子监祭酒的关门弟子。年岁也不大,却是实打实的拿过状元的人。

杨云溪之所以听说齐悬,是因为一桩婚事。

齐悬中了状元之后,先皇曾想指婚。不过齐悬却是一口回绝了,理由倒是也简单:只说是有了婚约。虽说小时候与对方失了联络,可是作为君子,却是要信守承诺的。既是不曾退婚,婚约自是有效,他便是要一直等下去。

这不仅是拒绝了一次赐婚,更是拒绝了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就为另一个小时候早已经失去联络的未婚妻……

许多人说齐悬重诺言,也有人说他是傻。可是杨云溪却是觉得,或许齐悬是喜欢他的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否则。怎么会如此?

不过拒绝了赐婚之后,齐悬的大好前程却是到底没了。最终还是留在了国子监,做了他老师的下属。

而他最终也没能等到他的未婚妻,听说是死了。齐悬最后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幺女。是二十二岁才娶的亲,对方才刚及笄。

正因为是知道齐悬这个人,所以此时众人的神色才会如此的微妙。

要知道,齐悬才华是有,可是却是没有过做官经验的——虽说国子监那些官也是有品级的,可是到底算是远离了政务不是?

不过徐熏却是早就料到了众人的反应,当下倒是从容不迫:“他虽是没做过官,不过祖上却是历任的山西巡抚。后来因了他父亲早亡,所以才会家族没落——比起那些迂腐的老头儿,我倒是觉得该换一个年轻些的才是。”

徐熏这话说得有道理。但是也很冒险。

杨云溪有些犹豫不定,便是看了一眼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沉吟了一阵子,最后倒是来得十分干脆:“既是这样,那就让齐悬试试罢。”既然徐熏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让齐悬试试,倒是有些不合情理。

况且,墩儿到底年纪还小,就算齐悬不合适,那也只当是请齐悬来给墩儿启蒙也就罢了。

杨云溪自也是没多大的异议:她和昭平公主的想法也是差不多的。若是不合适,之后再换就是了。

于是这件事情便是定了下来,徐熏微微的舒了一口气,倒是浮出一丝微笑来。

杨云溪倒是有些纳闷:用齐悬,徐熏就这般高兴?莫非齐悬是徐家的故交?所以如此将墩儿交给齐悬,徐熏便是才觉得放心?

不过这些她也没深究:不管徐熏是出于什么小心思,横竖只要能将墩儿教得好,她也是不在意的。又或者说,其实朱礼若是不醒来,她对这些压根也是不在意。墩儿好也好,坏也好,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横竖,她有品级在,总不会缺了吃的。小虫儿和阿石也都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和皇子,更不至于过得多差。

徐熏带着墩儿告辞之后。杨云溪和昭平公主又慢慢的在小花园里走了一圈儿。

夏日炎热,也就是这会子站在外头才能觉出一丝丝的凉意来。

石榴花树从春末开到了现在,到底也是已经到了酴醾时候。火红的花瓣落了一地,被灯笼的光一照,倒是显得格外的凄冷起来。尤其是想着当初一树火红,分外热闹的时候。

杨云溪看得微微有些伤感。

昭平公主倒是笑:“我记得这个石榴是要结果的。每年等到叶子都要掉光了,那果子倒是格外好看。就是吃着到底不如贡品。”

这话一出口,饶是什么气氛也是被打散了。杨云溪也不由一笑:“总也比开一树的空花好多了。”

“花开花落,本也是情理之中。”昭平公主状似无意,又似分明故意:“何须伤怀?”

杨云溪沉默一瞬,随后便是点头:“却是我糊涂了。”

又走了一阵子,王顺却是寻了过来。

王顺是带着太后那边的消息过来的。太后那儿今日倾倒出来的那残香之中,果然又有问题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问题,不过却应是直接将粉末洒在了稥丸上的。而不是以往那般直接参在稥丸里。

听了这个结果,杨云溪下意识的便是看向了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神色冷冷,在朦胧月色和灯笼晕黄的光照下,倒是越发觉得如同冰雕雪凿一般,看着便是让人身上莫名一寒。

昭平公主这是动了真怒。

杨云溪心头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交给昭平公主去做的确是做对了的。

昭平公主和李太后虽是生了嫌隙,可是到底也是母子。血浓于水,只这四个字,就注定昭平公主不可能不恼。那毕竟是她的生母。

“我过去一趟。”昭平公主匆匆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是抬脚就走。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半点也不难猜测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杨云溪微微一犹豫:“我也去看看。”说完也是跟了上去。

昭平公主闻言倒是有些迟疑,脚下一停:“你也去?”说着目光却是往杨云溪的肚子上一扫。

杨云溪微微一笑,眼底却是也有森寒之意:“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当初那蜂蜡之事儿,还没个结果呢。”

虽说王顺查了这么久,不过那到底是李太后的地方,诸多施展不开,所以也没什么进展。

她心头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一个人做的。对太后下手的人,和对她下手的人,是同一人。

昭平公主被杨云溪这么一提。这才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情来,当下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咱们便是一并去。正好也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装神弄鬼。”

杨云溪与昭平公主对视一笑,而后相携往李太后那儿去了。

李太后此时倒是也还没就寝——今日的圣旨,其实倒是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杨云溪总归是不愿意立墩儿的,不然的话,又哪里会至于当初拦着朱礼不让朱礼立太子?

是的,李太后至今还以为,是杨云溪拦着朱礼,所以当初才是没有立太子。

听闻昭平公主过来,李太后虽诧异,却还是开心的。不过等到知道杨云溪也跟着一起,倒是立时皱了皱眉。

910.第910章 事实

不过人来都来了,自然也是只能见的。所以纵然李太后心里不情愿,面上到底还是没太显露出来——尤其是想着之前昭平公主与她说的那些话。

李太后见了二人,自然第一眼看过去还是更在意昭平公主的。见昭平公主面色不大好看,当下她便是关切问道:“昭平怎么了,面色这般难看。”

昭平公主却是不忙着看李太后,反而目光在李太后身边的人身上挨个儿的看了一大圈,最后才落到了李太后面上,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来:“这么晚过来,其实也是有件事情要和母后商议。母后且屏退左右,单独听我说两句话罢。”

李太后应了一声,却是又看了一眼杨云溪。那意思倒是也明显。

昭平公主道:“此事儿和贵妃也有干系,所以也一同。”

杨云溪这一次自然是不想再重蹈覆辙,进屋子之前,特特的留了两个小黄门在外头守着:“好好看着,别出了什么差池。”

这么一句吩咐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太后面上有些臊得慌,自然神色也就更难看了。

杨云溪却是只当没看见:她说这话,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其实也有点儿是冲着李太后去的。

李太后此时越是羞臊难当,一会儿得知实情的时候,越是不会心软和包庇。对于这个背后捣乱的人,其实她心头也是隐隐有猜测的。不说别的,能在李太后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多事儿,必然是李太后身边十分亲近的人。

昭平公主领先进了屋子,待到奉茶过后,便是也不等李太后说话,便是直接让宫人都下去了。

李太后倒是也不在意——昭平公主素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她早也就习惯了。

待到人都走完了,李太后便是问昭平公主:“到底是什么事儿?还弄得这般阵仗非凡的。”

昭平公主看了一眼桌上的熏香炉,伸手便是直接将那盖子掀开,用将夹子三下两下的将稥丸拨出来,然后扔进了自己面前的茶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