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都城,玉矿坍塌的消息越传越离谱,祁阳侯府上下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祁阳侯一脉虽然因为子嗣不旺而没分家,几代下来,旁支偏房盘根错节,说来也奇怪,真正子嗣艰难的偏就是嫡枝,因祁阳侯多年无子,很多人都在暗自打着过继的主意,以前因为萧菀太厉害,无人敢说,后来的唐霓入门时又有那样的好名声,祁阳侯一脉各房才相安无事。

但此时有了玉矿坍塌之事,族人对唐霓不像以前那般亲热恭谨,许多旧事都被提起来,各房的主事,家族族老在书房商量对策,时而争吵不休。

祁阳侯痛苦的揉着额头,他虽然是侯府当家人,但从未面对这种状况,萧觉在时,侯府兄友弟恭,从未有此纷乱。

第六十二章 纷争

祁阳侯面对吵闹不休的族人,面对族老的责难,这是萧菀休夫出走之后,祁阳侯面对的有一道难题,他倦怠,他无奈,但还是打起精神安抚族人,“玉矿坍塌,我会妥善处置。”

众人虽然各有心思,想要插手祁阳侯一脉的经营,捞到更多的好处,但祁阳侯正色道:“李家正值危难之时,尚需诸位叔伯兄弟团结一心,共赴危难,此时谁敢自私言利,无事祁阳侯一脉,休怪本侯六亲不认,逐出其宗族。”

他这番话,彻底镇住了在场的族人。祁阳侯一直盯着族老中势力最大的亲叔父,他亦是唯一一个坚决反对将萧琳族谱除名的人。祁阳侯年少承爵,全靠亲叔父李鸣响扶持,祁阳侯对他执父礼。

“侯爷既是如此说,老夫亦认为唐氏既然入了李家门,她惹下的祸事就是我李家事儿,谁再言唐氏不是,便是李家不屑之徒,不用族长发话,老夫手中的拐杖不是摆设。”

李鸣响华发稀疏,脸上如同用刀斧刻着深深的皱纹,在他身上老态尽显,然他那双眸子却炯炯有神,消瘦枯干的身体挺得笔直,他坐在祁阳侯上手“侯爷为祁阳侯府着想,迎娶唐氏为平妻,萧氏阿菀之事是侯爷家事,侯爷有圣命在身,老夫不予多言,然大侄子,琳丫头是我李家骨血,为你嫡长女,士族勋贵以嫡长为贵,琳儿还要在外祖家住多久?”“叔父”祁阳侯为难不已,若当初李鸣响不是外出云游未归,祁阳侯再愤怒也无法将女儿族谱除名“琳儿性子偏激女辱父,侄儿一时起火攻心才会”

“糊涂!”

李鸣响怒道:“你是李家族长,出身于士族,入朝为列侯你莫不记得婚配习俗?但凡士族嫡长子都会挑选嫡长女为妇。琳丫头入萧家,然她确是你的嫡长女将来士族嫡长子如何都挑不到祁阳侯府头上!开国多少士族勋贵?你看看如今还存几何?你一时之气,便绝了祁阳侯府一脉一世。嫡长房贵中之贵,即便唐氏这次有女有子,你再得的女儿是嫡长女?”

“你别忘了,虽然唐氏如今被冠以祁阳侯夫人,萧氏阿菀出家在圣旨上,她为平妻!在李氏族谱上,她依然在萧氏阿菀之下,位列妾位。”祁阳侯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出,额头布上密密麻麻一层细汗,是了,他怎么忘记了士族贵胄为继承爵位的嫡长子选妇都会选择嫡长女,若是祁阳侯府嫡长女不在,哪怕唐霓所出之女再惊采绝艳,为血统考量,顶级士族一样会另选别家。

大夏开国特例的平妻,在李家族谱上一样是妾。祁阳侯身负李家荣耀他为了唐霓,为了可能崛起的寒门迎娶唐霓,然他从未想过唐霓所出的儿女再同寒门婚配。

李鸣响眸子泛起冷意,声音如同钟鼓鸣响“一旦再同寒门联姻几次,祁阳侯府一脉再难融于士族。”有心争权夺利的李家族人一个个神色都凝重起来。能在书房中有座位的人,都不是蠢人,他们可争夺好处然在李家存亡之时,他们不会眼看着李家自绝于士族之列。在这个时代家族观念在族人心中比国还重!没有宗族之人,就是孤魂野鬼。

在士族定级别时,看得是族谱厚度,看得宗祠的令牌多寡,看得是祖上姻亲以及官职,萧家便是因为姻亲极多而闻名士族。

没有萧琳,祁阳侯一脉不仅这一代无法同士族勋贵嫡长子联姻,许是会影响到后几代,祁阳侯即便有唐霓所生的儿子,在古老又刻板的顶级士族眼中,一句血脉不纯就能打发掉。

李鸣响老而/弥坚,见多识广在李氏宗族中威望极深。

他借此机会点破了祁阳侯府上下的盲点,换做唐霓才学名声显赫之时,他说得再多也不会有此效果。

正应了那句话花无百日红,像唐霓这样寒门出身的女子正当红时,怎么看都好,一旦行错了一点,因为根基不深,士族观念深入大夏国百姓之心,她们受到攻歼也是最为猛烈的。

士族敬唐霓才学贤名,寻常会对她有礼有加,然在此时以司徒九郎为首的士族革新派轻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比如今唐霓人人非议的窘境,萧氏阿菀三清祖师关门弟子丹阳真人却再次被士族捧起。

丹阳真人的形象正面,性子决绝刚烈,有士族女郎的古风,百姓敬佩士族也并非是敬佩如今糜烂的士族,百姓心中心驰神往的士族古风一士族子弟的风流肆意,潇洒自如。

“恳请族长无论如何接琳小姐回府,祁阳侯不能没有嫡长小姐!”

呼啦啦的跪倒一片族人,祁阳侯慌忙站起身“诸位叔伯兄弟,也至于此…,快起快起…叔父!”

当李鸣响放下拐杖,慢慢跪下的时候,祁阳侯是真急了,幼年丧父,不是叔父,他哪有今日?祁阳侯双腿一弯,同样跪在李鸣响面前“恭听叔父教诲!”

“侯爷大侄子老夫从不曾夸耀功劳,一直谨记着先父,大哥的嘱托。侯爷为侯府将来计,观天下大势纳寒门唐氏为平妻,老夫不敢言侯爷之错。然你却小窥了萧氏阿菀,别说是你,便是老夫活了六十余载,断没到萧氏阿菀如此决绝!”

“叔父!”

祁阳侯不知怎么说,当年他因为娶到萧菀,叔父李鸣响大醉三日,在祖宗灵牌喜极而泣言,李家永世尊荣。在他娶唐霓为平妻后,有圣旨赐婚,族中的长辈婶娘,以及母亲都对唐霓很疼爱,族中听命于唐霓,然李鸣响却去祠堂守灵,从未见过唐霓。

以前祁阳侯以为是叔父太固执刻板,不知娶唐霓的好处,不知唐霓之才,日子久了,唐霓为他生儿育女,叔父会回转过来,同旁人一样厚待唐霓。

今日他才明白,想让叔父承认唐霓是痴人说梦,叔父对唐霓的偏见至深。

“陛下扶持寒门,并非是想让士族泯灭。陛下争得是权柄,争得是皇族在士族独一无二的地位!寒门学子可用侯爷可借寒门之势,但李家亦是士族。唐氏纳了也就纳了,琳丫头是李家能否在士族的关键,侯爷不能因为一时之气,便将嫡长女外逐。何况琳丫头始终是丹阳真人的亲生女儿,萧氏阿菀多疼琳丫头,侯爷不是不知,有琳丫头在,亦有回旋的余地,丹阳真人必将名扬天下,借三清祖师之势进而影响陛下储君,如此之人,焉能轻易得罪?”李鸣响躬身叩首,祁阳侯一样磕头相还,李鸣响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琳丫头在吴郡萧家住在东苑,东苑为萧隐士别院。”祁阳侯愣神,倒吸一口凉气:“萧隐士?”

“萧氏阿菀所谋,老夫佩服。”

“等到玉矿事了,本侯将亲去吴郡,接回嫡长女。”

祁阳侯郑重同族人宣布,众人道:“侯爷英明,族长英明。”祁阳侯搀扶起李鸣响“多谢叔父提点,侄儿不忘叔父。”“罢了,都是为了李氏宗族。”

李鸣响拄着拐杖,带青衣小仆离去,祁阳侯送到门口,眼见者叔父的背影远去,最好能接回萧琳,一旦接不回也是李家嫡长女在萧家尽孝。将来女儿及笄婚配,祁阳侯才有回旋的余地。

以前唐霓提接萧琳回来,祁阳侯会认为唐霓慈爱善良,如今他虽然无法将唐霓想得太坏,但亦隐约觉察到唐霓的心思。

“来人,遇难的矿工每户发放二百两银子,本侯承诺,丧父的遗孤由祁阳侯府教养,习字习武皆同平民。”

“喏。”矿工大多为贱民奴隶,在大夏国即便是平民也不是人人识字,祁阳侯这番做派,是极重的恩赐。

他不认为矿工家眷还会再闹事,在他们这些士大夫勋贵眼中,贱民的性命算不得什么。若不是恰好在孝穆皇帝寿诞前,一场矿难不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是涉及出身寒门的唐霓,一样不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此事。

祁阳侯如今心心念念的是,如何挽回在孝穆皇帝心中的地位,如何让士族重新接纳于他,如何让恢复唐霓的名声,若是唐霓只剩下美貌,对他而言不觉得稀奇了。

香烟缭绕,唐霓大着肚子跪在三清雕像前有两个时辰了,往日红润的脸色此时苍白如纸,唐霓神色凄苦哀婉“三清道尊再上,信女从未想过伤人性命。

信女因受奸人鼓动,有了不应该有的贪欲,才会造成惨祸,信女不敢言无辜”

唐霓抬头看三清道尊的塑像,她原本不信命,不信神,但此时她不知除了祈祷之外,还能再做什么,三清道尊会保估她渡过难关吗?

“小姐。”

唐霓贴身丫头,从小陪伴她一起长大的翠儿走到她身边,翠儿最大的本事就是打听消息,为唐霓执掌祁阳侯府立下过汗马功劳“侯爷在书房决定接回嫡长小姐,侯爷的叔父这般这般的说”

唐霓一下子从地上的蒲团站起,咬着下唇“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萧琳可回来,然不是这样的荣归,她占据一切尊荣,我的女儿怎么办?”“三清道尊不公,不保唐霓。”

言罢,唐霓愤而离去。

第六十三章 早产

唐霓坐于炕上沉思,屋中伺候她的奴婢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生恐打扰了夫人。

“翠儿,我饿了。”

唐霓突然冒出这句话,让跟着她嫁进祁阳侯府的四名陪嫁婢女深感意外。

她们以色泽为名,分别是翠儿,兰儿,红儿,紫儿,简单好记,四人对唐霓忠心耿耿,并各司其职。

翠儿是她们中最得唐霓信任的一人,“小姐”

“我有着身子,亏谁,我也不会亏待他们。唐霓恢复了寻常时的从容,苍白的面色多了生气,“快去准备,用好了,我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尚未出生的孩童是唐霓的命根子,她存于世上最亲近的血脉,无法忘记前生,唐霓可同今生的父母兄妹亲近,但却无法做到亲密无间,存在于他们之间更多得是夹杂着互相利用依靠的亲情。

饭菜摆上,唐霓用膳很用心,她的从容,也使得身边的人平静下来,对唐霓解决危难充满了信任。

她们都是唐霓带进来的下人,主人好了,她们才有将来,翠儿等伺候唐霓更为的用心。

唐霓放下筷子,净手,素口,翠儿示意伺候的小丫头出去,兰儿点燃了安神的熏香并在蜡烛上罩上薄纱灯罩,烛光越显得昏暗,屋子里宁静祥和。

“我以前想错了。”

唐霓面对身边仅存的臂膀,浅淡笑言:“因此才会被人算计了去·我低估了萧菀,低估了士族!在我鸿运正旺的时候,一顺百顺。

但凡我遇到难事,他们会群起而攻之,为什么会这样?”

翠儿等不明就以的的摇头,紫儿年岁最小,性子也最为活泼,圆圆的脸庞露出愤慨,“他们欺负人!”

“不对。”唐霓低垂着眼睑·轻抚小腹,似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他们瞧不起我!我得比旁人人付出更多才能达到士族女子的地位。”

“平妻平妻¨.同我想得不一样。”

唐霓听了翠儿的禀告,明白了在族谱上平妻是在妾的位置上的。哪怕萧菀休掉祁阳侯,萧琳也是萧菀为嫡妻时留下的女儿,算是祁阳侯府的嫡长女,无人可撼动萧琳嫡长女的位置。

寒门的规矩体统尚不完善,远远赶不上传承千年的士族,寒门所存的体统也大多仿照士族。唐霓再聪明绝顶,再有两世为人的经验·她来到得是不同于任何既定历史的架空年代,有些在她脑海里的常规知识根本不适合眼下的朝代。

就比如她一直以为孝穆皇帝赐婚成为平妻,她不会正妻差多少。唐霓婚后一直很受旁人尊重,即便是在京的士族对她也是有礼的。可谁知,平妻不过是名声好听一点的妾。

在某些人眼中,她唐霓就是个大笑话,孝穆皇帝的圣旨远远赶不上君主专权时期管用,顶级士族名门根本就没在意过圣意如何,唐霓满腹委屈,总感觉她像是戏台上的丑角·自鸣得意,却闹了个大大的笑话。

“丹阳真人已经离开了,即便接回大小姐·您温婉温柔的对大小姐,她一定会同您亲近的。”

唐霓摇了摇头,叹息:“咱们那位大小姐可不是寻常的少女,不说受生母影响极深,就说当初当初在婚宴时说出那番话来,想要挽回她,难上加难!况且我肚子里万一是女儿,有大小姐这样的长姐压在头上·我怕她摆不正位置。”

“我真不想同萧菀母女为敌·我想过要好好的照顾萧琳作为她失去母亲的补偿,可如今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再想和平相处,怕是极难了。丹阳真人不会放过我·我亦只能迎战了。”

四婢对视一眼,一同屈膝,“愿听小姐差遣,奴婢愿追随主人。”

唐霓抬手复起女婢,勾了勾嘴角,“原本我想过将一切过错都承担下来,世人辱我,我亦不放在心上。我迫不得已的嫁给祁阳侯,着实对不住萧菀母女,承担下这份罪责也可作为偿还。但现在为了即将出生的儿女,我不能再退让,平妻既然在他们眼中是妾,我便便”

“主人。”

四婢看唐霓眸子寒芒四射,心里一凛,纷纷宛若百鸟朝凤般垂头臣服,只听唐霓声音极淡,“换一个能让我成为正室的人,君主金口玉言之时谁会不服呢。”

四婢懵懂无措,唐霓说:”准备笔墨。”

“喏。”

“翠儿,把建议开采西边玉矿的人看管起来,查清楚他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指使得人是谁?有何目的?”

翠儿先是一愣,随后明了的说道:“奴婢一准敲开他的嘴,让他吐露详情,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的陷害夫人。”

“不光是陷我于不义,最重要得是有人想要报复祁阳侯府。”

“奴婢明白。”

翠儿同小唐霓目光一碰,兰儿专门负责伺候笔墨书画,兰儿的容貌也是四婢中最为秀美的,声音婉转清脆,“笔墨准备妥当了,请夫人移步。”

唐霓扶着兰儿的手,跪坐在书案之后,突出的肚子让唐霓感觉劂舒服,唐霓强忍住不适,接过沾满墨汁的毛笔,这个时代没有胡凳,写字等正式场合必须得跪坐。

唐霓原先没觉得如何,想着入乡随俗,适应时代,万不得已她很少剽窃,但如今她既然打算同萧菀一较高下,能用到的‘发明,她不应该再犹抱琵琶半遮面。

名声,好名声对女子来说,在这个时代太重要了。低调是王道,种田却并不适合她。

唐霓前生就有一笔不错的毛笔字,今生又下足了苦功夫成亲后唐霓设计让祁阳侯发明了新字体,两辈子加来唐霓的字写得极好。

兰儿在旁边磨墨,唐霓执笔气贯长虹,文思如泉,落笔有神,她尽情的在白纸上挥洒文采,等到她停笔时,一篇如花一般锦绣的文章浑然天成。

唐霓细细通读一遍,不需要有任何的修改她写文章用词总会小心的避免生僻的典故,有些后世皆知的典故,此时的人未必知晓。

好在架空的朝代只是在五胡乱华时转弯,同唐霓记忆中士族风骨略有不同。

唐霓这篇文章没为自己辩驳,而是专门写给孝穆皇帝的祝寿贺词。除了常用的祝寿词语更为精致别致之外,唐霓在字里行间表露出孝穆皇帝乃天子,带天巡狩天下,是上苍之子,为万民的主宰。

封建制度在此时远远不到明清时的高峰,唐霓等到墨汁渐干嘴角得意般的弯起,没有哪个皇帝能拒绝这篇文章!哪怕皇帝是昏君,然当今不是昏君,是有雄才大略意图打压下不服从帝命的士族的有为明君。

萧菀一定以为她会抗辩,会解释,唐霓偏偏反其道而行,先抛出这篇文章,等到管事矿工的证词送到,唐霓有八成的可能能逆转。

“士族出身的丹阳真人即便修道,也不会在意贱民奴隶的性命。”

唐霓慢慢的起身跪坐太久,肚子隐约有阵痛的感觉,唐霓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安抚孩儿。

自从有孕后,唐霓一直很注意锻炼,生产在这个时代可是很容易命损的,她不想单独留下亲生骨肉无人照顾,“娘会看着你们成家立业,看着你们光宗耀祖!”

“红儿将我陪嫁的银子全数取出,交给侯爷请侯爷送给遇难的矿工,我我明日去京城三清道观做法事超渡其亡灵。”

“夫人的身体?”

“无妨。”

唐霓抚摸着肚子自信的说:“我还支撑得住。”

在孝穆皇帝寿辰时,命妇亦会上贺表。淑妃是第一个看到唐霓呈贺表的人眯起眼眸,淑妃道:“唐霓所想远非常人所比。”

读唐霓的贺表淑妃都隐约有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野望,“送去给陛下。”

“喏。”

淑妃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盏之上,轻声自问:“阿菀,你欲如何?唐霓定是有后招的。“祁阳侯夫人连着几日去三清道观超渡亡灵,至诚之心昭昭可表天下,祁阳侯府又对遇难奴隶有厚赏,议论远没前两日喧嚣。

就在此时,唐霓接到了管事的口供,并将证物等等交给祁阳侯,她眸子含泪道:“定是有小人作祟,虽然妾身想在陛下寿日之前开采出玉矿,但妾身也知道人命的宝贵,仔细估算过的,按照妾身的估算,绝不会出现玉矿坍塌,山体掩埋乡村之事。”

祁阳侯问道:“你是如何估算的?”

唐霓提笔在纸上写着计算的方法,祁阳侯看后,赞道:“夫人之才,本侯佩服。”

“啊¨.啊”

唐霓突然脸白如纸,扶着肚子,气喘嘘嘘的说:“侯爷侯爷¨”

祁阳侯忙抱住唐霓,看到唐霓月白的衣裙上染血,唐霓声声喊疼,“侯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的孩儿¨”

“来人,来人。”

祁阳侯安慰唐霓,“没事,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唐霓是被祁阳侯亲自送到产房的,唐霓看得出祁阳侯对她的紧张,虽然早产不在预料之中,但能让祁阳侯如此紧张,对唐霓只有好处,唐霓无怨无悔的同祁阳侯作别,留下了坚强又柔弱的身影。

哪怕唐霓再注意心情的调节,面对如此压力,耗费心力之下唐霓早产也不意外。

祁阳侯听到唐霓隐忍的哭喊声,他心急如焚,对唐霓的戒心少了许多。

第六十四章 天赋

饶是唐霓有过生产时疼痛的准备,她绝不会想到会这么疼此时此刻唐霓疼得已经不记得诸多的算计,疼得想不到借此挽回祁阳侯。

唐霓如同从水中捞出一样,滴出水的头发黏在脸上,她嘴唇泛白,边缘却隐约有着青紫色,唇瓣上咬出了几个很深的牙印,“啊啊”

没有止痛针,没有镇痛药,没有剖腹产,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生产过程中,唐霓疼痛到极致,灵魂仿佛飘然出体外。

“夫人,夫人,您可不能晕过去。”

“快掐人中,快,快给夫人含续命的丹药。”

“快。”

一盆盆染红的血水端出去,一盆盆干净的热水踹进来,但产房屋子里弥漫着浓重血腥气味儿,忙碌的下人神色紧张,时不时的会因为紧张而互相碰到一起。

稳婆看唐霓虚弱的状况,摸了唐霓肚子里的孩子,咬牙道:“必须请示侯爷,夫人怕是撑不住了。”

祁阳侯虽说是在堂屋用茶,他却端着茶盏愣神,随着唐霓喊疼得声音微弱,他的眉头几乎皱成了疙瘩,努力的回想萧菀生产时的情景,萧菀当时¨.当时很顺利的就生了女儿,产后他去萧菀,还能同他说笑,萧菀坚强倔强不同唐霓娇弱。

“侯爷,启禀侯爷,夫人许是不好。”

祁阳侯手中的茶盏落地,冷着脸语气紧张:“不好?”

“夫人骨盆小,身体紧致·又因夫人并非士族出身,儿时用药不多,换做平时无妨,然夫人这次怀得是双胎,再坚持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稳婆后背一样被汗水侵透,跪地道:“恳请侯爷决断!”

祁阳侯猛然从芦席上站起,快走几步,又停下来·沉默了好一会,祁阳侯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声音极淡:“保孩子!”

“喏。”

昏过的唐霓宛若看到了祁阳侯,亲耳听到他的决断,埋藏在她心底的不甘,委屈刺激了她,灵魂归窍,唐霓醒了,抓着身下的被褥,她的眸子滴血般·“不能.¨不能我不死”

不能将孩子们留在冰冷的尘世中,没有娘的孩子,又有冷酷无情的父亲,她怎能放心?

“夫人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用力啊。”

稳婆原本的打算随着唐霓的清醒而放下,唐霓声嘶力竭的说道:“你记得¨.我要母子均安”

稳婆被唐霓的气势吓住,夫人的眼睛很可怕,“是,夫人·但您不能再晕过去了。”

唐霓的嘴唇已然咬破,尝到了血味儿后,“不会·我不会晕。”

整整四个时辰,在晚霞漫天之时,唐霓先生女儿,再生儿子,一对双生子降生在祁阳侯府中。祁阳侯大喜,唐霓耗费心力,晕死过去。

等她悠然转醒的时候,朦胧间看到祁阳侯抱着孩子同太医说着什“本侯夫人产后淤血?无法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