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站起来,恭敬地应了,又问:“奠仪该送什么为好?”

“公中都有定例,你拿了对牌领出来便是。”柳氏交待。

孟氏朝一旁的张妈递了个眼色,一时满房的人退得干干净净。

舒婳忍不住笑:“大嫂可也是疑惑,好好的,昆山伯夫人怎么就殁了?”

“可不是?”孟氏叹了口气:“她才二十几岁,前几日才见过,面色极是红润,也没听说哪里不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有何难?”舒婳撇一下嘴:“明儿大嫂去了,不就什么都弄明白了?”

“各人有各命,只怪她命里只有这么多的富贵。”柳氏淡淡地道。

孟氏笑了笑,站起来冲柳氏行了一礼:“先不说这些,这里给夫人道声喜呢。”

柳氏看着她,蹙眉:“我有什么喜?”

孟氏紧紧地盯着她,低低地道:“昆山伯夫人殁了,昆山伯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总是要续弦的。”

柳氏始终淡淡地:“又与我何干?”

孟氏见她不说实话,心中已有些不快,掩了情绪,笑:“怎么没关系?咱们的八妹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谁见了不喜欢?”

舒婳一时嘴快:“大嫂还不知道呢,八妹已经许人……”

柳氏瞪她一眼。

舒婳自知失言,偏话已出口,收不回来,索性笑道:“大嫂也不是外人,知道有什么打紧?前些日子,娘已把八妹许给了詹事府的陈大人,日子都订好了。”

“这样啊,我却不知,倒是冒昧了。”孟氏其实早已心知肚明,这时只佯装惊讶。

柳氏只好低头呷了一喝茶,掩饰尴尬,再抬起头时又是一派慈和:“倒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有六丫头那个糊涂的在先,八丫头年纪又轻,下人再乱嚼些舌根,万一再出了差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还是夫人思虑周全。”孟氏看她一眼,不由犯了嘀咕。

昆山伯和詹事府府丞,虽都是六品,但一个在御前行走,一个却是替太子办事;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却是人到中年;前者还袭了个爵位,二者之间孰优孰劣自然一眼分明。

左弯右绕地勉强跟太子府扯上裙带关系,自然远不及将庶女直接嫁给昆山伯,更有利于二个儿子的前程。

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极爱钻营,一心结网的柳氏脸上竟未见任何懊恼之色,其中必然有古怪。

她略一沉吟,突然想起,舒元玮与太医院的院正郑即默郑大人私交甚笃,皇上的龙脉正是由郑大人专门负责。

之前未有表示,今年却突然开始积极向太子靠拢,甚至不惜自毁声誉,搭上二个庶女也要跟詹事府扯上关系。

莫非……皇上的龙体有恙?

一念及此,她陡然一惊,胡乱摇了摇头,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

“大嫂是觉得八妹的这门亲事订得不好吗?”舒婳见她忽然变了颜色,心中颇为不悦,语气不觉尖厉了起来。

“不是,”孟氏忙收慑心神,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大嫂就是这点不好,”舒婳冷声嘲讽:“想到就说呗,错了又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当不当的?”

孟氏就是这点不好,念多了书,肚子里多了许多弯弯绕,说话做事便喜欢拐弯抹角,让人猜来猜去,殊无趣味。

“昆山伯府倒真是一门好亲戚,白扔了可惜。”果然,孟氏并不肯直言。

舒婳很是不耐:“再好又怎样?九妹才七岁,就算咱们家肯舍了这张脸,不怕人笑话,人家昆山伯又凭什么要她?”

永安候在勋贵中也不算得势的,不过结了门好姻亲,柳氏是太傅之女,畏惧柳家权势,那些人才来逢迎巴结。

但也不至让昆山伯乖乖娶了她家九妹!

孟氏呵呵笑了起来:“自然不能让九妹去。但府里也并不是就挑不出适龄的姑娘了。”

“你是说四丫头和七丫头?”柳氏的声音未变,表情却明显透着不高兴了。

“哟~”舒婳的声音更是拨高了几度:“看不出来,大嫂倒是宅心仁厚!自家弟妹都照顾不过来,还操心着西府几个庶妹的婚事!等大哥承了爵位,嫂子是不是想把东西二府合为一府呀?”

孟氏不理会她,只看着柳氏,目光锐利,语带双关:“有备才能无患,广结善缘,总比孤注一掷要好,夫人你说是不是?”

柳氏听她含沙射影的,心中猛地一跳,定了睛看她。

孟氏却微微一笑,敛了眼中锋芒,温声细语:“四妹也不是个木头人,若此次夫人能助她嫁入昆山伯府,自然会感恩戴德,以后还怕她不孝敬候爷和夫人吗?”

柳氏见她话中有话,不由坐正了些:“你且说说,四丫头凭什么放着自己的父母不去孝敬,倒来帮着候爷和我?”

“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孟氏听她的语气,已知她动了心。

于是,她把舒潼晌午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笑道:“二婶事多,又是五丫头,又是七丫头,一时顾不上四妹也是有的。这时候,咱们帮四妹一把,也是该的。”

柳氏微微叹了口气,装模做样地道:“昆山伯虽然好,我却有些不忍心。四丫头那样的品貌,那样的才情,做人继室已是委屈,况且还有三个孩子……”做继室难,当后母更难.

前头夫人的孩子养得不好,旁人说她有私心,刻薄阴损;辛苦护着了别人的孩子,最后自己的孩子承不了爵位,还要分出府去。

摆明了是替他人做嫁人,出力不讨好的事。

舒婳嘴角一撇,轻鄙地道:“她一个从五品家的庶女,嫁进伯爵府里当个正室,已是前世烧了高香!再说,就算为了八妹也要快快将她嫁了了事。”

“对了,”柳氏被她提醒,也是一怔:“差点忘了这个碴!若按制来,最快也要明年才能再迎新人。八丫头的婚期却是十月,总不能为她延期吧?”

哪有为开一道角门,倒把正门堵死的理?

“夫人且放宽心,”孟氏胸有成竹:“本朝已有先例,只要婚事敲定,赶在热孝里先把人接过府去,一年后再补行婚礼也是可以的。”

换言之,先以妾室身份过去帮着操持家务,抚养孩子,至于一年后,能不能扶为正室,那就要看舒潼的造化了。

孟氏的这个法子,明里暗里都透着阴损。

饶是柳氏也是个心狠的,这时也不禁发了一阵凉。

“罢了,”她闭上眼,轻轻地道:“我不理这些闲事,你掂量着办吧。”

她这其实已是默许了,只是不肯落人口实。

孟氏心中冷笑,面上只柔顺地道:“夫人累了,只管休息,我先下去安排。”

她前脚一出门,舒婳已是一脸兴奋:“娘,有好戏看了。”

柳氏一指戳到她额上,嗔道:“你呀,总也学不乖!什么事都露在面上!若有涛儿媳妇一半的心计和沉稳,娘也不必替你操心了!”

舒婳撇了嘴,又委屈又不服:“我若是象她那样生个儿子,说话自然也有底气,做事也会勤于算计!左右生的是女儿,盘算得再精,最后都落到别人手中,有什么意思?”

“算了,”柳氏看着她,扶了头长叹一声:“我跟你有什么好讲的?只会气得头疼!你且下去,我乏了,歪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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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舒潼兴奋不已,把箱子里所有的衣裳都摆出来摊了满满一屋子.

只恨昆山伯家正在办丧事,不然,定要惊艳全场,耀花所有人的眼!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去了正房。

李氏正在梳头,文秀把她请到碧纱橱外坐着。

没多久,舒沫和舒沣也都到了,见了舒潼都觉眼前一亮累。

只见她一件鹅黄绣百花绕蝶褙子,配葱黄银面褶裙,鬓边压了一溜细细的花钿,再斜插上一朵嫩黄的娟花,说不出的清丽雅致。

舒潼见二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中暗暗得意。

再一看,舒沫今日穿得也是极素的。一身青色绣兰花的褙子,一条白色纱裙,头上插着朵雪青色的绢花檬。

她不由闪过一丝疑惑:“七妹穿得这样素净做什么,又不是在孝中~”

文秀出来传话:“夫人起来了,几位姑娘请进吧。”

几个人慌张起身,进到里面给李氏请安。

李氏漫不经心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舒潼脸上,似笑非笑地赞道:“怪道人常说,女要俏,三分孝,四丫头这样一打扮,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舒潼心中咯噔一响,正要解释几句。

李氏打断她,淡淡地道:“好了,既是要去昆山伯府,赶紧过去,省得让涛儿媳妇久等。”

说着话,便领先出了门。

“是~”舒潼心头鹿撞,涨红了脸刚应了声是。

抬起头来,却见舒沫也弯了腰在行礼,顿时一愣:她也要去?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争取来的一个机会,舒沫凭什么不花半点力气,轻轻松松就得到?

“四姐~”舒沫走到门口,见舒潼勿自杵在原地:“怎么还不走?”

“哦,就来。”看着象头饿狼般紧紧盯着自己的李氏,舒潼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了胸中的怒气,跟了出来。

会齐了孟氏,舒潼才知道,原来昆山伯府的人也给李氏送了信。

李氏看着舒潼:“既是你大嫂找你做伴,便与她同车吧,我带着七丫头坐一辆车便可。”

“好啊~”孟氏落落大方地应了,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李氏冷声一笑,扶了文秀的手上了马车。

舒潼憋得一脸通红,坐在马车里,只觉胸口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孟氏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既已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怕也没有用了,只求大嫂怜惜。”舒潼脸上阵红阵白,一咬牙,把心一横。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到如今,李氏已经记了恨,退回去只会死得更快,唯有牢牢地攀住孟氏这棵大树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孟氏早已料到答案,这时微微笑了:“放心,大嫂既然伸手管了这桩闲事,自然会帮到底。只是,最后能不能成,却要看你的造化。”

毕竟,续弦的是昆山伯,他若看不上舒潼,做什么都是白搭。

“大嫂放心,”舒潼咬着唇,眼里透出坚毅之色:“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试上一试!”

孟氏一笑,低低地把昆山伯府的情况告诉她听。

昆山伯今年二十八,御前六品带刀侍卫。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长子九岁,次子四岁,女儿刚满周岁。

“次子倒不必在意,女儿还在奶娘手里抱着,也不必刻意下什么功夫。倒是这个长子,倒是要费些心思。”孟氏在一旁提点。

舒潼便有些紧张:“他,脾气很坏吗?”

她脾气孤傲,最不会应付小孩。

尤其是那种骄纵成性,任性跋扈的世家子弟最是难缠。

这让她想起前些日子,来府里的夏候宇。

那样的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连候爷都不放在眼里,说话夹枪带棒,让人招架不住。

舒元琛长年外放,除了舒滦,西府里已好些年没有添过人丁。年纪最小的就是舒沫,与她不过相差半岁,又是个唯唯诺诺的。

孟氏一眼看穿她的心事,笑道:“天底下有几个小公爷那样的混小子?再说,今日只是去吊唁,你小心些,见着这种年纪的孩子绕道走就是了。”

姑嫂两人一路计议,马车很快到了昆山伯府,李氏和舒沫的车已先到了,正在门边等候。

孟氏忙下了车,向李氏告了声罪。

昆山伯虽不算什么勋贵,但因在御前行走,也算是天子身边的人,因此大家也还捧场,场面也还热闹。

院门外,一排素轿排得整整齐齐,有穿着青灰色的仆妇来引了她们进门,上完香,送上奠仪便又有人引到一间房里坐下。

自有相熟的妇人过来与李氏和孟氏攀谈。

舒潼略扫了一眼,见满屋子里坐的都是些来吊唁的妇人,昆山伯府的人似乎并未出来做陪,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再细一瞧,其中也有不少打着跟她一样的如意算盘,带了适龄的女儿过来的。

但是粗粗一扫,那些个小姐中,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连一半姿色的都没有,不禁又高兴了起来。

舒潼这里全神戒备,草木皆兵,舒沫却是事不关己。

她双手放在膝上,垂眉敛目,象个入定的老僧。

既是在御前行走,见识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不是一点财帛轻易就可买动的。且他身为侍卫,必然孔武有力,她不会傻到拿这副弱小的身体与他硬碰。

既不是她挑的对象,所以根本不必花心思,纯粹走过场而已。

枯坐了约摸一刻钟,从内堂里出来一个仆妇,虽同是青灰色的服装,看上去却大有体面。

舒潼不觉精神一振,知道这位必然是老夫人身边,或者是伯爵府里得力之人。

果然,她一进门,对着众人笑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不能亲自迎接各位夫人小姐,怠慢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各个都站了起来。

那仆妇便侧着身子,避了众人之礼,又道:“偏院嘈杂,各位小姐呆着恐有不便,老夫人吩咐,请几位小姐到后院花厅奉茶。”

舒潼狂喜,胸中咚咚狂跳不已。

她正愁着怎生寻个理由到后院走一趟,与昆山伯来个巧遇,这可正合她意。

孟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鼓励一笑:“象平日在家一样,得体大方些就可以了。”再一瞧,那些个妇人也都纷纷嘱咐着自家的女儿,只碍着旁人在侧,不敢细说.

只有李氏远远地站着,嘴边噙着一抹冷笑。

舒沫则象根木头,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下来,倒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乱了一会,那仆妇引着几位小姐出了偏厅,到花厅,却见已先有好几位小姐坐着了。

见这边又来了新人,都停了交谈,好奇地看过来。

那仆妇便给大家一一引荐。

听到其中一个穿银蓝缠枝褙子,同色罗裙的女子,是昆山伯的亲妹子,众人都叫她梅姐。

舒潼便着意打量一番,却见她的目光刚好也绕在她的脸上。

事实上,不止是她,几乎所有在花厅的女子,这会子视线都锁在她的身上。

有好奇,有玩味,有妒忌,有愤怒,也有不屑。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平日如何心高气傲,冷不丁被如此多人观注,还都带着挑衅和挑剔的目光,舒潼瞬间飞红了双颊。

舒沫过来,忽然抽走了她手中的丝帕,展开:“四姐,这个花样倒是新奇,怎么绣的?”

极平常的一句,轻易地把众人的目光从舒潼的脸上引开,又不着痕迹地将她的长才展现在众人面前。

舒潼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做得一手好针线,这时顾不得研究舒沫为何帮她,定了定神,故做轻描淡写地道:“七妹也真是,只是条帕子,有何大惊小怪的?”

众人看过去,帕上绣了一丛兰花和一只穿花的蝴蝶,配着她的衣饰,是极淡雅的嫩黄色。

可不知为何,经舒沫的手展开,迎着阳光一照,丝帕上的那只蝴蝶越发的栩栩如生,竟好象振翅欲飞一样。

更令人叫绝的是,帕子展开没多久,从花园里飞来一只蝴蝶停在手帕之上,似是闻香采蜜,又似是向帕上彩蝶求偶,竟久久留连不愿离去!

众小姐也顾不得矜持,一涌而上,将舒潼团团围住:“天哪!”

转瞬之间,永安候府的四小姐做得一手好刺绣,连花园里的蝴蝶都引来了的消息,传遍了昆山伯府。

戏法[VIP]

舒沫悄悄松了口气,从人墙里退出来,远远地看着被众星拱月的捧着的舒潼,弯唇露了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她能帮的,也仅止于此。至于以后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去走。

当然,这样的帮并不是完全不带私心——因为不想让自己陷进去,所以推了舒潼一把。

舒沫转身,刚要落坐,忽见一个仆妇带着三个孩子,神色局促地站在人墙外。

两个男孩子,大点的十来岁的模样,小的三四岁的样子,最小的还抱在手里。

大的那个,已经懂得人情世故,却又还没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对着满花厅闹轰轰的女人,很是不满,眼睛瞪得象铜铃,毫不掩饰其中的愤怒。

想来是昆山伯的孩子,给仆妇带过来给大家磕头答谢的。

“这位是大少爷珏哥儿,这位是二少爷玳哥。”见舒沫看过来,那仆妇忙指着二位公子介绍。

舒沫微微一笑,顺手摸摸小男孩的头:“你们回去吧,这里一时半会还不得清静。累”

“哼!”哪知那珏哥儿十分倔强,脸一偏将头扭过去,恨恨地道:“不用你假惺惺!”

“大少爷,不得无礼~”抱着孩子的仆妇涨红了脸,慌忙训斥:“忘了太夫人交待的话了?小姐们远道而来,特地送你母亲一程,需得好好答谢。”

“呸!”珏哥儿狠狠地啐了一口,两眼通红:“当我不晓得,她们全都是冲着爹来的,想当我的后娘!”

说罢,也不管舒沫,掉头冲出了花厅。

舒沫浑不在意,那仆妇却着急得不行。

匆匆向她陪了声不是,抱着孩子拔腿就追,一路嚷嚷:“大少爷,大少爷,你去哪里?今儿人多,可不兴乱跑呀!给爵爷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檬”

眨眼的功夫,出了月洞门消失在花园的回廊下,扔下四岁的玳哥儿在舒沫跟前。

小家伙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舒沫。

待发现哥哥不见了,连带着自己的乳娘也没了影子,剩下他一个对着一层子莺莺燕燕,不禁小嘴一瘪,立时哭了出来:“咯咯咯咯……”

他声音软糯,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原本就口齿不清,舒沫心软得一塌糊涂,顺手从桌上拈了块窝丝糖,蹲下去牵了他的小手:“不哭不哭,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不七,要咯咯!”玳哥摇头,拖着她往外走。

舒沫无法,只好哄他:“好好好,姐姐带你找哥哥,你别哭了。”

昆山伯府即大,舒沫又不敢走得太远,怕出了内宅,惹出祸事。

偏今日前厅后堂宾客众多,花厅里又安置着各家的小姐,竟没几个仆人走动。

舒沫在花厅附近的花园里转悠了一阵,眼见玳哥哭个不休,眼泪鼻涕擦得满脸都是,瞧瞧左右无人,从兜里摸出一条丝帕:“玳哥你别哭了,姐姐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什么戏法?”到底是孩子,一听有戏法可看,玳哥儿也不哭了,张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舒沫。

舒沫把丝帕展开,慢慢地撕成一条条给他看:“你瞧,撕碎了,对不对?”

“你西八子干么?”玳哥儿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