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未及答话,咣当一声响,两道身影箭一般跃了进来。

她一低头,阿花已蹿到她脚边撒欢,阿黄更过份,两条前腿直立着抱着她的双腿往她怀里钻。

“别闹了~”舒沫弯腰抱了阿黄的头,咯咯而笑:“好痒~”

PS:虽然晚了点,总算是没食言

你,抢钱呀?[VIP]

舒沫跟阿花阿黄嘻闹了好一会,这才抬头望向立夏:“不是你通知的?”.

“我一直跟着小姐,哪有时间?”立夏摇头:“再说了,如今小姐已嫁了人,私下跟邵公子见面并不妥当,我怎会让小姐为难?”

舒沫未置可否,问:“大虎和二牛找来了?”

不是立夏,那十九便是绿柳了。

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跟邵惟明走得这般近?竟然还能暗通消息瞳。

“我让他们两个在外间候着呢。”立夏忙道。

舒沫抱了阿花出来,阿黄摇着尾巴跟在身后。

大虎和二牛见舒沫出来,赶紧上前问安:“东家小姐~”

“大虎,”舒沫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我要弄间作坊,打算交给你们兄弟二人负总责。”

“弄啥作坊?”立夏忍不住插嘴。

“制镜子的作坊。”舒沫微微一笑馁。

大虎愣住:“镜子?”

“卖镜子能发大财?”立夏深表怀疑。

小姐,不是魔障了吧?

“咱卖的可不是普通的铜镜。”舒沫神秘一笑:“而是玻璃镜。”

“玻璃镜?”几人异口同声。

“它比铜镜清晰数十倍,款式上多加些变化,找些巧手的匠人,设计各式各样的镜框,包证供不应求。”舒沫信心百倍。

“玻璃我也照过,虽有些影子,比铜镜可差远了。”立夏连连摇头。

“玻璃当然不成,”舒沫笑道:“得做些技术处理才能变成镜子,要不,干嘛弄作坊呢?”

“我跟二牛都大字不识,能成吗?”大虎很是忧虑。

干些粗活,卖点力气倒是不怕,但这制镜子,好象要很大的学问,能行吗?

“成,”舒沫点头:“你们兄弟二人,刚好一人负责作坊抓生产,另一人负责铺子,管销售。”

“建这个镜子作坊,要准备些啥?”大虎紧张得直搓手。

“首先是选址。”舒沫想了想,道:“制镜子需要用到水银,这东西有剧毒,作坊里的污水需处理后才可排放。但离庄子远了也不行,正好果园里的果树也没了。你去转悠,挑个合适些的地点,先把房子建起来。详细的,我回去拟个章程,你按着办就是。”

“好咧~”大虎连连点头。

“那,”二牛突然变成掌柜,高兴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瞪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咱们的铺子在哪里?”

“我有两间陪嫁铺子,在长春街,地点是有些偏。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了好货,不怕人家不挤破门。”舒沫淡淡地道:“你去,把掌柜的打发了,帐房若是听话便留着,若是不听,也让他走人。”

“哎~”二牛忙不迭地应了。

“那铺子以前是卖干果的,咱们改成卖镜子,装修也得重新弄一遍才行。”舒沫又道:“你先去,把铺子的朝向,格局,尺寸都量了送到王府。过几天,我把图纸画了,你再找匠人,按图做就是。”

“好!”二牛用力点头。

“还有,”舒沫又道:“镜子的制做工艺并不复杂,一旦泄露,咱们就吃不了独食了,保密的功夫可得做到万无一失。”

大虎拍着胸脯:“小人一定睁大了眼睛挑人,若是敢泄露一个字,小姐只管拿我的命去抵。”

舒沫失笑:“多大点事,就要拿命来抵了?我也不指望它发大财,只要弄间比咱原来的大个三四倍的暧房,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虎咂舌不已:“那得卖多少面镜子呀?”

“我算算,”舒沫笑了笑:“小镜子算十两一面,中号的怎么也得卖个五十两,再大点的,就得五百。嗯,若是全身镜的话,把镜框弄得华丽点,卖一千两,应该也没问题。所以,把咱们手头的碎玻璃全卖光,估计差不多了。”

立夏也唬了一跳:“你,抢钱呀?”

“这么贵的镜子,能有人买吗?”二牛掌柜的角色倒是进入得很快,一下子就愁起了销路。

“一枝钗,一对镯子舍得花几千上万两,一面镜子怎么就舍不得了?”舒沫信心满满:“这只是试销价。到时若是销路好,再往上涨,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女人的口袋里往外掏钱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京城里别的没有,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却多不胜数。

这些人家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为了面子,为了漂亮,谁不是拼命在花钱?

立夏一路瞧过来,小姐要做的事,倒没有哪件是不成的,因此也就有了信心:“这,倒也是。”

“东家小姐说成,指定错不了!”二牛还在犹豫,大虎已是深信不疑:“我这就去挑地方,明儿就找人挖地基。”

“嗯,”舒沫点头,将阿花放在地上:“时间不早,今儿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明儿还来?”立夏一怔:“王爷,会同意吗?”

舒沫理直气壮地道:“他交给我那么多事,一天哪里办得成?”

“东家小姐,”陈管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人都挑好了,要不叫过来,你先瞧瞧?”

“不必了,”舒沫淡淡地道:“我先带三个回去,剩下的,明天再来。”

“呃?”陈管事一愣。

她之前不是说府里急缺人手,这会子怎么又不急了?

立夏倒是瞧得明白了:人没挑齐,小姐要出门,王爷也没话说。

只是不晓得,这二十几个看门守夜的粗使婆子,她打算花多长时间才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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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沫上了轿,带着陈东家的等几个婆子一起回王府.

轿子进了城,刚要拐到东大街,从巷子里忽地冲出一个人,立夏躲闪不及,竟被她撞了个满怀,“哎哟~”扑通一跤跌在地上,半天竟爬不起来。

“对不起~”那人慌慌张张道了声歉,拨腿就要跑。

随轿的几个婆子见立夏吃了亏,哪里肯放?呼啦一下围上去,七手八脚将她按在地上,气恨恨地道:“撞了人还想跑?”

“各位大婶大娘,求求你们放了我吧……”那人开口求饶,声音清脆,竟是个少女。

舒沫命人落了轿,下来察看:“立夏,要不要紧?瞳”

立夏一手撑着腰,另一手扶了轿杠,慢慢地站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好象,扭到腰了……”

陈东家的一听,越发不肯放人了,一把揪了她的头发:“看到没,我家姑娘给撞伤了,你怎么说?”

舒沫转头一瞧,见她顶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红痕,一瞧就是鞭子抽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求几位高抬贵手……”少女哀求。

四五个男子,有的拿棍,有的拿绳,骂骂咧咧地从巷子里跑出来。

“夫人救命!”少女见了,吓得脸发白,一把揪了舒沫的裙角,再也不肯撒手馁。

“在这呢!”冲在前面的那个,一眼瞧见她,呼喊着冲上去不由分说就是两脚:“MD,叫你跑!”

“住手,有话好好说~”舒沫急忙阻止。

那些人哪里肯听,呼啦一下,几个男人全涌上来,对着地上的少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贱人,叫你再跑,打断你的腿!”

陈东家的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把舒沫护住,一边大声喝叱:“大胆!睿王府的家眷,也敢冲撞?”

那几个轿夫也过来,到底仗着人多,推推搡搡的,把那几个男人推到一边。

有机灵些的,早跑回王府报信去了。

“睿,睿王府的又怎样?”为首的男子强装镇定:“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他,他也管不着~”

“小姐,你没事吧?”立夏吓白了脸,顾不得腰疼,焦急地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

“我没事,”舒沫摇了摇头,指着为首的男子问少女:“这人真是你爹?”

中年男子却穿着团花的府绸,虽算不得顶好的料子,比少女那身荆钗布裙却强了许多。

再者,那些人一看就不似普通人,也不象家丁,说是打手也还高抬了,就是一群泼皮无赖。

“不是,他不是!”少女一个劲地摇头,爬到舒沫脚边,哆嗦着道:“俺爹病了,原讲好了卖给他做粗使丫头,可他却要俺接客。俺不肯,跳窗逃了出来……”

舒沫一听便明白了,这少女怕是被人卖进暗窑了。

“老子虽不是她亲爹,可也是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男子一看,舒沫象是要管闲事,急了,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据用力乱摇:“看到没有?白纸黑字,抵赖不得!要打要卖都是我的事,就算是官府也管不着!”

“夫人,”陈东家的怕舒沫不明白,小声道:“暗门子里的事,咱们不好管……”

少女见舒沫沉吟不语,拼命磕头,苦苦哀求道:“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都会干。求夫人可怜可怜我……”

立夏见她额头磕得见血,心有不忍,小声道:“反正府里也缺人手,要不,咱买下她吧?”

舒沫叹口气:“这人我要了,多少银子?”

为首的男子只是不肯:“大爷不缺银子,我只要人!”

舒沫将脸一沉:“别给脸不要脸!等我们王爷来了,别说银子,连命都保不住!”

这里距王府本就不足一条街,说话之间,那名轿夫已带了守门的侍卫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卖,我卖还不成吗?”男人见了拿刀的侍卫,一吓,忙不迭地改了口。

“多少钱?”立夏便掏荷包。

“不多,五十两。”男子伸出一个巴掌。

“胡说!”少女大声反驳:“明明是十两银子买来的。”

“你吃我的,用我的,还动用这许多人追,都不要钱的么?”男人横眉立目。

“立夏,给他钱。”舒沫冷哼一声,转身上了轿。

立夏掏了银子,男人把卖身契给了立夏。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少女跪在地上向舒沫叩谢。

“快起来~”立夏扶了她起身,跟着轿子一路进了王府。

舒沫回了正房,绿柳和许妈都已经回来了,侍候着舒沫净了手脸,歪在迎枕上喝茶。

这时立夏也把那少女拾掇干净,换了新衣裳进来回话。

“你叫什么名字?”舒沫问。

“二丫~”

绿柳噗哧一笑。

许妈看了她一眼,她忙掩住嘴,讪讪地道:“这名真有趣。”

二丫涨红了脸:“俺爹不识字,俺哥叫大狗,俺叫二丫,俺弟叫三蛋……”

绿柳越发笑得直不起腰。

舒沫见她说话实在,不觉也笑了:“二丫这名本也不错,好听又好记。只是王府里人来客往的,以后在人前支应,却是不太雅。不如,我给你改个名吧。”

立夏经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

二丫也机灵,扑通一声跪下去:“请夫人赏个名。”

舒沫沉吟片刻,抬头见了院中的银杏树,笑道:“就叫银杏吧。”

“多谢夫人~”银杏磕了头。

舒沫指着她对立夏道:“这孩子是你要买的,就归你教她规矩礼仪,若有错处,只拿你是问。”

“那她若是差事办得好,赏钱是不是也归我?”立夏笑嘻嘻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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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大声道:“只要立夏姐姐瞧得起,只管拿去便是。”.

“你知道王府的赏钱有多少,应得这般爽快?”绿柳斜了眼睛看她。

“若不是立夏姐姐求情,我连命都没了,这份情多少钱都还不够。”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立夏瞅了她笑道:“得,你自个留着吧,为几个小钱落个贪没的名声可不值当!”

舒沫又问了几句她的年龄,籍贯,见她脸上有伤,还特别赏了她一些伤药瞳。

几个人又说笑了几句,绿柳见舒沫频频打着呵欠,露了疲态,便识趣地起身退了出去。

立夏留在房里铺床,舒沫偎着迎枕,轻轻地问:“看清了?”

立夏点头,压低了声音回:“小姐猜得不错,除了手上有茧,全身的皮肤都很细腻,不象是做惯粗活的人。馁”

舒沫嘴角噙着一抹冷冷地笑:“你可要仔细盯住了,别着了她的道。”

“可是,”立夏低声嗫嚅:“她说从小跟着他爹走江湖卖艺,手上长茧,身上光滑倒也正常。”

舒沫淡淡地道:“是卖艺还是卖别的,咱们走着瞧。”

立夏很是疑惑:“我瞧着她老实得很,怎会是奸细?”

“哼!”舒沫冷笑:“街上那么多人,她不去撞,偏就撞了我的轿子。撞谁不好,偏撞了你?”

睿王府的轿子不是小油车,轿边簇了一堆的婆子,普通百姓隔老远就避开了,何况她这个急于逃命的人?

立夏衣着光鲜,离轿子最近,就算她再不小心,顶多也是撞上走在边上的婆子,哪里就能撞到立夏,还把她撞得倒在地上,扭了腰!

若不是事先算准了,哪里就有这么巧!

“一时慌张,也有可能。”想着银杏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夏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信她是居心叵测。

“你不觉得,她太镇定了吗?”舒沫微笑。

对那些恶男,银杏表面骇怕,身子瑟瑟发抖,可眼神却无半点慌乱,还有余暇观察她的表情,揣测她的心思!

她嘴里一口一个俺,象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可进了王府,竟丝毫不惧,说话清楚,条理分明,句句合情合理,对于众人的玩笑,应对得也是落落大方。

怎么瞧,都是出身大家,训练有素。

这样的人,潜到她的身边,目的到底是她还是夏候烨,那就有待商榷了。

“那是因为小姐性子随和,平易近人。”立夏辩解。

“王爷~”外面,绿柳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准没错。”舒沫低低说了一句,起身迎了出来。

立夏轻应一声,急步过去打起帘子。

夏候烨走进来,带进来一股夹着湿意的冷风。

“下雨了?”舒沫吹得一个哆嗦,拉紧了衣襟,问。

夏候烨见了舒沫,微微一怔:“还没睡呢?”

舒沫上前,帮他宽了外衣:“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顺手摸了摸,外裳上果然潮潮的,想来的确是下雨了。

“不是有千树庄?”夏候烨冷冷地刺她一句。

舒沫也不恼,微笑着递了家常的袍子给他:“不是说了吗?那边只能挑几个粗使的看门婆子。丫头,厨子都得另找。”

“找着了?”夏候烨接了立夏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脸,把帕子扔回铜盆里。

“没,”舒沫坦白地道:“厨子没那么好找,绿柳正在四处访着。人牙子倒是联系了好几个,明儿起,会陆续带人进府来。”

夏候烨轻哼一声:“你办起事来倒是挺快的。”

照这个速度,一个月的时间,只怕绰绰有余。

没准,她还真能腾出时间,在各个院子里安插些心腹进去。

“谢王爷夸奖。”

夏候烨撇嘴:“本王的意思,不过勉强可用罢了。”

“有用总比吃白食的好。”舒沫不以为意。

“你总是如此乐观?”夏候烨挑眉。

认识她这么久,倒还真没见过她气馁的时候。

不论情况多么不利,环境多恶劣,她总是能找出应对的办法,轻松地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还真好奇,到底她的底限在哪里?

什么事,才能撕破那张蒙在她脸上的面纱?

“乐观比悲观好。”舒沫嫣然一笑。

夏候烨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见过邵惟明了?”

“王爷好灵通的消息。”舒沫嘲讽地弯起唇。

夏候烨从多宝架上抽了本书,倚在床柱上,轻描淡写地道:“别忘了,你已是我夏候烨的女人,举止言行还是检点些好。”

舒沫淡淡地道:“是,妾身以后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