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呼之欲出。

从镜子,到万花筒,再到那个神奇的望远镜,以及这个堪称壮举的自动连弩……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这些东西,就连在兵仗局做了七代掌舵师傅,号称大夏最巧手,最聪明的龚氏传人龚千均,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而她,却只是个闺阁中的女子。

她所接受的教育中,绝对不会有半点关于这方面的常识。

她,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他应该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好吧,想听就来吧~前提是,你必需赢我~”舒沫装糊涂,心中再次懊恼万分。

不该一时手痒,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她必需快刀斩乱麻,从眼下一团混乱的局面里解脱出来。

两人谈话之间,巴图已经摆好棋盘:“王爷,慧妃,请~”

两个人入了座,舒沫老实不客气地执起一颗白子,啪地一下放在了棋盘上:“女人优先,再说了黑色跟你的衣服也比较配。”

夏候烨微微一笑,拈了一颗棋,漆黑的眸子里,闪烁志在必得的火焰,眼睛望着舒沫,竟是看也不看,随意地将子放在棋盘上。

玉质的棋子和坚硬的黄花梨木相撞,发出“嗒”地一怕脆响。

他下巴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表情,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姿态:“我让你三目。”

“呸!”舒沫轻啐一口,拈了枚白子,极快速地放在棋盘上:“谁要你让?”

“输了不许哭~”他浅笑,轻松应对,想也不想,随手放置。

“嘴里夸耀不算本事,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舒沫冷笑一声,放开了手脚,大胆进攻。

“速欲则不达,”夏候烨看了她的着落点,轻轻摇头,略想了想,落子断了舒沫一手:“你太心急了~”

舒沫快毫不在意,依旧落子如风,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深思熟虑才走一步,不算高明。未假思索,才是真功夫~”

夏候烨被她激出好胜心:“好,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哼!”舒沫轻哼,落子反击:“到时,你不要反悔才好!”

“说吧,为何突然如此张扬?”夏候烨深深看她一眼。

刚回府,人还没到书房,已有各种传言传到了耳中。

“这些人的嘴真快!”舒沫并不意外,随手落了一下,神态轻松地道:“我不过是想把之前浪费的几个月时间,夺回来而已!”

“怎么说?”夏候烨微微分神,落错一子。

舒沫眼明手快,迅速落了一子,吃掉他一块地盘,大大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得意地大嚷:“哈,还逮不着你?”

棋逢对手[VIP]

两个人棋逢对手,下得酣畅淋漓.

夏候烨的棋大开大阖,挥洒自如,擅于掌控全局;舒沫则喜天马行空,剑走偏峰,惯以奇诡见长。

第一局,夏候烨有言在先在让她三目,又因闪神错失一块地盘,虽后面奋起直追,最终也难掩颓势,以七目告负;

第二局,舒沫因大获全胜,骄傲地宣布不须他让子,一时大意,输了五子。

因事先约定三局两胜,到了决胜局,事关荣誉,两人各自施出浑身解数,互不相让。

棋盘上硝烟四起,杀机四伏,步步陷阱,处处惊魂,稍不留神就踏入死地。

两人生死对决,倒让一旁观战的巴图大呼过瘾。

他嗓门既大,性格又直,偏偏立场不坚定廓。

上一秒还为夏候烨摇旗呐喊,下一刻又为舒沫助威加油。

巴音,巴朗闻讯而来,先还畏于夏候烨的威严,只在走廊上隔着窗子关心棋局。

到了第三局,夏候烨全心关注于棋局,再无暇分心旁顾。

这两人早就被巴图嚷得心痒难耐,就乘机登堂入室,过足了眼瘾。

三条大汉围着桌子,倒把立夏挤在了一边。

很快棋到中盘,每一步棋都成了为关键,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杰。

夏候烨拈着一棵子,举棋不定,拧了眉淡声吩咐:“茶~”

巴图眼睛盯着棋盘,伸了手去一边摸茶壶。

立夏瞧得直叹气,只好起身,拎起茶壶,摇了摇:“没了,我再去泡~”

“龙井,谢谢~”巴图头也不回。

“龙井”两个字入耳,如暮鼓晨钟,令沉迷于棋局的舒沫豁然清醒。

百忙中扭过头去瞧,满满一壶龙井,不知什么时候,被夏候烨喝得精光。

再一瞧窗外,走廊下一溜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点亮。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二局半棋,再加上中间吃顿饭,最少费掉五六个小时,再不撤退怕是来不及了。

夏候烨终于想到一招绝妙好棋,落下一子,神态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该你了~”

谁知,舒沫竟然站了起来,拿了个纱罩往棋盘上一罩:“累了,封棋!”

夏候烨一愣,巴图已脱口嚷了出来:“不能封,正看在兴头上呢!”

“坐了这许久,腰疼~”舒沫哪里理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

“想不出招?”夏候烨双手抱胸,略带得意地看着她:“要不,我让你三子?”

“不用你让,”舒沫摇头:“咱们明天接着再下。”

巴音和巴朗面面相觑。

“娘娘~”巴图不甘心:“别走呀,我们帮着你一块想!”

“就你那石头脑袋?”舒沫一点面子也不给。

巴图显然不知道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五个小时里,一直在旁边哇哇大叫,所出的主意,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臭的。

“娘娘~”巴图小声嘀咕:“那也比你耍赖好~”

舒沫眉一挑:“我让你想三年,若能破了此局,就算你本事,如何?”

巴图苦了脸:“娘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哈哈~”巴音和巴朗再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夏候烨忍俊不禁,莞尔一笑:“封棋归封棋,正是晚饭时间,留下来一起用,如何?”

“不了,”舒沫摇头,曲膝向他行了礼:“达到目的就好,再呆下去,就人神共愤了。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多活几年,告辞~”

说完,也不管夏候烨同不同意,带着立夏转身就走,逃也似地回了出云阁。

回了屋,许妈听得立夏一说,少不得又要埋怨她几句。

舒沫心神不定,歪在迎枕上不吭声。

立夏只当她在努力思索棋局的破解之法,也不敢扰她。

一小时不到,银瓶从外面听来一个奇怪的消息。

王爷本来吩咐去归燕阁,不知为何把前来迎接的祝姨娘晾在一边,莫名其妙进了仆人住的倒座房。

前后不过盏茶时间,也不知那管事的崔娘子说了什么,惹得王爷大发雷霆,一脚她踢得肠穿肚烂。

满院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王爷怒冲冲地离开归燕阁,如今却歇在了戚姨娘的房里。

戚姨娘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带着婉荷阁的人脸上都有了光彩。

现在,王府都在偷偷地传,慧妃娘娘按捺不住妒意,要拿祝姨娘开刀。

她给各院送了礼,宣告了自己的地位之后,立刻去了书房。

整整一下午都跟王爷呆在一起,紧接着就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很显然,王爷这是在杀鸡儆猴,喻示着祝姨娘的好日子到头了!

“胡说八道!”立夏气得鼻子都歪了:“小姐去书房,只和王爷下了几盘字,一个字都没提祝姨娘!崔管事自己找死,凭什么把脏水泼到小姐身上?”

“你在这里喊有什么用?”绿柳瞥她一眼:“眼下呀,王府里乱成一锅粥,府里说什么的都有。”

“都,说些什么?”许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歪在迎枕上,状似老僧入定的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可多了~”银瓶曲着手指细数:“有说慧妃器量太小,眼里揉不进沙子;有说王爷太狠心,翻脸不认人;还有人说,慧妃和祝姨娘斗法,戚姨娘渔翁得利;也有人在幸灾乐祸,说下一个遭秧的,肯定是戚姨娘……”

银瓶说得口唾横飞,末了,以权威的语气宣布结论:“总之,大家一致认定,咱们慧妃娘娘,离晋升睿王妃的日子不远了!”

几个人越听越怒,越听越好笑,最后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小姐,真要当睿王妃了?

你干的好事[VIP]

舒沫默不吭声,竖起耳朵捕捉她们的声音.

府里够资格分到化妆镜的,总共有三十二名廓。

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三十二个人全部列为对象,因此只在五只里掺了被她命名为“美人”的特殊香粉。

为免人疑心,她大方地供大家随机挑选,所以事先连她都不知道哪五个人获得了被夏候烨临幸的殊荣,从而有机会晋位?

不难分析,崔姓管事娘子幸运地拿到了掺了药粉的镜子,而后迫不及待地使用了。

她不象几位姨娘,根本不必担心舒沫会害她,因此全无防心。

不幸的是,夏候烨的定力惊人,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走进了管事娘子的房间,竟然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并因此恼羞成怒,将她击毙。

不然,她倒是很期待,夏候烨在清醒过后,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大家杰?

第二个得到美人镜的,显然是戚姨娘。

也因此,夏候烨才会进了冷落了数年之久的戚姨娘的房门……

只不知,其余三面镜子,花落谁家?

舒沫托着腮,认真地分析。

今天的事,至少暴露了几个不足。

首先,药的份量下得还不够——起码对夏候烨来说,少了点。

然后,发作的速度还慢了些——历时六七个小时,太长了些。

当然,也多亏这次药性发作得较慢,才没有把自己搭进去~

怪了,她记得上次赫连俊驰,明明只有二三个小时就发作了,怎么对夏候烨无效呢?

难道……是茶叶的问题?茶叶含有茶碱,本来就有提神作用,搞不好中和了药性?

再不然,是因为酒精的催化,才导致赫连俊驰提前发作?

她忽略了这二个因素,才造成今天的结果?

或许,她该考虑用其他的方式,把药下在别的地方?

最讨厌的是,因缺乏实验对象,一切只能凭她的感觉来。

要不,干脆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把夏候烨利用个够?

胡思乱想了一晚,中间偷偷爬起来几次,检察她的宝贝。

想象着握着遥控器,随意控制他的***,所应该生出的那种“报复成功,大快人心”的感觉。

奇怪的是,不论她如何想象,始终找不回当初研制这款名为“醉卧美人怀”的药物时,激动雀跃,酣畅淋漓的心情。

相反,他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画面,会让她很不舒服。

似乎,他“性福无边”,已经损害到她的利益,让她隐隐做痛,却又不愿意承认,她是在妒忌……

折腾到天亮,总算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感觉才合了下眼,就被立夏叫起来,梳洗毕,换了衣裳给太妃去请安。

才出门没多远,还没到怡清殿,就见一群人簇拥着秦姨娘,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

“慧妃娘娘,你干的好事!”秦姨娘目露凶光,冲到面前。

绿柳上前一步,将舒沫挡在身后:“大胆,见到娘娘不行礼,竟敢大声喝叱?”

“娘娘了不起,可以随便谋害我们姨娘?”慧玉毫不示弱,大声回敬。

“你说什么?”绿柳岂是个怕事的?对方虽然人多,仗着舒沫的位份高,半点也不怯场,杏眼瞪得溜圆,厉声喝道:“有胆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有本事就撕,怕你不成?”岂料慧玉丝毫不惧,将胸一挺,就往绿柳身上撞过来。

漱玉机灵,慧玉鲁莽,因此漱玉更得秦姨娘喜欢,平日总是她跟前跟后,出面处理大小事情。

立夏略有些奇怪,但这时事态紧急,怕绿柳惹事,也不及细想,拉了她到身后,柔声道:“秦姨娘,有什么事,等小姐给太妃请完安再说,行不行?”

“立夏姑娘,”秦姨娘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拿太妃压我了?”

“把漱玉姐姐弄成这样,还敢这么嚣张,真当没了王法了?”慧玉越发得理不饶人,尖了嗓子嚷:“走,大家一起见太妃去,让太妃评评理~”

绿柳还想出头,舒沫一个眼神看过去,立刻噤了声,乖乖地让到一旁。

舒沫看着慧玉,和和气气地问:“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慧玉不解:“奴婢慧玉~”

舒沫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慧玉,好名字~”

“大胆!”立夏机灵,立刻喝一声:“凭你也配称个慧字?”

慧玉这才意识到不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求娘娘恕罪!”

寻常人家奴婢的名字若与主子重了,还讲究个避讳,必需改名。

王府里等级禁严,她一个奴婢,竟然敢用侧妃的赐号为名,真是不要命了!

舒沫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慧玉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绿柳不禁大呼痛快。

舒沫连眼角都不瞄慧玉,冷冷地觑着秦姨娘:“大清早的,秦姨娘这是唱的哪出戏?”

秦姨娘脸上阵青阵红:“没及时要这奴才改名,是我的错。但并不能掩盖娘娘所犯的罪行!”

“哦?”舒沫眉梢一挑:“秦姨娘何出此言?”

“娘娘居心叵测,表面上送镜子以施恩宠,实则暗下毒手,意图毁了我们几个的容貌,天理何在?”秦姨娘显然早有准备,一番话说得十分流畅。

“你胡说!”绿柳气红了脸:“我们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舒沫抬手,止住她说话,并不动怒,淡淡地问:“可有证据?”

“漱玉就是证据!”秦姨娘眼里闪过得意,手一挥,用力向后一指。

人群分开,漱玉垂着头,瑟瑟发抖地被人推到了舒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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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来~”舒沫放软了嗓子,柔声道.

漱玉脸上蒙着一层轻纱,死死地勾着脑袋,身体不停地发着抖,死命地摇头廓。

“漱玉!”秦姨娘急了,使了个眼色:“娘娘要你抬头呢!”

两名身材粗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架着她,其中一个把她蒙面的纱巾抽走,另一个拽着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拉。

“啊!”漱玉吃痛,发出短暂地低呼,被迫抬起头来。

原本吹弹可破的脸宠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刺目的红色豆豆,大多已经肿胀发黄,有很多还被挠破了,正往外溢着粘稠的脓液,空气里迅速弥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

舒沫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漱玉竟变成此等模样,不禁一愣。

“老天!”立夏和绿柳猝不及防,失声尖叫,双双往后退了一步杰。

那些仆妇显然之前并没见过漱玉的模样,此时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嗡地一下,惊叫着纷纷走避。

漱玉呆呆地站着,大大的眼里盛满了哀凄和惊惶,大颗大颗屈辱的泪水顺着脸宠滑下。

“大胆!”绿柳猛然醒悟过来,颤抖着上前一步,指着她尖声喝叱:“还不快拉她下去!”

小姐受了惊吓事小,万一被传染,大家都死路一条!

“拜娘娘所赐,漱玉才成了这副鬼模样!”秦姨娘见舒沫发愣,暗自得意,指着漱玉厉声道:“看看她,娘娘难道就不觉得心虚,害怕?”

“事情还未查清,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吧?”舒沫并不着急,冷冷地瞥她一眼,示意漱玉再走近些:“来,让我瞧瞧~”

“小姐!”立夏低叫一声,死命拽着舒沫的袖子不许她上前:“不可!”

“放开~”舒沫头也不回。

立夏无奈,只得缓缓放开她的袖子。

舒沫弯了腰,仔细在她脸上查看:“你用过的香粉盒子还在吗?”

“还假惺惺地查什么?”秦姨娘在一旁,不停地冷笑:“证据确凿,想赖也赖不掉!”

说着,她举起一只盒子在舒沫眼前轻轻一晃。

“有证据就好,就怕没证据~”舒沫伸了手,去拿那只盒子,淡淡地道:“本妃可不喜欢替人背黑锅!”

“光耍嘴皮子没用!”秦姨娘自然不给,望着她阴恻恻地笑:“急什么,咱们到太妃和王爷面前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