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等到早上,庵中依然风平浪静,见舒沫进偏殿时神色如常,并无羞臊之态,已经知道不妙;等到巴图带了李信进殿,更是心中打鼓只存着万一的侥幸;

这时被李信当众指出,希望破灭,自知必死,哪里还支撑得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往后就倒。

“啊呀!”初雪几个尖声惊叫着四处散开。

“你们几个下去吧~”舒沫叹了口气,道。

“是~”初雪几个巴不得,逃也似地离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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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醒了问话!”夏侯烨面色阴沉.

“哗啦”一桶冷水浇下去,淋了个透心凉。

如萱一个机灵,缓缓睁开眼睛,瞧见夏侯烨立在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山一般伟岸,仅用冰冷犀利的目光,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谁支使你的?”夏侯烨语速平缓,淡声询问。

如萱瑟缩着,在他的视线下,冷汗一颗颗淌了下来:“没,没有人~”

“没有人?”夏侯烨挑眉。

“嗯~”如萱浑身颤抖着,逸出一个气音。

夏侯烨凝神细看她一眼,笑:“很好~”

巴图一挥手,侍立在走廊上的两个执事的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刻。

一人按着她的肩,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另一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锥子,一声不吭,手起锥落,扎进她的肩膀。

如萱蓦地尖嚷:“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如萱姑娘,”行刑的卓嬷嬷阴冷一笑,缓缓将锥子抽出来,锥尖上带着血滴,在她眼前晃了晃,悠悠地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免受皮肉之苦~”

“福妃,是福妃……”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夏侯烨冷笑。

卓嬷嬷会意,锥子雨点似地扎向她的胳膊:“招不招?噱”

锥子扎人,针针见血,偏又不伤筋骨,不损内腑,真正痛彻心扉。

“啊~啊~啊~”如萱惨叫连连,翻滚着,挣扎着,泣号不绝。

舒沫看了不忍,快步上前,喝道:“住手~”

“继续~”夏侯烨淡声命令。

“你再扎下去,岂不是逼她说假口供脱罪?”舒沫神情激动。

卓嬷嬷拿着锥子,为难地看着两人。

“请慧妃到内殿去稍做歇息~”夏侯烨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命令。

巴图神色尴尬:“娘娘~”

舒沫看他一眼,巴图立刻退了下去。

舒沫再望向夏侯烨,放柔了语气商量:“你别赶我离开,最多我不干涉你,成了不?”

如萱忽地惨笑:“别装好人!明明心里恨不得我死,嘴里偏要装得善良大度,呸!”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立夏恼了。

“这种人,就该用锥子扎烂她的嘴!”绿柳气红了脸。

夏侯烨看一眼舒沫,似笑非笑:看到吧?你一片好心,人家不但不领情,反而更加恨你!

舒沫百般不是滋味,默默地站到一旁。

“反正是一死,不怕实话告诉你!”如萱豁出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知道你聪明绝顶,再周密的计划,也定会被你找出破绽。我其实根本没有计划,只是上山时偶然看到那个无赖,突然灵机一动,想出的计策。不求你真的上当,赌的就是你的好胜心和自负心!我也不求王爷信你与人私通,只要坏了你的名节!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让你生不如死!”

舒沫心中一动,心底的某根弦被人轻轻拨动。

是啊,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头。

整件事实在是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粗糙不堪,与之前陷害福妃和秦姨娘的环环相扣,简直是云泥之判。

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没有计划,根本是率性而为。

心底的某根弦忽然被拨动,一直萦在脑海里的迷团,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开。

之前一直未曾想通的事情,潜藏在背后的某些环节,呼之欲出……

“好个恶毒的贱蹄子!”绿柳又气又怒,冲上去左右开弓,啪啪赏了她两巴掌:“小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这般害她?”

“怎么没仇?”如萱尖嚷:“若不是她多事,福妃不会失了孩子,我就能升姨娘……”

她才不管福妃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能让她抓住了把柄,能让升上姨娘之位,就好。

“你,你不要脸!”立夏骂道:“这种话也敢说,真是作死~”

“这里是庵堂,不得杀生。”夏侯烨见舒沫一直默不吭声,心中越发恼恨,怒到极处反而显得平淡:“打一百杖,扔到山下喂狗。”

“不要!”如萱惊恐地叫着,挣扎着挣脱了嬷嬷的手,一头往立柱上撞去。

“想死?”巴图一声冷笑,也不知如何做势,倏忽间已挡在了她的身前:“没那么容易~”

如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巴图厌恶地拎着后襟提了起来。

“让我死,让……”如萱尖叫着,拼命踢打双腿。

几名粗使的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按住,也不知从哪找了块破布,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早有人搬了春凳出来,把人往上一推,半尺宽的木板,抡圆了照她背上就打。

“啪~”“啪~”“啪~”

一声一声,清脆响亮,节奏均匀……

“走吧~”舒沫不忍猝睹,轻叹一声,带着立夏和绿柳转身离开了偏殿。

立夏见她只顾低了头疾走,怕她存了心结,又不敢明劝,只好笑道:“小姐,碧云庵的杏花很有名,不如咱们去瞧瞧,也不枉来这一遭。”

舒沫低头沉思,并不搭话。

“杏花林离此还有二里地,不去也罢~”绿柳眼珠一转,道:“刚才在外面,看见墙边迎春花开得不错,不如咱们摘了来做花环吧?”

“不行,我要找妙慧大师~”舒沫猛然刹住脚步。

“你,你找她做什么?”立夏白了脸。

“自然是极重要的事~”舒沫忽地想明白关键所在,精神一振,扔下两人先是健步如飞,到后来索性提了裙角飞奔。

立夏和绿柳面面相觑,忽地异口同声:“不好,小姐要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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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阻止小姐,你马上通知王爷!”绿柳说着,扔下她急步朝主持禅房奔去.

“喂,等等~”立夏急忙叫住她。

绿柳只装没有听到,迈开脚飞奔。

开玩笑,这时面对王爷,不是找死么?她才没那么傻!

立夏呆在当场,左右为难,忽地一跺脚,一咬牙,扭头就跑。

一口气冲到偏殿,刚好遇到夏侯烨从里面出来,皱了眉拦下她:“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王爷,小姐她……”立夏平日少有运动,乍然跑了几步,只觉嗓子发甜,喉咙里冒烟,胸口更是憋得要炸开一样,弯着腰直喘气。

“想要为如萱求情?”夏侯烨脸一沉:“让她乘早死了这条心!刻”

巴图小声帮着劝:“是啊,她就是个扁毛畜牲,救了也不知感恩。再说,这都打了好几十杖了,救下了也是个废人,何必白费劲?”

立夏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个人自说自话,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了一句:“不是……”

巴图见夏侯烨脸色越来越不好,生恐她激怒了他,双手乱挥跟赶苍蝇一样,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什么不是?王爷还要正事呢,你赶紧走吧~”

你说这丫头傻不傻?

忠于主子也要会挑时间吧?

慧妃若坚持要救如萱,让她自个来说呀噱!

你犯得着为一贱婢顶撞王爷吗,真是的!

“不,不是的……”立夏越急越说不清了。

巴图意欲何为,夏侯烨岂有不知?

不过因她是舒沫的贴身丫头,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谁料她竟然不知好歹,不知进退,不禁也恼了:“怎么,本王连处置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了?”

立夏一呆。

这是哪根哪?

巴图无奈地斜她一眼:得,我已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滚!”夏侯烨冷叱。

立夏急得不得了,瞪着他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小姐,要出家了!”

晴天一声霹雳,炸得两个男人外焦里嫩,做不得声。

“你说,”夏侯烨回过神,眸光冰冷:“舒沫要干啥?”

“王爷,去看看吧~”立夏被他瞧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掉头就跑,无奈双膝一阵阵发软,竟挪不动分毫。

“慧妃要出家?”巴图忽然怪叫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为这么点破事?”

莫说王爷压根就无意扶如萱做姨娘,就算真讨了,也是天经地义的!

慧妃,这醋劲,未免太大了些吧?

“怎么能说是破事呢?”立夏见他责备主子,也不高兴了,俏脸一凝:“小姐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跟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种粗鄙不文的莽夫,懂什么?”

好不容易,福妃和秦姨娘窝里斗自个把自个弄死了,只要把祝姨娘整出府去就算消停了。

偏偏,今儿冒出个如萱,明儿冒出个如梦……

王府里的丫头那么多,出挑的也不少,若是今儿这个献媚,明儿那个邀宠,小姐斗得完吗?

这么一想,能不闹心吗?

巴图被她训得哑口无言,面皮紫涨。

夏侯烨却是不信:“她亲口说的,要出家?”

以她的性子,负气出走,一去不回倒是可能,出家?不会!

“呃?”立夏一窒,渐渐红了双颊:“这倒没有……”

“那你说慧妃要出家?”巴图找回声音,理直气壮地哇哇大叫。

立夏不服气地辩解:“可小姐从偏殿出来,一声不吭,直奔妙慧师太禅房。不是……出家……是……”

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音。

“走吧~”夏侯烨啼笑皆非。

立夏不敢吱声,落在二人身后十数丈,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个人行色匆匆赶到妙慧师太的禅房外,却见绿柳手足并用,踮着脚尖,趴着门缝往里张望。

“绿柳~”巴图张口欲问。

绿柳听到声音,急急转过头来,竖指于唇:“嘘~”

忽地见了夏侯烨,唬得手心发颤,忙不迭地曲膝行礼:“王爷~”

“她在里面做什么?”夏侯烨见她眼波流动,神情古怪,不禁心生疑惑。

绿柳窘得满面绯红,垂着头,双手绞着衣带,吱吱唔唔:“奴婢,奴婢不知?”

夏侯烨见她态度暖昧,越发狐疑,正要一脚将门踹开。

忽听“吱呀”一声,禅房门从里面打开,舒沫和妙慧师太并肩走了出来。

乍然见到外面站了这许多人,舒沫一怔,随即了然,冲妙慧师太盈盈拜了一拜:“大恩不言谢,容日后再报~”

“阿弥陀佛~”妙慧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出家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为天下苍生消灾解厄乃份所应当为。况施主所求,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师太指教~”舒沫一笑,辞了师太出门。

“你搞什么鬼?”夏侯烨目不转睛望着她。

舒沫嫣然一笑:“你猜?”

彼时阳兴洒落,顾盼之间,但觉眼前之人,明艳不可方物。

夏侯烨忽地心跳加速,停了脚步,深深地凝望着她。

舒沫只觉面上发烧,含羞嗔道:“光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写着答案~”

余下人等识趣地悄然退开,把空间留给二人。

夏侯烨仍旧死死地盯着她,缓缓牵起她的手,合在掌中摩挲:“猜不到~”

舒沫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忽然“噗哧”一笑,扑闪着一双黑明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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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烨心头猛地一跳,乌黑莹润的瞳仁意味深长地睨着她,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拖长了语调:“哦~~~”.

舒沫原本心底坦荡,他这拖长了语调轻轻一“哦~”,再一触那目光,双颊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嗔道:“讨厌,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侯烨嘴角微翘:“我知道,求子嘛~~”

“不跟你说!”舒沫轻哼一声,掉头就走。

“别呀~”夏侯烨动作快,一闪就到了她身前:“至少得告诉我,求到了没有啊~”

舒沫没好气地瞪他:“你再这样,我可真恼了!”

夏侯烨“呵呵”地笑了起来:“好,我不逗你了~”

“那,我说正事,你可不许胡搅蛮缠!”舒沫咬着下唇,小老虎似地瞪着他:“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的语气又是娇憨又是俏皮,还带着点点的耍赖和威胁,夏侯烨忍不住笑了:“胡搅蛮缠,那不是你的强项吗?”

舒沫一挑眉,凶巴巴地道:“你有完没完?刻”

“没完~”夏侯烨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

夏侯烨目光忽然炽热起来,细小的火光,在漂亮幽深的眸底闪耀,不急不缓地补了一句:“咱俩之间,永远也完不了~”

刹那间,舒沫只觉情绪激荡,胸口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被涨满了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偏偏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只能微仰了头看他,咧着唇瓣,傻乎乎地笑着。

“真是个傻丫头~”夏侯烨胸口一悸,克制着将她拥到怀里的冲动,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噱。

“你才傻呢~”舒沫鼓起颊,恨恨地捶他一拳。

夏侯烨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说吧,又想做什么?”

谈回正事,舒沫收起笑:“关于福妃和秦姨娘的死,有几件事,我一直没想通……”

“人都死了,还想着她们做什么?”夏侯烨眸光一冷,很是不悦。

“可我心里有个疙瘩在,不解开,睡不着嘛。”

“哼!”夏侯烨冷哧:“世上你不了解的事多了去了,若一一寻根问底,忙死你!”

“不管,”舒沫道:“解开一件,少一件。”

夏侯烨没好气地觑着她:“找妙慧求子,就是你的办法?”

“嘿嘿~”舒沫得意地一笑,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在夏侯烨眼前得意地晃了晃:“这可是本案最关健的证据!”

夏侯烨见她一脸兴奋,不由莞尔:“你不去刑部,还真是可惜!”

“你猜,名闻京师的妙慧师太,给我的生子秘方是什么?”舒沫卖着关子。

“我又没求过,哪里知道?”

“猜一猜嘛~”

“没兴趣~”夏侯烨摇头,见她一脸忿忿,忽地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当然,若你迫切想求一子,那又另当别论~”

“讨厌!”舒沫瞪他一眼,把瓶塞拔开,直接宣布答案:“是香灰!”

“什么?”夏侯烨一愣。

“我去求见师太,自诉近年经期不定,时长时短,时多时少,以至成亲一年无所出。她叽哩咕噜念了一通佛法,然后给了我一包香灰。”舒沫将瓶子随手扔到墙角的草丛里:“事实证明,所谓的有德高尼,精通岐黄之术,擅治妇人隐疾,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

“休要胡说!”夏侯烨蹙了眉。

“难怪她只治妇科,原来是在欺世盗名。”舒沫不屑地撇了撇嘴。

古代女子思想封建,患了病不先去求医,却问疾于佛门。

于是,有些人便乘虚而入,打着高尼高僧的旗号,来骗取这些名门贵妇的银子。

治得好是她医术高,佛法精深;治不好,则是你心不诚以至药石无灵,再说得恶毒些,是你前世做恶太多,以至报应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