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马车在街上飞奔,擦肩而过时风掀起帘子,用脚趾头想,也只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他又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哪里可能看得这么仔细入微?

“你确定真是娘娘?”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会不会,看错了?”

“当然是沫沫!”邵惟明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道:“我怎么可能认错她?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既是如此,可有打听到娘娘的下落?”孙瑜不敢跟他争。

“等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一定打听出来!”邵惟明用力握紧了拳头。

那就是没有消息了?

孙瑜暗自腹诽,嘴里恭敬地道:“不管怎样,也算有了娘娘的消息。你看,要不要给王爷写封信,也好让他早日安心?”

“不~”邵惟明道:“等具体找到沫沫的下落,再通知也不迟。”

“幽州距此,最快也要二十天。”孙瑜小声提醒。

一来二去,等夏侯烨收到信赶过来,已经是五月了。

邵惟明瞪他一眼:“急什么?万一是我眼花看错呢?”

“你刚才……”

“烨跟我的情况不一样,”邵惟明打断他,正色道:“我只是个闲人,被人发现大不了就是个死。烨身系戍边的重责大任,岂可轻易涉险?但他得了沫沫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赶来。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向来油嘴滑舌,突然严肃起来,倒也把孙瑜唬得不敢吱声。

默了半天,勉强道:“那,就再等几天?”

“对了,”邵惟明想了想,问:“赫连俊驰住哪?”

“他这几年升得极快,光是咯尔达就有三处宅院。”孙瑜道:“南院大王的府邸,是在城南,距此只有二条街。”

“是不是那幢白色圆顶的大房子?”

孙瑜点头:“正是。”

“你知不知道,凝霜郡主住哪?”邵惟明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问。

既然舒沫是在咯尔达,再加上坊间流传的有关少主的传闻,基本已经确定,此事与赫连俊驰脱不了干系。

凝霜性子火暴,眼里揉不进沙子。

赫连俊驰把舒沫劫来,金屋藏娇,她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上门去闹事。

所以,只要找到凝霜,就等于找到了舒沫。

“听说她与王妃较劲,互不服气,如今住在城北的将军府。”孙瑜虽不解其意,还是如实提供答案。

“咦,”邵惟明奇道:“怎么郡主不是王妃吗?”

他记得,当初凝霜和亲之时,赫连俊驰明明说过家中尚未娶妻。

凝霜是元配,又是大夏皇帝赐婚,西凉国主主婚,地位可说牢不可破。

怎么又冒出个王妃来?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孙瑜摇头。

PS:偶不能缩短两人分离的时间,只好加快更新速度。今日四更,八千字哦,给点反应好伐?

这不是耍我吗?[VIP]

“娘娘,”银杏推开门,禀道:“王爷和崔三爷来了。”

“让他们进来~”舒沫头也没抬,淡淡地道。

“舒姑娘~”崔老三手里拎着一根钢条,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将它往桌上一搁:“这次总该挑不出毛病了吧?”

赫连骏驰负着手,慢慢地踱了进来。

舒沫瞄也不瞄桌上的翼骨,揶揄:“怎么,你所谓的足够的耐心,已经宣告用磬,今天是跟着三爷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会呢?”赫连骏驰神情自若。

“不是要问罪,”崔老三忍住怒气,道:“实在因姑娘诸多挑剔,这么根破钢条,改了五次都不成,不是嫌长,就是恨短,不是重了,就是轻了,再不然就说弧度不对,韧性不够……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他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差那么一两分,有区别吗茆?

舒沫将脸一沉:“既是如此,三爷自个做主就是了!何必定要征得我的同意?”

崔老三呼吸一滞,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他要是能做主,至于来受这个鸟气?

“咳~”赫连俊驰轻咳一声:“这次是我亲自检验的,长短轻重不差半分,强度韧性也都差强人意。你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欠缺,需要改进的?”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翼骨是主要构件,绝对马虎不得。”舒沫淡淡地道:“但只要确实符合图纸设计要求,就可以进行批量生产。”

赫连骏驰眼中露出喜色:“这么说,我可以安排他们进行组装,紧接着可以试飞了?蚊”

“我只负责设计,至于组装试飞,那是你的权利。”舒沫不咸不淡地道。

“就这么通过了?”崔老三怔怔地盯着舒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舒姑娘不需要再亲自检验一遍?”

“怎么,”舒沫反问:“大王办事,你不放心?”

“不是~”崔老三吓了一跳,急忙撇清:“姑娘每次都极尽挑剔之能事,我以为……”

“你以为,我一直在推托,其实根本就不想造滑翔机?”舒沫接过他的话头,冷声嘲讽。

“嘿嘿~”崔老三被她戳中心事,摸着头干笑数声:“哪能呢,姑娘言出必践,绝非口是心非,出尔反尔之小人……”

“得~”舒沫冷哼:“不必拍马屁,少在背后骂我几句就成~”

“不敢,不敢~”崔老三说着,复又将那根翼骨拎起来,极宝贝地捧在手中,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小的去安排那帮兔崽子做事,告退。”

“组装大概有三天能完成,”赫连骏驰道:“你看,什么天气试飞最合适?”

舒沫道:“我无所谓,只要天气晴朗,随时都可以。”

“一般多久可以学会?”赫连骏驰又问。

“怎么,”舒沫奇道:“你不是特种兵出身吗,以前没玩过?”

“跳伞倒是训练过,滑翔机并不是受训的项目。”赫连骏驰微微赦颜。

“学会不难,”舒沫点了点头,道:“平衡感强,动作协调,脑子灵活的,有个一两天就能独自飞行了。不过,要想上高度,难度,必须通过大量的训练,在实践中慢慢积累经验。”

说着,她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嗯,按平均每天训练八小时算,一年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到专业级了。”

“这么久?”赫连骏驰瞪大了眼睛。

“先生,”舒沫白他一眼:“你知道国家培训一个飞行员,要花多长时间吗?”

“我这按你说的标准去挑人。到时,请你来给他们示范和训练。”赫连骏驰摸摸鼻子,讪讪地道。

“示范倒是没问题,但是当教练,”舒沫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笑:“咱们的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赫连骏驰一副理所当然样:“别忘了,每架滑翔机,都付了你一千两现银!银票还没揣热呢,你就想撂挑子?”

舒沫冷笑:“那一千两,是设计费。再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卖战斗机,还负责免费替人培训飞行员的!”

“除了你,没有人会玩,你不教谁教?”赫连骏驰急了,俊颜一沉:“这不是耍我吗?”

“要我教,也不是不可以。”舒沫默了片刻,退了一步,道:“但,你得另付培训费。”

“你早就算好了的,特地在这里等着我,对吧?”赫连骏驰盯着她看。

她那么爽快地答应他的条件时,他就该猜到,她还有后手。

舒沫微笑:“你有了战斗机,在当今之世已立于不败之地。何必还大失风度,跟我一个弱女子在银钱上斤斤计较?”

“弱女子?”赫连骏驰嘲讽地弯起唇:“你这种弱女子若再多一二个,我们男人哪还有活路!”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舒沫敛了笑,冷冷地道:“你为权,我图财,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若心疼那几个学费,大可以自学成材。”

“好~”赫连骏驰瞪了她好一会,缓缓点头:“你要多少?”

“这才象句话。”舒沫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不多,一百两而已。”

赫连骏驰一脸狐疑地眯起眼睛:“费这么大劲,就为区区一百两银子?”

“开什么玩笑?”舒沫俏眼一瞪:“五十个人,一百两,你打发要饭的呢?”

“每人一百?”赫连骏驰撇嘴。

五千两,他还出得起。

“你从火星上来的吧?”舒沫不客气地道:“一百两是课时费,按人头收。”

“你疯了?”赫连骏驰倒吸一口冷气。

沫沫,你受苦了[VIP]

“先生,”舒沫曲起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这年头请个家教弹弹琴,唱唱歌,一小时都付几百块。我好歹是教飞行员,还是开战斗机的。收你一百两一小时很过份吗?”

赫连骏驰瞪着她,象在听天方夜谭。

要按这个算法,举西凉全国之财力,也未必请得起她!

舒沫看透他的心思,话锋一转:“当然,团体授课跟单独培训,还是有区别。这样吧,大家这么熟,我给你打个五折,再教你一个省钱的法子。不必每次都五十个人全员到齐,每堂课只派三五个代表,其余的就由学员转述就行。有不懂的,下节课再来咨询。”

说罢,她吡牙一乐:“怎样,我够义气吧?”

赫连骏驰被她气到哭笑不得,咬着牙道:“敢情,我还得感激你?”

“感激倒是不必,”舒沫耸耸肩:“付银子的时候,爽快点就成了~”

“好,”赫连骏驰笑了笑,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物有所值?”

现在且由得她去折腾,只要人在他手中,还怕银子飞到天上去?

舒沫无视他的火气,嫣然而笑:“相信我,等你的滑翔机战斗群排成阵形,翱翔在蓝天时,一切都是值得的。茆”

“但愿,真有那么一天~”赫连骏驰黑着脸,拂袖而去。

舒沫慢慢敛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娘娘~”银杏轻轻地走过来,担心地道:“你这样,会不会触怒大王?”

舒沫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我就是要他怒,有本事,他杀了我!”

许他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压榨她的才智,还不许她反抗一下?

银杏压低了声音,轻声劝:“他要折磨你,也不一定要你的命,多得是别的方法。蚊”

现在滑翔机也造好了,等把那些人训练好之后,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

到时,还不是任他搓扁捏圆?

“飞鸟尽,良弓藏?”舒沫冷笑:“那也得他有本事,把飞鸟杀光才行。”

银杏见她一意孤行,心中焦急:“可是,权利在他手上。王爷又……”

“你这是担心我吗?”舒沫斜着眼睛看她,半是嘲讽,半是试探:“与其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关心的话,倒不如替我传个消息到幽州。也不求你透露我的行踪,只需报个平安就好~”

眨眼间,一年时间就过去了。

她一直沓无音信,烨该有多伤心,多焦急?

他是否依然坚信她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是否仍在坚持搜寻她的消息?

银杏脸一红,讷讷地道:“娘娘或许不信,可奴婢是真的不希望娘娘出事~”

舒沫掩住失望,淡淡地道:“放心吧,正如你所言,我还有利用价值,至少一年内,他不敢动我。”

“一年以后呢?”银杏忍不住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说着,将茶杯搁到桌上。

“茶冷了,”银杏不敢再劝,取走杯子:“奴婢替你换一杯吧~”

“不用了,”舒沫说着,歪到迎枕上:“我悃了,歇一会。”

“马上就开饭了,这会子睡了,醒来就是半夜,还是撑着等吃完再睡吧~”银杏劝道。

舒沫不理她,径直将被子抖开,闭上眼,侧身向里躺着:“少吃一顿也不会死~”

看着昏暗中起伏的身形,银杏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吹灭了灯,掩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听着门吱呀一声阖拢,舒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乌黑的眼睛晶润亮泽,哪有半点睡意?

纤细的手指从被中伸出,在绸缎被面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字句:“烨,我好想你,好想……”

她轻咬着唇瓣,瞳仁中有水滴安静地凝聚着,积满了眼眶,映着廊下的灯笼,闪着细细碎碎粼粼的微光,却倔强地不肯滑出来。

“哭吧,别忍着~”黑暗中,一道极轻的声线,温柔地钻入耳膜。

舒沫一惊,猛地扭过头,张大了眼睛警惕地四处搜索,压低了声音喝问:“谁?出来!”

一条暗影自横梁上跃下,如一片落叶飘然立在床前,热烈地盯着她水润莹泽的双眼:“沫沫,是我~”

“惟明?”舒沫认出来人,顿时喜出望外,翻身坐了起来。

“沫沫,”邵惟明难抑激动之情,张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你受苦了~”

舒沫反手环住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后面搜寻。

却,没看到意料中的身影,不禁微感失望:“只有你一个人?”

邵惟明按捺不住酸涩之情:“来的不是烨,你很失望?”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沫俏脸一红,低了头,讷讷地道:“是,怕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说过,”邵惟明扶着她的肩,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为了你,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也许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玩世不恭,但这绝不是玩笑!

只是啊,她一片芳心已经许给了烨,他只得用风流不羁来掩饰情场失意的苦涩。

舒沫捶了他一拳,嗔道:“你这张嘴呀,什么时候都不忘花言巧语,骗死人不尝命!”

“沫沫~”邵惟明捧着心,神态夸张:“我对你一片真情,日月可表,天地可证!明明说的是肺腑之言,你,竟当成玩笑,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舒沫被他逗得“哧”地笑出声来,忙掩了嘴,用力瞪他:“小声些,这里到处都是赫连骏驰的眼线!”

一言为定[VIP]

“娘娘~”几乎是立刻,敲门声响起。

邵惟明双足轻点倏地跃回梁上。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银杏推门而入,目光不着痕迹地四处扫了一遍。

舒沫撩开帷幔,朝窗外看了一眼,问:“什么时候了?”

“十点刚过~”银杏快步走到床前,把床幔挽起来,挂在玉钩上:“饿了吧?奴婢让他们把饭菜热热送进来?”

舒沫本想说不饿,话到嘴边,临时改了主意:“饭菜就不用了,拿几盘点心,再弄些烤肉。”

“是~”银杏退下去,很快把东西送了进来。

“下去吧~”舒沫淡声吩咐。

银杏蹑足退了出去,反手掩上房门。

邵惟明悄没声息地跃下来,轻声设侃:“酒都不备一壶,也忒小气!茆”

舒沫横他一眼:“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这张油嘴!”

“嘿嘿~”邵惟明一乐:“今儿这种日子,本来就该浮一大白!”

舒沫将烤肉盘子推过去,又倒了一杯茶给他:“酒没有,茶管够~”

邵惟明端了茶杯,一本正经地道:“那咱们就以茶代酒,庆祝相逢~”

“你来咯尔达多久了?”舒沫没理他的疯闹。

邵惟明侧头想了想:“大概,七天了吧?蚊”

“你怎么找到我的?”舒沫很是意外。

薛凝香试着帮她跟夏侯烨取得联系,不料派出的人还未出城,就被暗卫拦截,五花大绑地送回宫中。

送信人被斩首示众,连薛凝香也遭到国主训斥。

夏侯宇虽渐渐接受了薛凝香,也默认了赫连骏骁的存在。可毕竟年幼,行动上还远达不到自由随心的程度。

他那个脾气,想让人对他死心塌地,也难。

赫连骏俊防得极严,咯尔达城中知道她的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给她挑的房子,更是偏僻,远在郊区不说,更有大批暗卫日夜守卫。

旁人只道他又纳了一房新宠,无人知道她竟是夏侯烨的侧妃。

再加上,出入都有一大堆人跟随,美其名曰是保护她的安全,实际是防止她与外界接触。

别说找人传信,就是多说几句话,也是不行。

舒沫试过几次之后,只好改变策略,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机会。

不料这么严密的措施,仍给邵惟明在几天之内就打听到她的下落,并且找上门来。

邵惟明抛了个媚眼:“凭我英俊潇洒的外貌,风流倜傥的体态,玉树临风的气质,出类拔粹的智慧……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我?”

“哦~”舒沫了然,拖长了语调:“原来是美男计~”

“咳咳!”可怜自负天纵英明的邵惟明一口气没咽得顺溜,被口水呛得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