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跑你跑,我去接应王爷~”岂料静萍不顾自身危险,跳起来,径直冲入了密集的箭雨中。

“危险,回来,操!”李群大喝一声,哪里叫得回。

只得低咒一声,贴地滚动,朝着静萍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暗中,乱箭如影随形,哧哧地射了过来。

“啊”地一声闷哼,静萍脚下一软,一跤倒在地上。

“静萍,你受伤了?”间不容发之际,李群冲到了她的身边,拨开箭雨,将她拖到树后。

“不用你管!”静萍以剑柱地,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伸手去拔小腿上的利箭。

“来,我背你~”李群蹲下身子,热情地想把她负到背上。

“不必~”静萍一掌将他推开。

恰在此时,羽箭飞来,哧地没入他的脖子。

“李群!”静萍惊叫。

“别管我,快,走……”李群张口,鲜血咕噜咕噜往外冒,分外骇人。

“挡我者,死!”他挣扎着,奋起最后的力气,扔出手中长剑,将离得最近的刺客一剑钉死在树干上,这才轰然倒地。

似是被他的气势吓阻,追兵停步不前躲到树后,静萍乘此机会飞身上了大树,星掷丸跳,转眼逸走。

林子并不大,奔行了一阵,到了林子外围,惊见十数匹马倒卧在血泊之中,当即心一凉。一瘸一拐地走到树后,忍痛拨下箭簇,忽听得马儿咴咴嘶鸣,循声找了过去,见那匹白龙驹在林中乱蹿。

登时大喜,一声唿哨,唤来白龙驹,翻身上去,往西疾驰。

新月如钩,映着纤细的身影,在旷野上显得格外凄清。

“静萍姑娘?”月夜下,一声轻唤,显得警惕而小心翼翼。

“是~”静萍大喜,拨转马头过去:“杨将军,王爷可好?”

“嗯,他和慧妃都很安全~”杨成安从灌木丛中闪了出来:“李群呢,你没见到?”

静萍轻咬着唇瓣,表情沉重:“是我不好,他,不幸遇难了~”

杨成安笑了笑,安慰:“姑娘能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杨将军这是要去哪?”静萍看他一眼,问。

“巴将军去引追兵,到现在还未归,我去找他~另外,大家的行礼还拉在树林,也得找回来~”杨成安说着,朝身后一指:“离此十里,有个小山坳,王爷他们暂时栖身在那里,你先去跟大家会合吧。”

别的且不说,没有水囊,是绝走不出这片大漠的。

另外,他总觉得这次偷袭来得蹊跷,想从黑衣人的尸体上,找出点蛛丝蚂迹。

“不了~”静萍默了片刻,轻声道:“我跟将军一起,去找巴将军~”

“也行~”杨成安点头,从暗处牵出坐骑,翻身上马。

两人并肩疾驰,很快返回了小树林。

林中一片静谧,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杨成安翻身下马,蹲下去燃起火折,细心地查看尸体。

“有什么发现?”静萍坐在马背上,忍不住问。

“没有,”杨成安一边查看,一边解说:“衣服的料子很平常,用的是最寻常的兵刃,身上也并无暗记。就连羽箭,也是随便一家铁铺就能打造得出来。”

“这么说,就是没有线索罗?”

“那倒未必~”杨成安直起身来:“如此行事,明显是想掩藏身份。换言之,这些人,定然是咱们熟悉的。”

PS:抓紧时间,再写一章明天的,尽量不断更

会师(七)

会师(七)文/一溪明月

目送着杨成安离开,邵惟明背对着夏侯烨半蹲着身子,示意他上来,道:“这里不安全,走,找个地方替你处理伤口。”

“这点小伤,不碍~”夏侯烨冷声拒绝。

邵惟明熟知他的性子,并不勉强,只伸手扶着他的臂,回头叮嘱:“跟紧点,小心脚下~”

“不许回头!”夏侯烨低叱。

邵惟明朝天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天仙,有啥好看的?帱”

舒沫窘得小脸通红,拉紧了襟口,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个人摸着黑在小山坳中,艰难前行,走了约摸半个小时,邵惟明忽地一笑:“天不亡我!居然有个山洞~”

“在哪?”舒沫极力张大了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朦胧的暗影卅。

“我上去瞧瞧~”邵惟明放开夏侯烨,拔出随身宝剑,飞身跃起数米高,脚踏着山石,置身在一片黑乎乎的山洞前。

舒沫仰着头,只见火光一闪,他修长的身子已没入了黑暗。

“过来~”夏侯烨眉一拧。

“伤口很疼吗?”舒沫一惊,靠过去吃力地扶着他的肩。

他毫不客气地将全身的重量倚在她身上,左臂垂在身侧,单手去解衣裳。

“我不冷,你不要乱动,小心扯动伤口~”察觉他的意图,舒沫急忙按住他的手。

虽说单薄了点,好歹还穿了中衣和披风,几十里路跑下来,早就捂干了,没露胳膊也没露大腿,不知道他较的哪门子劲?

“哼!”不悦地轻哼:“知道我疼,就不要乱动!”

逃命时顾不上,进了山洞,生起火光,她的娇媚就再藏不住。

他可不希望养了惟明那小子的眼!

“洞里还算干净,”树叶簌簌而响,邵惟明从天而降,飘然落到两人身前:“稍稍清理一下,勉强可以住人。”

“沫沫,”夏侯烨喝道:“上来~”

“我又不是大力神,一次可带不了二个人!”邵惟明根本不理他,将手探到腋下,微一用力,喝道:“起~”

两人拔地而起,很快送入洞中,跳下去,再把舒沫带了进去。

“我去砍些柴进来~”邵惟明把火折插了壁上,飘然出了洞。

夏侯烨面色阴沉,狠瞪了他一眼。

舒沫啼笑皆非,走过去在他怀里乱掏:“有没有带药?我的都留在水潭边了。”

“小伤,死不了!”

“可是,我会心疼~”盈盈一句低语,将百炼钢划为绕柔。

等邵惟明抱着一捆干树枝进到山洞,舒沫已经把他的衣袖割开,半跪在地上,替他抹着伤药。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俏颜,如水般宁静。

他在洞口站了片刻,定了定心神,这才迈步走了进去,笑:“你这蒙古大夫,又在拿人试手了?烨,你小心,被她整成残废!”

夏侯烨轻哼一声,移动身体,不着痕迹地将舒沫挡在身后。

“喂,你冷不冷?”猜透他的心思,她抿唇一笑。

“还好~”邵惟明一愣。

“劳驾,把衣服脱下,站到洞口挡着风~”舒沫嫣然一笑。

“哇!”邵惟明大叫:“你也太狠了吧?”

“烨是伤患,我是女人。这个理由,够充份了吧?”她振振有词。

“怕了你们啦!”邵惟明摇头苦笑,依言把外裳脱下扔过去,嘴里调侃:“一个母夜叉,一个活阎王,真是绝配!”

夏侯烨沉着脸,好看的眉峰拧成川字。

舒沫撇撇嘴,笑吟吟地睇他一眼,盘腿坐在地上,这才拣起衣服盖在膝上。

小气鬼,这总行了吧?

夏侯烨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邵惟明大呼吃不消,认命地抱起木柴,点燃篝火:“得,不妨碍你们恩爱,我去瞧瞧老杨回来没有?”

不多久,杨成安,巴图,静萍陆续归队。

一场遭遇战,折损了一人,连夏侯烨都受了箭伤,众人情绪低落,围着火堆陷入沉默。

“静萍,你受伤了?”舒沫眼尖,瞥到静萍面容扭曲,似在忍着痛苦,细一察看,见她左裤腿湿漉漉的,脱口问道。

“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静萍抬手遮挡,下意识去看夏侯烨。

“过来~”夏侯烨抽出绑在靴上的短匕首,沉声吩咐。

静萍眼睛一亮,慢慢地将捂在伤口的手放下。

“你手受伤,不方便。”舒沫不动声色,接过他手中匕首,淡淡地道:“静萍姑娘若不嫌弃,不如让我替你治疗?”

“不敢劳烦娘娘~”静萍眸中光芒黯下,冷声拒绝。

“大家生死与共,这么客气做什么?”邵惟明不由分说,将静萍推到舒沫跟前:“老杨伤成那样也没给她治瘸,你就更没问题了~”

舒沫拔出匕首,在火上炙烤片刻,先划开裤腿,抬眸看她:“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这点小痛,奴婢还受得住……”静萍哂然一笑。

舒沫手起刀落,刀尖切开肌肉,一挑一扭,迅速将箭头剜了出来。

“啊~”静萍毫无防备,大叫一声。

邵惟明眼疾手快,迅速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笑嘻嘻地道:“姑姑素来端庄,连嚷起痛来,也是这般秀气~”

静萍窘得脸冒青烟,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吭声。

舒沫拔开瓶塞,挑了药膏出来,抹在伤处。

杨成安熟练地削了两根木片,递了过来:“给~”

“谢了~”舒沫嫣然一笑,割了些干净的布条在伤口缠好,再把木板绑上去,抹了把汗,道:“成了,你的伤比杨将军的轻,过个三五日,应该能行走自如了~”

只是,伤口这么深,留疤恐怕是避免不了的了~

好在在小腿上,没人瞧见,也就不算破相。

“尸体看过了?”邵惟明转开话题。

“看过了,”杨成安颌首:“跟预想的一样,没留半点线索。”

“简直是欲盖弥彰~”邵惟明冷笑。

杀手集中在林子里,对逃散的巴图等人并不追击,失手后毫不恋栈,迅速撤走。

显然,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

然,夏侯烨在众人的围攻之下,竟然只受轻伤,能带着舒沫全身而退,也算是奇迹。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夏侯烨淡声道:“这里并不安全,得赶紧离开。”昨晚那场打斗,一旦被人发现,必定引来官兵追剿。

“可是,你的伤,受得了吗?”舒沫担忧地问。

“这里地处偏僻,我看西凉狗一时未必就能找来。”邵惟明也道:“咱们伤了两个,沫沫又不能战,实在容不得再有闪失。倒不如休整一日,明天再做打算。”

众人纷纷附议,夏侯烨便不再坚持。

在山洞里休整了两天,有舒沫的悉心照料,夏侯烨的臂伤和静萍的腿伤也好了大半,第三日傍晚重新出发。

顾忌着他的伤,舒沫不敢把身体偎在他怀里,挺直了背中规中矩地坐着。

一时半刻还算好,几个小时不间断地跑下来,只觉腰肢酸得厉害,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他微笑,为她的贴心,更为她的痴傻。

围在她腰间的手蓦地加了些力道,将她的身体锁入他的怀抱。

她一僵,挣扎着想要坐直:“呀,你的手还没好呢~”

他不吭声,只固执地收紧手臂,以实际行动彰显他的决心。

挣了几下没挣开,加上确实酸痛得厉害,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反正挣不脱,索性伸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调整了一下坐姿,偎进他怀里,闭目养神。

见她如此乖顺,他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解开大氅,将她纤细的身子裹紧,以抵挡寒冷。

世界如此安谧,隔着秋衣,也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背上贴着温暖的热源,再加上挂着他的伤,这几日几乎没睡一个好觉。

本打算只略靠一靠,可惜身体却不争气,渐渐身体越来越软,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不住睡神的召唤,沉入黑甜梦乡。

“沫沫,醒醒~”头顶突然传来轻笑。

舒沫茫然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全钻到他的怀里,裹着他的大氅睡得正香,而在一旁,睁大了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的……

居然是巴欢!

舒沫吓了一大跳,蓦地坐直了身体,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低嚷:“见鬼了,怎么可能是巴欢?”

会师(八)

“还有下官~”旁边有人搭腔。

舒沫转头,龚千均那张遍布皱纹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回事?”她惊讶之极:“你们不是早该到隘口吗?”

“嘿嘿~”巴欢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全没了之前领军的精明干练。

“胡闹!”夏侯烨叱道:“说过多少遍了,你的任务是把几位师傅安全护送到隘口!怎能擅自改变行程?崂”

“这事都怪我,”龚千均抢着把责任揽上身:“一把老骨头,拖累了大家。”

舒沫笑道:“事已至此,责备也无用,大家能在敌后重逢,也算是件喜事。”

“得了,”邵惟明笑嘻嘻地道:“咱们只剩下五个人,伤的伤,病的病,穿过封锁线困难重重。巴欢此举,不谛雪中送炭,你就别矫情了吧~酣”

“末将一直留心着西凉狗的动向,前段日子查得极严,这几日似是有所松懈,正是咱们的大好机会~”巴欢乘机进言。

“来来来~”巴图把随身所带的地图往地上一摊,顺势就把他带走了:“咱们研究研究~”

夏侯烨嘴角一弯,笑骂:“滑头!”

队伍一下子壮大了数倍,这几日弥漫在众人之间的阴霾一扫而光,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

当场狂欢一场,把巴欢带来的酒喝了个精光。

巴欢在大漠里转了十来天,早把各道关卡的兵力布防摸得清清楚楚。

大家商量了一下,订下了小卡硬闯,大关绕道,晓宿夜行的策略。

如此星夜兼程,黑白颠倒地赶路,辛苦自是不消说。

起初舒沫还有闲心说些笑话,给大伙解闷,博君一笑,慢慢就睡得多,说得少。就算醒着,也多半是偎在夏侯烨的怀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夏侯烨嘴里不提,心中却是不安的。

无奈是在逃亡途中,缺医少药,加之进入大漠,连想弄点好吃的给她也是不能,除了不断延长休息时间,竟是别无良方。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几天下来,风平浪静,离察哈拉隘口越来越近。

这一晚,又是马不停蹄,疾驰了五百多里地,天色灰白,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弯冷月。

舒沫忽地伸手拽住了夏侯烨的手腕,吸着气低促地叫:“停,停一下~”

“怎么啦?”夏侯烨低头,惊见她满头大汗,猛地勒住了缰绳。

舒沫面色苍白,一手轻轻捂着小腹,大大的眼里满是痛楚:“肚子,好疼~”

巴欢拨转马头,驰返到夏侯烨身边:“爷,前面十五里,就是甘洛关,只驻有一百多西凉狗。乘着天还没大亮,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冲过关去!”

“打尖~”夏侯烨极小心地抱着舒沫,翻身跃下马背。

“可是,甘洛关是往察哈拉隘口的必经之路,绕是绝对绕不过的,不乘着这个机会……”巴欢愣了一下,追上来试图再劝。

“我说,打尖!”夏侯烨倏地停步回头,一个凌厉的眼神瞟过去,杀气腾腾。

大漠的八月,又是黎明时分,温度本是极低,呵气成霜。

巴欢给他这一瞪,脊梁上无端端地渗出一层冷汗,本还要再劝几句,话到舌尖都吓得咽了回去,讪讪地垂着手:“是~”

夏侯烨不再理他,大踏步走到一旁,伸手探上她的额:“很痛吗?”

舒沫死死地咬着下唇,握着他的一片衣角拼命摇头,摇落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眼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恐慌。

“怎么停了?”邵惟明察觉不对,从队伍前折了回来。

“沫沫,别吓我~”夏侯烨半跪在黄沙上,声音已然变了调,却仍在力持镇定:“告诉我,哪里痛?”

舒沫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冷汗一颗颗滚下来,啜着唇细细地喘息着,发出小猫一样虚弱地低喃:“疼~”

“林医正!”夏侯烨慌得六神无主,抱着她,厉声喝道:“快传林医正!”

人群围上来,个个手足无措。

“烨~”邵惟明小心翼翼地提醒:“林景回远在万里之外呢~”

“不管,叫他来!”夏侯烨嘶声狂吼。

“王爷,”静萍越众而出,递了个蓝色的瓷瓶过来:“我这有颗流珠丹,功能益气补血,提气宁神,不如让娘娘试服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