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鱼闷闷地趴到他的背上,搂住祁言的脖子,细声细气:“你那是在偷偷占我便宜吗?”

“不是。”祁言矢口否认,“这是在光明正大占你便宜。”

“……”好诚实的管家大人?她是不是还要夸奖他如实回答啊?

这一路走得很艰难,不知祁言是故意放慢步伐还是原本深夜的山林就难走,总之过了很久,还没有抵达山角,反倒让俞晓鱼累的睡着了。

她趴在祁言背上睡得正香,偶然睁眼,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好像已经走过了,不免震惊:“祁言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感觉这里来过了。”

“你听说过深山的故事吗?”

俞晓鱼胆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急忙说:“恐怖的故事吗?别讲啊,我怕,胆小。”

“我们很可能陷入鬼打墙了。”

“真的?”俞晓鱼心惊胆颤,难道真的是被深夜的鬼怪缠上了?所以才会原地打转,一直走不出去。

“假的。”祁言感受到背上微微发颤的小姑娘,不忍心再骗她:“只是我舍不得放下大小姐,所以在原地打转而已。”

“…”

“我只是想…再多背一会儿。”祁言说。

俞晓鱼低头,将脸埋到祁言的肩上,羞窘地再也不想抬起头了。

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

再后来,俞晓鱼是真的困到睡着了。

她醒来时,已经在自家的床上,被角掖地严严实实,屋内开好了暖气,并没有使她受凉。

俞晓鱼摸了摸脸,甚至连妆都被祁言卸好了,不免觉得有点窝心。

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管家大人,神通广大的管家大人。

她缩到了被子里,深吸一口气,脸颊变得通红。然后,她情不自禁将被子往上扯了一点,再扯一点,盖住整张脸,生怕这种少女情怀被什么人发现。

隔天醒来,俞晓鱼不是被祁言叫醒的,而是被何乔魔音灌耳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揉了揉睡得鸡窝一般的头发,下意识将半夜爬到枕头边的芝士搂到怀里。

就这样,一人一猫,一大一小,睁着差不多的一双猫瞳望着不速之客——何乔。

何乔攀住俞晓鱼的肩膀,摇晃:“完了完了,晓鱼,姐得在你家躲几天,这几天你都别出门,也千万别打开门行吗?”

俞晓鱼还没反应过来,她迷迷糊糊问:“世界末日了?还是丧尸危机爆发,要屯粮在家里蹲着?”

“比这个更可怕!”

“你到底怎么了?不说我得继续睡了,不止我,连芝士都困了。”

俞晓鱼摸了摸芝士的下巴,小家伙演技颇好地打了一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何乔有点无语,她说:“就是吧,我前几天醉酒。一不小心,把你哥,又睡了一次…然后他学聪明了,直接把那些被我侵\犯的证据都拍了下来,还把身上的痕迹和我的头发做了dna鉴定,证明那是我做的。然后把这个文件一式两份,发给了我爸妈。现在所有人都在逼婚,我完了,栽在你哥手里了。”

俞晓鱼还不太能理解这个脑回路,她研究了一下,说:“你等会儿,你又…上了一次?”

“咳,这些细节我们就不要深究了。”

“你不喜欢我哥,可又上了他一次?这些都不是重点,难道你其实真心爱慕他,却不敢直面表白?”

“实际上是…我定力不大好,而且我说实话都记不清是什么感觉了。说真的,喝醉了的我和现在的我完全是两个人,也可能我喜欢你哥的身体,却不爱他的灵魂。”

“…”你极强。俞晓鱼又问:“感觉如何?”

“喝多了,一醒来就发现断片了…”何乔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你哥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吗?”

“除非你当上俞太太。”

“你拉倒吧,我先在你家躲几天,千万别把我供出去。”何乔也上了床,钻到俞晓鱼的被子里。

而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有人缓缓走近。

何乔惊恐脸:“不会是你哥吧?”

“应该不会?”

房门被人打开了,来人是西装皮革的祁言。

他望了一眼床头,倏忽,蹙眉:“何小姐?”

“祁言教授?”何乔晕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早就好…”俞晓鱼差点被她绕进去,“祁言是我的私人管家,之前兼职大学教授而已。”

祁言淡然道:“何小姐是来拜访大小姐的?那么,时候不早,您要离开了吗?”

何乔看了一下表,现在才九点三十分。

而她对上祁言的目光时,心底发虚,那个人的眼里写着鲜明醒目的一行字——电灯泡小姐,您该滚了。

32|

等俞晓鱼换好衣服坐到餐桌前,祁言已经给她煎好了蛋汁土司以及一些鲜榨的果汁。

而何乔也幽怨地举起手:“祁言,我也没吃早饭。”

“是我的疏忽,忘记准备何小姐的早餐,请稍等片刻。”祁言的声音波澜不惊,依旧是那种疏离有度的态度。

他鞠躬,随后,走进厨房。

何乔看了一下手表,她推算了一下抵达的时间。

谁见过早上七点逃婚还自带先吃完早餐再登门的人?

何况,祁言明明是在看到她到了以后才下厨的,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待!

何乔又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扒拉着猫粮的芝士,顿时苦从心中起,心里委屈无法诉说。

我天,连芝士都有的吃了,就她没有?!

她连只猫都不如?!

好歹在俞争眼里,她还是比猫强的。那人在必要时刻还会喊她心肝脾肺肾小宝贝!

俞晓鱼看着何乔一副凄苦的样子,也有点食难下咽,她把碟子往何乔那推了推,说:“要不,你先吃我的?”

而就在此时,祁言已经端着托盘走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将俞晓鱼那一份挪回去,然后在何乔面前摆上了一杯热羊奶以及一枚光滑的水煮蛋。

祁言微微一笑:“何小姐,请用。”

何乔下意识抬眸望了祁言一眼,只觉得这人森然的杀意都快要从眼里溢出来了,她忍不住有些害怕,又扫了一下碗中的水煮蛋。

何乔咽了咽口水,这真的不是在暗示她圆润离开?

祁言低声提示:“许久未煮过水煮蛋,险些连时间都扣不好。将它盛上盘的时候由于力道没有扣好,差点就掉出碗去,所以用刀尖推了一下…您在食用时,可能会发现蛋身有一点破裂,那是我的疏忽,请您原谅。”

如果何乔没多想的话,恐怕都要被祁言这种对待食物尽善尽美的感人职业道德给感动了。但是她结合了一下蛋的深层含义以及祁言的一字一句,得出一个背后的中心思想:您再不尽快离开,我就会用刀不留痕迹地切开您的小腹。

这道阅读理解,她明显要拿满分了。

于是,心虚的何乔在吃完这个水煮蛋以后,就和俞晓鱼说:“我觉得你家也不安全,我还是出去找个酒店躲一躲,我们有生之年再见,有生之年再见,哈哈…”

俞晓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了顿,说:“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要是你爸妈冻结了卡,记得和我拿钱。”

“行行,那…那我就不多待了。”

祁言微笑,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您走好,不送。”

“不送,不用送。”何乔见鬼似的开着火辣红的跑车走了,一路鸣笛,头都没回。

俞晓鱼错愕地看了一下家里,也没鬼啊…

她溜得这么快是怎么了?

祁言面不改色:“或许是因为想俞争先生了,爱情这种东西,很玄妙。”

俞晓鱼颇有些赞同的意味:“这倒是。”

祁言最近很尽职尽责,到了下班点也没回去,一心一意在俞晓鱼的家里加班照顾她。

然而,俞晓鱼并没有很感动。

临到晚上,夜幕降临。

俞晓鱼突然接到了俞父的电话:“晓鱼,晚上有个饭局,你去一下。”

“爸?和谁吃?”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王叔有个留英回国的儿子,今年刚回来,各方面都不错,你去认识一下,当交个朋友。”

俞晓鱼懵了:“相…相亲?”

“我女儿还用相亲?就是让你给他个面子见一见,你不喜欢就立马甩手走人,我的女儿就有挑人的资本。”

“能不能不去?”俞晓鱼总觉得去好像不太妥当。

“风有些大,我听不清。我叫老林去接你了,你准备准备,到点出门。就这样,乖,我挂了。”俞父没等俞晓鱼回复就急忙按断了电话,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看向窗外。

此时,俞晓鱼被这样的重磅炸弹给砸懵了。她刚想打电话给俞父,门铃突然响了。

祁言一打开门,就有另一名穿着西装皮革,鬓角微白的中年人踏入,他朝俞晓鱼躬身,微笑:“俞小姐,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俞晓鱼现在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对老林有点印象。他是俞父的私人管家,照顾内宅的事情长达十几年,甚至俞晓鱼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我记得,林叔?”俞晓鱼眼睛一亮,她凑上去,“您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很好,劳俞小姐记挂。俞先生今晚派我送你去赴个饭局,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好。”俞晓鱼也没想那么多,她跟上老林之后,这才记起被她遗忘在角落的祁言。

俞晓鱼回头,看了一眼隐匿在角落的祁言,心有不忍。

此刻的祁言避开她的目光,怀中抱着芝士,一人一猫,默默站在深黑的阴影背景里。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祁言有点可怜。

“祁言,我就去吃个饭,马上回来。”鬼使神差的,她出门居然还要和祁言报备。

祁言低语:“大小姐不必担心,家里还有我。你只需好好放松,毕竟认识朋友的机会难得,尽兴了再回来也不迟。”

他的重音落在“认识朋友”这四个字上,掷地有声。

俞晓鱼绞着指头,更心虚了。感觉她好像在背着祁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明明她和祁言还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这次也是逼于无奈才出去会个面,半点深入的交情都没想发展。

老林呵呵一笑,一双眼露着精光,他做管家的年份比祁言久多了,要算起老辣来,祁言尚且及不上他。

老林此刻就说了一句话,马上将祁言的锐气杀个片甲不留:“什么时候在管家协议里也多出一条干涉上司行程的条例了?看来是我老喽,连年轻人的新规矩都不懂了。”

祁言眉峰微蹙:“…”

“年轻人,干我们这行也要有职业操守的,我最看不惯某些人借题发挥,借着职业来泡小姑娘。我之前看到一个,那人谁来着,哦,二十好几的小伙,干个银行职员,我孙女去办个银行卡结果对方就记录下我孙女的手机号码,大半夜的在那发短信,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老林年纪一大,话就多,此刻也没分清楚情景,看祁言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开口就是他的话唠教育法。

祁言隐忍不语,良久,才说:“您说的是,受教了。”

老林志得意满,笑着摆摆手,招呼俞晓鱼上了车。

俞晓鱼还沉浸在他们两个特殊的沟通方式中不能自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是管家一行人的行话吗?她怎么觉得越说越怪了。

俞晓鱼不想了,到了酒店,下车,被服务员领到一间清雅的vip包厢内。

老林见桌上已经坐着个眉目清秀的男人,他会意,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俞晓鱼与对面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面面相觑,过了很久,都没开口交流。

等到菜都上了三四个了,俞晓鱼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好,我是俞晓鱼。”

“你好,我是王满。”王满拿纸巾掩唇,斜睥了一眼桌上的菜食,说:“你知道刚才的服务员用那只手端菜吗?”

“左手?”

“不,是右手。而且服务员是个男性,那么男性的右手就更肮脏了,特别是刚才放菜的时候,他的拇指有抵在碟子的边沿,上面肯定印有他的指纹以及一些病菌,你能想象吗?他如果不洗手的话,那该多恶心…”

“你有洁癖对吗?”

王满高贵冷艳地笑了一声:“呵,你是不懂我的。整个世界都是肮脏的,包括你我。但是为什么,上帝要给我一双发现肮脏食物的眼神。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签订了自愿捐献眼角膜的协议,再过一个月就会去做这个手术,我再也无法忍受世间独我醒的感觉了。”

俞晓鱼腹诽:爸,你知道你找来的这个人立志要做一个有洁癖的瞎子吗?

而就在此时,俞晓鱼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将电话接起,里头传出祁言温柔的声音,简直要让她的耳朵怀孕了。

“大小姐,此刻打给你是不是影响到你的进食了?”

“不会,怎么了?突然打给我…”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担忧:“实际上,是芝士有点小麻烦。”

“芝士怎么了?”

祁言看了一眼趴在床上打滚,玩得正欢的芝士,面不改色:“它似乎有点不舒服,自你走后,它就不吃不喝,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我很担心,它是不是得了猫抑郁。”

“……”猫抑郁?

俞晓鱼沉默了一会儿:“带它去看看医生?”

祁言一本正经:“那我问问它。”

“……”??

“喵喵~”祁言将电话拿回来:“它只有听到你的声音才会有些反应,或许见到你,它的病就会不药而愈。”

俞晓鱼无奈:“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家。”

“好的,大小姐路上小心。”

俞晓鱼挂了电话,和嫌弃菜色的王满道了别,随之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