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点紧张。”

她该怎么说呢?说被抱着很热吗?那祁言一定会松开她的,她本能的又不想让祁言松开。

还是睡觉好了。

俞晓鱼将被子扯高,盖住头,瓮声瓮气:“我困了,要睡了。”

“好。”祁言怕她是真困,也不敢耽误俞晓鱼的休息时间,只能低声应下,然后强迫自己陷入昏睡,不要忍不住去各种触碰小姑娘。

不止是祁言,这一次就连俞晓鱼都升起一股平白的燥热,说不出所以然,就是萦绕在小腹最下方那一团,总觉得有什么蠢蠢欲动,燥热…难耐。

她回头,偷偷亲了一口祁言,闭眼睡着了。

俞晓鱼似睡着了又似没睡着。

她仿佛听到了水声,她一回头,看到是祁言站在水面,站在水天相连的地方。

俞晓鱼想朝他飞奔而去,可是一个巨浪打过来,一下子将祁言淹没在茫茫海潮之中。

那时正是月夜,海面波光粼粼,可祁言却消失在海的深处,到了她无法触及的地方。

“祁言!!”

俞晓鱼近乎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是回她的只有水声风声。

没有人能再次将她紧拥在怀中,再次给予她那种令人贪恋的温暖以及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温柔。

那是独属她一人的管家大人,是她的祁言。

心脏好疼,疼到几乎令她窒息的地步。

俞晓鱼冲入海潮之中,憋着一口气不住翻搅,越陷越深,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祁言了。

再也没有祁言了。

俞晓鱼心口的那一团郁气忽的消散,祁言消失的消息瞬间就将她击垮。

俞晓鱼一下哭出声,也正是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将她从梦中催醒。

她醒来时,正被忧心忡忡的祁言搂在怀中。

祁言很担忧,他不过是去穿个衣服的时间,就遇到俞晓鱼被噩梦惊醒这样的事情。

早在她被梦魇魇住的时候,他就应该推醒她的。

祁言手忙脚乱,有些狼狈地哄着怀里的小姑娘。

他揉了揉俞晓鱼的发顶,又吻了吻她微微颤动的唇瓣,低语:“别怕,我在。”

俞晓鱼还陷在那种难言的痛楚之中,一下子还不能将那样惊骇的画面从脑中驱逐。

她不自觉紧紧攥住祁言的衣领,五指紧密贴合,再也…不要松开了。

仿佛只要她稍不留意,祁言就会凭空消失那般。

好难受。

好…不安。

那个梦太过于真实了,甚至让她出现了片刻梦境与现实重叠的不真实感。

俞晓鱼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势如鼓捣,一下一下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的眼眶还潮红着,心疼的感觉一下子淹没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俞晓鱼才平静下来。

她靠在祁言的胸前,听他平稳的心跳,渐渐地安下心来,将一切害怕的事情抛诸脑后。

祁言还在低声哄她:“你怎么了,做什么梦了?”

他尽量压低声音,一面担忧,语速不自觉加快;一面又只能强行抑制住急躁的心情,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诱哄怀中的俞晓鱼。

俞晓鱼抿了抿唇:“我梦到你落入海里,再也不见了。我很害怕。”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所以不要担心。”祁言将下颚抵在俞晓鱼的额角,轻蹭一会儿。

“嗯。”

他沙哑富有磁性的声音自俞晓鱼的头顶响起:“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所以不要担心。”

祁言的声音总能瞬间使她浮躁的心情变得平静,不过寥寥几句,就已安抚她颤栗的心。

“那么,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出门。”祁言将她唇侧的发丝撩开,温声道。

俞晓鱼点点头,等祁言关好房门以后就拿起床前已经被熨地微热的白纱连衣裙换上。

这件裙子应该是祁言亲手准备的,也是他一大早起来熨好的。上面不但有浅浅的温热,还有祁言身上那种极其浅淡的清香。

等俞晓鱼穿上,一想到这件衣服经过祁言的手,她就觉得浑身上下好似都被祁言触碰过一样,不免脸红。

她好像天天都会被祁言的一些事情影响到,然后变得很容易羞怯。

俞晓鱼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异样的心绪压下。

她走进厨房,吃了几口祁言准备好的黑米粥,觉得略饱,就放下勺子,期待着和祁言一同出门。

他会带自己去哪里呢?

咳。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约会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紧张。

俞晓鱼总觉得心底某处的小小期待油然而生,这几日与祁言的相处仿佛就是一个梦境一般,甜蜜到毫无实感。

她想,她肯定会铭记一辈子的。

呸呸呸,这样说就好像真的验证了那个梦一样,再也见不到祁言了。

以后肯定会比现在还要开心的,她每天都会和祁言在一起,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祁言驱车带俞晓鱼绕过市中心,前往最起初她出事的鸿雁酒店。

经过市中心的经济大厦时,俞晓鱼看到led屏上有将宣布沈畅与假晓鱼的婚期定在半个月以后。

半个月后也太急了一些,怕是沈畅等不了了,而假晓鱼必定是扮演她,在她爸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劲浑身解数了。

毕竟她爸多疼女儿,她不是不知道。按照她爸的性格,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她爸都能摘下给她。

否则也不会明知沈畅人品有问题,还顺着她的心意给她订婚。

过了近乎一个小时,他们才抵达鸿雁酒店。

酒店早被俞老先生收购,沈畅无从下手,可他较为自负,认为证据都清理干净了,这才敢撒手不管。

而且之前为他卖命的酒店经理出了车祸离世了,其中的猫腻自然不言而喻。

沈畅这个人做事不择手段,甚至还敢犯人命官\司。

祁言亲手给她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将她领进去,进了某间精心准备过的包厢。

俞晓鱼一进这里,脑海中就不免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不断碰撞着,好似出现黑色雪花的电视画面那样,闪烁着,时而弹出什么,时而又是灰白一片,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头疼,太阳穴那处刺痛,犹如针扎,令她无法言语出声。

祁言拉开窗帘,一缕白光倾泻进其中,照亮了整个房间。

窗帘外是阳台,面朝青山。

俞晓鱼不自觉站起身,一步步朝阳台走去。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淹没了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里。

她每走一步,脑中的画面就会愈发清晰,原本杂乱无章的情节一下子串联成整段的剧情,牵引着她,构造与还原那个失忆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就是这里没错,她是在这里被推下的。

可究竟是谁呢?

是沈畅吗?

头疼。

她蹲下身子,抱住额头。

她在失忆之前找沈畅是为了说明婚约的问题,她当时对沈畅还心存愧疚,直到她看到了…

是,她亲眼看到沈畅与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这一切都令人感到恶心。

俞晓鱼站起身,往后看去。

不知何时,包厢内突然多了一个脸上带着浅浅肉痕的女人。

女人浑身发抖,下意识看了一眼祁言,仿佛很是畏惧他。

然后,一下子跪倒在俞晓鱼面前:“俞小姐,我有错,但是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俞晓鱼记得她,就是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将她推下阳台,要不是被树枝接应了一下,要不是落入水涧之中,要不是冲到下游遇见了祁言,或许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所以,这个女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

祁言低语:“她原本是要被沈先生处理掉的,阴差阳错逃了出来,现在她说肯帮忙证实沈先生杀人未遂的罪名,所以为我所用,暂时保护她的安全。”

俞晓鱼也明白了,如果只是她站出来,说是真的俞晓鱼,那么即使有假的也无法扳倒沈畅。

他有足够的借口说明自己是被欺骗的那一个,是假晓鱼自己伪装成她,蒙蔽了大家。可有了这个女人就不一样了,而且祁言手上还有沈畅消除酒店入住记录的证据,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就足够毁了他。

俞晓鱼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沈畅极有可能也是想杀死她的。

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要不是沈畅确信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一旦她想起来了,那么这个男人很可能还会对她下手。

幸好,她没有嫁给这个男人。

真是万幸。

47|

俞晓鱼看了一眼阳台外的风景。

鸿雁酒店地处山腰,她所在的房间距离山路并不高,阳台下是一条长长的水涧,直通下游的公路。

不算高,而且有水的减势,所以她并未伤的那么重。

只是那样冷的水里,当时还是二三月初,她就这样落入春寒刺骨的水中。

而沈畅的原意本就是利用那个女人杀了她,就因为她提出解除婚约以及看到他和其他女人来往,就要她死吗?

俞晓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她的心情复杂,不知是该觉得怨恨还是其余的什么。

良久,俞晓鱼才轻声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女人抬起头,看了一会儿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她倒未曾心生怯意,毕竟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孩都狠不下心,她如果真的暴露了沈畅,依那个男人的性格,她肯定会被除去,至于当时要不要在当证人的时候反水,还真的要考虑一下。

女人可怜兮兮:“俞小姐,我家里就剩下我爸在乡下了。你行行好,我可以帮你证明沈先生的罪,你一定要放过我。”

她才不傻,毕竟当时俞小姐是她亲手推下去的。就算她帮了俞晓鱼,这丫头也说不定会事后处理她。

俞晓鱼深思了一会儿,转头问祁言:“她父亲的住处,你知道吗?”

祁言躬身,修长的指尖抵在心口,虔诚而略带敬意道:“您放心,一切都由您的意思监\视起来了,一个都…跑不了。”

俞晓鱼哑然片刻:由她监\视起来了?

可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祁言这样说的深意。他也感受到了这女人眼中的不屑,所以将主动权递到她的手中,希望是由俞晓鱼来保护自己。

女人果然膛目结舌,她微咬下唇,就连肩膀都不由微颤。

俞晓鱼轻笑一下,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甜美动人,她低语:“所以,不要动什么手脚。我有办法处置你呢。”

女人果然垂着头,不敢再流露出那种作态十足的眼神。

俞晓鱼满意地想:似乎威胁人的感觉还不错?

女人不傻,如果她现在还倒伐,那就得不偿失了。总要抱紧一边的大腿,沈畅两面三刀她本来就知道,那么不如尝试投靠一下这位大小姐,没准她会既往不咎?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俞晓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阳台,皱起眉,她第一次朝祁言提出任性的要求:“把这个阳台拆了。”

“是。”祁言微笑,如沐春风。

他的小姑娘,提出再无礼的要求都没事,反倒是她肯这样利用自己的背景优势命令自己,让他感觉很开心。

祁言的大小姐,就该这样为所欲为。

所以,怎样都好,怎样都很可爱。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代劳将这个房间也拆了。”

祁言微笑,嘴角抿起一点弧度,隔着璀璨的灯光,他的侧脸浮现出浅浅的暖黄。他眼中的柔情怎样都无法遮挡,一点一点仿佛要融化俞晓鱼的心脏。

那种暖意就像是火焰触碰到了冰冻的巧克力,能一瞬间化作液态的甜蜜,裹住心房。

让人怦然心动。

俞晓鱼并未察觉他这话里有多么狠辣的意思,只觉得甜蜜。

怎样的自己都被祁言深爱着,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自始至终陪伴在她身边的都是祁言,也永远都会是祁言。

回去的路上,祁言还给俞老先生打了个电话:“好久不见。”

俞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说:“你小子,好久没联系我了。”

“您最近身体如何?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