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所有的语句里都加上了尊称,甚至在说的同时也眼睫微颤,仿佛不敢直面俞晓鱼的质问与目光。

他在害怕,害怕说出真正的自己,说出面具下的自己会被俞晓鱼所讨厌。

“我不讨厌你,”俞晓鱼听了这些,即使有所震惊,却并不厌恶祁言,“我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你。”

祁言睁开眼,眼瞳起初是一片茫然,良久,才恢复一派清明。

他抿唇:“真好。”

俞晓鱼突然揪住祁言的领结,将他一寸一寸,扯向自己:“你不要这样不自信了,我觉得你很好。好到…我想要做一些让你开心的事情。”

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祁言很可怜,而且极其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想为他做什么,想亲手给他…全部的安全感。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也想…把自己交给你。”俞晓鱼将他惊诧的眼神尽收眼底,突然探唇,用柔软的唇瓣微微摩挲他的嘴角,然后主动探出舌尖,将他吻住。

“你可以不用忍耐,我不想…祁言一直忍耐。”

她仿佛清醒过来,又仿佛醉倒了,只是冲动着,想将祁言占为己有。

祁言的身躯微微发颤,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本能将俞晓鱼压制在沙发上,扣住她的手腕,吻顺着她微湿微热的嘴角,落到耳后,舌尖微勾,卷入她圆润小巧的耳垂。

“你…”祁言平静下来,欲言又止。

俞晓鱼又将他扯近,鼻尖抵鼻尖,尾音都带着一丝隐忍的烦闷:“我…我想要给祁言安全感,我…我想要祁言!”

明明她说的想要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她的意思明明只是说想要和祁言关系更亲密而已。

“那么,你考虑好了吗?”祁言深吸一口气,无奈问。

“我想好了,真的。”

祁言将衬衫的纽扣又解开一枚,他修长的指节抵在胸口,似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补充:“一旦开始,我不会停下。所以最后问一次,大小姐,你准备好…将一切都交给我了吗?”

他这样郑重其事地重复再三,俞晓鱼反倒不好意思了。

“我准备好了…”她的尾音微颤,明显底气不足。

俞晓鱼察觉口渴,舔了舔下唇。

她想说话,可又不敢对上祁言炙热如火的眼神,他的眸光坦诚,带着赤果果的侵\略之意,里头蠢蠢欲动的欲\望不加任何掩饰。

“只是…”俞晓鱼突然想到了什么,“安\全\措\施还没有准备好?”

“抽屉里面有。”祁言脱口而出,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不要误会,这是先前清洁公司较为人性化一项服务,是他们的工作人员在整理双人房时特意备下的。”

俞晓鱼又察觉到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祁言说了什么?

即使那个玩意儿不是他准备的,可是他一早就准备好双人房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祁言一早就有和她同睡一屋的打算?

俞晓鱼怎么感觉自己已经上了一艘贼船,还不允许她临时反悔,飞奔下船了?

祁言将她反扣到怀中,一边解着她的长裙,一边低声说:“我的技术可能不会太好,但胜在听话。所以…你之后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说。”

俞晓鱼整个人都要熟了,她就坐在他精瘦的腰上,一低头,就看见由于升温就连胸口都微微泛红的祁言。

祁言还在细语:“可能会有些疼。”

俞晓鱼咬唇,点点头。

他探起身,作势要吻向俞晓鱼:“以及,最后一句话,我会温柔的。”

俞晓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沉溺在祁言的那倾覆般的温柔之中。

她犹如一艘迷失在海上的小舟,时上,时下,时轻,时缓。面对狂风骤雨毫不畏惧,咬紧牙关,迎难直上,直到海浪将她打湿,迫使她失去意识,随着狂风骤雨,沉入海底。

一夜静好。

49|

俞晓鱼从梦中醒来,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已经穿上了睡衣,只是腿间的酸疼感无一不在提醒她昨夜的那场欢愉以及疯狂。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俞晓鱼将脸埋到被子里,深深吸一口气,再也不敢从里头钻出来。

但只要她稍一触碰,祁言就会迅速醒转。

“晓鱼?”

祁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他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探手往被子里一捞,困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卷入怀中。

“不困吗?”祁言贴着她的耳廓低语,嗓音清冷低哑到不像话,仿佛昨夜声嘶力竭太过于消耗体力了。

俞晓鱼耳尖发烫,祁言的声音无孔不入,从她的五官钻入,在她的脑海中砸下一个重磅炸弹,几乎要将俞晓鱼惊得五脏六腑移位、魂不附体。

他的话无论在何时都是这样极具杀伤力,总能在无形之中将她击溃,显露出最真实的样子,也完全无法隐蔽起来,只能完完全全毕露在祁言的视线之下。

俞晓鱼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和祁言并肩躺在床上,将自己完全交给他,交给最深爱的人。

真好。

她的心底泛起难言的喜悦,甜腻一下子涌上了喉头,满满涨涨几欲泛滥成灾。

俞晓鱼的整颗心脏都变成最爱的草莓味了,那些草莓粘稠的果酱穿过她的心室,将心房也塞满了各种汁液,轻轻一捏,所有充斥在空腔内的甜蜜酱汁就会无法抑制地涌出来。

呼气、呼气。

不要总是这样紧张。

而现在的俞晓鱼,都觉得自己是冒着米分红泡泡的草莓蛋糕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泛起米分色的颗粒,手臂上撩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就连脖颈到脸也无一不发烫发红。

她想要说话,可一出声就察觉到喉头发干,红肿到疼,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肯…肯定是昨晚说太多话了。

她都说了些什么?

俞晓鱼的记忆里还有零星画面,可无比不是叫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

她还记得当时祁言的样子,他健硕的手臂就撑在自己的肩侧,有汗液染在上面,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落,滚到被单上陷下一个深灰色的坑。

即使是背对着她,俞晓鱼也完全能想象出祁言眼角潮红,低喘连连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怦然心动。

噗通噗通。

她现在的心跳就难以抑制,变得不受自己控制,只知剧烈跃动,掩盖与搅乱她的呼吸,令俞晓鱼心神不宁。

不敢继续想了。

“你在想什么?嗓子疼吗?需要喝蜂蜜水吗?”祁言有一丝担忧,隐忍的语气里还有一点自责。

他小心翼翼从被中钻出,不带一丝被风。祁言先是去浴室用杀菌漱口水漱口,随之出了房门,急匆匆加温好一杯蜂蜜水递到俞晓鱼的唇边。

祁言不让她亲手捧着被子,还是将她搂到怀里,一边迟缓地举高杯子,一点一点将润喉的蜂蜜水喂给俞晓鱼。

俞晓鱼咽了一点蜂蜜水,被那淡淡的甜味充斥口腔,忽觉得舌尖发涩,便不肯继续喝了。

祁言将她拥在腿上,也一言不发。

时不时,他会抿唇微笑,朝俞晓鱼流露出温柔到能掐出水的柔情。

经过昨天一夜,他焦虑不安的情绪就被俞晓鱼顺毛撸平了,似吃饱鱼干靥足的猫一般,再也没有兴致惊扰她,只知乖顺地匐在她腿边抚\慰主人家的心绪。

“昨晚辛苦了。”

俞晓鱼瞪大眼睛,没想到祁言平日里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这时候也会说一些有的没的来取笑她。

他…他这不是在暗示她,昨晚很…很激烈吗?

啊啊,简直要疯了。

俞晓鱼将头埋到祁言的锁骨处,她的脸颊抵在他的皮肤上,软滑的质感令她很心安,也很…害羞。

果不其然,祁言低迷的笑声自她的发顶响起,一点一点,犹如从喉口缓缓溢出,强忍住不笑出声似的。

他果然就是在嘲笑自己!

俞晓鱼还没忘记,还没忘记昨夜被祁言诱导着喊了什么,反正什么亲密的称呼都喊了,真是让人觉得害羞!

“还疼吗?”笑够了,祁言总算将那不正经的样子压制一点回去,一手顺着她的发尾,一边将她搂到怀里。

“还有一点点,不过没什么关系。”俞晓鱼闷声闷气道。

昨夜的祁言很温柔…所以,她并没有受很多苦。

“你先收拾一下,我出去做早饭。”祁言将她放到床上,蹑手蹑脚钻出被窝。

俞晓鱼突然叫住他:“如果换衣服,你能不能在这里换?我不想你走太远,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祁言出于本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又点头应好。

他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必须正装出席。

祁言从柜子里挑出一件纯白如鸽翼的衬衫,他抬臂穿过袖子,另一手从背部将领子翻出,再顺势从另一只袖中穿过。

祁言立领抖了抖,隔着薄薄的衬衫,他背部狰狞的伤疤还隐约可见。

俞晓鱼心头一颤,她没忘记这道伤的来源。

每每看到,她总忍不住自责。

如果不是为了就她,祁言怎么会受伤?

那道伤那么深那么长,该有多痛?

会有多疼?

为什么拼尽全力忍耐那种痛楚,也还要守护在她的身边,拥着她入睡。

为什么呢?

那时候,如果祁言逃跑完全来得及,赶得及救援,赶得及救治伤口。

可是他宁愿冒着失血过多的危险,也要待在她的身边,陪伴她一起面临恐惧,面临危险。

为了俞晓鱼,祁言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没由来的想到了先前那个可怕的梦——祁言坠海身亡了,这个明明说好会永远守护在他身边的骑士,总有一日会从她的身边消失。

不过也是,好像祁言一到她的身边就灾祸不断,她从未带给他什么幸运,一直都是在害他受尽苦难。

俞晓鱼心惊,她抿唇,避开那道灼目的疤痕。

但是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所以不要想太多。

她和祁言一定会平安无事,白头到老。

祁言注意到了俞晓鱼的目光,下意识回身,以眼神询问她。

“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你平时都是怎样打理自己的。”俞晓鱼笑了一下。

祁言将纽扣抿好,又按照寻常那般,将淡雅的液态香水自喉结抿到衣尾,最后,长腿一迈,几步凑到俞晓鱼的床边,说:“还差一步,还差晓鱼的一个早安吻。”

俞晓鱼心跳紊乱,她结结巴巴:“那你平时没有我要怎么办?”

“一直幻想被大小姐吻醒,直到今日,美梦成真。”祁言风轻云淡,如此娴熟地说道。

真…真是聒不知耻!

但她还是满足了管家大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凑近了,在祁言的嘴角印上一吻。

“今天的大小姐是蜂蜜味的。”

要…要你多嘴!

他总是时不时都在提醒俞晓鱼,之前她几乎崩溃的所作所为。

祁言微叹一口气,这次倒似真遗憾,他轻说:“如果有可能,很想现在再来一次。”

俞晓鱼这下是真的要炸了,她用手捂住脸,企图消下那点热度,嘴上催促祁言:“我…我饿了,快去做饭吃。”

“你饿了可以吃早饭,那么我饿了,可以吃什么呢?”

“吃…吃什么,我…我也不知道。”她真的要阵亡了啊。

“不如考虑一下食用你如何?是要清蒸还是红烧,或者是…生吃呢?”

祁言的重音落在“生吃”这两个字眼上,齿间咬死了字眼,还带着微哑的转音,尾调上扬,覆上一层暧昧的剪影。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俞晓鱼这样想。

她又变成沙丘里的鸵鸟,只知道将头埋到厚厚的沙土里:“我饿了,再不做饭胃要疼了。”

她四两拨千斤,不想和祁言在那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就怕他真的说干就干,临时起意,将她…上上下下都洒上“酱料”,煮熟食用。

唔,好羞。

祁言吻了她的额发,果真出了房门做饭了。

俞晓鱼这才打理好自己,从屋内小心走出来,嗅着从厨房飘来的绿豆清香,一路摇摇晃晃走过去。

还没等她走到半路,被冷落了一个晚上的芝士就急忙凑过去,蹭着她的脚踝绕啊绕,阻止她前行。

芝士已经吃过猫粮,这时全然忘记给它喂食的祁言的好,只知道使劲浑身解数勾\引万人迷俞晓鱼小姐。

俞晓鱼失笑,将它抄到怀里,一路抱到厨房去。

祁言已经将粥盛好,还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与养胃的花生粒,只等俞晓鱼落座。

还没等俞晓鱼坐下,祁言就将她怀中的芝士抢走,放到了地上。

芝士朝他又一次龇牙咧嘴,可无奈,只能悻悻离开。

“我给大小姐定了一间温泉酒店,今天要一起去泡温泉吗?”

俞晓鱼:“今天吗?”

“是的,今天,就你和我,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