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楠一笑:“自从失恋后,哥哥从来没这开心,笑得快闪了腰。”

安信转过脸,愤慨地握拳。下午六点,剧组来到茶楼拍摄最后一场“杜风打虎”。场记告诉安信,这里的打虎是杜风进京前,混在民间出演茶楼武生赚取银两求生的阶段戏,她只要配合杜风,在茶楼戏台上扑腾两下就行。临下台前,场记姐姐又回头叮嘱:别忘了衬托杜风的英明神武。

安信套好老虎皮,戴上老虎头,按照套路从戏台角跳出,打了个滚。梆子、单皮鼓齐响,杜风一身劲装上场了。安信凑近虎嘴,看到他在台角金鸡独立亮了个相,煞有其事的样子,噗嗤一笑,早已四肢酸软,趴倒在台面。

“卡!”导演又走上跟前,用卷筒敲虎头:“安信,给我振作点,这个茶楼租一次要10万!”

“action!”伴奏再起,杜风拿起标枪,突然唰的一下劈了过来,脸上带着坏笑。安信看得最仔细,想都没想,本能就地一滚,朝台角避去。杜风连步赶上,标枪噼里啪啦打个不停,安信滚来滚去,从台角到中心满场打滚,怎么都不肯让鞭子沾身,结果也没让少年英雄把“虎”打死,两人在震天响乐中胡闹半天,安信没听到导演喊卡,心里纳闷剧本是不是改了,没想到唰的一下,身上不小心挨了杜风一鞭子。

安信大怒,四肢起立,跳着扑向了杜风。杜风脸上吃了一惊,回头就跑,避开了虎剪。

场面有些诡异。英气勃勃的打虎英雄在前面跑,黄皮大老虎在后面猛撵。

偏偏梆子、皮鼓什么的叮叮当当奏得热闹。

“卡!卡!”导演大叫。

安信停下来,才看到台下自发围拢的观众已经东倒西歪笑成一团。

被导演训斥一顿后,她战战兢兢地披挂上阵,配合着杜风打虎。期间,他们较起了角力,身体不可避免地抱在了一起,倒地滚来滚去。杜风将她的老虎尾巴扯断了,她趴在地面,视线顺着盆栽鲜花、茶楼座椅看过去,突然发现了一张越来越近的俊脸。

喻恒BOSS!

安信一激灵,翻身跃起。杜风不明就里也站在了一边。

“你们打得好好的,怎么不动了?”导演青筋暴起,一声大吼,“安信把你的尾巴捡起来,接好了再接着打!正楠快补个妆,迅速进入状态!”

“导演,不是我的尾巴。”安信忍不住嘀咕。

“那是谁的尾巴?”导演两眼一翻,“正楠从你屁股上扯下来的,就是你的尾巴!”

有人在哄笑,有人在郁闷,总之都不接话了。

“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正和导演大眼瞪小眼,安信突然又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她擦擦汗,笑着回应:“喻总。”一边偷偷朝导演使眼色。回过眼,再次确认下,发现BOSS的脸还是罩了一层冷淡的光,站在台下,隔着三分疏离。

安信再咬牙,抿唇向导演哼哼:“导演,解释下啊,我们老板不喜欢员工在外兼职……”尤其是BOSS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的时候。

导演哈哈一笑,伸出手:“翼神的喻总是吧?”

喻恒点头,伸手和他握了握。

导演在安信的眼光下又哈哈:“安信是我干闺女,今天我特地把她叫来串场,喻总不会怪她吧?”

“安小姐帽子摘了,病是不是快好了?”BOSS俊脸镇定,淡淡地发话了,“明天能上班吗?”

安信赶紧点头。

“要我送你回去吗?”

安信摇头。现在这个样子,她可不敢。

“早点休息。”最后,BOSS留下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拥着一位身穿ONLY套装的女孩走了出去。

不过脸色还是沉了点啊!

安信眼巴巴地看着,看着BOSS用俊挺的背影小心翼翼环拥着娇小玲珑,直到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张诡异的脸,带着笑:“擦擦。”

安信茫然回头:“擦什么。”

阮正楠抬起衣袖,擦她的嘴巴:“好了。”再接下来,安信怏怏地配合阮正楠,让他把老虎打死了。导演招呼几个主要演员和她一起宵夜,将一叠丰腴的钞票塞进兜里,她无精打采地点头。

剧组开车前往九江湾一家有名烧烤店,晃晃悠悠中,听到场记说阮正楠开车随后赶到,还是应和着点头。场记叹口气,摸摸她脑袋:“可怜的孩子,脱下虎皮还是没走出状态,都被打傻了……”

生菜、串串烧、脆骨、菌菇、豆皮……很快摆满一大桌,所有人到齐,围桌而坐,喝酒行酒令,好不热闹。安信闷头吃面,时不时夹一筷子碟里的烧烤。正挑着面条,听到有人说:“今晚大家都要开心,不醉不归,谁不喝就是不给我老胡面子。”抬头看,发现导演对着四方狠施眼色。

大家纷纷响应,拿起酒杯继续畅饮。

导演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坐下:“安信,来,喝酒。”

安信拿起沾了糖边的纸板,在清酒杯子上盖好,磕了一下。

“行酒。”导演伸出手,比了个六。

安信握紧手,抬眼望着大叔。

“人在江湖漂啊,哪能不挨刀,左一刀,右一刀,刀刀命中小人腰……”两人同时喊了起来,亮开了手指。

导演输了,爽快地一饮而尽。刚喝完,咕咚一声,软在地上。安信挪挪脚,好空出尸位,也陪着喝了一杯。

再依葫芦画瓢,稳猜三局。再喝三杯。

右边有人扯袖子,安信回头,看到阮正楠的笑脸:“我来。”

安信抬了抬眼皮子:“玩什么?”

“小蜜蜂。”

“不行,那太肉麻了。”

“棒子。”

“好。”

安信拿起筷子,和阮正楠乒乒乓乓对打起来:“棒子棒子棒子棒子……”最后停下,阮正楠喊“虫”,安信喊“鸡”,他罚酒,她陪喝。再喊“老虎”,安信又出“棒子”……喝了整整十杯,阮正楠呆呆望着,眼神涣散:“安信,你从哪个星球来的,能回去吗?”

安信呼的一掌,拍开他越凑越近的脸:“小样,这点酒量也想扳倒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从小是被爸爸灌啤酒长大的。”

放眼望去,整个桌子清醒的人只有她了。安信结了帐,回头一个个拍醒,问清他们的地址,然后或扶或拖或背,把他们送上了出租车。送场记时,留了张字条给她,提醒她明天过来取剧组的车。

最后一个,就是麻烦的阮正楠了,据说开了辆奥迪R8过来。她考虑了下,还是伸手掏向他上衣口袋,去摸索车钥匙。

阮正楠扭动身子,吃吃笑:“痒。”

安信拉紧西服衣襟,继续摸。

阮正楠突然抬起头,看着她一笑,再扭头大叫:“非礼啊。”

安信吓了一跳,钥匙也掉在了地上:“我没有……”

阮正楠侧垂脸,捎了个桃花笑:“非礼……未遂。”砰的一声,一头栽在桌面。

安信扯他的身子,不动。

累得满头大汗,听到一句模模糊糊的呓语:“……我也要你背。”

细细瞧他的侧脸,用手拍来拍去,发现还是没清醒,咬咬牙,蹲身背起了他。阮正楠的长手长脚晃晃悠悠垂在肩前两侧,安信吃力走向对街泊车位,汗水直流。两腿麻花抖,她吸口气,推了推背上的人,继续咬牙奋斗。开门、拖进软成一团的身子,花了七八分钟。

“喂,你哥哥住在哪里?”安信俯过去,一阵乒乒乓乓地乱拍。

阮正楠抬手搭上她的脸,摸来摸去:“小白,你为什么要这样白?”得到一榔锤后,皱眉报了一串模糊地址。

安信回过身子,打火、起档、抡开方向盘,驱车顺溜地拐上街道。来到纵横交错的胡同街,问:“死小子,哪边?”

阮正楠从后座努力起身,扒在沙发椅背上,醉眼朦胧:“左。”

车子朝左一拐,后面的人已经没了身影。

安信再问:“现在呢?”醉朦朦的脑袋再次从椅背后浮起,眯着眼:“右。”

车子打向右边,阮正楠唉哟一叫,又被弹到了车底。

安信问了六次转弯,得到的回答都是“左右左,左右左”,成了一个S型。

她气得回身猛拍椅背:“阮正楠,逗我玩是吧?”

被叫的人一脸桃花笑:“我想吐。”安信赶紧停车开门,让他伸头在外吐了个干净。等她左瞧瞧右瞧瞧拿起一户人家花园外的水喉冲洗脏污,他又趴着拉过水,咕嘟咕嘟地漱口。

“真是脏。”安信拿纸巾帮他擦嘴。

安信塞进他的脑袋,进门开车。没想到后面的人还不安分,唧唧咕咕地讲笑话,讲完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抱着肚子笑。

安信并没有笑,映着眼前飞快掠过一道又一道的街灯,她的眉眼迎上忽明忽暗的光,在后视镜中紧锁如昔——她知道阮正楠在逗她开心,不过她放不开今天看到的。

“那种男人你爱不起。”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惊吓得她差点打错方向盘。

“傻瓜都看得出来你爱他,他却没有反应,所以不要再错下去了。”

安信将信将疑地回头,却看见阮正楠斜躺在后座上,用袖子遮住了眼睛。

“你其实比谁都优秀,等有人发现你的好,后悔也来不及。”

静寂中,最后一句闷声闷气的话终于让安信笑开了嘴:“这话我爸爸也经常说。”

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阮衡出公寓来接阮正楠,先打量一下她的衣着,再接过弟弟,笑容里透着惊异:“安小姐原来长得这个样子,看起来可爱多了。谢谢你把正楠送回来。”

因为今天穿得正常嘛!

安信看看对面一身清爽休闲服的男人,退出车门陪笑,把钥匙递了过去。阮正楠扑在阮衡肩上动了两下,突然一巴掌拍上了兄长的脸:“哥,不准打她的主意。”再看阮衡,他更直接,一拳头把弟弟打晕,拖了进去:“晚安,安小姐。”

安信恍然大悟,抬手捶上了车顶:“我说相亲那天他怎么表现得这镇定,原来是家里有一个!”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映照着韩式庭院。安信取了钥匙开了门,蹑手蹑脚地朝卧室走去。忽然眼前一下雪亮,妈妈捏着棍子站在了房门前。神情冷漠,睡衣还在空荡荡地飘。

“妈妈妈妈,我带回了签名照!”安信赶紧把阮正楠的海报抓开,顶在额头上。

“你喝了酒?”妈妈眼睛盯着她,大叫,“说了不准喝酒!喝醉了被坏人欺负怎么办?死孩子不听话是吧?”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棍子追来了。

安信绕着沙发跑:“妈!妈!我知道你管得严,我下次不敢了!”

棍子依然噼里啪啦敲个不停:“喝就喝了,还淋成落鸡汤!”

安信逃到自己的卧室门口说:“妈妈,是落汤鸡!”

中文总是不达意,总是要她纠正,带得她也差不多成了言语白痴,否则傍晚见了喻大人,她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环拥美女离去,留下她借酒消愁。

可是喝了酒她更愁啊,妈妈可不管她满腔的伤春悲秋文人情绪,只管薅住她的卷毛,将她从房里扯了出来,朝她屁股上结结实实敲了几棒子。

安信捂住屁股满屋跳:“哎呀哎呀,妈妈,你就不能照顾下我的情绪吗?好歹我刚有点伤感味儿呀!”正说着,安爸爸冲出来救场,她才得以将房门关上。

妈妈进不来,暂时躲过一劫。门外,爸爸打呵欠的声音传来:“老婆,信要是喝醉了,应该是别的男孩子遭殃吧?她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吃亏呢?”

安信扁扁嘴:“我的酒量还不是被你灌出来的。”

安信清洗完,实在没心情继续完成喻恒的画像了,就躺在小床上散酒劲。翻开的美图摊在手边,画本里的喻恒陪她一起沉默,她的脑海里全部是白天看到的影子:喻恒拥着美女离开,喻恒小心为美女清路,喻恒侧头温和地询问……

加上宣传那天张美雅挂在他手臂上,像这样的背影她已经看得够多了,每次她都是站在人后,看着他如同华美的幕景徐徐收起,惟独没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沉溺在这种感情里,在旁人都惊叹着小丫头也会有满腹心事?

实际上只要有关喻恒的事情,她都不会忘记。两年前她单身在韩国求学,不知为什么,她对妈妈的国家一直没有归属感,闲暇时爱翻阅电子业期刊杂志以及网络科技报,把这些当成了课余休闲。她知道韩国的电子竞技非常厉害,一直希望中国能超越它,这时,喻恒的“翼神”走进了她的视线。

翼神公司为了推广新开发的《天外封神》,鼓励玩家打通关,并承诺给予高额奖励。在当年的网游综合评比中,这款封神当真打败了韩国最热门的游戏《突袭》,成功跃居为亚洲新兴电子产业首位。她很高兴地报名参加了竞技,在师父king的帮助下最终打爆了BOSS,心血来潮之余画了张终极攻略宣传海报寄给翼神,没想到得到了翼神的肯定。

他们邀请她毕业后来翼神工作,她的思乡病很重,很快就答应了。翼神的老总喻恒作为礼贤下士的楷模,发来一封官方贺电,第一次让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再后来搜索他的消息就显得理所当然,尤其看到官网上公布的喻恒半身照,很不争气地是,她脸红了。

小丫头在严重的思乡病没治好的情况下,还患上了单相思。回国后,这种症状更要人命。

一千多个辗转日夜,没人能救她。她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患得患失。似乎所有的傻姑娘做的事她都做过了:打听他的爱好,关注他的穿着,连他弃之不顾的报纸杂志她都要美滋滋地收藏着……最严重的时候,她为了还他落下的雨伞,在雨中飞奔追逐了一公里……

爸爸对她说:“傻丫头,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你难道有雏鸟情结,第一眼看到他就一定认定了他?”

傻丫头安信揪着湿淋淋的外套,红着眼圈不说一句话,而那把深蓝色雨伞,被她护在怀里一点没湿。

除了爸爸见证了她这么傻,恐怕没人相信她会陷得如此深。

爸爸也说过:“安信啊,你那是盲目知道不?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喻恒爱上了别人,那你岂不是要心痛死?”

她告诉他:“除非让我亲眼看到他有女朋友了,否则我忍不住……”

对的,忍不住看他,忍不住喜欢他。爸爸摇着头,不再劝说她了。她也就这样自我鼓舞着,等待着能告白的那一天到来,而且从来没预计过后果。

安信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手边摊开的依旧是喻恒的素描,在夜风中簌簌轻响,还有沉默的喜羊羊手机。醉意早就上来了,翻来翻去睡不着,她干脆恶向胆边生,趁酒劲掏出手机,找到三天前喻恒的号码,一股脑拨了过去:“喂,是喻恒吗?”

直呼其名,豁出去了!

那边有些嘈杂,一个沉稳的声音应答:“我是。”

是BOSS的声音,好像在开例会,不管了!她晕头晕脑地直接问:“你喜欢我吗?”

那边先是静寂,过了一分钟才听到喻恒说了一句:“大家稍等,我接个电话。”安信嗡嗡吸着鼻子,听着BOSS大人打开门又关上一扇门,才说话:“好了,这边是休息室,你可以说了。”

安信卯足了劲,大喊,“每次看到你和美女在一起,我心里很难过啊!”

喻恒BOSS没回答。

“我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她开始在床上打滚,却怎么也忍不住满脸的泪水。

“安信,你是不是喝了酒?”喻恒的嗓音有些沉。

“你怎么知道?”

“平时见了我就紧张,说不出三句话。”

安信哇的一声大哭:“那是因为你对我老板着脸,很可怕啊,好像我做错了事。”

喻恒在那边居然叹了口气:“别哭了,早点休息。”

安信倒躺在床上,朝下垂着脑袋,眼泪哗啦啦地流:“他们都说你冷漠高贵,叫我不要高攀你,我想也是这个道理,从明天起我就要离你远点……”

通话过程中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冷寂。

她静静地流泪,无声地哽咽,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予了足够的礼貌,没有挂断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过了很久,他才说:“早点睡吧,睡前喝杯牛奶。”

听到他又轻又柔的语声,安信的眼泪像小河一样淌下来,她死命捏住喉咙,尽量不让它哽咽,问道:“喻——喻恒——你真的——的——不能喜——喜欢我——吗?”

那边的喻恒又安静了会,才回答一句:“安信,你早点长大吧。”

安信根本听不懂这句话啊,可是这种糊涂比拒绝她更令她难受。

她抽泣着说:“你是在说我幼稚吗?其实我也不想的啊。还有,今天我不是有意去做兼职,那个阮正楠我也不是有意要闹的。”

“今天站在台上的是阮正楠?”喻恒问。

“是呀,由他扮演打虎的英雄,我扮演老虎。”安信口齿不清。

“那为什么要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呢?”他的语气变得不大好。

她心急地回答:“我们没有抱在一起啊——”

“安信。”喻恒的声音突然扬高了一点,截断了她的话。在她屏住气息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只传过来很轻缓的呼吸,还有最后两个字:“晚安。”

安信被动地切断了电话。她躺在床上,哭得更厉害了。

[正文3喻总,我能请你当模特吗?]

Chapter3

喻总,我能请你当模特吗?安信是个乐观的人,这种乐观是指每次受了打击后她都能奇迹般地自我治愈,连爸爸都慨叹女儿的先天性单纯。躲在被窝里哭了大半夜,她的眼睛早就肿了,可是到了最后,她依然能睡着。

只不过睡前她反复对自己说:“不能哭,要发芽。不能哭,要发芽……”第二天睁开眼睛,她继续念叨这一句,吃早饭的爸爸特地停下来看着她:“丫头,中邪了?”

安信偷偷跑妈妈房里拿了一块面膜,又给眼睛做过冰敷,勉强在爸爸跟前糊弄了过去。也有可能是爸爸心知肚明,故意不点破她的难堪,总之她很感激他。

于是她讲了两个笑话作为报答:“有一天,绿豆跟女朋友分手了。他很难过,于是他不停地哭呀哭呀,哭呀哭呀……结果……他发芽了。”

爸爸持汤匙喝粥的手僵住了。她又接着说:“这还没完呢,爸爸。发了芽的绿豆很痴情啊,他又跑到女朋友家门口等,等她回心转意,于是他等呀等呀,等呀等呀,结果夏天来了……下了一场大雨……他成了水仙花。”

说冷笑话的后果就是安爸爸很牙疼,连饭都吃不下。当然,昨晚她就是靠这两个联想治愈了自己,反复加强了内心建设,比如:不能学绿豆,要不哭到最后变了形,连女朋友都不认得他了。安信不是绿豆,在她步入翼神左侧的电梯时,喻恒很正常地认出了她:“安小姐,早——”

之所以说是正常,是因为喻恒BOSS为人极镇定,无论面对怎样装扮的她,他都表现得进退有礼。

可是她非常窘迫,她没想到捱到打卡前一秒也能遇见他。她今天特地戴了顶帽子,将帽檐压得低低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红眼泡。

时间在一秒秒流逝,两人都没有说话。

安信侧头,从棒球帽檐下看到身边男人扣得齐整的衬衣领及笔挺的西服,感觉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是型男加叔控,她早就知道。

喻恒的呼吸很淡,领口传来的衣染清香也淡,挤在狭小的电梯间内,一切都显得萌动暗生。对于她的沉默和压得过低的帽檐,他也没有任何质疑,只倾身为她按了15楼,然后退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