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吧?

帅哥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儿:“你不是玩的正高兴吗?向我示威来着,我为什么要拦住你?”

安信口吐白沫,恨不得一记佛山无影脚将他踢到九霄云外。

“我刚学滑板!没办法停下来!看到你在旁边,才想叫你帮我刹车!”

“哦,哦。”帅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双手环胸,仿佛恍然大悟地看着她,“原来你喊喂不是为了向我示威——不过我有名字的啊,你怎么不叫呢?”

“Cash。”安信愤恨地说,“你这名字就是‘撞车’,我敢随便叫嘛?”

兰雅的义兄Cash稳稳当当地抱住手臂,一脸坏笑的样子。

“记得以后叫我的名字——”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安信抬脚就踢,结果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Cash低笑着扶起她的身子,将她固定在左臂前,语气十分畅快:“安家的丫头总是活力四色,我看了也要动心。”

安信回头够灯柱,死死巴着,这次说什么都不放手。

上次的茶话会碰到Cash,他与喻恒剑拔弩张互不退让,好扬言要追求她要把她蹬掉,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帅哥一身做派行头,腕上的转表和喻恒低调的东芝华丽款有的一拼,连那种淡淡的,哄女孩子开心的口味也如出一辙。

很讨厌,很不习惯。

安信抱住灯柱,转脸恶狠狠地盯着Cash,Cash看着她的眼睛,却愉快地笑了起来。

“安小姐。”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低音,像很早以前带着三分疏离,然而又不失磁性的声音,她以为是幻听。

“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真的在询问,马上让她清醒过来。

安信回头看,对上喻恒润着凉意的眼睛,再飘向他的身后。果然,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掉在后面的海伦,隔着五米远的距离,美女的美貌仍旧微微皱着似乎在为喻恒提前几步赶过去又抛下她而心生不悦。

偶尔一次来世纪广场就能碰到他们成双成对,看来总部盛传的喻恒BOSS新换女友的消息已经坐实了。

安信不指望自己能催眠记忆忘记过去,不过看到海伦挽住喻恒的手,衬得帅哥美女外形更加登对后,酸涩之外,也就有些释然了。

爸爸曾经叹着气笑话她傻,她告诉他说,除非让她亲眼看到喻恒有女朋友了,她才知道放手……

现在应该是到了放手的时候。

不是有首歌唱得好,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长大……那她现在没勇气面对眼前的,总能越过他们先走吧!

安信忍住痛意站直身体,吐了一口气:“过来玩一会儿,马上就走。”她回头招呼了一下凯凯,也不管喻恒是什么表情,直接忽视掉身边的Cash和眼前的海伦。抱着滑板走掉了。

出了广场,一股温热的气息从颈后拂来,Cash居然追上来了,接过她手上的滑板,认真地说:“我带你去医院。”

医生诊断的结果无大碍。

安信从市中心医院出来,记起了第一次被严肃的医师包了阿联酋脑袋的事,心有余悸。Cash看她一边摸着鬓发一边朝后望,还特地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后脑勺儿也痛吗?”

安信摆手,过了一会儿突然惊奇地问“咦,我怎么会和你走在一起?”像他这样面善心恶的人,她本来应该和他保持距离的啊。

Cash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其实吧,我本质特别纯善来着,不知不觉就吸引了你。”

安信连鄙夷的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掉头就走。

Cash拉住了她:“卷毛妞,晚上有场商演我缺女伴,你陪我出席吧,就当我送你上医院的回报。”

“不了,那种场合不适合我这样的人。”

Cash抱起双臂,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是在回避喻恒吗?”

安信摆手:“我连他要去都不知道。”

“难道你不想报复一下他吗?”他倾斜着身子,低低地吐出一口气温柔的气息,阳光透过他的肩膀撒了点阴霾在她身上,“你先想想吧,挽着我的手出席,我会把你收拾得光鲜亮丽,那种在他脸上捕捉到的惊讶和嫉妒该有多么有趣——”

安信抬头望着Cash,不说话,Cash摸着下巴笑:“怎么了?”

“你有病吧?”

他依然笑得俊朗,耀眼的阳光倾斜在他肩上。

“我在想一个问题——你小时候是不是被喻恒虐待过?或者是你暗恋他,想通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Cash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能想出这么恶劣点子的人,竟然还笑得如此没心没肺。

安信忍不住说:“你省省吧,想打击到我们老板?那可比登天还难。你没看到他脸上一年四季都是雪山不化的官方表情吗?”

Cash的研究突然亮了:“你不信他会嫉妒?会伤心?要不要打个赌?”

安信这次真的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有毛病——”

身后传来Cash爽朗的笑声:“卷毛妞,怎么办。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你!”

当晚六点,安信正在就着动漫频道吸食面条,Cash突然大驾光临,她吓得连盘子都快掉了,拼命朝他使眼色,叫他出去。

“安信,不介绍一下吗?”妈妈的眼睛都要“既成事实”了,根本不问他是谁,好像上门的都和女儿有些暧昧关系似的。

安信太急了,直接来个谷底抽薪:“兰雅的哥哥。”

果然,妈妈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转身去厨房端杯上好的碧螺春,朝桌子上一放:“自便。”

然后抢过遥控器看电视去了。

安信将Cash带出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妈对兰小姐有成见——”

“不要紧。”他笑着说,“我做好了呗扫地出门的准备来的,结果没突击成功。”

他不和他绕圈子了:“Cash,谢谢你抬爱,不过我真的不想去,你再找个伴吧。”

Cash不为之所动:“只有你去了我才能欣赏到喻恒的表情,换了人——”他摊开手说,“我还不乐意。”

安信突然想到了那副《兰亭帖》还没转交给顾先生,踌躇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知道那位顾先生也是商人,像今天这种晚宴自然也会到场。

Cash先挟持了她去做发型,不过设计师称赞他女友盘卷发会更加可爱时,他就松开了钳制他的手,任设计师简单地大力了一下。

第二步是换装。安信对着公主披肩和长裙宁死不屈,Cash退一步,给他买了韩系风格的裙子和短靴,强迫她换上,一路上对她的甜美造型表现得十分满意。

“很好看。”他笑着说,“唉,我真的腰沦陷了,怎么办。”

今晚的商演属于最高级别。

车子还未停稳,安信就看见蓝色光芒盘绕在宫廷似的建筑上,门口有黑衣警卫镇守,一众闪烁的镁光灯聚集在地摊两旁,对路过贵宾咔嚓咔嚓拍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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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像宴会,分明是朝着奥斯卡颁奖礼级别靠近。

安信一下车就捞起后座的锦盒用带子系在身上,看得Cash黑了脸:“这是什么?后背插个布袋子?怎么搞的像古装片里负剑西游的傻帽剑客?”

安信不理他,接着做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她拉起裙子角,牢牢都打了个结,还橹起袖子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喂,你让开点吧,被碍着我做正事。”

她坚持不和他结伴走进鲜花地摊的大门。相反地,她踩着他的车顶,借着一株大树,蹭蹭地爬上了高墙,攀援进外围阳台。

Cash仰望着她,笑出一口白牙。

“开眼界了吧。”安信垂下眼界,扫了扫他站定的身子,暗想着,“看你还敢不敢对我有兴趣。”回过头,她马上溜进二楼休息室,寻找目标任务顾翊先生。

安信最先遇到的人是喻恒。

她从休息室大门出来,突然捕捉到一堆熟悉的身影朝左边去了。她看不清喻恒臂弯里挽着的是谁,只能凭感觉知道那是海伦。

一袭长裙裙裾如同翻开海浪沙沙地拖在地摊上,不是海伦的做派又会是谁。

安信没多大兴致去观察他们,只是她意识到顾先生一定会出现在喻恒左右,她勉为其难地跟过去了。当然这一去,她也能发现很多新奇的事。

海伦靠在喻恒怀里,请他跳舞。喻恒穿着正式,铁灰色西服衬托出他不张扬的美丽,配着美女身形相得益彰。他低头对着亦然,亦然让二楼栏杆处的安信看不出喜乐。

他们看不见她,她知道。

可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海伦这时行动了,直接推着喻恒靠着身后的圆柱,冲到他怀里钩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上了如花瓣般娇嫩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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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霸王硬上弓。

安信快速地转过眼睛,背靠在栏杆上吐出一口气,她站了一会儿,抚平袖子和裙角,安静地沿着旋梯下到一楼。

她在靠向阳台的沙发背后找到了顾先生,他一个人坐着,满脸冷漠,似乎无意染身浮华夜宴,看人的目光如此疏远。她赠送锦盒字帖,快速地说明来意,当先躬身告辞。

“谢谢。”顾先生看到《兰亭帖》时,目光变得柔和许多。

安信心无旁骛地走出大门。Cash等在了台阶下,挑眉朝她笑,“我送你?”

“不用了。”趋利避害谁都知道,完成任务远离Cash,这最好不过。

Cash又要拉她的手,她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他笑了:“外面这么多娱记,你怎么走出去?”

安信直接要撸袖子,Cash惊慌地压住她的手背:“别翻了,别翻了,我给你想办法——女孩子还是斯文点好。”

两人拉扯间,大理石台阶上慢慢走来一道人影,铁灰色的西装,映着月色灯辉显得帅气无比,也冷漠无情。

喻恒走到安信身前站定,目光落在她和Cash交握的双手上:“你来找顾翊?”

安信坦然地回望他:“是的。送《兰亭帖》。”

喻恒仿佛看不见Cash,只盯着了她的眼睛:“来了就走吗?”

她好奇地望着他:“难道还要跳支舞才能走?”

Cash不合时宜地发出哧哧的笑声。她白了他一眼。他突然扳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脸色一变:“这位可爱的卷毛妞今晚是我的女伴。”

来了,安信暗地使劲掰Cash手指,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恶俗的人始终是恶俗的人,不看到喻恒的脸色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她扭头去看Cash,Cash果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喻恒。

喻恒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总之就是官方的淡然。

安信猜对了。

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喻恒大人是什么级别,他遇见的风浪和这比又是什么概念,她作为蝼蚁之民能猜得出来,所以她只能仰视。

安信挣脱Cash的钳制,转头朝墙边走。Cash追了上去:“喂,我说你这个卷毛妞怎么不知好歹。”挨得近了,他突然又一把捞住她的脑袋,搂到他嘴边悄悄地说:“刚才他垂在衣袖里的手在发抖,你赢了。啊,不对,是我赢了。”

安信打量着墙的高度,突然转过脸说:“来吧——”

Cash警惕地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她低头又把裙角打结,开始卷袖子:“你蹲下来,让我踩着你翻出去。”

“不!”Cash坚决拒绝。

“那我打电话给兰小姐,说你没心思帮她追喻恒,反而以取笑他为乐?”

Cash的表情有所挣扎。

安信心底忍住笑,知道他是怕兰雅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这位衣着装扮透出清贵气的花花公子抿住嘴说:“我抱你到树上,你自己爬出去吧。”

安信成功地踩住了Cash的双手及肩膀,坐在树丫上居高临下地笑着:“哦,忘了告诉你,我刚才翻进来时看到有间小门开着,其实是没必要再踩着你出去的。”

她趁Cash发作前跳下围墙,扬长而去。

能将万恶的Cash践踏在脚下蹂躏,这种扬眉吐气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

安信一直朝前走,没回头。身后庄园浮起大片雾状的灯光,那里面有她曾经爱过的人,偶尔遇见的涩然经过Cash这一冲刷,已经变淡了不少。

她知道以后的日子如同这晚的烟火,到最后会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在三开的工作如其展开,时间不知不觉晃过了五天。

安信再也没有上《飞仙》,因为上去后她不知道能做什么,看到“午夜相公”的名字徒留伤感而已。她大致已经猜到,这位在《飞仙》里对她呵护备至的相公,因为太多巧合集中在一起,让她不相信都不行。

阿Joe和她联系说阮正楠状态比较稳定,排舞、拍广告、做宣传时都是微笑着的,没看出有什么不高兴。

安信直觉懂这个表里不如一的偶像帅哥。

她叹了一口气说:“阿Joe你看着点他吧,以他那性格,难免要闹点事。”

至于和他的联系,她全免了。

阮正楠来过三开拍摄MV,带着一票人走过,墨镜下的眼睛藏得深沉。这么大的队伍明星范儿纵横三开,不可避免地会撞见做助理跑腿的安信,他总是率先越过她身边,留下一抹冷冷的茶花香,去得远了,还能萦绕在她的鼻尖。

形同陌路也好。

安信拿着宣传部的企划案匆匆走入会议室,准确无误地朝着她的人生轨迹进行下去。

上司阮衡退回了本期电子报宣传版,理由是内容贫乏,不能引起读者兴趣。策划栏目的组长找她诉苦:“你说现在报上的‘你来我往GM问答’还有谁看呢?就上次,一个原产地北京的老读者向我提意见,说讲解版块太他妈的操蛋了,整个一小白,但我也委屈啊,那些硬件问题少说也讲了十几遍了,还是有人不断发我信箱揪着问——白哥,我按ENTER键怎么没反应啊?”

安信在他抱怨时,好好儿地看了一遍电子档。等老白的话说完了,她对他说:“GM现在是弱势群体,你不知道吗?”

老白抱着手臂叹气:“那是,玩家都希望定个‘GM节’来表彰我们对游戏的贡献。只是不知道将节日定在维护前的12小时还是维护后的12小时,因为这两段时间服务器基本都在抽筋。”

安信抿嘴笑:“那不就对了?老白有幽默细胞啊,全部发挥出来安插在‘贱度搜索’版块,完全可以解决一个语言枯燥的难题。”

“好吧,好吧。”

她给他支招:“GM定义要换。就写——GM,一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血泪满史的职业,一个奋斗在最广大玩家口水里的IT民工,一名同喷子和下限哥战斗在聊天窗口最前线的圣斗士……”

老白哈哈大笑:“我服了你,安子。待会儿阮正楠的采访你也去吧,有你在绝对不冷场。”

安信一抹微笑停在嘴角,千躲万躲难道还是避免不了吗?

阮正楠坐在休息室里喝咖啡,一双漂亮的眸子隐藏在太阳镜后,无喜无悲。他的装扮也没发生什么变化,白色休闲外套配蓝色线衫,清雅的帅气一如既往地流露出来。

老白推了推安信的身子,将她顶上了前线,迎着大明星一张冰冻的脸。

安信清了清嗓子:“请问一下阮先生,《杜风2》预计在年底开拍吗?”这采访稿也太没技术含量了,老正经的问题,害得她的手有点发抖。

阮正楠翘着二郎腿,抱臂看着她,却不说话。她艰难地张了张嘴,他突然吐两个字:“咖啡。”

老白赶紧迎上来:“咖啡怎么了?”

阮正楠秀气的唇一抿,轻笑:“我要‘爵士’的原产蓝山咖啡,不要速溶冲剂。”

老白傻眼:“阮先生,爵士离我们这里二十站路——”

阮正楠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吓得老白连忙拦住他,先拉开门跑出去了。当然在门口走廊里,他接到了阮正楠随行班子怜悯的目光。

阮正楠走回沙发坐下,冷冷地说:“关门。”

外面的助理将门关上。

一直没说话的安信只得坐下来,把访问做完。

“很多粉丝想知道你明年开春的计划——”

阮正楠突然摘下了眼镜,用一双墨黑的眸子对着她。

她语塞:“怎么了?”

“你想过我吗?”他将造价不菲的太阳镜随手丢在茶几上,撑住额头问。

安信开口:“我们先把采访做完吧。”

“我很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半夜起来弹钢琴,被邻居投诉了。”

“你住公司里的吧,哪来的邻居。”

阮正楠认真地端详她:“你是猪吧,安信?你不知道我就住在你对面吗?二十六层C座。”

安信说:“可是我没投诉你啊——对了,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阮正楠抓起一本杂志丢了过来,正中她的脑袋。“C座那边的邻居!”

她揉着额头,暗自腹诽。

“听说你和喻恒分了?”

提起这个她就心痛:“还不是拜你所赐。”

阮正楠笑了起来:“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更高兴我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