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教授?”

“杜教授,你没有看见吗?都上过电视台报纸采访的。”

杜玉清一路埋头快步走,看到李谦锋径直擦过,根本没有看到三婶,直接进了检查室。

吴俊泽看到他,转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情况。”杜玉清没有任何解释,走到了CT的显示屏前,和技师一块观察CT的图影。

“他们说,你手术还没有结束。”吴俊泽站到他后面说。

“刚刚结束。”杜玉清道,“听说是我们医院的学生出了事,我能不下来吗?”

吴俊泽看他身上穿的手术服上都贴着皮肤明显都是汗,来不及换,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有件事他可能还不知道。

杜玉清这时已经看完了片子,道:“这个情况,要做引流,好在出血面积不算大。脑外科现在没人,我来做。”

吴俊泽听到这话立马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等等,不要急于做决定。”

“怎么了?”杜玉清回头看他有些不解。

“我先和你说件事,不是说你的判断有误。是说,你来做不合适。”说着,吴俊泽把他拉到了一旁,“你耐心点,先听我把话说完。宋思露出车祸的时候,有个人和她坐在同一辆车上。”

杜玉清把脸刷的朝向他,一双从来沉静美丽的眸子骤然发出强烈的光:“你说的谁?”

吴俊泽一时都语噎了起来:“你太太。”

找到她

“你再说一遍!”杜玉清的脸上晃过一丝白。

李谦锋走了上来,脸色相当的愧疚:“杜教授,对不起,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她带上救护车一块带回来的,而不是任着她自己打车。”

杜玉清抿紧着嘴唇,好像愤怒地看着李谦锋,又好像根本听不见其他人说话,目中没有了焦距,拄着拐杖往前走。

其他人紧张地跟在他后面。

吴俊泽上前准备拦他的时候,听到他说:“赶紧把病人送上手术室做脑部引流,还愣着做什么?想让她死吗?”

所有人听见他这话以后,心底里震了下。

李谦锋愧到想挖个地洞。

吴俊泽看着老同学的背影,许久无语。

杜玉清走出检查室。

在外面等候的三婶看见他,一路扑了上来,张牙舞爪似的抓住了他一只手臂,眼珠睁的大大的:“思露怎么样了?”

杜玉清清冷的眼神望着三婶这张脸。

三婶见他不说话,几乎尖叫:“你不可以不救思露的!要不是宋随意,她本来可以成为你老婆!”

都不知道三婶是不是发疯了,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这话。

三婶继续喊:“你快点回去救她!宋随意哪配得上你,我们家思露是高材生,为了你才读的医,你怎么可以对她见死不救?还有,宋随意那个死家伙贱骨头,她都快把思露害死了!”

死家伙?!她现在都生死不明,失踪了。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喊她死家伙贱骨头!

一抹狂澜在青玉的眸子里掠过。

三婶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他的手臂要往宋思露所在的地方里拽。

其他人看着这场闹剧,一时怔住了。反应较快的吴俊泽刚想带着人上前去分开胡闹的三婶。

忽然间,啪的一响,极其响亮的声音。

三婶整个儿仿佛被一阵飓风刮过,手指拉着杜玉清的白大褂,坐在了地上,目光一时呆滞,愣愣地仰头看着这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她的左脸浮现出了红肿的指头印子。

“你打我?”三婶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气得还是怕的。

杜玉清的手指拉开被她抓住的袖管,转头,没有准备做任何回应。

“你打我!”三婶尖叫,坐在地上拼命地捶打地砖,“你打我,你怎么可以打我!宋随意,你去死,我告诉你,我一定诅咒到你去死!”

所有人吃惊地看着三婶在地上撒泼,大喊大叫。

杜玉清的眼角锐利地往后一扫,落在三婶的脸上。

三婶见他望回来的那抹目光,心头像是被吓到,但是,很快,她露出一抹诡异的表情:“随意她不在?难道不是躲起来了?是到哪里去了?”

这回杜玉清没有反应前,吴俊泽先气得不行了,看不下去了,对着三婶吼:“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三婶尖笑,“我是不是人,你问宋随意!宋随意才叫做不是人,她要把我女儿害死了,把我女儿的乘龙快婿夺走了,以为她是谁,她能是谁!她就是把贱骨头,就是不是人!”

一群人惊恐地看着三婶这幅发疯状。

三婶既疯又哭,一串眼泪说掉就掉,鬼哭狼嚎:“望我之前,我女儿之前和她一直那么好。她就不是人,不是个人!她狗肺狼心。以前她大婶说她不好时,我还为她说话,现在终于看明白了,看明白了她的真面目。——我可怜的女儿思露!”

哭得好像惊天动地堪比窦娥冤的三婶,忽然抓住自己胸口仰头倒下。

这幕被后面赶来的三叔看见,三叔红了眼往前冲:“怎么回事!”

现场一片混乱。

杜玉清皱紧眉宇往前走,只知道刚才三婶的话,一句一个字都要把他的心撕裂了,为了她撕开。她怎么能生在这样一个家?

比起残疾的他,比起被众人宠爱的他而言,她四肢齐全得到的是什么?不是他生性悲悯天下,只是,事实摆在面前而已。

三叔扶起三婶。

三婶睁开眼,看见老公,伸手抓住老公的胸前:“快,快救思露。我们只有这个女儿,还有,宋随意,是宋随意要把我们思露害死了。”

“什么!”三叔咆哮的声音响斥整个医院,他站起来大吼,“杜玉清呢!给我出来!”

在场没有人敢回应三叔的话。

三叔转头一看,看见了某人拄着拐杖特别显眼的身影正往门口走,他跳了起来:“你往哪里跑!”

只看情形特别紧急,吴俊泽让人打电话叫保安的同时,冲上去阻止三叔。三叔一只手拽住了杜玉清的衣服。几个人于是在门口拉扯。

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出现在了医院急诊门口,喊:“你们抓我儿子干什么!”

吼的人正是杜母王淑琴。

原来王淑琴嘱咐妹妹打电话给儿子让儿子回家。听说儿子在手术台回不来家。杜母生性多疑,马上怀疑起儿子难道是让人说谎,肯定是被宋随意迷到了鬼迷心窍。于是,带着妹妹直接奔儿子的医院来了,势必是要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说清楚自己的委屈,说清楚宋随意的胡作非为。

哪里知道到了门口,只见好像宋家的人要打她的儿子。

杜母火冒三丈,转头对妹妹说:“给我打安局长的电话!国家不是严惩伤害医务人员罪犯吗?让安局长把这些人抓了。”

听见这话,三婶三叔惊醒了过来。三婶急速跑过来向杜母道歉:“你弄错了,杜太太。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是你们家的媳妇宋随意快把我们女儿弄死了,我们是在求杜医生救我们的女儿?”

杜母眯下眼。

陪姐姐来的王淑芬仿佛惊讶地张开嘴:“宋随意做了什么事要害死你女儿?”

“她让我女儿开车帮她送花结果出了车祸!”

所以说,瞧她儿子娶了个什么女人,真是鬼迷心窍了,完全的鬼迷心窍了!这样的女人能当人家媳妇吗?简直是个祸害,害人精,把自己家的人都害惨了。

杜母哼哼:“她不是你们家的人吗?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进了我们杜家的门。”

三婶和三叔脸上一抹惊诧以后,无疑狂喜,但是绝对不会显示在自己脸上。三婶还嘟嘟囔囔着:“这怎么可能?你儿子到我们家亲口说的。”

“他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和她在一起了。按照中国的传统,这意味什么,用得着说吗?”杜母得意地这么说时,突然被身旁的妹妹拉一把。

王淑芬使得一个眼神,让杜母和三叔三婶惊觉,在他们你来我去诽谤宋随意的不是时,某人已经趁机走出医院大门了。

杜母急速转身,冲着儿子的背影大怒:“你敢去找她?!”

似乎风声很大,截断了杜母的声音。

杜母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谁?快帮我去拦住他!”

医院里的人没人动。杜母气起来,发话:“杜玉清我告诉你,如果你去找她,你永远不要回来我面前喊我妈!”

王淑芬听见杜母这个声音后脸色骤然一变。

可惜来不及了。

整个杜家,连老爷子都害怕这个孙子杜玉清。只因杜玉清这个脾气,真真如神仙似的。

杜玉清没有回头,坐上让人开出停车场的车,这似乎意味着他打算遵循杜母的话了,永远不回杜家喊她妈。

杜母的心掉入了深渊,脚步不稳。王淑芬扶着姐姐哭急:“你这说的什么呀。虽然他媳妇不是人,但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吗?”

坐在车里的杜玉清,却因为王淑芬这话陡然转过了脸:“你给我再说一遍。”

王淑芬愣了愣:“外甥——”

“别喊我外甥,我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在煽风点火。她好不好我自己最清楚,用不着你们说!”

三叔三婶脸色呈现出了一股不可思议。

只见杜母和王淑芬对着发脾气的杜玉清居然一点反应反抗都没有。

杜母最终歇斯底里地急了:“她是你姨妈,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说她!”

“因为我是个曾经大义灭亲过的人。”

杜玉清这话落地,不止杜母和王淑芬,连同三叔三婶以及在场其他人,都被他的气势吓住了。

他这个老同学老同学,平常斯文得要命,不懂的人还以为是个温柔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绝对要输的一干二净。吴俊泽眯眯着眼,把身上白大褂脱了交给李谦锋,嘱咐:“我和李教授通过电话了,他会回来给宋思露做脑部引流,你看着。”

“吴教授,你要去哪?”李谦锋诧异地问。

“我去陪你们杜老师。”吴俊泽心里轻轻叹气。别看他这老同学表面还算冷静,应付杜母他们有声有气,但是,实际上心里应该快崩溃了。他不看着难道让老同学跟着出车祸?

吴俊泽强行打开了杜玉清另一边车门,上了车。

两人开车快速离开了医院,是沿路去找宋随意了。

留在门口的杜母头一晕,王淑芬扶住她,赶紧打了电话:“博芮,你赶紧到你弟弟的医院来。你妈被气晕了!”

医院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医院里面尊贵的VIP病房。

秦臻侧耳,仿佛从风声里听到了些什么,停下了手里翻了一半的书。

有个人走进了他的病房,在他耳旁嘀咕了一阵,紧接退后一步。

秦臻完美无瑕的眸子里闪了闪:“是吗?”

“是的。”

“你一样帮我打个电话给安局长,让他别瞎忙活了。”

听见秦臻这话,那人拿起手机。

秦臻翻着手里的书,忽然侧头,看了下自己桌子上摆放的空花瓶。杜玉清说她的花很奇特,他都没有看见呢,如果她这样出了事岂不是?

皱了皱眉头,他放下手里的书,再次对底下的人说:“找安局长调城里的天网系统,有线索马上转告给杜医生。”

“是。”

宋随意让救护车送走宋思露,救护车由交警开路,走得飞快,能很快一路畅通到达医院。她自己坐出租车,遇上堵车等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始终挂着妹妹宋思露的安危,宋随意只好中途下了出租车,准备走地铁。

那会儿,她一路走去地铁站口,一路肚子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

自己自认没有吃坏肚子,晚上都没得及吃饭,怎么会肚子疼,难道是饿过头了?

马路上堵车的车河中,方永澳坐在方家的豪车上,无聊的时候拿手机玩起游戏。近来他迷上了一款种花的游戏,才知道原来花有这么多种。以前自己父亲爱花,他都不明白花有什么好。

花,不就是讨女孩子喜欢的一种东西吗?除了这个作用,能有其它作用。可是自从遇上她,名叫随意的种花女以后,他忽然发现,原来这世界上有许多自己忽略了的美丽。

“少爷。”司机喊。

方永澳把头望出车外,看见了马路边走走停停的宋随意。

她擦过他的豪车边,完全没有发现他。

方永澳皱了下眉头,感觉她走路的样子有些不对,而且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知道她不喜欢见到他,想了下,方永澳下了车,对司机说:“在这等我电话。”

司机点头。

宋随意哪里知道身后跟了个人,她已经满头大汗,头有些晕,肚子还是疼。走到地铁口的扶梯那儿,她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摔下去。

后面的方永澳见状,顾不得其它了,上前两只手从后面把她抱住。

“谁?”宋随意喃喃。

方永澳听着她虚弱的声音,着急地拿手放在了她额头上:“你发烧了?”

这声音?宋随意回头看是他,果然要挣开他的手。

“你自己站不稳的!”方永澳气急败坏地说她。

“我自己能走!”宋随意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论喜欢不喜欢的时候,我送你去医院。”

她是要去医院,可用不到这人送。

“你放开我,我自己走!”她气了,生气地掰开他的手,用力地扭。

生怕她伤了自己,方永澳刚刚放松下手。她忽然往前倾倒,他的手抱过去,接住了她倒下来的身体。

抱着她,他马不停蹄地往自己的车跑去。

司机见状已经下车帮他打开车门。

方永澳道:“通知朱医生,马上到我家里一趟。”

司机听令,打电话。

方永澳把她抱进车,看她自己坐都没有办法坐稳,用手抱着她。

她在他怀里打起了哆嗦,好像陷入了昏迷里,嘴里喃喃着。

方永澳把耳朵贴到她嘴唇上,听着她喃的字:杜大哥。

这时候她还想着那个男人。方永澳皱着眉头。对于杜家那个传说中像仙人一样的男人,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一听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