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和别人吃吃喝喝也就算了,记住不许以我的名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更不能收别人的礼,替别人开口求我办事!”要是夏想,李丁山甚至不用点明,只需要暗示一下即可,但对于贾合,必须说得清清楚楚他才明白,才能记在心里。

“我知道了,李书记,我不会给你丢人的。”贾合一口答应,扭头看了夏想一眼。夏想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他相信贾合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同舟共济的关系,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疏漏,就有沉船的危险。

20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来到了夏想让贾合来过几次的贾寨乡政府所在地贾寨村。说是乡政府所在地,其实就是一个大村,山路穿村而过,两侧全是低矮的农房,稍好一些的是红砖房,差一些的是蓝砖房,甚至还有土房,入目之处就是贫瘠和落后,街上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个干瘦的小女孩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夏想他们,眼神之中除了惊慌之外,空洞无物,还有一条黑毛狗,瘦得皮包骨头,夹着尾巴在一堆垃圾中找东西吃,还不时抬头看几眼,有气无力的样子。

再看远处,是起伏不高的小山,山间夹杂着碧绿如玉的草原,现在正是草木丰盛的时候,风一吹,草原如波浪一样起伏,是绿色的海洋,天然的宝藏,只是没有路,宝藏也只能藏在深山无人识。李丁山看到眼前的情形,更加坚定了要为老百姓们做点实事的决心,心里沉甸甸的,象是压了一块石头。

就算一切如夏想所说,可以借三山度假村开发的东风,只需要修20公里的山路,就可以打通一条通向京城的通天之路,但眼前的景色虽美,在路没有打通之前,如何能提前拉来投资开工建设?如何能说服投资人以后会有美好的前景?要是等三山度假村建成之后再找到投资,最少也要晚上半年之久。

李丁山的心情突然变得迫切起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夏想本来招呼小女孩一声,好问她几句话。不料他话一出口,小女孩就受惊一样转身跑了,还不时回头看上几眼,好象看传说中的大灰狼一样。

小姑娘一跑,就惊动了几个围在一起说话的大人,几个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30多岁的黄牙男人咧开嘴笑了笑:“观光客?哪个大城市来的?这穷山沟有什么好看的,光长草不长庄稼。”

夏想见李丁山没有开口的意思,就问:“草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可见土地肥沃,应该能长好庄稼才是。”

“呵呵……”

“哈哈……”

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黄牙说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城里娃,能说出长草就长庄稼的话来,从书本上看来的吧?”黄牙的笑中还有那么一点不屑的味道,“草可比庄稼好活,好长,那玩意儿生命力惊人,不用伺候,自个就能长得高高的,冬天下雪一冻,地面上的枯黄死掉了,草根还活着,明年春风一吹,就又活了……”

小女孩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躲在大人背后稚气地念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黄牙训她:“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捣乱,小丫,去打醋去!”

“几位稀客来到我们这穷地方,有什么事?”旁边一个老农模样的人,一边磕着旱烟,一边拿眼睛瞄三个人。

第六十六章 不太明朗的前景

(最后一天新书榜了,兄弟们努力帮我顶上,坚持到最后一刻,拜谢。)

夏想递上一根烟,说道:“就是想看看草原的美景……不过我也纳闷了,能长草的好地,为什么就不能长好庄稼?”

老农看样子有50多岁的样子,牙都掉了几颗,一笑起来就和掉牙时的小孩子差不多,看上去有点滑稽,不过他说话时的样子却一脸认真:“好烟呀?好烟就抽一根,一般时候也摸不着这么好的烟。小年轻,这草原也没啥美的,就是草多蚊子多,以前还养马,现在不养马了,就成了一片片的草地。不过要是翻过前面那个山头,那里有一个山洼,山洼里的草长得好看,草里面有花,有名的没名的,多得很,和草长在一起,漂亮着呢……”

老农抽了一口烟,美滋滋地打开了话匣子,说个没完,夏想忙打断他的话,怕他越扯越远:“老人家,为什么能长草,不能长庄稼?”

“庄稼能长是能长,不过长不好,而且这地方也不长好庄稼,象什么小麦、棉花、大米、玉米什么的,都不长,主要是白天太热,晚上太凉,一般的庄稼种不活,就算能种活也长不好,所以这里就穷得叮当响。”老农好象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一脸陶醉的神情吞云吐雾,腆着脸伸出手,“再给一根烟,行不?”

夏想将手中的半盒烟都塞到他手里:“那这里都种一些什么农作物?”

老农喜不自禁:“都给我?”见夏想点头,一把把烟抢在手里,紧紧攥住,高兴得不得了,“这一盒得好几块吧?发了,回去得藏好,别让二蛋看见了跟我抢……对了,小年轻问我长什么庄稼对不?就长土豆、筱麦还有甜菜,反正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正好一年到头也够吃了,饿不死。”

老农不好意思地露出豁牙:“那啥,小年轻,我去藏烟了,不能陪你聊了……”捂着烟飞快地跑了。

夏想哑然失笑。

黄牙凑了过来,眼馋地说道:“还有烟不?我也挺能说的,好烟孬烟,来一根就成。”

贾合在旁边递过一盒烟,夏想没有把一盒给他,抽出两只:“怎么不种白菜?”

“白菜?”黄牙将两根烟抓在手里,一根点上,一根放在耳朵上,“种那玩意儿干啥?有土豆吃就行了,白菜不好吃。主要是吧,这地方太冷,白菜就得秋天种冬天收才好吃,在别的地方下雪的时候,白菜正好长熟,然后收了就可以存起来过冬,这里不行,白菜还没熟就冻死了……”

“不会提前种上,不到冬天就收了它?”贾合不知道夏想问这些做什么,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知道种白菜的事情。

“不行。”黄牙知道烟是贾合给的,所以对他也是一脸讨好的笑容,“那样种的话能长大,也能熟,不过难吃得很,白菜是菜,不好吃的菜谁种它,又不是粮食?要吃菜的话,还不如种土豆。”

坝县的土豆远近驰名,夏想也有耳闻。在未来坝县之前,他也曾动过将坝县的优质土豆销售给肯德基的想法,因为坝县是真正的生态农业,无污染,纯天然,不过后来又想到肯德基的土豆几乎全部从美国进口,要求极高,制作土豆泥采用的是专用品种土豆:长条形,表面光滑,芽眼少,油炸后不脆,成型快,而且蛋白质与淀粉的含量达到一定比例。而国内土豆大多为农家品种:圆形、芽眼多且深,淀粉含量也达不到要求,再后来好象又隐隐有传闻说肯德基采用的美国土豆,全是转基因土豆,怪不得口感独特,想了想转基因技术对人类的健康影响还没有定论,也就断绝了在坝县推广转基因土豆的想法。

贾合结合他在农村生活的实际情况,上愁地说道:“怪不得这么穷,这家伙,没好地,气候不行,农民能有钱才怪?象我们那里,可以种棉花卖钱,还可以种小麦、玉米、大豆、芝麻,种什么长什么,吃菜的话,韭菜、茄子、西葫芦、葱、白菜,要啥有啥,还可以种苹果、桃、杏,家家每年粮食都吃不完,菜也足够,再靠卖棉花赚点钱,起码比这里好过多了。”

贾合的老家在中部平原,本来就是国内主要的粮食产地之一,又气候温和,各种温带作物都可以生长,和坝县不能相比。

李丁山还不清楚夏想详细地问这些事情做什么,他心里现在只有如何发展旅游,心无旁骛,对夏想刚才的问答并没有往心里去:“夏想,我们是不是去山洼里看一看?”

夏想了解李丁山迫切的心思,点点头,问黄牙:“去山洼怎么走?”

黄牙看了看三人开的车,一脸为难地说:“车过不去,路不好走,要是人走过去的话,得半天,而且你们城里人怕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得骑马。”

夏想倒是会骑马,他扭头去看李丁山和贾合,贾合拍拍胸膛说道:“我当兵的时候啥都学过,骑马是小事一桩。”

李丁山也笑:“没问题,我以前也骑过马,会骑。”

黄牙高兴地一拍大腿:“这就得了,我去牵四匹马,得有人陪你们去,要不迷了路就坏了。这马好说,就当白跑腿了,我跟几位贵客跑一趟,能不能换盒烟抽?”

不一会儿,黄牙牵来四匹马,两黑两红,四匹马体型健美,颈较厚,蹄质坚实,眼大有神,耳直立,结构匀称、紧凑,贾合一见不由赞不绝口:“好马。这马结实有劲,又能冲又有耐力,综合素质高。”

四人骑上马向北行进,黄牙还真姓黄,不过叫黄海,他是土生土长的坝县人,一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夏想介绍他们三个人时,就让黄海分别以小夏、小贾和老李相称,不过黄海倒有眼色,看出来李丁山有点来头,就一口一个“李大哥”的叫着。

其实从贾寨乡到山洼也并太远,充其量也就是五六公里的路程,不过几乎全在长可没膝的草丛中行走,说是有路,根本就是无路可走,幸好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得还算不慢。要是用双条腿走路,非得崴脚不可。

“小贾还懂马?看不出来还是个行家。”黄海看惯了草原上的景色,不象夏想和李丁山一样,双眼放光,极目四望,不停地指指点点,落在了后面,他和贾合在前面开路,就没话找话。

“谈不上懂,就是以前当兵的时候了解一点。你们这马是杂交的吧?耐力又好,估计挽力也大,看样子是既能驮东西,又能干农活,是不是?”

“没错,眼光真准。我们这儿的马就是和蒙古马杂交的,比蒙古马劲儿大多了,一个顶俩,又不比蒙古马跑得慢,都是当当的好马。家家户户都养一两匹,用来干活骑着上草原什么的,顶个小吉普……”黄海十分健谈,和贾合聊得十分投机。

草原的景色美不胜收,顶着烈日走在阳光下,也不觉得身上燥热。夏想和李丁山骑马并排而行,天地之间一片空旷,除了马蹄的声音,和风吹过时沙沙的声音,安静得惊人。长长的草不时打在腿上和马腹上,别有一番情趣。

“这草原旅游,除了骑马和欣赏草原美景之外,还可以在草少的地方平整一大片空地,建几个蒙古包,再搞一些射箭比赛的项目,应该可以吸引不少人的游兴,除了这些之外,夏想,你还有什么想法?”李丁山本来一直在安静地欣赏四周景色,快要走到山洼的时候,突兀地问了一句。

第六十七章 好一手生财之道

草原游可以游玩的项目有很多,但也是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才慢慢涌现出来的,比如说在草原中建造一处巨大的跑马场,里面既可以跑马,又可以射箭、烧烤以及篝火晚会,等等,再有许多蒙古包可以住宿,体验一下草原生活。

再以后,在跑马场周围就可以建造一些农家小院,提供农家乐美食,接待各地游客,逐渐地发展成好玩、好吃、好乐以及放松心情的度假村性质的草原游。不过现阶段最现实的还是以草原美景为由头,大力鼓吹走近草原、亲近自然的生态游为好,其他的后续项目,会随着游客的增多,慢慢地自行发展起来,要是一步到位,就有可能带来拔苗助长的不良后果。

李丁山的心情有点迫切呀,真要在坝县做出一番成绩,没有两三年是不可能见到成效的,夏想心中有些感慨,李丁山的缺点和优点同样突出,遇事容易急躁,凡事爱操之过急。就象当初在公司的第一笔生意失败之后,本来也有许多不错的小项目,虽然利润不高,但以他的人脉和关系可以稳赚不赔,不但可以正常维持公司的运营,一年下来也能赚个几十万元。不过李丁山总觉得第一笔生意失败得太窝囊,总想一举扭转局面,还想一鸣惊人,就千方百计要上液晶大屏幕项目,如果是在正常的时空里,他后来被液晶大屏幕项目彻底拖垮,从此一蹶不振。

“李书记,草原太大了,不一定所有的景色都能收入眼底,要想一日赏尽草原美景是不可能的,我们现在是走马观花,但游客来了,不是人人都敢骑马,大部分人来草原游玩,还是图个新奇,图个热闹,所以我觉得一开始就先建一个草原度假村,等以后游客多了起来,名气响了起来,其他商人见有利可图,不用我们主动去找投资,投资也会主动上门。”

夏想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在开始时,把有限的精力和资金用到一处,先树立一个样板,只要见了效益,以后再发展新的度假村就事半功倍,远胜过在困难时期找投资。

李丁山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赞叹不已,夏想真不简单,看问题比他还要长远一些,而且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急不躁,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前面是一处山坡,骑上山坡,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犹如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地毯掩饰在山坳之间,入眼之处,是鲜花和绿草的海洋。无数不知名的小花迎风怒放,夹杂在绿草之中,草绿花艳,五彩缤纷,令人目不暇接,好一片美不胜收的如画风景。

李丁山高兴地说道:“这么好的地方不开发成旅游胜地,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小夏,我们今天算是来对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呀,哈哈。”

夏想也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憾,睁大了眼睛,半晌才说:“真美,真漂亮,言语无法形容。可惜这么漂亮的风景一直藏在深山人未识,不但是坝县人民的遗憾,也是全国旅游爱好者的一大损失呀。”

黄海听出了点味道,脸上露出胆怯的神情:“你们是县里的官儿?”

“不是,我们是记者,想写一篇关于草原风景的报道。”夏想随口编了个谎话,不过他看出黄海神色不对,又问,“怎么了,难道县里的官儿还常来乡里?”

“不常来,要是常来就坏了,非得让他们折腾死不可。”黄海愤愤不平地说道,忽然又一脸紧张地问,“你们真是记者?可不要报道我说的话,要不我就没好日子过了。”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我们替你保密。”李丁山动了心思。

黄海还故作神秘地四下张望几下,夏想扔给他一只烟,几个人都下了马,站在花草之中。

“行了,别装了,这里就我们四个人,你看什么看?”夏想取笑黄海,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

黄海还就吃这一套,一脸谄笑地点上烟,点头哈腰地说道:“我就是一个老百姓,要是说了别人什么坏话,传到了人家耳朵中,我哪里还有活路我?小心行得万年船,是不是……”

听他还要故弄玄虚,夏想伸手去抢他的烟:“不想抽烟了吧?再罗嗦,一会儿没烟给你了。”

黄海立马老实了:“嘿嘿,别呀,我说,我现在就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官儿常来我们这里,是官儿的儿子常来,他一般一个星期来上一次,一来就要我们给他干活……”

“是谁?让你们干什么活儿?”李丁山一脸不解。

黄海又犯了老毛病,支吾着不说,夏想知道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就得连哄带吓,就眼睛一瞪:“利索点,给你两盒烟,再不说,一盒也没有了。”

黄海嘿嘿笑了:“刘县长的儿子刘河,他每次过来都要我们给他到草原上打兔子吃,当然也不白打,给只烟抽抽什么的。这是小事,农闲的时候大家都自己打兔子吃,都有多余的。刘河——我们都叫他刘总,就是让我们跑山沟里帮他挖口蘑和蕨菜比较烦人,那东西都长在不好找的地方,东西又小,又不好挖,可累人了。”

口蘑和蕨菜可是好东西,在京城和燕市,都是高档菜,价格不菲,尤其是野生白口蘑其营养价值达到“野生食品的顶峰”,被外国专家推荐为十大健康食品之一。而蕨菜又称长寿菜,它是野生植物,素有“山菜之王”的美称,营养丰富,口感一流。

又是刘河?夏想心中一动。

“他让你们替他挖口蘑和蕨菜,给钱不?”夏想猜到了刘河的用心。

“给什么钱?人家可是副县长的儿子,而且还是最高的副县长,听人说,说话比正县长还管用,全县没人敢不听刘县长的话,大家都说,不管是县委书记还是县长,都不是坝县最大的官,坝县最大的官其实是刘世轩。”黄海得了可得两盒烟的保证,肆无忌惮地说了起来。

李丁山脸色不太好看,换谁作为县里的一把手,听到下面的老百姓说县里最大的官是一名副县长,心里多少也会有点不舒服。他可是县委书记,是名正言顺的全县最大的官。

夏想想的却不是名义上的谁大谁小之争,而是另一个发展经济的思路:“你们这里口蘑和蕨菜的产量多不多?”

“多得很,漫山遍野都是。”黄海用手向东方一指,远处除了草还是草,看不出任何不同之处,“一直向东,走上十多里路,就有一个山沟,里面的口蘑和蕨菜有很多,挖不完。不过就是地儿太远,又不好挖,没人愿意干。这东西吧是不难吃,不过就是一个菜,又不能当饭吃,没什么人当一回事儿,也不知道刘总是图个啥?有人问他是不是卖钱,他还说不是,说他就好这一口。净瞎掰,他一个星期能收两三百斤,别说他一个人,他一家人撑死也吃不完。”

黄海说得唾沫横飞,显然没少被刘河指使干过这差事,说话时的语气带有明显的不屑和不满。

几百斤口蘑和蕨菜,又是纯天然的,即使卖到章程市每斤也要10到15元,要卖到京城就得20元以上,刘河没有成本,至少就能获利几千元,每周几千元,一个月下来就有上万元,好一手空手套白狼的生财之道!

(其实老何的更新不少,每天有5K左右,最少还有半个月的免费版,上架前字数绝对超过25万字,自认还算厚道,所以大家也别藏着票票,等强推的时候和上架以后,肯定加快更新,总之一句话,票票支持越多,码字动力越足,相应的,公众版的字数就会越多。)

第六十八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利用信息的不对称,又利用村民对权力的畏惧,仗着他老子是副县长,刘河干的竟然是无本卖买,只可惜苦了这些连烟都几乎抽不起的贫困百姓,还要被刘河压榨,充当他的免费劳动力。

夏想想起村中的小女孩枯黄的面容和无助的眼神,又想起老农得到一盒烟之后如获至宝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愤怒。刘河也是坝县人,他吃肉,好歹也分一些汤给父老乡亲喝,却吃独食,为富不仁到了连父老乡亲都不放过的地步,让他无比愤恨刘河的贪婪。

上一次县委大院的事情过后,刘河倒也主动找过他一次,说是请他吃饭,被他委婉拒绝了。当时他也确实有事,并非刻意推脱。再之后刘河也就没有出现过,估计也是没有把他这个小小的秘书放在眼里,认为他出面请他一次,不管他去不去,就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面子。

至于张信颖,夏想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也懒得去问杜双林。在他看来,张信颖幼稚得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娇纵得好象她就是公主一样,也不想想要是她姑姑张淑英在坝县真有足够的影响力,为什么不将她调离宣传部,甚至直接将她调到章程市多好?既然连从宣传部调到县里其他部门都没有,其中的原因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刘河的眼光,因为他的原因,夏想立刻想到一个可以短时间为老百姓带来好处的短平快项目,他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口蘑和蕨菜对我们城里人来说,很少见,也想弄一些尝尝,我给你10块钱,你能帮我挖多少?”

“真给我10块钱?”黄海双眼放光,好象狼见了兔子一样,“不带骗人的,10块钱可是大数,先拿出来看看。”

夏想不忍再取笑他,连10块钱也当成大钱的人,怪不得会为了一盒烟而带上四匹马来陪人,他拿出10元钱一把塞到黄海手中:“先给你钱。”

黄海看了看手中的钱真是10元,摸了又摸,急忙装起来放好,唯恐夏想反悔:“你想要多少我给你挖多少!”

回到贾寨乡的时候,时候还早,李丁山就想在村中四处转转,等黄海回来。黄海一个人快马加鞭去挖野菜,夏想也没有过多解释,李丁山还真以为他一时嘴馋,想要尝鲜,也没多想其他。他心中气愤的是,刘世轩竟然纵容刘河为害乡里,让老百姓给他当免费劳力。

只不过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刘河真要一口咬定他和乡亲们关系好,是人情来往,乡亲们是自愿帮他挖野菜,到时他再买通几个村民统一口径,李丁山也拿他没有办法,这就是本地派官员的最大优势,可以充分利用他们和本地乡亲的熟悉关系。

李丁山没有想到的是,夏想已经想好了整治刘河的计策。

对于整个坝县的形势,李丁山在和夏想几次商议之后,他也算看得比较透彻,先不提强势的本地派代表刘世轩如何躲在背后,准备随时出手,就是态度不明的石堡垒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更不提只求自保的中间派,即使是力求上进的外地派,也是对坝县的现状束手无策,拿不出一个可行的可以改变贫穷面貌的好办法。可以说,坝县是一盘散沙,表面上的和谐掩饰不了内部四分五裂的真相,而且让人担忧的是,真要是推行旅游发展大计,他根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阻力。

只是当他在村中转了几转,发现除了沿路两侧可见砖房之外,村里到处是低矮的土坯房后,李丁山背着手,眉头紧锁,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要能改变这里的贫穷和落后,哪怕他行一些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夏想并不知道李丁山的急躁性格竟然让他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是他知道之后,肯定会劝李丁山改变主意。官场之上也好,商场也好,最要不得的就是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背水一战,尤其是对想做出一番作为的人来说,有时候必须选择一种表面的妥协,采取迂回之计,看似退让,其实以退为进,而不是硬碰硬最后落个两败俱伤。

夏想三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等来黄海,眼见天近正午,就到贾寨乡唯一的一家乡村饭店吃饭。饭店虽然简陋,不过收拾还算干净,几个人要了一锅炖兔子肉,一盘山野菜,一碟蚕豆,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三个人也没有要酒喝。

饭菜品相不好,不过土法用柴火炖出来的肉,比城里用燃气炖的肉味道截然不同,更香更嫩,山野菜和蚕豆也味道不错,让夏想几个人吃个大呼过瘾,贾合一个人就吃掉多半只兔子,后来又要了一只才算够吃。李丁山也是胃口大开,也得津津有味。

炖肉之中就放着口蘑,李丁山吃了几口,赞道:“味道是不错,比起燕市的好吃了许多。这东西不便宜,原来是因为不好采摘。”

夏想没有将他的下一步想法告诉李丁山,是因为不想让他分心,让他安心先做好旅游度假村的事情,其他事情要按部就班,一步步来,贪多反而误事。他见李丁山脸上不快,以为他还在担心刘河的事情,说说道:“其实象刘河这种人,什么地方都有,只不过在坝县表现得更过份一些罢了。因为这里民风纯朴,他软硬兼施,骗老百姓为他免费出力确实有些不地道,这事倒也不必非要和他计较,只要度假村的事情成功之后,附近的百姓慢慢眼界高了,知道了干活能赚钱之后,他再想随便压榨就不可能了……李书记,最近燕市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了新号码之后,夏想也给冯旭光打过一次电话,知道他的超市大体上已经竣工,正在紧张地装修之中,差不多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正式开张营业,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夏想心中纳闷,高建远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发现佳家超市的商业价值,然后插进一脚的?难道是超市开张半年之后最红火之时,真要等到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接触到高建远的话,会让他的计划落空。

在他的设想之中,高建远要是能在三个月之内浮出水面,才能让他顺利地进行下一步计划,要是不在预定时间内出现,以前所有精心设计的策略恐怕会付之东流。不但不能帮助曹永国,恐怕高海还会因为陈风和高成松之间的矛盾激化受到牵连,前途未卜。

高海为人具体如何夏想还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从他两次帮他的细节来看,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之人,而且他既然和李丁山关系交好,自然有他的可交之处,值得一帮。至于陈风,夏想则是出于纯粹的好感,认为他为燕市的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不应该被高成松陷害而锒铛入狱,能暗中帮他一把自然也是好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高建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夏想一直在等他现身,心中时刻关注燕市的动态。

第六十九章 杜村事件和南方一建

“目前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高海还在全力协助陈风推行城中村的改造,呵,他现在深得陈风的重用,陈市长许多事情都找他商议,问他意见,不过好象城中村改造遇到了难题……对了,高海还问起你,说要是你回燕市,一定要见他一面。”

夏想有高海电话,来坝县之前也给他打过电话,对他的照顾表示了感谢,也将设计图纸的事情告诉了李丁山,李丁山是乐观其成的态度,心里也没有什么想法,他也知道高海为什么要对夏想高看一眼,就是因为上一次夏想在酒桌上的“酒后戏言”。

城中村的改造遇到了难题,难道是“杜村事件”提前暴发?

“杜村事件”是陈风城中村改造之中以强硬对抗强硬的著名事件,之所以说是著名,是因为此事轰动一时,也一举造就了陈风强势市长的威名,杜村事件之后,城中村改造势如破竹,再也没有人敢暴力抵抗拆迁。

当时杜村之中有20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手持菜刀、铁锨,站成人墙,就是不让推土机过去。陈风带领上百名警察,身着便衣,假装成围观的群众,他以市长之尊只身来到人墙面前,动之以理晓之以情,面对明晃晃的菜刀和铁锨,没有表现出一点畏惧和退缩,镇静自若地和领头人谈判,结果对方就是死不让步,非要在原有的补偿基础上加上三倍,否则宁死不让。

陈风一连和对方谈了两个小时,对方就是不改口,没有退让的余地。陈风最后拍拍对方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在和对方谈判的过程中,100多警察已经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陈风转身一走,就一哄而上,将20多人全部控制住,直接带走。

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要推dao的房屋中还有一个70多岁的老头,大声嚷嚷说是谁推dao他的房屋,谁就是杀人凶手,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老屋里,绝对不迈出门口一步。陈风大步走进屋里,先聊了一些家常让老人放松了警惕,然后对他说:“我是市长,老人家,你说说看,要是这片房子不推dao,该怎么样保留才好?”

老人信以为真,以为陈风身为市长,一言九鼎,真的改变了主意要保留老宅,他正有一肚子话要说,就跟随陈风来到院中,对周围的一片房屋指指点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陈风一边听一边煞有介事地拿出本子记录,他陪老人越走越远,等离开房屋几百米远后,冲身后一挥手:“拆!”

老人又气又急,大骂陈风身为市长也说话象放屁,陈风始终骂不还口,还伸出手让老人打:“老人家,城市的发展必须要有一部分人做出牺牲,也必须有人出来当罪人,被人指着后背骂祖宗十八代!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能为燕市的发展做出一点事情,就算被人骂被人打也值了,就算当一些人眼中的罪人,我也认了。”

……这件事情在燕市流传甚广,不但没人指责陈风霸道蛮横,反而显得他真实可爱,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僚形象,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拉近了他和普通市民之间的距离。几乎所有的人提起陈风的名字时,都不由自主地伸出拇指赞道:“咱们陈市长真是好样的,是个爷们!”

不过夏想也知道杜村事件是个隐患,后来也被政敌攻击他是野蛮市长,暴力市长,骗子市长,等等,总之将他批驳得一无是处。其实燕市人民都清楚,城中村问题是老大难,阻碍了城市的发展。大部分城中村被包围在高楼大厦之间,却设施陈旧,有些甚至排水和排污都没有,一下雨就臭气冲天,严重影响燕市的形象,而且还造成许多丁子路、断头路,甚至有些城中村私自在穿村而过的道路上设立收费点,建立城中村的王国,城中村的存在弊端太多,必须改造,否则还会有严重的治安问题。

夏想还记得,就在陈风入狱之后,遗留了一处城中村没有改造,后任市长也视城中村改造为雷区,不敢再碰。结果几年后该村发展了一股黑势力,约有上百人成立了斧头帮,为非作歹好几年才被一网打尽。后来斧头帮连同首恶在内的十几人被判了死刑,为首者交待,斧头帮中有不少人就是当年手拿菜刀阻挡陈风的人,虽然不是一个村,但他们都过来投奔了斧头帮。而且他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还交待了一件陈年旧事,就是当时20多个年轻人之所以气势汹汹地敢和市长公开叫板,是有人幕后指使,指使者就是南方一建。

南方一建是省委书记高成松的老婆景晓影的御用建筑公司。

提起南方一建,燕市乃至燕省所有的建筑公司,不管大小,都是咬牙切齿,对其恨之入骨。

南方一建开始时本来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建筑公司,因为没有实力,在南方当地混不下去,后来不知道托了谁的关系,认识了景晓影,结果得了好处的景晓影就利用手中的权利,几乎将燕市所有的政府投资的工程全部交给南方一建施工。后来又发展到整个燕省,最后导致燕省大小百余家建筑公司倒闭破产,或者被收购,就是夏想最初分配到的省三建也被南方一建挤跨。而且正是因为南方一建手伸得太长,插手的地方太多,导致了曹永国的调离和陈风的入狱,都是因为在和南方一建的对抗之中,许多人没有料到霸道书记的强悍作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维护南方一建的利益,甚至公开为南方一建撑腰。

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南方一建是燕省许多人的噩梦,夏想双手按住太阳穴,不免头疼,他就算知道南方一建的恶劣行径,只是对方背后站着的是省委书记,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他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噩梦的发生。

除非……除非高建远能在他的计划之内,如期现身,或许还有一丝改变的机会。

“什么难题?”夏想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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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再见杨贝的乌龙事件

“不清楚,具体没说。”李丁山有些奇怪地看了夏想一眼,心道燕市的事情远在天边,你操的什么心?他尽管比夏想大了将近20岁,但却不知道夏想知道历史走向,更不会知道夏想能从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上,看出对以后深远的影响。

夏想担心的是,因为他的出现导致了北大街的改造提前完成,如果真是小小的翅膀扇动之下,本来该半年之后才会发生的杜村事件也提前发生的话,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南方一建也比预定的时间提前进入了燕市,并且已经开始着手大规模插手燕市的建筑市场?真要是这样的话,许多事情必须提前去做。

“李书记你方便的话给高秘书长打个电话,问问他具体遇到了什么难题?要是再和上一次北大街改造相似的例子,我或许还有新的思路……”夏想尽量说得含蓄一些,上一次的事情李丁山也知道具体的始末。

“也对,怪不得当时高海主动提了一提他工作上的事情,原来在这里打着埋伏,我这就问问他,小夏你学的是建筑专业,对于规划方面倒是触类旁通!”李丁山没有多想,拿出手机就打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只好无奈地一笑。

真要是发生了杜村事件,夏想对于如何说服高海去严查幕后的指使之人,心中没底。也许陈风只当这是一次偶然事件,而不是有人躲在背后操纵。不过夏想到现在也挺佩服陈风,要不是他当时出人意料的果断行动,要是他再软弱一些,或者处理不当,当时就会被人抓到把柄,尽管说来南方一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往往拙劣的笨办法对付国内胆小怕事的官员最有用。

夏想拿出他的手机,发现也没有信号,看来是移动的基站在贫困山区,还是覆盖范围不广。他站起身,心想怎么黄海还没有回来,向李丁山点了一下头,掀开门帘准备到外面透一透气,正低头将手机装到兜里,也没留神脚下,被门口的门槛绊了一下。

夏想身子收势不住,猛然向前一冲,只听“咚”的一声,他和一个人正正撞了个头对头。虽然力度不大,不过头与头相碰还是挺疼,他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就见对方“哎哟”一声双手捂头,眼中蓄满泪水,圆圆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似委屈,似惊讶,又似见到了世界上最难以置信的事情,怔怔地看着他……

夏想揉揉头,还没站稳身子,就觉得双眼眼冒金星,好象无数火花在眼前闪动,又如同往事的烟花一时间全部绽放,在他眼前呈现出一副至美至纯又令人不可思议的画面——眼前的女孩身穿淡紫色上衣,下身穿天蓝色牛仔裤,头上随意束了一个马尾辫,既有学生的清纯和亮丽,又有脱离了学生稚气的成熟之美。她的圆脸俏皮而生动,月牙一样的眼睛格外迷人,尤其是她的嘴角总是微微翘起,很有一种顽皮可爱的味道。

杨贝……夏想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呼唤,真是杨贝,竟然会在这里与她相逢,而且还是以这种古怪而可笑的见面方式!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真的张口叫出她的名字,就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怒吼:“你他娘的瞎了你的狗眼,敢撞我的女朋友,不想活了是不是?”

夏想毕竟是有点身手的人,感觉不对,下意识地向后面一跳,勉强躲过了头上的一拳,却没有躲过对方踢来了一脚,腿上结实地挨了一下,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对方不肯善罢干休,还要上前动手,冷不防贾合从屋里跳了出来,一脚就踹在他的后背上,将他踢了个狗啃泥!

夏想虽然挨了一脚,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他原本以为,坝县之大,就算杨贝身在其中,想要和她相遇,也和大海捞针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虽然也有杨贝的电话,却一直忍着没打,也不知道是逃避还是不愿意面对过去的往事。

他坐在地上,想站却没有站起来,心思恍惚,有一种前生今世的沧桑之感。后世的他自从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和杨贝见过一面,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他的呼机一直保留到寻呼台倒闭为止,好几年的时间,只为等候一个熟悉的传呼打过来,却从来没有。

当他得知李丁山要到坝县上任之后,也产生过一丝的迷茫,不明白上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难道还要给他一个破镜重圆的美梦?说实话,后世的他虽然一直没有忘怀和杨贝的初恋,但心中对她的留恋以及她毅然分手带来的伤害也早就淡化,飘散成云烟。来到坝县之后,忙于各种事情,也在潜意识里淡忘了杨贝人在坝县的事实,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突如其来的相逢,竟然以一次偶然的碰头开始……

杨贝也已经忘记了疼痛,呆呆地站立原地,不敢相信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夏想,脸上的神情迷茫之中又有苦涩:“夏想,怎么是你?真的是你?”

“夏想?就是你上大学生时搞的对象?贝贝,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妈妈不是告诉你了,和他分手,坚决和他分手,不许再和他有一丁点关系!”一个胖胖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她个子不高,却长得十分肥胖,腰宽背厚,满脸是肉,尤其是一双不大的三角眼斜着看人,眼神里全是轻蔑,“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好的,留在燕市就了不起了?还不一样是个小人物。”

她来到夏想面前,不屑地哼了一声:“夏想,你怎么还不死心,大老远地追到坝县,也真是有心了!不过你别想拐跑我的闺女,实话告诉你,我女儿要嫁也嫁高官子弟。你长得还算说得可以,不过男人要长得好看没用,得要钱要权才有用。最好尽快滚出坝县,否则的话……”

她眼睛一瞥,才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也许是贾合用力过大,被踹的人爬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胖脸女人一见顿时惊叫起来:“谁下的毒手?谁敢打刘河?谁不要命了敢打县长的儿子?”

又回头一看一脸惊呆的杨贝,她突然扯足了嗓门大叫一声:“贝贝,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刘河起来?有人打你男朋友,你不帮忙替你打回去,总得知道到外面叫人来帮忙不是?快去叫人!”

她将刘河从地上扶起来,双手叉腰又来到夏想面前,一脸神气地说道:“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告诉你臭小子,他是刘县长的儿子,我是文化局的局长,今天的事情别想有完,你等着,一会儿就会来人收拾你……”

第七十一章 每个人都有底线

刘河站起来,一只手扶着腰,脸色阴沉眼神不善地盯着夏想:“夏想,你和我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没想到杨贝以前的男朋友竟然是你……这么说来,你和我之间是永远没有可能成为好朋友了?”

杨贝看看她妈妈,又看看夏想,突然眼泪涌了出来:“夏想,你这又是何必?何必非要来坝县找我?”

夏想心潮翻滚,强压下冲动的心思,理也没理刘河,说道:“你错了,杨贝,我来坝县不是专门找你,我是来工作的。”

“工作?真是笑话,在燕市混不下去了,居然会跑到坝县来工作!坝县虽然穷,也不缺你这样的没用的人,来坝县工作?你说说你在哪个局上班,我找你们局长去,让他开除你。”杨贝母亲气势汹汹地说道。

“伯母,您刚才好象说您是文化局的局长,应该管不到别的局吧?”夏想突然一脸微笑,彬彬有礼地问道。

杨贝母亲先是一愣,随即又道:“我是管不着,可是刘河的爸爸管得着,他的爸爸是县长。”

“好象是副县长吧?我听说县长姓石,不姓刘!”夏想看了刘河一眼,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还有恨恨的神色,心中知道和他之间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更何况,他居然会是杨贝的男朋友,让他心中说不出来是悲凉还是厌恶。他又看了杨贝一眼,见她双眼含泪,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楚楚可怜,心中想起以前对她的柔情,以及她对他的温存,现在心中却始终提不起丝毫心疼和怜悯,只留下冷漠和漠视!

“副县长怎么了?副县长照样可以让县长也让着三分,还有县委书记也不敢拿刘县长怎么样!你是外地人怎么知道坝县真正的当家人是谁,告诉你,是刘县长,刘县长在坝县才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今天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看来,我这个县委书记只是徒有虚名了!”李丁山从屋里出来,一脸不快,意味深长地看着刘河说道。

刘河今天从县城接上杨贝和她的母亲朱红妹,来贾寨乡办点事情,随便带她们两个人来尝尝鲜,吃吃乡下的炖锅菜。他轻车熟路,直接将车停在了饭店门口,也就没有看到李丁山他们停在远处路边的车。刘河知道村中谁家藏着山鸡和野兔,谁家有上好的口蘑和蕨菜,就让杨贝和朱红妹先到饭店等他,他去农户家打个秋风。

自从上次他出面邀请夏想吃饭未果之后,他也心中颇不以为然,丝毫没有把夏想放在眼里,就连李丁山也不被他当成威胁。刘世轩虽然叮嘱他,最近行事要小心一些,多少要给李丁山一些面子,毕竟表面上他是县委书记,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但非常熟悉爸爸口气的刘河怎么会听不出来刘世轩语气中的轻视,也是,接连两三任县委书记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刘世轩一直稳坐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不动,没升到县长是因为他是本地人,原则上不能担任当地的党政一把手,但副县长的位子丝毫不影响他作为坝县本地派领军人物,一直屹立不倒的事实!

他是副县长不假,但不管是县委还是县政府,都有听从他的人,更不用提这么多年来安插到各级乡镇以及县局的人,都陆续当上了副手和一把手,可以说,整个坝县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别说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就是市委书记亲自下来,也不可能立即改变坝县的现状。就算将他免职,他相信自己多年来精心培育的手下在关键时刻,肯定会和他站在一起,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不需要摆到明面上来震慑李丁山,只需要在关键时刻让他感受一下不大小的阻力,就会让他知难而退。

坝县是他刘世轩的坝县,别人来了只要不危及他的利益,大家就相安无事,想呆上几年然后升官走的,他可以表面上配合一下。想要做出一点政绩工程的,只要对他有利,他也可以帮上一帮。但他的底线是,不可触及到他的核心问题,就是刘河。

刘世轩只有刘河一个儿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河,曾经有一个到外县去当县长的机会他都没有动心,就是因为他已经不想再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只想趁他在位的时候,为刘河铺好路,让他赚够钱。刘世轩很清楚坝县的优势,穷是穷,但也有宝藏,口蘑和蕨菜就可以卖大钱,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只是打一个时间差,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性赚钱,所以他不让刘河一次挖到太大量,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猜疑,每周一次,每次只要一百斤,细水长流,在他看来只要他在位一天,就可以保证刘河的无本生意继续一天。

除了无本经营口蘑和蕨菜之外,刘河还在县城开着饭店和歌厅,几年来,赚的钱少说也有上百万。刘世轩打算等他退休之后,就全家搬到章程市享福,反正赚的钱也足够花了,再做一些正当生意,安度晚年。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刘河毕竟年轻,哪里耐得住眼睁睁看着扔着遍地的钱不捡?他背着刘世轩每次都要让人挖到两三百斤才罢休,又没有听刘世轩的劝告,不但一分钱不给村民,连分上几盒烟也懒得分上一分,他觉得这些村民都没有脑子,只要一听是县长让他们挖口蘑和蕨菜,肯定没命地卖力,只要他许上几句空口承诺就可以了。

人天生就会追求利益,不管是高高在上的权贵,还是在刘河眼中没有脑子的村民,只不过追求的手段和过程不一样而已,刘河不知不觉中已经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李书记……”当着未来丈母娘和女朋友的面,刘河本来想显得硬气一点,但县委书记四个字好象有魔力一样,自然而然就带着压迫人的威严,他再觉得自己了不起,觉得自己有个只手遮天的爸爸,毕竟坝县名义上的一把手是李丁山,如果真要常务副县长和县委书记狭路相逢,就算他再根深蒂固,县委书记的权威发作起来,也足够让他举步维艰,从里到外难受,所以刘河还是谨记刘世轩的再三叮嘱,在双方没有露出底牌之前,必须对李丁山恭恭敬敬。

“您怎么在这里?幸会,幸会!”

李丁山护短,夏想又是他最器重的人,见夏想坐在地上,心中就火就再也压制不住:“幸会?幸会就是你动手打我的秘书的借口?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对夏想动手了,刘河,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这个县委书记好说话,不记仇?”

第七十二章 冲突和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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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丁山是没有从基层干起的从政经历,但他也是从小记者再到国家级报社的中层干部,接触的人形形色色,比起刘河乃至刘世轩都强了太多,下至村民,上至省委书记甚至国家领导人,他都打过交道,心软也是只对他熟悉的人宽容,手腕不够硬也是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现在见夏想受屈,他的威势就不可遏制地发作出来。

牛红妹还没有弄清眼前的形势,在她看来,只要跟紧了刘家这棵参天大树,在坝县的地面上,谁也动不了她一根毫毛,她听到刘河叫李丁山为李书记,以为是哪个乡的党委书记,又见李丁山盛气凌人,就无比气势地指着李丁山说道:“你是哪个乡的书记,怎么和刘河说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杨贝实在不愿意看到她母亲气盛的样子,但她又非常惧怕母亲,不敢多说,只好轻轻拉了拉牛红妹的衣袖:“妈,别闹了,多丢人……”

“丢人?你还知道丢人?人家都追到坝县了,你不是说和他断了来往了吗,怎么他还能找到你?”牛红妹得理不饶人,冲着杨贝又是一顿咆哮。

“够了!”李丁山非常厌恶地挥了挥手,问牛红妹,“你是文化局的局长?”

“没错,我就是……他是刘县长的儿子,你惹得起吗?”牛红妹想以居高临下的口气和李丁山说话,却发现她比李丁山矮了太多,而且自始至终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压着,心里就十分不快。

“伯母,别说了!”刘河唯恐牛红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他也不敢当面和李丁山闹得太僵,急忙出来打圆场,“李书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牛红妹,文化局的副局长。牛局长,这位是县委的李书记。”

刘河以官职相称,让牛红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听到最后说是县委的李书记,她再没脑子也明白县委只能有一位李书记,也就是说眼前的人是堂堂的县委书记,可不是什么乡党委书记。当面冲撞了县委书记?牛红妹一瞬间脑子有点迟钝,随后又快速运转起来,刚才他说夏想是他的秘书,这么说,夏想当上了县委书记的秘书,成为县委书记的跟前红人?

牛红妹表情僵了一僵,转眼又鲜活起来,堆起了满脸笑容:“李书记,原来您就是新上任的李书记?您说这事闹得,我真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她背后有刘世轩的支持是不假,但人在官场谁不知道书记的重要性,人事大权在握,真要想摘了她一个小的文化局的副局长的官帽,刘世轩想拦也不拦不住。

李丁山没理牛红妹,扔下一句:“文化局的干部不是都挺有文化的吗?”就来到夏想身边,伸手去扶夏想,“要不要紧,小夏?你放心,上次我说过,来日方长,今天我还是这句话。”

县委书记亲自去扶一个秘书?任谁都能看出来夏想在李丁山心目中的地位,刘河知道一点内情,还没有多大惊讶,牛红妹却是张大了嘴巴,脸色涨得通红,好象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噎着了一样,喉咙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却说不出来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因为李丁山的讽刺,还是因为夏想能够劳动县委书记大驾亲自伸手相扶而震惊!

刘河再次听到李丁山强烈的暗示和不满,心中不以为然地想,你李丁山就是天,就是龙,来到坝县这一亩三分地,也翻不了天也伸不开腿,只能憋屈地老实呆着,否则到时收不了场,别说想捞上政绩走人,能不能干满一届还要两说。

牛红妹知道她说错了话,给新任县委书记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心中急得上火,又见刘河在一旁虽然表面上恭敬,不过眼神中飘来飘去,显然是在和李丁山置气。她知道刘河可以仗着刘世轩不把县委书记放在眼里,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化局副局长,很容易就被当成棋子给牺牲掉,眼见刘河不出面替她说句好话,又想起刚才对夏想嚣张的态度,她心里更是如同被一只猫抓来抓去,难受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