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掌中烩啊,三年前吃过一次,到现在还记得,想不到没吃两口…’

刘凌留恋地看了一眼碟中的掌中宝,任由二皇子扯着站立到了一边。

另一边,刘赖子连忙窜到刘凌身边伺候,为他擦手擦脸,一边小声在他耳边安慰:“殿下别害怕,牵连不到咱们的。”

这语气太过笃定,让一旁的刘祁疑惑地扫了刘赖子一眼,但没过一会儿,他还是担心地看向了母亲方淑妃那边。

方淑妃一直在注意着儿子,见他看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自己也垂下眼帘,作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刘凌哪里会害怕什么?

薛太妃早就“预言”到了后、妃要在今天彻底扯破脸。

只是袁贵妃捂着肚子哎哟哎哟乱叫,疼的鬓乱钗横,丝毫看不出像是作伪,要是演技能好到这样,刘凌这样的作态怎么能不被看穿?

还是有人假戏真做了?

王皇后原本也以为是袁贵妃扯了个筏子作怪,此时见袁贵妃毫无形象地揪着刘未的袖子乱叫,一下子也变了脸色,刹那间面如金纸。

“孟爱卿,贵妃到底怎么回事?”

刘未原本是要去前面参加大宴的,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头上的冕冠都嫌碍事摘了下来,一把将袁贵妃抱入怀里。

他一边安抚着她的痛楚,一边恶狠狠地质问孟太医。

“现在看来,像是中毒…只是万幸,娘娘中毒不深,但是还是影响到了腹中的孩子。”

孟太医将贵妃之前用的杯碗盆盏全部都验了一遍,没查出有下毒的痕迹,又舔了舔袁贵妃杯中参与的清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怎么?水中有毒?”

刘未不停地抚着袁贵妃的后背,急切地追问。

“也不是毒,水中是一种无味的药粉,可溶于水中,对身体也并无大碍,主要是用来治内伤的。只是有一点,喝了这药的人闻到辟寒香,就会引发活血的作用,而孕妇最怕的就是活血…”

孟太医说完推断,见到刘未的表情,不敢再言。

“我从不用熏香,皇后你…”

“臣妾知道贵妃有孕,什么香都没用。”

后宫里害人的招就那么多种,谁敢不提防?

刘未脸色阴晴不定,命人找了宫中的调香宫人来,自己就坐在殿中,让调香师们一个个的辨认嫔妃们身上的香味。

今日负责伺候贵妃喝水用膳的宦官太监们也被拖了出去,由内廷的廷尉细细拷问,顿时殿中一片鬼哭狼嚎、叫冤之声。

可怜这些妃子哪里被这样对待过?

这些调香的宫人很多是宫女,但也不乏因为嗅觉出色而被任用的宦官,此时这些人一个个凑在嫔妃们身边细细嗅闻,有的还趁机揩揩油,顿时气得一些烈性地恨不得当场动手。

刘未却不管这些嫔妃到底会如何想,愣是将袁贵妃抱在怀里让她横躺在主座上,就连王皇后都只能在旁边站着,将位置让给他二人。

刘未后宫里的嫔妃原本就不多,有品级够资格来参加内命妇宴的更少,没到一个时辰,所有的妃子、宫女、宦官都辨识过了,没有一个人用的是辟寒香。

剩下的,就只有皇子们了。

这下子,刘凌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

二皇子的衣服自然是方淑妃准备的,大皇子是皇后准备的,外人都做不了什么手脚,唯有他刘凌,从里到外都是袁贵妃赐下,要说有熏香,怕是只有能在他身上做手脚。

他不着痕迹地闻了闻自己…

似乎也没什么味儿?

“大皇子!大皇子的手上和手臂上有辟寒香的味道!”

一个调香的宫人闻过大皇子身上之后脸色大变地叫了起来。

咦?

不是栽赃他?

刘凌心一定,而后奇怪地看向大皇子。

用膳之前都要净手,敬酒也要用帕子擦拭好双手…

就算之前早有准备,那么点香味,哪里能让人出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不是借个法子害人罢了。

可惜只要他父皇认定要追究,那就一定会彻底追查下去的。

“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辟寒香!”大皇子心慌意乱地闻着自己的手上、胳膊上,“我什么都不抹的!我出门也没熏香!”

“只在手中有味,倒像是在什么上面蹭上去的,手臂上的也是,没有人熏香这么熏的,除非是故意要把手伸到别人面前…”

调香师有些胆怯地回话。

“搜!”

刘未寒着脸摆了摆手。

袁贵妃此时也隐隐觉得不对,心头一阵乱跳。

她和孟太医做的手脚他们自己明白,清水里放的药只有很少一点,那辟寒香更是只是用来做戏,可如今她真的是腹中如绞,疼的根本直不起腰来,下身也一阵阵潮涌之感。

心慌意乱之下,袁贵妃猛然伸手抓住孟太医的胳膊,咬牙出声:“孟太医,您…您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娘娘放心,没有那么凶险,我这就用安胎针!”

刘未听到两人都这样说话了,也顾不得避嫌,直接把袁贵妃的衣领敞开,让她背对着躺在自己怀里,方便孟太医施针。

这时候大皇子身上已经被搜了个遍,刘未身边的侍卫从他的袖中掏出一块方帕来,几个调香的宫人上去一嗅,顿时连连点头。

“闻之生热,是辟寒香。”

“皇兄这下糟了…”

二皇子已经被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局面弄的瞠目结舌,心中对袁贵妃升起了无限的恐惧。

这种恐惧让他浑身发抖,几乎都要站不住身子。

不能和这女人作对!

千万不能和这女人作对!

她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能拿来算计!

刘凌也在发抖,但他不是因为怕袁贵妃,而是因为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大哥原本可以不用那张帕子的,每个宫人身上都有干净的帕子。只是因为大哥刘恒出了名的爱干净,所以身上才常备丝帕。

他掏出帕子擦手指、甚至连手臂也不放过,正是因为刘赖子对他无理在先,将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他身上。

大哥爱洁,对此极为嫌恶,恨不得将皮都擦破,才染了重重的味道。

一环套一环,连他大哥的性格和癖好都算计了进去,怪不得袁贵妃指定了让刘赖子代替奶娘来伺候…

想来这桩差事办成了,刘赖子也不必在他身边混了。

刘凌不由自主地向刘赖子看去,只见他摸着脸不停揉搓,看起来像是吓傻了,但刘凌知道,他那是为了忍住笑意。

“我真不知道这帕子上有辟寒香!”

刘恒又气又恨,将牙咬的嘎吱嘎吱响。

“冬天用辟寒香,不是很正常吗?”

袁贵妃被孟太医施过针后,腹内剧痛总算压了下去,躺在刘未怀里气喘吁吁地劝解:

“也许大皇子不是故意的…”

“贵妃慎言!臣妾从来不熏香!”

宫中只有什么都不懂、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子,为了博取皇帝的注意熏香。

在宫中这吃人的地方,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用这些。

他的母亲深谙香道,但从来不用;

听说方淑妃也是如此。

‘薛太妃原本也想教我香道的,可惜静安宫里没有新香,那些老香都没有味儿了…’

刘凌心中有些后怕,再一次发出感慨。

‘我们实在是太穷了…’

“你当然不熏香,大皇儿还是个孩子,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到底是谁给他用的帕子?”

刘未扶着袁贵妃坐直身子,又亲手收拾好她凌乱的衣衫,对儿子冷冷地说道:

“你的衣冠鞋履俱是你母亲准备,利用自己的儿子做这种肮脏事情,实在是枉为人母!”

“不!不是!”

大皇子被父亲这么一评价,顿时心中一慌,胡乱地摆着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掉入了一个深深的陷阱之中,想要爬出来已经太难了。

如果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他的父皇就会认定是他母亲所为;

可要是承认是自己安排的一切,他就有了毒害后妃的“污点”,这辈子盖上了“失德”的印记,想要立为储君就难了。

更大的可能是,就像是二弟和三弟一样,被圈养在什么偏僻的鬼地方…

想到宫中冷僻之地的荒凉和脏污,刘恒觉得在那种地方生活还不如死了好,再想想刘凌身上出汗后一道泥一道汗的痕迹…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大声哭号了起来:

“不是儿臣!不是儿臣啊啊啊!儿臣是被人陷害的!!”

刘恒其声可悲,其情可悯,让一旁站着的刘祁和刘凌都生出了“物伤其类”之感。

刘祁和刘恒之前是玩伴,虽说大人们有龃龉,可见到他这般境地,他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眼眶竟憋得火热。

刘未一见大皇子做女儿态要嚎哭,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刚要开口…

“是臣妾!是臣妾用人不慎,罪该万死!陛下将臣妾身边的宫人拿去细细拷问吧,千万不要责怪恒儿!恒儿是无辜的!是被人利用的!”

王皇后一咬牙,为了保住儿子,已经准备让宫里的亲信去背这黑锅了。

“臣妾用人不察、识人不清,不配当这国母,臣妾自愿辞去皇后一位,让有德有能者居之!”

她双眼含泪,却不敢让那眼泪滚下脸颊,只能掐着手掌哀声请辞。

“哦,皇后已经那么肯定是你的宫人做的?说不定恒儿是被冤枉的呢?也许下毒的另有其人?”

刘未并未起身,坐在主座上冷眼看着主动求辞的王皇后。

“恒儿的衣食住行都是臣妾亲手打理,所用的宫人也俱是心腹,但帕子这东西却不是臣妾动手准备的,陛下细细一查便能知晓,臣妾亦相信陛下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无奈王皇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在无人可以依靠的情况下,只想着用自己的办法保住儿子,连自己的后位都不在乎了。

“你还真是凉薄…”

刘未轻蔑地笑了笑,突然扬声长道:

“就按皇后说的办吧,将清宁宫中伺候大皇子的宫人全都抓起来。皇后…不,废后身边的宫人也着人细细盘问。”

“是!”

大势已去,王皇后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

大皇子刘恒见母亲失了后位,表情也是如遭雷击,可想到自己毕竟没大事,母亲也没有被袁贵妃陷害到有什么危险,他还是庆幸地膝行了过去,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

“呜呜呜,母后,是儿臣该死,儿臣大意了…”

“皇后无德,大皇子不能再由皇后教养,从下月起,大皇子迁往中宫的安仁殿,接受博士们的教诲,虚心学习做人之道。”

刘未像是还没有“虐”够他们似的,又抛下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圣旨。

这下子,王皇后才彻底垮了,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着儿子大哭特哭起来。

“朕抱爱妃回宫服药,朕的冕服也乱了,需要整整。”

刘未像是没有听到耳边的哀嚎一般,温柔地抱起袁贵妃,在一干妃子羡慕嫉妒恨以及暗藏着恐惧的视线中,向着麟德殿外走去。

路过二皇子和三皇子身边时,刘未停了停脚步,斜觑了他们一眼,开口训示:“这里乱的很,老二到你母妃那去,她很久没见你,恐怕已经想你了,叙完就回观里去。老三跟我出去,坐了轿子就直接回静安宫吧,晚上东宫的小宴肯定是没了。”

刘祁闻言如蒙大赦,谢过恩就奔向母亲那边一路小跑,留下满脸“羞涩”和“惊喜”地刘凌,大大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终于可以走了!这一天都叫什么事啊!’

刘凌偷偷看了眼身后满脸喜悦的刘赖子,心中又紧了紧。

‘他这么害人,难道以后就任他逍遥法外不成?’

刘凌艰难的迈着大步跟上父皇的脚步,后来发现父皇走的也不快,而且脚下还隐隐有些不稳,这才又放慢了脚步。

袁贵妃似乎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娇羞地在他耳边轻咬:“还有孩子在旁边看着呢,怪不好意思的,放我下来吧,扶着我走就是了…”

刘未顿了顿,点了点头,将横抱着的袁贵妃放下搀扶怀中,在左右宫人的簇拥下出了麟德殿的门。

一出麟德殿,刘未和袁贵妃都愣了愣。

殿门外居然还立着一道人影,那矮小的人影旁全是苦苦哀求的宫人,无奈那人似乎身份不低,对他们的哀求毫无所动,那些宫人也不敢动粗,只能这样僵持着。

麟德殿前宫还有外命妇在休息,这时候跑来一个人,难怪宫人吓成这样…

“呵呵,是魏国公夫人…魏国公都不在了,她怎么还这么倔…”

这一幕每年都能见到,不同的是,每一次求情的人可能都不一样。

满头白发的魏国公夫人见皇帝和贵妃出来了,立刻精神矍铄地疾奔上前,她身手敏捷,浑然不似普通老人,但因为她年纪大了,其他宫人也不敢出手阻拦,任由她一路到了皇帝面前,一下子跪倒在地。

“陛下!求您让老身见见女儿一面!”

她不敢抬头,只能苦苦哀求。

“她也是个苦人啊!先帝并未宠幸过她,她又无子,到底在静安宫里过的如何呢?老身日日想月月想,眼睛都要哭瞎了,就让老身见一面吧陛下!”

地上跪着的老妇人脊背挺得笔直,毫无老态龙钟之态,隐隐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貌的妇人。

听到“静安宫”云云,刘凌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定定看了魏国公夫人的侧脸几眼。

她的面貌和窦太嫔十分相似,说到窦太嫔…

那不是夹枪带棍将薛太妃和他赶了出去,冷嘲热讽死活都不肯教他学武那位火爆太嫔吗?

“先帝遗旨,静安宫中的嫔妃永世不得出宫,也不许外人进宫,朕作为儿子,不能违背他的遗旨,老夫人请回吧。”

刘未表情温和松开搀扶着袁贵妃的手,改成去虚扶地上的老太君。

这句话像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魏国公夫人一下子仰起头,死死地盯着刘未的眼睛高声怒喝:

“先帝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遗旨!”

“你这是…”

话音未落,满头银发的老夫人从发鬓上拔出了一根尖锐的长笄,朝着刘未的胸口猛然戳去!

“你这个昏君!!!我女儿肯定是已经死了,我和你拼了!!!”

“快护驾!”

这一幕发展的极快,除了刘未身边的袁贵妃和刘凌,完全没人能来得及救援。

袁贵妃刚刚动了胎气,连走动都困难,别说去拉开会武的老夫人了。若是平常,她肯定是要扑上去以自己的身体替的,可现在腹中有了孩子…

袁贵妃一咬牙,当机立断的拉过身边还在发怔的刘凌,朝着皇帝的身前就使劲推了出去!

“啊!”

第24章 身累?心累?

刘未能活到成功登基,靠的当然不仅仅是血统。魏国公夫人发难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她会恼羞成怒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过她会行刺罢了。

开国的老国公和老太君早就去了,继任的魏国公三年前也已经去了,行刺的这个,是府里的魏国公夫人。这位国公夫人只生了个女儿,便是冷宫里的窦太嫔,如今守孝三年之期已过,今年降爵一等继任郡公的,是魏国公窦房的庶长子。

听说这位庶长子一直和嫡母不睦,魏国公夫人这个时候分外想先帝时进了宫的女儿,他也能理解。

他原本并不想治她个欺君之罪的,毕竟…

事情虽然发生的突然,但袁爱娘开始动作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死不了。

他爱这个女人,就是爱她这种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狠辣。

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哪怕以后遗臭万年,她也不会让他死。她和遮遮掩掩又想要贤名的皇后不一样,她知道没了他,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从没有想过左右逢源,只紧紧抓住他一人。

所以,三皇儿被推了过来,当了他的肉盾。

“啊啊啊啊啊啊!”

刘凌被推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好,因为他都已经能看到那冒着寒光的尖头了。他个子矮,魏国公夫人刺的是他父皇的要害,现在对着的却是他的眉间啊!

电光火石间,萧太妃对他的种种严厉要求,那些匪夷所思的教导齐齐浮上脑海,身体也像是自然有了回应,只见得刘凌浮夸地一声惨叫,连忙往侧面翻倒,额头擦着笄尖就这么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摔了个屁股着地。

也多亏老太君看到是个孩子冒出来,下意识收了收手,否则哪怕刘凌避开了额头,眼睛也要被划个大豁口。

魏国公夫人显然没想到袁贵妃这么毒辣,竟把个孩子推出来做肉盾,一咬牙翻腕再刺,刘未却已经沉着地后退了好几步,立时有无数侍卫跃上前来,对着魏国公老夫人刀剑相向!

开国那一群国公,大半是因为武勋获得的封赐,魏国公夫人身为将门的媳妇,居然也有一身好武艺,手舞一把短小的金笄,身披一身厚重的诰服,却依然还能坚持片刻,将侍卫的杀招一一化解。

只是苦了还在地上的刘凌,那真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开滚”,一下子从这个人脚背上碾过去,一下子从那个人的腿脚尖爬过来,就这么连滚带爬,愣是爬出了包围圈。

“成何体统!”

刘未看着从侍卫/裆/下翻滚出去的刘凌,忍不住冷哼一声,那表情恨不得他刚才还是死在那里才好。

那样死了,至少还能落个“英勇护驾”的名头,而不是和无数皇子一般只有“早夭”二字,说不定,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个“义子”的轰烈名声。

刘凌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般光景,心惊肉跳之下除了用出所有“滚滚”的法子自保根本没有其他想法。

他在冷宫里物质条件虽然匮乏,但被宋娘子和薛太妃等人呵护惯了,一连滚带爬的逃离险境就反射性想要得到亲人的支撑…

谁料他爬起身来,他的父皇非但没有对他嘘寒问暖,反倒露出嫌恶的表情,对他说了句:

——“成何体统!”

刘凌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杀了她!快杀了她!”

袁贵妃气急害怕之下又动了胎气,捂着肚子揽住皇帝的胳膊做支撑,远远看去,好一对恩爱的神仙眷侣。

只是这“仙女”喊出来的话,听着倒像是毒蝎魔女。

耳边乒里哐啷之声不绝,随着加入战圈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年老体弱的魏国公夫人终于不堪敌手,身中数十刀倒了下去。

她原本是一边打一边向着刘未的方向靠近的,此时轰然倒地,一下子就倒在了已经僵住的刘凌身前。

刘凌有些害怕地往下看去,却见魏国公夫人心中似是有一口怨气不绝,直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刘未,脸上全是怨毒的表情。

因为伤口太多,她连口出恶言都做不到了。

“陛下,怎么办?”

是个人中了这么多刀,流血也流死了。

“她有诰命在身,给她留个全尸,等她死了,通知窦元培把她领回去。告诉窦元培,没有安抚好嫡母的情绪也是不孝,不孝之人往往不忠,这样的人我不敢用。魏国公夫人行刺朕是大罪,他若不想满门获罪,就自领了白绫上路吧。”

刘未轻飘飘的一句话,连魏国公夫人的庶子、那位新任的郡公生死都已经定了下来。

“是!”

“你们随朕先把爱妃送回蓬莱殿,她又动了胎气…”

刘未看了眼殿门外等着的小轿,对地上已经吓得不能动弹的刘凌淡然道:

“刘凌,你那小轿,让给贵妃用罢,等下朕派人送你回宫。”

这个时候,莫说刘未只是征用了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轿子和力士,哪怕让他爬着回去,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反应。

浩浩荡荡的人群带着一丝慌乱离开了麟德殿的门前,刘凌跪坐在原地,看着破麻袋一样被抛弃在原地的魏国公夫人,心中一阵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