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齐家的郡望在江夏,那可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可看不上这一点东西,也不会背这种名声苛待长辈的名声。可袁贵妃那是什么货色,那是别人家花钱买来的续弦,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

王姬将“花钱”两个字重重的咬了咬。

“她连自己都能卖了,可见是什么出身。在宫里生活,吃饭、穿衣、打赏干什么都要金银,皇帝是宠她,就是太宠她,赐的东西都是不能变卖也不能淘换的死物…”

“刘未不赐给她金银?”

张太妃瞪大了眼。

“但凡帝王,恩宠绝不纯粹。”薛太妃摇了摇头,“刘未肯定很宠爱她,也喜欢他,但我们从小看着他,知道他是什么性格。这孩子被太后压抑的太自卑了,一定觉得袁妖精会如此在意他,只是为了他的权势。为了让袁妖精只能依靠他一个人,他也不会给袁贵妃可以自立的本钱。她的吃穿用度肯定是宫中之罪,但多的…你见过关在金笼子里的鸟吗?”

王姬嘲笑着点头。

“你们以为她那么得宠,为什么还处心积虑非把皇后的凤印抢过来?不就是为了能敛财?!说到底,她是眼皮子太浅,又欺软怕硬,觉得我们是过气没用的家伙,就从我们这里克扣!”

王姬气呼呼地瞪了刘凌一眼。

“你爹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肯定知道,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也饿着呢!”

刘凌叫屈。

“小时候我都讨饭来着…”

“所以你也是个软包。”

窦太嫔伸过手来点了点他的额头。

“现在我们能怎么办?就我们这些人,估计也是成不了事的。”

方太嫔喝完一碗热汤,舒畅的满脸是汗。

“光凭我们肯定是不够,我们甚至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就连宋娘子都不能出静安宫,刘凌也只能在西宫范围活动,我们得先有合适的人选能够随时了解宫里的动向。”

薛太妃高深莫测地轻笑:“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些一些想法,等我成功了再告诉你们…”

“你就爱故弄玄虚!”

方太嫔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吃了两口蔬菜,突然说道:“回头我去找王昭仪,她以前喜欢侍弄花草,肯定会种菜。咱们回头辟个几亩地,好歹种点菜,省的哪天真饿死!”

“你真是有辱斯文,人家侍弄的是花草,不是菜!”

杨太嫔瞪大了眼睛。

“花草都弄的了,弄不了菜?我就不相信她不愿意桌上多盘菜!”

方太妃撇了撇嘴。

“可以种菜,就可以种药,可惜没种子…”

张太妃也在想入非非。

“等我们好起来了,都会有的。”

刘凌吃的腮帮鼓鼓,突然冒出来一句。

“是,等我们好起来,都会有的…”

薛太妃摸了摸他的头。

“今晚你就在这宿着吧,别回去了。”

“哦。”

刘凌答应了一声,想起另一件事突然抬起头。

“王宁发现我们都没回来,会不会多想?”

“王宁?呵呵…”

薛太妃笑着摇头。

“你莫担心,我等会派称心去找他,就说你太累在我这里睡下了。”

刘凌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可惜有饭有菜,没有酒!”

蒋太嫔抚掌长叹:“我倒是会酿酒,可是连多余的米都没有啊!”

“喝酒误事,你一喝醉就发酒疯,还是算了吧!”

方太嫔立刻拆台。

“先吃饱肚子要紧。”

一干太妃太嫔连连称是。

从八年前袁贵妃入宫后,就难得有这样的“盛宴”了。

这一顿夜宴吃的自然是无比舒坦,尤其是刘凌,因为他是小孩子,又特别乖巧,让这些一辈子没有生过孩子的怪阿姨们母性突然爆棚,虽然按照辈分刘凌已经是孙子辈了,却依然这个夹一筷子菜,那个夹一筷子肉,哄着他笑。

饭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各嫔妃都在闲磕牙,张太妃突然凑到了刘凌身边,戳了戳他的腰,小小声地对他开口:

“刚刚宋娘子在的时候,我按照你说的借口,对她望闻问切了一回…”

刘凌曾让张太妃告诉宋娘子,要诊一诊看看适不适合给刘凌做“陪练”。

看到一向散漫的张太妃这么慎重,刘凌马上紧张了起来。

“怎么样?!”

“她中了毒,而且已经中了很长时间了。”

张太妃面色凝重。

刘凌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太妃。

“会危及到性命吗?”

“万幸这药我赵家的医谱里曾有记载。当年曾有大族妻妾相斗,十几年不分胜负,某一日,嫡妻突然中风,其子偷偷请了我们家的祖父去看,才发现是中了毒。这药最阴毒的地方在它是慢性的,不会要人命,却会让人四肢发麻无力,一开始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风湿,但一点点发展下去,就会如同活死人一样僵硬,毒发时更是犹如中风,毫无痕迹。”

张太妃对刘凌咬着耳朵。

“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宋娘子,我现在没药,想治她也无从下手,只会让她徒增烦恼。左右至少还有几年才会严重,这几年我们想想法子弄药。”

刘凌顿时觉得连口中的肉吃起来都不香了,小脸也一下子垮下来。

“是谁害她?”

“我估摸着,不是害她,而是想害你。我推算了下中毒的时间,应该正好是给你喂奶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也许当年你发痘,太医院里有好心的太医给你顺手解了,又或者你身上的先天之气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她身上的寒毒沉积太久,含冰殿又阴寒,终于提早发作了出来。”

张太妃虽然性格天真,但谈起医术有一种慑人的自信,就犹如在这个领域里,她才是真正的王者,无端的让人信服。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刘凌也知道自己干着急没用。

“有药就能治对吧?要什么药?”

“这药配起来刁钻,化解却不难。当年做出这药的人,其实心地也不算坏。”张太妃由药看人,认为这个制毒之人恐怕当年也是被迫。

“你过目不忘,我说的药你得记着。这毒的解方是鳖甲七钱、杜衡二钱、当归尾五钱…”

她一样一样的说出,每一种药都并不少见,只是在这冷宫里找不到罢了。

说完之后,张太妃嗟叹一声。

“我估算着,这毒发作至少要十年,小孩身子弱,你又住在含冰殿那地方,要是身上带着这毒,□□岁上就会毒发了。如果是袁贵妃,大可大大方方下手,她行事肆无忌惮惯了。这药,应该是好面子的皇后下的。”

小孩子容易夭折,如果太早立太子,万一孩子没站住,那就是折了孩子的福气,立储是大事,太子早夭又劳民伤财,所以不到三个孩子都表现出十分健康健全的时候,刘未大可不必早早提立储的事情。

如果二皇子刘祁和三皇子刘凌都死了,大皇子刘恒就是一根独苗,肯定成了袁贵妃眼中钉肉中刺,能不能长大还二说。

朝臣们也会以死相逼赶快立储,刘未和袁贵妃就不得不对皇后提早下手。

但如果三个孩子都活着,就能为大皇子分担不少风险,至少袁贵妃不会一天到晚只盯着大皇子一人。

这样做的唯一风险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他日要是太出色,皇后又不幸在和袁贵妃的斗争中落败,那大皇子就根本没有办法登上储位。

在这种情况下,当年还没被袁贵妃压趴下的皇后想要未雨绸缪,在三皇子这边做点手脚,也算是有些脑子。

说不定二皇子哪里也有什么后着,只是方淑妃一直没发现。

张太妃素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只是她精通医理,家中又世代在宫中太医院任职,后宫中的*之事,哪怕是从长辈的口中听到一二,也比旁人一辈子听到的要多,自然不会是对宫斗一无所知。

只是她天性不喜欢这些,又有聪明的薛太妃做闺蜜,就更不需要她费脑子。如今她实在喜欢刘凌,希望他好好的,也希望他能理解为什么薛太妃硬要逼他学医理辩毒的苦心,这才点的透彻明白。

刘凌也果然不让人失望,听完后默默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小心,不轻信任何人,对吃食也会小心再小心的。”

他和大皇子只不过每年宫宴见一面,和皇后更是连见面都难,对于像是陌生人的他们,他也生不出什么伤心之情。

只是一时间知道静安宫外也许人人都对他怀有恶意,心中更加无奈罢了。

“太医院里也是派系林立,各家拉拢…”

张太妃想起当年的往事,也不免露出追忆的神情,“皇后肯定有信任的太医,袁贵妃肯定也有,这些太医会帮着她们救人,也会帮着她们害人。”

“刚正无私的太医在太医院里是熬不过去的,我爹当年心地极好,为了保全家人也做了不少亏心事。我会这一身医术,也是我爹任太医后看多了妻妾相斗、宫中倾轧,心中实在不寒而栗,才会对我悉心教导,希望我以后不受这些恶意侵害…”

“张太妃的父亲是位好父亲。”

刘凌从张太妃的三言两语中感受到了她对父亲浓浓的思念之情,不免心生感慨,语气也有些低落。

“你性子这么好,以后也会是位好父亲的。不要让你身上的悲剧重演啊…”

张太妃喃喃地摸着刘凌的头。

“你以后若要出去了,帮我看看太医院里有没有一位姓孟的太医,他是我的师哥,当年对我很是照顾,是我父亲的关门弟子…”

“姓孟?长什么样?”

刘凌脑海里浮现出袁贵妃身边那位满脸严肃、几乎能吓哭小孩的山羊胡太医孟太医。

宫宴那天,就是孟太医诊断出辟寒香…

“师哥长得很普通,要说长得怎么样,也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不过右脸颊有个单酒窝,笑起来可有意思了。他姓孟名帆,一帆风顺的帆,是在船上出生的。”

张太妃笑的眯起了眼睛:“他最是爱笑,我们两个以前做错事都爱傻笑,他做事也粗心,我们天天被我爹骂缺心眼,不过他的天赋是真的非常好的,无论什么药鼻子一闻就能说出个大致来,味觉也比其他人更灵敏…”

“那大概不是…”

刘凌小声自言自语。

“那位孟太医哪里会笑,冷眼看过来差点把我吓哭…”

简直长着一副“看,凶手就是他”的脸。

张太妃说完了宋娘子的事情,拍了拍刘凌的背,最后提点着他:“你要弄药,千万别想着走太医院的路子。太医院里每一种药、每一钱,都于记录,有专门的药使两个时辰检查一次,凡是用药、取药都登记在册,做不得手脚。药库也有专门的侍卫看管,滴水不漏。”

“我知道你关心宋娘子,但这件事上不能鲁莽。左右你跟着我学医,如何配这解药我可以先教你,等你有机会寻到了药材,自己配几副就是。”

“我明白。”

刘凌当然知道张太妃的好意。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怎么当上的,各地选拔的吗?”

“其实大部分是世袭…”

张太妃见刘凌对太医院有兴趣,立刻笑着和他说起了太医院的往事…

两人正在闲谈之时,突然听得方太嫔一声惊呼:“什么?这小子这么好运气,是萧贵妃教他武艺?”

说罢她压低声音,悄悄在薛太妃耳边询问:“那小子知道萧贵妃的身份吗?”

“我没敢告诉他。他现在虽然是不在乎这些,但长大了就未必喜欢后宫里藏了个…而且真说出去了,对我们的名声也有损。”

薛太妃也偏着头咬了咬耳朵,“虽然说他现在守着飞霜殿寸步不出,但人言可畏,史官的笔可不是吃素的。”

“你就是这种虚伪让人讨厌,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乎这些事情!当年叫我们藏起他的是你,用言语相逼让他足不出户的也是你!我都快恨死你了!”

方太嫔咬牙切齿。

“好歹给我们个念想啊!”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我们瞒天过海本来就是悬崖边跳舞,你就别添乱了!谁知道冷宫里有没有谁的耳目!你就当帮帮他!”

薛太妃声色俱厉地小声警告:“我不说,你们谁也不准说,就让这孩子以为萧太妃是萧贵妃。谁要多言,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方太嫔泱泱地回应,片刻后又突然提起精神:“我是为了护着他,不是因为怕你!”

“知道知道!”

薛太妃敷衍地点点头。

拜的方太嫔所赐,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刘凌如今是在飞霜殿学武,于是乎,待到众人吃足喝饱,纷纷离去之时,一干“奶奶”们一一和刘凌道别,这个摸摸他的脑袋瓜子,那个摸摸他的小脸,笑的极为和蔼。

“你跟萧贵妃学艺啊?好好学,多劝她吃点饭知道嘛!”

“好福气啊好福气,要能学到萧家的兵法就更好了,到时候跟窦太嫔我在沙地上好好摆阵切磋切磋…”

方太嫔摸着刘凌的耳朵,笑的最为灿烂,说话也最直接。

“见到萧贵妃,帮我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年紫栏殿里的方知蓉!”

“方知蓉!”

薛太妃一声厉喝。

“就是,方知蓉你也太狡诈了!”

“不带这样的!”

“知道了知道了…”

方太嫔心愿达成,志得意满地站起身子,对着刘凌偷偷眨了眨眼,小声做着口型:“要记得问哦。”

“哦…”

刘凌懵懵地点头。

紫栏殿里的方知蓉?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话说回来,这些将门出身的人家相互感情真好。

窦太嫔今日得了噩耗,一屋子太嫔太妃们插科打诨说笑怒骂替她转移注意力,只字不提魏国公夫人,刚刚还听方太嫔说晚上要宿在泰光阁,说是炭没了,麻烦窦太嫔暖个被窝…

刘凌有些羡慕地目送着一群奶奶们说说笑笑地出去,一回头,发现薛太妃正满脸感慨地立在他的身后,脊梁如同平时一般挺得笔直,见到她看他,她突然对他笑着指了指张太妃:

“张太妃今晚也在这里留宿,我看她和你聊天似乎谈到了往事,现在整个人都有些低落,你晚上干脆陪她睡吧,给她说说笑话什么的,排解排解。”

“咦?那薛太妃你住哪儿?”

“放心,绿卿阁虽然不大,几间屋子还是有的,我睡你那客房吧。”

“哦,好的。”

刘凌在薛太妃面前永远是个乖宝宝,答应了薛太妃之后,就立马拽着张太妃不放,软糯地开口要求一起睡觉。

张太妃自然是心底也化了一片,两人手牵手,又有宋娘子和其他宫人小心伺候,洗漱完毕就歇下了。

张太妃让刘凌滚进了里面,自己再躺上去,用大棉被将刘凌这么一裹,把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揽在自己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啊…好舒服啊!你身上可真热…”

刘凌露出自豪的笑容。

我是暖炉我光荣!

“就是身子短了点,我腿还是冷…”

张太妃缩了缩身子,把冰凉的脚塞入刘凌的怀里。

“嘶!”

刘凌被冰的一抖。

呜呜呜呜,这是欺负小孩吗?

有大人拿小孩肚子暖脚的吗?喂喂喂你拱成这个姿势真的没问题?我都快被你挤下去了啦!

迫于薛太妃和张太妃“淫/威”,刘凌只敢在内心里腹诽,身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张太妃揉搓捏。

“唔,这样就好多了。”

张太妃动了动脚趾,“你身上真软啊!”

呜呜呜…

你脚丫真凉啊!

“就这么决定了!回头冬天你就给我当暖炉吧!”

喂喂喂!

不要这么随便的下决定啊!

刘凌泪流满面。

第28章 小人物?大人物?

昨日袁贵妃动了胎气,宫中人人自危,刘赖子第二天清晨又死在了宫中的升金湖里,王宁自然是不敢再去袁贵妃那里找晦气。

这几年,随着袁贵妃在后宫中一手遮天,她对于三皇子也越发不看重了,要不是刘赖子天天腆着脸拉着他去蓬莱殿,他一个月都未必去“报告”几次情况。三皇子的日子也过得年覆一年的普通寻常,听个几年下来,就算他是袁贵妃,也该不耐烦了。

明明今年三皇子有些不对劲,这时候刘赖子却死了…

王宁因为身份的缘故,从不掐尖出头,袁贵妃用更听话的刘赖子伺候三皇子参加宫宴也是自然,他也料到了刘赖子去必定不是单纯为了伺候三皇子的,却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

想到刘赖子走之前说不出的洋洋得意,还有那拍着胸脯答应他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拉他一把,让他和自己的“同乡”能长久下去的隐隐愧疚,王宁忍不住一阵唏嘘。

富贵这东西,要有命才有用啊。

今日三皇子早早就出了门,下午还回来拉走了宋娘子,照理说这样的行迹十分可疑,可王宁却懒洋洋的不想动,既不想记下来,也不想明天去袁贵妃那里“告密”。刘赖子人是势利了点,但毕竟也处了这么多年了,他这段时间不想看见袁贵妃,就算是为刘赖子小小的抱个不平吧。

王宁这样想着,抬头看了下天色,觉得宋娘子和刘凌是不会回来了,抬脚出去准备闩上殿门,却见到远远的有两个宫女打扮的人裹着披风,从拾翠殿的方向过来…

咦?是他们回来了?

不对,没三皇子啊!

两个宫女一路行到含冰殿门口,为首的那个解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来。

在冷宫里,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不是太妃太嫔就是冷宫里的女官,王宁有些意外的露出了疑惑之色。

“我是拾翠殿薛太妃身边伺候的称心,太妃着我来说一声,三殿下太疲了睡下了,今天就宿在绿卿阁了。”

王宁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一点也不意外的应了一声。

只是回应完之后,那叫称心的女官却没有走,只是看了看含冰殿的里面,小声笑道:“王寺人是吧?不知我们能不能进去坐坐?”

静安宫里宫条宫规都是摆设,只是含冰殿属于外三殿,其他太妃太嫔住的都是内宫,平日里并无来往,王宁一听到称心的请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含冰殿的主人,这种事你要问殿下才可以。而且这夜深人静…”

“如果是我要进去呢?”

称心后面跟着的宫女冷不防出了身,微微卸下一段兜帽,露出一张明艳端庄的脸来。

只是那脸上因为缺乏保养,还是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平添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王宁并没有直接见过薛太妃,静安宫的内宫按照宫规,是不许宫人进去的,他一直防着别人抓到把柄,从不擅闯,但他不是傻子,从绿卿阁来,头饰气势又并非普通女官…

只见兜帽下的女人轻启朱唇,矜持地对他颔了颔首。

“领我进去…我姓薛。”

***

风帽下掩饰行藏的,正是绿卿阁的主人薛太妃无疑。

王宁对于薛太妃会来找他忐忑不安,以往含冰殿对拾翠殿的交流多半是刘凌主导,他自认和薛太妃也毫无瓜葛,原本应该一口回绝的,可不知怎么的,被薛太妃那双眼睛一看,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莫名其妙就请了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