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山上的弟子跟着那些暴民一起抢了东西,然后跑了?”

“是,而且,许多,许多…”

张清源看了眼太玄真人,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许多都是掌教的弟子。”

“跟你说过,收人不能只看脸!看看你收回来的都是些什么货!”

张守静瞠目切齿,当场跳了起来。

太玄真人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其实原本也没有多少人做这种恶事,但是那气氛太可怕了…”说起那段时日,殿中的弟子们还心有余悸。

“库房里的东西被抢完后,又有闻讯而来的人想占便宜,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得不到什么值钱东西,就把殿中的桌椅摆设都扛走了。铜香炉、铜灯、香油,都被搜的干干净净。就连弟子们平日的物什都有人抢。”

“我们和他们打,他们人多势众,有些弟子怕闹出人命,就跑了。还有些弟子被人抢了东西追下山要个道理,再也没有上山。我们剩下的弟子守着殿中的铜像物什,粮食又被抢光,只能勉强度日,有些人熬不住,又下了山。最后留下来的,就剩这么多人。有几个师兄说去京城找您,还有说下山去报官的,到现在都没回来。骡子被抢了,驴也被抢了,他们是用步行下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张清源每说一句,张守静的脸色就越灰一分,太玄真人握着白玉拂尘的手紧紧松松,原本出尘随性的气质一时间变得岳峙渊渟,余下的弟子们被这泰山宗这两位实际掌权人一镇,连大气都不敢出。

“罢了,人没事就好。财帛都乃身外之物,其实这也是上天警示,那么多不肖弟子日日和我们共处一室,就算没有今日之祸,他日也会有大祸。能留下来的人,就如大浪淘沙,皆是道心坚毅之辈。”

太玄真人缓缓站起身子。

“我与张守静进京三年,幸不辱命,泰山宗已经得了陛下的承认,不日就会有敕封并赏赐下来,只要熬过这一阵,重振门庭指日可待!”

“好!”

“我们就等着师父回来!我们就知道会变好的!”

“陛下万岁!”

殿中的弟子们无不欢欣鼓舞,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这件事和我有很大干系。我昔日我收徒不慎,宗门今日才有此一劫,他日我泰山宗再开山收徒,务必以德行为先,容貌其次…”

“什么容貌其次,修道就不该看容貌!”

张守静没好气地插嘴。

‘小师叔,你在众人面前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太玄真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极力维持着自己的风仪,胸有成竹地向众人承诺:“今日你们先好生安顿,修整山门、购买粮食和物资的事情,我自有办法。”

太玄真人高深莫测地捋了捋胡须。

“你们不必担忧。”

“呜呜呜,是说能吃上饱饭了吗?”

“我就知道我们在哪里还藏着钱!”

“地里菜已经熟了,我们摘了给掌教炒几个菜充充饥吧!”

“掌教您一路风尘仆仆,赶紧和小师叔祖休息休息吧!”

太玄真人点点头,和身边的知客道人吩咐:“山下还有些箱子,是京中皇帝陛下赠与泰山宗的,你去寻几个…”

“什么?掌教把东西放到山脚了?这阵子,有些弟子拿着自己的私房钱想下山买些粮食和盐,在半路就被人敲了闷棍,是以谁也不敢下山,连接引道人都不敢出门,您怎么把东西放到山脚了?”

老师叔祖急的连连跺脚。

“陆吾、衡越,快带七八个人下山去看看,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是!”

太玄真人和张守静互视一眼,没想到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昔年出门游走,一路有达官贵人招待,财帛皆放在山下,由知客和接引带回山上。当年他们走到京城,一路都未曾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些百姓变得犹如盗匪一般?

还是他们就是盗匪?

约莫片刻后,飞速前往山下的道士回了山,那些东西果然不见了,只留下几箱子道经,引起一殿人的唏嘘。

“真是…”老师叔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泰山宫遭劫,什么都被抢了去,唯有那些书无人去动。我原本想着这些人敬畏这些天地间的道理,现在想想看,大概是因为道经不好换钱…”

“空有宝山而不取,反倒取那些俗物,是他们有眼无珠。”张守静冷哼了一声,“话说回来,若是他们是抢道经之人,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无妨,那些法器都有宫中将作监的印记,偷了东西的人卖出去只会给自己酿成大祸,回头清源骑着我的马,到山下官府去报个官,顺便将你师哥们找回来。事关内造之物,官府不会轻忽的。”

太玄真人却是一脸轻松。

听到太玄真人的话,所有的弟子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又愤怒又难过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甚至还生出几分幸灾乐祸,希望那些敲他们闷棍的家伙拿着东西去卖最后被下狱才好。

处理过一些琐事后,太玄真人借口疲累,领着张守静就去了后殿掌教的院子,说是要休息一番。

一进了屋,太玄真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抹了把脸。

“三四百人啊,总不能去讨饭吧…”

“你不是说你有什么办法吗?我还以为你藏了私房钱!”

张守静听到太玄真人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藏私房钱干嘛,我又不爱财!”太玄真人瞪眼,“除了皇帝赐的那些衣物,我什么都没留!”

哎!

呼!

这都叫什么事!

“那你之前还说有办法…”

张守静也要瘫倒了。

“我若不说我有办法,那真要散伙了。师祖和师父还希望我能把你拉扯大,再壮大师门,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能把这点基业都败了吧!”

太玄真人眉头又紧了几分。

“谁要你拉扯大!”

“你就是老道拉扯大的!你是有本事,可没老道的机变,早就宫中被砍死了!”

张守静无力地和他斗了几句嘴,感觉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了,呆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明天到底该怎么过。

就算官府能追逃到赃物,会给他们送回来?

天知道了。

忽然间,张守静感觉眼前一黑,莫名其妙地定神看去,发现是太玄真人腆着脸凑到了自己脸旁,有些心虚地笑着。

“怎么了?”

张守静被看了背后发毛,瞪着眼喊道:“你就是叫我去卖身,也卖不到几百人的口粮!我可没你当年那般好相貌!”

太玄真人一僵,恼羞成怒道:“你胡言乱语什么!我是找你借东西!”

“借什么?”

张守静心中升起不安。

“我知道三殿下给了你一颗瑰丽的宝石,我见你偷偷拿出来把玩过。”太玄真人大概打张守静私产的主意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老道虽不爱财,见识却是有的。你把那颗猫儿眼借我救个急,我有地方去拿它换钱。”

“…这是未来天子赠与我的东西,你可明白?”

张守静沉默了一会儿,向太玄真人望去。

“这不是猫儿眼,这是三殿下对我的爱护。”

这位老道的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之色。

“我知道,可是现在我们不能再求道门的地位了,我们得先度过难关,不能让元山宗笑话。马上就要进行敕封…”

“不是因为他是未来的天子。”

他当自己是好友,自己却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成天子。

自己待人不诚,却得到了那位殿下的信任和关心,原本就心中有愧。

现在…

张守静扶着胸口,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贴身之处掏出一个布袋,像是无法承受一般扭过头递给太玄真人。

“你,你拿去…”

太玄真人接过布袋,深吸了口气,对着张守静施以一礼。

“小师叔,泰山宗上下三百余弟子谢过您的援手,只要老道还在一天,必定努力弥补这个错误,光大我泰山宗天师道的道门!”

“你走吧,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

太玄真人带着几个会武的执刑道士下了山,没几日后,带回来一批粮食和御寒的床褥等物。

派下去报官的道士们也回来了,还在半路上截下了之前准备走去报官的师兄弟。得到泰山宗掌教回山消息、准备赴京找掌教的弟子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山门。

果真如太玄真人所料,官府里的人一听说是内造之物丢失,根本不该耽误,立刻应承下来寻找,找到后给泰山宫送去。

有了物资,又有了主心骨,加上留下来的弟子都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了,一起都有条不紊的重建起来,反倒有了一番破而后立的景象。

也许是好人必有好报,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理,待太玄真人回到山中后,泰山附近宋州的百姓有不少竟然揪着家中的子弟,带着他们抢下山的东西,还了回来,并登门道歉。

“栓柱子,给俺跪下!知道你们抢的是谁的地盘吗?这位神仙就是给我们找到种子的活神仙!你居然抢他家里!”

一脸朴实的老人拿着藤条不停地抽着子侄们,脸上带着歉意地笑容:“天师,他们都不是坏孩子,都是被人撺掇的…村子里的泼皮赖头说带这些混小子发财,他们就跟着去了,他们是蠢货,您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听说您和皇帝老爷还有交情?千万别报官…”

“啊,那是我的棉裤!我的袜子!”

一个弟子冲上来,抱着自己的衣衫鞋袜满脸不信。

“哪里哪里,我和皇帝陛下只是略熟,住在一处住了三年而已…”太玄真人在老人“我的天还好把他带来了”的表情中颇有风度地摸了摸胡子,扭头小声嘱咐身边的张清源。

“记下,近岳村的泼皮赖头。”

“恩,记下了记下了。”

“百姓记着恩德,谁说都是暴民,嗯?”张守静撇了撇嘴,“不是有好多百姓来还东西吗?”

“可是基本没还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有,我们丢的那些金银器都没有了,铜器也没人还回来,都是些杂物。”

张守静的大师兄愁着脸。

“都不能吃啊。”

张守静想到自己那颗猫儿眼,心中一疼,面上却淡然地道:“你们放心,太玄师侄既然说有办法,就不会饿到我们。”

那颗猫眼,养活他们月余够了。

太玄真人素来夸大惯了,张守静却从小是个老成的性子,听到他的肯定,泰山宫上下才算是真正定了心。

又过了几日,山下的百姓没有再来送还东西的了,路边反倒被人泼了粪尿,还有死老鼠什么的。

这把整个泰山上的人都郁闷的要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泰山宫重修山门需要人力,山上如今的人手根本不够,原本答应了回来帮忙的百姓突然一个个都没有了消息,即使泰山宫上捧着钱粮下山去请也请不到人。

“查到怎么回事了吗?”

太玄真人问起下山打探的道士。

那几个道士犹犹豫豫,最后是在太玄真人的逼问下回答:“他们说因为您向皇帝陛下写信说宋州无需赈灾,所以京中不批赈灾的粮饷和银子下来了,山下的人都在骂您呢!说您为了自己的宠幸,不顾乡亲们的死活!”

“什么?”

这下把太玄真人气了个鼻子冒泡!

“我拼死拼活累得像狗一样三天就从京城跑到宋州,还把信送了回去,结果我成了罪人?宋州不就塌了一些房子吗,东西都在房子里,扒拉出来就是了!地里种子都没撒下去,能有什么损失!”

一旁的张守静倒是想起一句话,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古人诚不欺我。对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让他们接受就行了,根本就说不明白。就算赈灾,钱粮也是到不了他们手里的,到了真有灾祸的时候,京中又无力赈抚了…”

“愚昧!人云亦云!都是这些狗官赈灾无力祸水东引的奸计!”

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出身蜀中的太玄真人在心中骂起了娘。

“掌教,掌教,又又又又来人了!”

突然间,张清源满脸惶恐地冲进了三清殿内。

“来人?来了什么人?山下官府把我们丢的法器找到了吗?”

太玄真人和张守静对视一眼,站起了身子。

“不不不不是…”

“好好说话!”

“王七郎来了!那个富商王七郎来了!”

太玄真人满头雾水,“什么王七郎?”

“掌教你久在京中,大概不知道。这几年西边新起了一支游商,头领人称王七郎,专门从西域诸国贩卖香料、牛马和珍奇异宝到代国,再将我国的丝绸布匹等物贩到西域去,人称王七财神。这王家商队也不知什么来头,西域各国的马贼盗匪都不敢动他的商队,看顾商队的护卫也各个都是硬手,所以没人动的,生意越做越大…”

张清源是商家出身,修道后改姓的张,天师道出家不脱世俗,他平时下山跑腿的多,又经常回家,消息灵通。

“商人?来我泰山宫干嘛?我们现在穷的叮当响,没有卖东西的地方。”

太玄真人皱着眉头,站起身。

“可他带了好多礼物!好多好多的礼物来拜访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收益掉的厉害…求不要养肥、霸王、看盗文,通常这些就是弃文的开始啊呜呜呜…快没动力了(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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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可他带了好多礼物!好多好多的礼物来拜访您!”

太玄真人:(浑身一震)小的们,都出来接客!

眉清目秀的弟子们:(振臂)是!

张守静:(面色铁青)…

第76章 助力?阻力?

古语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又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再再云,要想见太玄,先带见面礼。

反正,带东西准没错。

太玄真人是个真正八面玲珑的人,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认识什么富商,此时有富商带了重礼来见他,必有所求。

为了这些东西,太玄真人也得厚着脸皮见一见,所以在张守静和张清源的陪同下,太玄真人亲自前往已经倒塌的配天门去迎接传说中的王财神。

太玄真人以为一个闻名西域中原的富商,要么就富态圆润,要么就看起来就精明厉害,却怎么也没想到是一个外表平平无奇,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而且外表游戏阴柔的中年男人。

真要硬说什么优点,大概就是一双眼睛还算是黑白分明,一看便不是蠢人。

此人一身黑衣黑靴,身上素净无饰,唯腰间佩着一把短剑,剑鞘上满布宝石,和一身朴素的黑衣相比,简直就像是从哪里偷来的宝贝。

这样的短剑更是很难想象有什么杀人的能力,更像是一把富人用来炫耀财富的装饰品。

太玄真人收徒喜欢看脸,但他自己就是个脸好看花架子的货,自然不会以貌取人,上前迎接时有节有度,既没有表现出特别热络,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冷淡。

被称为“王七郎”的中年瘦黑男人从太玄真人出现起就开始打量他,不但打量他,还打量了他身边所有的人,最终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向太玄真人见礼!在下姓王,在家行七,凉州人士,冒昧来访,还望真人请勿见怪。”

王七的声音和他的外表相像,带着一种中性的特质,但音调低沉,倒不会让人想到女人和宦官,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而已。

“为表歉意,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他手一挥,立刻有一身绮罗的仆从送上礼单。

太玄真人身边的张守静上前接了礼单,还未细看,就已经被山下到山腰排成长蛇一样的挑夫给弄懵了。

双方都未曾谋面过,客套过一番后,太玄真人请他进了已经修理过的三清殿主殿,奉上茶汤,不着痕迹地问起他的来意。

“敢问王七郎,家中是否奉道?”

“惭愧,鄙人是个不敬鬼神之人。”

王七郎有些赧然道。

“那是和我泰山宫有故?”

“非也。”

“非亲非故,又不敬鬼神,王七郎又为何登老道的三清殿啊?”

太玄真人索性开门见山。

“既然真人询问,那鄙人也就不隐瞒了。”王七郎见太玄真人不似俗人,身后几个弟子也是气度不凡,便熄了以利动人的心思,从怀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青绿色的猫儿眼出来。

这猫儿眼一出,太玄真人身后的张守静就难以自持地“啊”了一声。王七郎心思何其细腻,见他惊讶,微微扭过头去,笑着说:

“看来这位小道长见过这个?”

小师叔什么都好,就是嫩了点啊…

太玄真人心中叹了口气,揽过此事。

“实不相瞒,这猫儿眼,正是老道迫于无奈之下,麻烦昔日的朋友转卖的。”

“原来洛阳白大善人竟是太玄真人的朋友。”王七郎肃然起敬,“人以群分,真人果真是品性高洁。”

“不敢当…当日泰山地动,我泰山宫首当其冲,损失严重,又有山下匪盗伙同观中不肖弟子强抢庙中财物,待我从京中回来,泰山宫已经不堪使用,只能卖了这颗猫儿眼救急。”

“便是如此。这颗猫儿眼乃是猫儿眼中的极品,一般人物不敢贸然出手,如果稍有不慎,反倒为自己招祸。我和白大善人有些生意上来的来往,前些日子,他拿出这枚猫儿眼来找我,让我看看所值几何。白大善人是宋州地界出了名的善人,从不替人销赃,我知道这猫儿眼来历大概清白,又是是有价无市的极品青绿,就收了他这枚猫儿眼…”

王七郎也不兜圈子。

“不是鄙人狂妄,这猫儿眼其他人不敢碰,我往来西域和中原,各种稀奇珍宝也不知见了多少,再妙的宝石都是拿来贩售的,也不怕给自己招什么祸。这样的猫儿眼若贩到西域各国王侯王庭之中,怕是争抢破头。但猫儿眼,猫儿眼,自然是要有一对眼睛才好有个名头卖上高价,所以鄙人厚着脸皮来拜访太玄真人,希望问问真人这猫儿眼的来历,也好让鄙人凑个一双之数。”

太玄真人听他说了这么一大通,眉头早就皱的死紧。

“白小楼答应过我,不会和别人说这猫儿眼的来历。”

“是,白大善人是信人,是鄙人求财心切,动了些手段,查出真人前些日子曾经拜访过白大善人,得了他一批存在白家粮庄的粮食。”

听到王七郎的回答,太玄真人的眉头总算是展开了些。

这王七郎说话毫无遮掩,根本不像是个商人。

“白大善人虽然有些家底,但只是以行善出名,肯定买不起您这枚猫儿眼,他应当是只给了您一部分财帛,待到猫儿眼出手再给你剩下的,是不是?我知真人如今应当不缺钱用,但真人现在光有钱也没用…”

他拱了拱手。

“若真人能告知鄙人猫儿眼的来历,重修配天门和各殿屋舍的人工、砖瓦、木料一应,王家商队都包了!”

说罢,王七郎爽利地一笑,一口白牙衬着黑皮,简直要亮瞎人的眼睛。

太玄真人从他开始说起白大善人时就一言不发,待他说完所有的意图,手中白玉拂尘一扬,幽幽问出一句话来:“敢问王七郎,你和昔日虞城侯皇商王家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震得出身商户的张清源呆若木鸡。

张守静虽不出身商户,但王家名满天下,何止百年?恵帝时闹蝗灾,各地粮荒,虞城侯家举王家之力就平抑了暴涨的粮价,在当年几乎是个传奇。

“鄙人不知道真人说什么。”那王七郎却摸摸鼻子,“天下姓王的人太多,鄙人只是和那王家恰巧同姓罢了,不敢攀附。”

“罢了,你不愿和老道说实话,必定有你的难言之隐。老道不刁难你,人工砖瓦也一概不用,实话和你说,这猫儿眼,你想要凑上一副,难上加难。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你都能用钱买来,唯有此处,你便是有再多的钱财,也进不去。”

太玄真人看着王七郎紧张的表情,缓缓开口:

“我从京中来。这猫儿眼,是宫中一个人给的。”

王七郎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腰间的佩剑,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几次三番后,终是咬牙开口:“鄙人想要见一见宫中那枚金绿猫眼的主人,不知真人可能想想办法?只要能见到此人,鄙人…”

“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