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料想中,这位年纪尚幼、又在冷宫里长大的殿下,此时应该吓破了胆子哭着回宫才是,然而这位殿下的决定却让所有人差点跪在地上找眼睛珠子。

“主持此地防务的冯登青呢?叫他立刻疏散百姓!”

刘凌铁青着脸,眼睛向着四处扫视。

“其他官员在哪里?”

“定安楼一出事,将作监的大人们就被统领大人下令抓捕,亲自捆送回内城里去了。其他大人们见定安楼火势惊人,大多已经从城楼另一侧去了内城。此地由末将暂时接管。”

那郎将年已三十有余,却不敢在刘凌面前拿大。

“今年陛下未至,很多大人都没登楼,仅带着家人在外观灯,火起时城门官下令关闭了内城城门,防止有人趁机闯宫,冯大人应该是被关在了门外。”

定安门是连接内外城的一道城门,可以从城楼上通往内城的城垛而下,直入内城,但城外的百姓却必须越过这道城门,才能进入城内。

刘凌听到冯登青被关在了门外,就知道局面已经没办法控制,否则京兆府那么多差吏连同禁军一起,不可能任由百姓这般互相践踏。

他奔到城墙旁边,踩上之前行礼的高台,尽力伸出身子对着远方眺望,喉间无法抑制地传出了一声呻/吟。

“老天,这明显是有人故意煽动生事…”

从他的位置往下看去,四周冒起的火光虽然惊人,但灯节每年都办,所以京兆府早有预防失火的准备,恐怕在突然起火的不久之后,京兆府就已经很顺利的将大部分的火焰都全部扑灭,只有树干上烧起的火无法马上浇熄。

仅仅是浓烟太盛,眼睛被熏得睁不开而已。

如果火烧起来的时候立刻有人组织疏散,京兆府清理出道路,恐怕广场上的人早就四散而逃了,可这些人群中混有不少有心之人,到处高喊“后面的路被烧没了”、“四周都是烟会被呛死”、“只有去内城这一条活路”这样的话,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这是如此荒谬的一幕啊!京兆府的差吏们九死一生的熄灭了各处的火焰,拼尽全力清理出的道路,却被人不理不睬,他们被吓破了的胆子只能让他们看到眼前唯一的一条死路,即使偶有聪明人发现不对想要从别处离开,也只能被巨大的人潮裹挟着不自由自主地前进。

每个人心中的恐惧都被无限放大,他们已经停止了思考,只能靠着本能,朝着人最多的地方挤去…

“这样下去,不被踩死,也要被有心之人利用暴动了。”

刘凌偏头看向内城方向,只见得城头上的弓箭手弓弦已经拉满,表情严厉肃杀,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放箭。

“宫中有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内城吗?”

刘凌寒着脸问身边的禁军中郎将。

“并无。”

将军反射性地摇了摇头,又立刻有些迟疑的说:“不过也许宫中另有安排?今日看守内城的是洪将军,他是左右监门府的禁军,和吾等左右备身府的禁军并不是同僚。”

禁军六府,左右监门府是管理宫门和内城城门的,而左右备身府是保护皇族安全,自然是不同职责。

刘凌最头疼的就是各个机构和衙门之间消息不通的问题,忍不住摇了摇头。

“殿下,现在局面太乱了,您应当和我们回宫去。”

禁军将军比刘凌还头疼。

这时候还等什么呢!

“正因为现在情况急迫,所以我更不能走!”

刘凌神情严肃,眉头蹙得死紧。

即使浑身狼狈,也掩盖不住他的认真。

“我得设法联系上京兆尹安抚百姓。还有那位洪将军,我要问问他,何人命令他将弓矢对准百姓!”

“殿下…”

“不必再劝,跟我走。”

刘凌的眼神从禁卫军的身上扫过。

“我知道各位将军都是为了护卫我的安全而来,但身为将士,天职乃是保家卫国,而与其说是保家卫国,不如说,就是为了保护下面这些百姓…”

“天子尚且镇守一方,我身为皇子,怎能临阵脱逃?”

刘凌伸手抹去脸上的鲜血,神情镇定自若。

他并没有用什么煽情的语句,更没有表现的激愤无比,然而就是这态度坚决的几句话,在这浓烟滚滚、气氛紧张的境地中,却奇异的让所有人镇定了下来。

“我欲留下来维护局面稳定,何人与我同去?”

“我去!”

“誓死保护殿下!”

“我也去!”

“好,那我等就…”

“殿下!”

“什么人!”

一阵劲风从天而降,惊得底下的禁卫军们纷纷执起兵器。

待看见从天而降的是一位身穿宫装的宫女,不少人瞠目结舌,忍不住抬头望天,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

这位中年的宫女鬓发有些凌乱,怀中搀扶着一位宦者,一落了地后便放下那个宦官,显然已经有些脱力,忍不住气喘吁吁。

“殿下,此时情况未定,请让我护卫左右!”

素华见刘凌欲要下楼,连忙请求。

“上面的刺客呢?”

“他们人多,又留有后手,让他们给跑了,不过应该还在城墙之上,没有跑远。”素华将手中的银索缠绕在腰上,以衣服掩盖好。

“这是…”

刘凌定神看了看,发现那是刚刚在上面誓死一扑的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刚刚救了我的…”

接过那个宦官的禁卫,用手摸了摸这个皮开肉绽之人颈间的脉搏,对着刘凌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能活了,还是已经死了。

刘凌心中一沉。

任谁知道有人为自己死了,都不会好过的。

“殿下,这是少司命的少三,负责护卫您的安全的。”

素华低低地叹气。“请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否则像是少三这样的人,会一直替您去死…”

刘凌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们走!”

城墙下乱成一片,城墙上倒还算是井然有序。见到刘凌被救下来了,沿路的宫人和禁卫都十分庆幸,连忙从各处向着刘凌身边汇集而来。

但当他们看见刘凌并没有向宫内而去,反倒准备下城墙前往城外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拼命劝阻的有之,惊讶大叫的有之,还有些胆小的宫人已经有些想要逃跑的样子。

如今城墙下那个样子,便是彪形大汉也会被踩成肉泥,谁敢下去?

下面的人简直像是魔怔了一样。

然而刘凌却不管不顾,一边往城门下走,一边和身边的禁卫将军们商议着什么。之间这些将军满脸犹豫之色,但因为刘凌十分坚决,也只能咬牙点头。

待下了城墙,刘凌直奔内城城门,能从城墙上下来的少年,又被这么多禁卫军保护着的,除了代国的三皇子不做他人,城门后的门官们虽然又惊讶又惊惧,却并未阻挡。

刘凌一路长驱直入,在城墙上找到了以手按剑的那位洪将军。

见到刘凌下来,洪将军满脸惊疑:“殿下既然已经脱险,为何不回宫里去?”

“让弓箭手收起箭矢。”

刘凌也不废话,“打开内城城门,宫城内另有侍卫,不会让这些百姓冲到宫里去的。”

“殿下,内城乃宫城的防线,又有京中各部衙门,如果暴民趁机闹事,只怕更会酿成大祸,恕末将不能开门!”

洪将军似笑非笑。

“您要命令末将,先请拿陛下的手令来吧。现在…”

他表情轻蔑地看了这个满身狼狈的皇子一眼,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恶意。

“这些狗官,就想着不出差错,把我们当做猪狗一般!”

一声凄厉的怒吼声后,无数人大喊了起来。

“冲!架着这些官老爷往前冲!”

“跑啊!跑到城门下面就安全了!”

“火要烧过来啦!”

这般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紧张的不知所措,刘凌却提起十二分精神注视着这位城门守将,连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都不愿意错过。

只见百姓终于暴动,挟持着原本广场最前端的官员及其家属们作为人盾,向着内城门冲去,镇守此地的洪将军不但不见惊恐,嘴角反而咧出了微微的弧度,抬起手就准备让弓箭手放箭!

刘凌的眼里突然迸出了一道闪光,用手按住了腰间刚刚要来护身的佩刀。

洪将军抬起手的一瞬间,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从刘凌身上散发出来。

在身边诸人的张口结舌之中,刘凌腰上的佩刀匡然出鞘,刀身划过一道耀目的光芒!

咚匡!

“啊啊啊啊啊!”

震天的惨叫声,吓傻了诸人。

洪将军的一只手臂,被刘凌活生生卸了下来。

只是一刀!

“谁敢放箭!”

刘凌突如其来迸出的说话声,简直就如打雷般惊人。

“啊啊啊啊!”

洪将军还在凄惨的叫着。

这时,已经换成刘凌轻蔑地踢开了洪将军掉落的手臂,转而肃然地望着城下。

那些在宣政殿里意气风发的朝臣们,如今犹如猪狗一般,被人驱赶着前进。

刘凌给了身边同来的禁军将领和宫人们一个眼神,一位声音高亢的赞者立刻登上高楼,大声高喊了起来。

“传三皇子殿下的命令,开城门!!!”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啊啊啊啊啊!”

震天的惨叫声,吓傻了诸人。

“啊啊啊啊!”

洪将军还在凄惨的叫着。

刘凌:(一脚踢开手臂)能不能换个叫法?我又没砍了你的脑袋!

第117章 战鼓?丧钟?

王七和十四郎是在定安楼上火焰爆炸的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两人都是走南闯北之人,十四郎更是身世复杂,眼界比寻常商人要厉害的多,只是生性坚毅,不喜多言,显得有些木讷罢了。

那一团火爆发出来时还带着巨大的声响和隐隐发绿的光芒,所以十四郎定睛一看后,立刻怒斥道:“这是雷火门的火弹!这些蠢货,居然把自己看家的本事卖给别人了!”

王七听到“雷火门”时就有些不安,刚刚抬起头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四处传来的“救命”、“起火了”之类的呼声。

几乎是一瞬间,王七及十四郎就和自己的护卫们被冲散开了,若不是十四郎一直紧紧地抓着王七的肩膀往自己怀中带,恐怕王七那瘦弱的身躯也只有被别人挤走的份儿。

变故来的太快,即使最聪明的人也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人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一切依循本能,那便是抓住一切能自己抓住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

王七和十四郎原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那个不知是给哪位达官贵人预留的地方,先还以为会得到无数的便利,到了这时候,简直就跟催命符一般。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老大人被身边的壮汉推倒在地,这老人她认识,是户部左侍郎家的老父亲,一个非常和蔼的人,没有歧视她商人的身份,在她拜访户部左侍郎府上的时候温和的接待了她。

王七动了动恻隐之心,想去前面将他扶起来。

“你疯了!”

十四郎一把将她拉回怀中,难得失态地大吼:“你只要一离开我,就会被挤的找不到了!”

“可是他…”

王七扭头想要指指那个跌倒的老人给十四郎看,却一下子僵住。

她看见有无数只脚,从他的头上、身上踩了过去,户部左侍郎家的家人疯狂地叫着“老太爷”,那些家丁们拼命地想要挤过去,却被不停向前的人潮推倒了一边,再也见不到那个老人的身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别人了!”十四郎环顾四周,面如沉水:“人群里混有高手,刚刚那老头是被人故意推倒的!”

“什么?”

王七一惊。

“这里是京城,发生什么都不以为奇。”十四郎难掩厌恶地说着:“有人混在人群里,专门对官员的家属下手,尤其是年老的那些。”

王七不是笨蛋,只是一想便明白了是为什么。

“你是说,有人想要这些官员丁忧?这…这太恶毒了!”

“不仅如此,我发现那些高手特意避开了这个地方。”十四郎抓着王七肩膀的手按得更紧了,“这个位置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个容易!”

王七左右一看,抓住刚刚在他们身边站着的一位家丁,在他耳边大声地咆哮着:“这位置原本是谁的?谁的?”

四周实在太嘈杂,那家丁差点被人群挤倒活活踩踏死,突然被王七救了回来,自然是侥幸不已,王七一直喊了三四声,他才回过神来,也跟着扯着嗓子喊:

“小的谢过大人相救之恩!这里原本是吏部尚书方家每年观灯的地方,只是方老大人今年告病,方家人就没来,但也没人敢站这里!”

难怪!

难怪!

王七和十四放开那家丁,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了然。

“这老狐狸,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王七忿忿地出声:“否则每年都来,为什么今年连个小辈都没来!”

十四却是仰着头,极力地往定安楼上看去,只是这环境实在太吵,他运足耳力和目力也听不到什么看不到什么,不免有些灰心:“楼上似乎有人在动武,但我实在什么都听不到。”

“咳咳,咳咳咳,好多烟…”

王七掩住自己的口鼻。

“后面也起火了!”

十四郎也很着急。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哪怕现在是千军万马,他人高马大,又会轻功,也有七成把握能挤出去,可现在他带着王七,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让王七被挤跑,只能亦步亦趋地被人群推搡着向前。

“他们要干什么!”

王七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身边越围越多的百姓。

“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低头!我们站在官员之间,恐怕被当做哪个衙门的大臣了。”十四也脸色难看,“静观其变!”

此时广场的百姓何止成千上万,京城里只要无事的百姓几乎都来了,由于新年才过没多久,每个来的百姓都穿着新衣,只有一些看起来穷困潦倒的衣冠不整。

渐渐包围了官员家属方向的“百姓”都是一身葛衣布袍的普通打扮,但腰间、胸间都是鼓胀的,行家一看就知道揣了武器。这些人不但身材壮硕,眼神中也有着凶狠的神色,显然是穷凶恶极之辈。

王七此时才十分庆幸自己是和十四在一起,否则遇到这些人,被当成官员糊里糊涂砍了,岂不是更糟?

“定安楼烧起来了!”

“天啊!后面烧起来了,定安楼也烧起来了,大家往内城跑啊!内城里有皇帝老爷和官老爷,不会烧起来的!”

那些膀大腰圆的凶恶汉子们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要糟!

十四郎按住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把软剑。

他已经准备情况不对,就要立刻出手了。

“内城乃是拱卫皇宫大内之所,庶民岂可乱闯!”一位官员打扮的中年文士闻言立刻痛斥:“京兆府已经在着手灭火了,吾等应该留在原地,等着京兆府安定局面,然后返回,怎可擅闯内城!”

此人的话一出,大部分官员都纷纷应和。

原因也很简单,内城乃是三省六部和九寺五监所在之地,和宫城直接相连,是朝臣们办差的地方,属于城中和宫城的缓冲带,占地并不是很广。这么多百姓一旦涌入,宫城内外一定会乱成一片,如果这时候有心之人做些什么,比如放火烧门,整个内城都会毁于一旦。

他们大多是在内城工作的,自然不希望自己坐班的衙门出什么事,反之外面火虽然大,可这里是京中一处四处空旷的地方,并非什么围城,只要人群恢复秩序,就能顺利地离开。

这些官员们还抱着自己“一言既出四方应和”的想法,毕竟他们都曾是朝中说一不二的角色,却没想到这时候人类本能的求生欲/望早已经超过了一切,哪里听得进他们的话?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一个尖利的声音阴测测地传来:“是,我们是庶民,你们是官老爷,你们站在这里,等会就有人来救你们,就放我们在这里被活生生烧死!”

“是谁藏头露尾不敢现出真身!”

那官员气极反笑:“你我如今难道不是在一个地方吗?难道我们能飞出去不成!”

“他紧张了!他在说谎!大伙儿把这些官老爷带上,一起去敲内城城门!只有进去了才不会被烧死!”

“大伙儿并肩子上啊!我们人多!”

“这些当官的平日里就知道欺压我们,现在还不顾我们的性命,该是让他们偿还孽债的时候了!”

那官员义正言辞的声音立刻被潮水般险恶的话语所淹没,观灯的人里老弱妇孺大多被挤的不见踪影,剩下能冲到官员这边的都是年富力强之人,一听到好事之人的怂恿,立刻将这些官员围了起来,为首的赫然就是那些穷凶恶极的凶悍汉子们。

“谁敢动我的主子!”

匡匡仓仓声之后,有些武将家中的护院立刻拔出了武器。

“此乃宁国侯府的家人!”

持着棍棒的家丁们也在放声怒吼,希望能用家世喝退了他们。

听闻这些人是达官显贵人家,又有刀枪棍棒,许多百姓都犹豫了一下,可见得那群凶悍的汉子却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像是一辆牛车突然冲锋了一般将手持棍棒的那几个家丁冲倒在地,举拳就锤!

嘭嘭嘭嘭声之后,这些家丁被揍得脸上红红白白,眼见着血肉模糊,已经不能活了,那几个汉子才扯起他们身边已经吓傻了的官员家眷们,狞笑着往前推进。

“这时候还管是谁的家人!进去了咱们谁也别认识谁,能活下来再说!”

一个汉子贪婪的在某个女眷的身上乱摸,一边摸一边摘下她身上的珠翠首饰,惊得那些家眷又哭又叫又唾骂,无奈这些汉子人多势众,仅凭一府之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其他人家的家将和护卫又要保护自家的主子,不能冲过来制止,只能瞋目切齿地看着。

“有人过来!”

王七见着有一群汉子向着他们前来,顿时紧张地握住手臂上绑着的袖剑。

那几个汉字扫了王七一眼,又仔细打量了魁梧无比的十四一会儿,大概发现他们既不是当官的,也不像是什么下人,约莫是被挤到前面的富商之流,加之十四也不像是好惹的样子,便没有节外生枝,只是对着王七和十四身边一群官宦人家下了手。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王七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他们在干什么?难道是要造反吗?”

“不…”

十四郎看了眼高大的内城,再看了眼内城不远处更加高大宏伟的宫城,摇了摇头。

“他们是想逼百姓和官员对立,让百姓再也不相信朝廷的话…”

他看着这些“暴民”压着官员及其家眷们奔到了城下,“语气真挚”地请求他们开放内城暂且给百姓避难,再看着城楼上一身金甲的将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言语中大有“庶民和达官贵人不可同日而语”的意思,心中咯噔一沉。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百姓脑子里都像拉紧了一根弦,除了一开始觉得不对掉头就跑的人已经离开了广场,大部分都是乱事刚起的时候跟着人群盲目跑的,跑到了现在已经是又疲又累,有的甚至抛下或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家人,就为了能活下性命,所有人都只朝着一个目标,就是内城的城门下跑,希望能够进去。

轰!

突然间一声巨响,有一个女人的尖叫疯狂地响了起来:

“定安楼被烧塌了!!!”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无数人胆战心惊地看着巨大的金龙从定安楼顶坠落,带下无数挂着的宫灯,摔到了定安门的城墙之下。

那些原本被盛赞无比的宫灯,如今却成了杀人的凶器,将城墙下许多百姓砸的头破血流,还有灯中烛火或滚油泼洒而出的,立刻就烧起一片,人群中到处是火,尖叫声和哀嚎声像是不停地拉动着人们脑海里那根弦,使得原本还有些理智的人也跟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