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虽然宽厚,但和人并不十分亲热,乍见他对这老大夫这般态度,许多宫人都心中不解,只以为萧太妃确实病得不行了,刘凌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不得不如此拉拢他。

他们又怎么能想得到,刘凌拉拢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而有可能是执掌一方兵马的隐形将军呢?

“萧太妃这是思念成疾,希望萧老先生能治好他。”

刘凌见宫人都避的很远,说话间也就不再遮掩。

“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还请您多劳神。”

萧无名一点就透,当场就眉目大展:“您放心,我呃,草民这里就心药最多,保管药到病除!”

刘凌点了点头。

“陛下,草民刚刚为您诊脉,发现您是先天体质,敢问您可有什么学武的师父?”萧无名憋了半天,实在被刘凌的体质勾的心痒难耐,忍不住问了出来:“可曾练过武?”

“小时候胡乱学了些,算不得什么高明功夫。”

都是你们家的家传功夫!

萧无名把胡子捋了又捋,吞吞吐吐,想跟他说如果他皇帝不做了,可以跟他学几手高明的功夫,保准天下无敌。

可转眼一想,天底下有几个像他这样,不学沙场万人敌的功夫,跑去学什么拳脚搏击之术?

更别说这人是个皇帝,练的那是万万人敌的本事了!

“哎,可惜了!”

萧无名皱着眉头,连连叹气。

刘凌没听懂他“可惜”什么,也不多问,只是含笑一直引着路。

“可惜啊,真可惜!”

“哎,可惜!”

这萧无名也是可爱,之前把刘凌当做刘家子孙,心中对他几分厌恶、几分想要利用他救出家中子嗣,可一旦知道他有先天之气,立刻就像是动物闻到了特殊的气味一般,顿时将他当成了萧家先祖的后人,“自己人”,看他也就和其他刘家人份外不同。

更别说这皇帝一副好相貌,看起来不像是从小奸猾之人,颇对他的胃口。

就是不能离开宫廷随他去学武,太是可惜了一点。

两人就这么一个含笑不语,一个时不时锤头顿足被人当做老疯子,还算顺利的到了昭庆宫,早已经有宫人等候多时,上前接应,三拐四拐,去了里面最深的一座偏僻宫殿。

“萧贵太妃就住这里?”

老子萧家的侄女儿,当年也是一入宫就是贵妃,不住在昭庆宫最大最好的主殿,住在这偏僻小旮旯里?!

这皇帝欺人太甚!

萧无名眉头一皱,好感度顿时降低不少。

“为何住这儿,老先生一会儿便知。朕不忍进去见萧太妃的病容,就在这里等你,请你好生诊治。”

他在萧无名意外的眼神中指了指两个出来的宫人。

“这是焚琴、这是煮鹤,是萧太妃贴身伺候的宫人,她们会指引你去见萧太妃。”

“老先生好,奴婢是焚琴。”

“奴婢是煮鹤。”

“焚琴煮鹤?”

萧无名心中一阵迷惑。

他记得当年那侄女儿身边的贴身宫女,好像是叫冰肌、玉骨啊。

罢了,或许是宫中换了伺候的人?

萧无名按下心中的疑惑,跟着焚情煮鹤进了殿中。

不入殿还好,这一入殿,萧无名顿时雷嗔电怒,运劲于身,浑身上下犹如爆豆一般啪啦啦响了起来。

这是外家功夫运用到极致的表现。

小皇帝是故意设计诱杀我?

萧无名又气又怒又恨,一双蒲扇大掌猛然捏成了拳头。

否则这殿中,为何有这么多高手的气机?!

他抬头四处望去,那柱子后、幔布边、屏风之侧,甚至梁顶之上,都有数一数二的高手,若不是他闻风辨位的功夫已臻化境,说不得都不能发现这些藏匿了行踪之人。

但凡豢养的这样的高手,十个里九个都是刺客,这般埋伏在他侄女儿的宫中,不是为了刺杀又是什么?

难怪把他引来这样偏僻的角落,还说一进去便知!

想到那心机深沉的小皇帝还没有走远,萧无名哪里还要再进一步,当下脚步一蹬,整个人犹如电射一般调头而回,就要奔出殿外。

老子杀了那个小混蛋!!

敢骗老子!

有先天之气算个鬼,果然不像他们萧家人,跟他祖父和父亲一个德行!

萧无名在江湖成名多年,俨然就是这一代的武林盟主,他杀心一起,整个殿中杀气犹如实质般凝固了起来,让一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焚琴、煮鹤血脉不畅,掩着胸口觉得呼吸不顺。

其余隐藏在殿中的大司命对杀气最为敏感,一看他突然起了杀气就扭头往外走,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云旗当场传音入密:“兄弟们,快把他给拦下了,不能让他跑出去!”

“想拦我?你们这群兔崽子也要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也不知道萧无名是怎么听见了传音入密的声音,居然运劲用狮子吼向着发出声音的云旗方向大叫了一声。

这一下狮子吼震得云旗气脉一滞,竟从梁上掉了下来。

好在其他几位大司命眼疾手快,迅速奔到门前,伸手一抖,封住了门口。

“天蚕丝?”

萧无名看着射入木柱中封住门口的天蚕丝,冷笑一声:“这小皇帝为了杀我,好大的本钱!”

说罢,扬起一掌,直接拍向一位大司命,将他打的吐血倒仰了出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云旗一擦嘴角的鲜血,当场嚎了出来。

“主子!您快出来!兄弟们罩不住,您这位长辈太能打了!”

“哼哼,打了老的,又来小的?”

萧无名蒲扇大的手掌一挥:“来多少,打多少!”

“多年不见,您果然威风不减…”

说话间,一声爽朗的笑声随着一道人影从内室出来,不是萧逸,还有何人?

“只是我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皇帝赐下的,打坏了要去报备,实在是麻烦的很…”

说话间,一声爽朗的笑声随着一道人影从内室出来,不是萧逸,还有何人?

走出内室的萧逸恢复了男人的打扮,否则不必说云旗,恐怕这老爷子生气起来,连他都一起打。

“你,你是…”

看着出来的人影,萧无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

庆州府衙。

悄悄将刘祁和田珞召来的假秦王陈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就凭这长相和身材,收入帐下也不算堕了他的威风。

这一群少年公子里,还就这两人个子比他矮些。

刘祁再过一个月就十六,这假秦王既然要找身材相貌都与他相仿的,当然年纪也在十六左右,也是清秀的长相,斯文的气质,只是眼睛里隐隐含着一股自负之色,有些让人不喜。

话说回来,刘祁自己也是以冷傲出名,找一个看起来自视甚高的,倒也符合他的气质。

好在陈家不愿意在外面找个长得十分像刘祁的替身,只愿意用族中子弟,否则如果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恐怕刘祁立刻就要露馅。

即便是如此,田珞心中也升起诡异的感觉,总觉得这秦王和刘祁有些相像,但再看其他人的态度,似乎又没像是她这样敏感。

也幸亏陈家家主陈武不在这里,他是见过刘祁画像、知道刘祁习惯相貌的,要是见了刘祁,立刻就能看出真秦王在这里。

也因为如此,刘祁心中更加七上八下,直觉告诉他,假秦王身边不能久待,不然恐怕要出事。

但陈源可不管他们想什么,他用一种奇货可居的表情看着两人,笑着点头,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开口。

“本王平生最喜欢聪明人,尤其是年轻的聪明人!本王决定要重用你们…”

“从明日起,你们就跟随在本王身边,同进同出吧!”

“啊?”

“啊!”

假秦王看着两个年轻人“欢喜的傻了”的表情,笑的更加高兴。

“不必感激本王,本王最喜欢提携同伴,呵呵,呵呵…”

呵呵你娘的大头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田珞:呵呵你娘的大头鬼,跟你同进同出,我以后还要不要脸?

刘祁:呵呵你娘的大头鬼,跟你同进同出,真的倒比假的矮?

作者:(无力)那,那些都不是重点啦…

第157章 青天?白日?

皇帝大肆张贴皇榜的行为并没有挽救得了宫中萧太妃的性命,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萧太妃就薨了。

据说皇帝对这位太妃的去世十分痛苦,伤心的几夜不能入睡,更是亲自为其守灵,直到被言官劝谏悲痛过度有伤龙体,才勉强离开昭庆宫处理宫务。

虽然在这一点上退让了,但另一点刘凌十分坚持,他要开其祖平帝刘甘、恵帝刘权的陵寝,将当年在冷宫中仙逝的老太妃们入陵陪葬,却被众多朝臣制止,认为于理不合。

代国的礼法,除皇后外,妃嫔不得和皇帝葬在一起。这据说也是高祖当年的旨意,为的是怕后人不仁,宫斗之中拿捏未亡人,以嫔妃殉葬,索性干脆只让皇后陪伴身侧。

没有谁敢让皇后殉葬。即使是平帝之时,皇后犯下如此重的罪责,她死之后,也是同葬平陵。

马姑姑临死还记着恵帝的好,听到刘凌许诺等她死后会让她与恵帝同葬,激动的连死都不怕了,可见对于有些妃嫔来说,死后能躺在丈夫的身边,哪怕是和别人分享,也是好的。

刘凌这么做自然是做戏,不以“合葬”为由将“萧太妃”的棺椁在昭庆宫中多停灵一会儿,哪有时间为萧逸将军“死里复活”做准备?

是以无论这些大臣劝谏也好,哀求也罢,甚至吕家上奏表示不满,刘凌依然咬牙扛着,就等着萧无名的人马快点化暗为明。

昭庆宫。

“祝您武运昌隆,攻不不克。”

薛太妃知道萧逸此次出宫,恐怕再也不会踏足后宫,从此之后战场就是他的天下,又要重新恢复那睥睨沙场的男儿之身,心中也为他高兴。

萧逸在冷宫里熬了半生,说不期待出宫那是假的,可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么多“姐妹”,心中也有些难过,听到薛太妃的祝福,只能红着眼眶点头。

“此番出宫,我是决意死也要死在沙场上了!”

他再不想困顿于宅院卧榻之间。

“不要说死啊死的!”方太嫔哭的像是个泪人儿:“你们说三儿怎么那么精明啊,抓到能用的人都拿去用了。张茜被指派去教导新的医官,薛芳要每日审阅他的功课,免得在太傅们面前丢脸,现在连你都要假死出宫为他打仗,他就这么少不得你一口饭吃吗?”

“休要胡说,萧大哥大好男儿,难道真困死在这宫中不成?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杨太嫔也是眼泪汪汪,不过泪中含笑:“等萧大哥出去出息了,我们这些‘妹妹’出宫,也算有个照应,这是好事!”

“是,萧某早已经把你们都看成了我的亲妹子,如果你们要出宫,萧家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谁敢欺负怠慢你们,黑甲卫绝不饶他!”

萧逸摸着新生出来的胡子,笑的温和。

胡子,是为了他再次示人时,能和后宫那位“萧太妃”的样貌区分开,掩护自己的身份而蓄的。

那一天,萧无名发现自己最喜欢的二侄子没死,自然是欣喜若狂,恨不得对天狂吼三声,可当他知道萧逸为什么能活下来后,表情却变得极为凝重。

《缩骨功》和《易容术》自然是江湖上两大奇术,它在隐匿行踪上的好处,不必多说。只是凡事有利就有弊,这两种本领用来救急应变可以,长期乔装改扮,反倒对身体有害。

为了假扮妹妹的身份,他白天里要用缩骨功,还用胭脂水粉和各种染料“易容”,胡子这种东西,还未长出来就要处理掉,从未留过,好在他毛发并不茂密,不算太大的问题。

只是长期缩骨、易容,早就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尤其是他的下肢,骨节和筋腱都磨损的极为厉害,到了五十岁左右,恐怕就要不良于行,其余颈椎、手臂各处,更是不必多提。

跟缩骨比起来,脸上皮肤看起来白皙实则粗糙这种长期敷粉涂面留下来的毛病,倒算不得什么了。

萧无名当年将这本书给兄妹俩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只是淘气用来交换身份,两人都是名门大族的佳儿佳女,自不会将这些江湖草莽的东西长期用着,当然也就没有告知过他们长期这个的坏处。

但他没想过自己的侄儿未来会因为这个而留住性命,甚至一用就是几十年,当他知道这结局之后,忍不住老泪纵横,又是内疚,又是自责,可想想至少命是保住了,越发百感交集。

所以当萧逸说自己想恢复男儿身份,堂堂正正地带着黑甲卫重回京城,重立门庭时,萧无名几乎是立刻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我背不住你咧!当年哥哥对我百依百顺,连我任性离家后家中那一百杖责都替我背了,险些被打死!俄只不过是代为照顾黑甲卫这么多年,怎么就能当成自己的东西咧?”

萧无名心情一激动,陇右口音就不住往外冒:“你放心,等你出了宫,我接了你去见黑甲卫,大张旗鼓的回京!”

就连萧逸都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顺利,在他想来,这位叔叔接管黑甲卫一辈子,又在陇西创下了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说放手黑甲卫也得想一想。

他却忘了,这位曾经也是萧家的嫡系公子,当年若是想带兵打仗,也是独领一方兵马的大将,黑甲卫是精锐,可他这么多年若不是为了养活黑甲卫上下留在陇右,早就过上了他江湖扛把子的日子,何必又做生意又立什么铁骑山庄?

他是想报仇,可如果萧逸不愿意报仇,而是想重新让萧家回复原样,他也是鼎力支持的。

在这位老人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哥哥的,他不过是代为保管。如果萧家没人了,他就领着一群兵马杀上京城给全家上下报仇,现在萧家还有人,而且是他嫡亲的二侄子,自然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他,卸下这副担子,终于可以完成少年时拔剑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人如麻刀头舔血的日子。

何不快哉!

萧逸听说能执掌黑甲卫,也很是高兴。

黑甲卫,本就是他的兵马。

当年他还未入禁卫做禁中左右身备府的统领之前,便是黑甲卫的主将骠骑将军,领着八千黑甲卫骑兵和两万余服务于黑甲卫的步卒、马奴和后勤人员,堪称年少得意,意气风发。

只是当年妹妹入宫,父亲蛰伏,他和大哥商议一番后,认为皇帝恐怕是对他们家领军的将领太多而感到忌惮,否则不必在搅黄了萧、吕两家的亲事后又顺利成章让妹妹入宫。

他们那段时间,一直想着该如何让皇帝放松戒备,当时大哥是一方大将,父亲更是不必说,柱国大将军在代国只有一人,他父亲被四十万大军称做“萧元帅”,自然不同于普通将领。

思来想去后,即使是萧逸,也明白只有自己放弃这一支黑甲卫,不再在外领军,方得皇帝的放心。

况且黑甲卫不受外人辖制,在他手中,和在族长其他长辈手中,也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皇帝下令召他入京为禁军统领时,他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领命了。

时光荏苒,这么多年过去,黑甲卫兜兜转转,俱从精壮之士变成了“老将”,拳怕少壮,恐怕如今这支黑甲卫里还有不少是以前那些部将的儿子一辈,如此想来,萧逸又有些伤感。

“方姐姐,这样的时候,赵姐姐怎么不在?她不是最喜欢…唔唔唔!”

窦太嫔说到一半被方太嫔捂住了嘴,拼命地挣扎着。

“呵呵,窦太嫔在说笑话,笑话…”方太嫔干笑着,“赵清仪许是太难过,找哪里偷偷哭去了,等你要走的时候,应该会来…”

萧逸听到赵清仪的名字,面上一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直到宫中那顶秘密接人的小轿移到了昭庆宫的门口,赵清仪才顶着一双核桃大的眼睛追了出来,眼见着轿子已经走远,这才扑倒在殿门的柱子上,大哭特哭,简直像是丢了自己的魂儿似的。

“我第一次知道,你这般爱哭。”

从柱子后突然转出一道人影,望着赵清仪的哭脸,戏谑地笑着。

“萧逸!”

赵清仪抬起头,不敢置信地傻愣住,鼻子下面甚至还挂着鼻水儿。

然而这样的傻相却没让萧逸露出嫌恶的神色,甚至宠溺地举起手抹掉了她的鼻涕,笑着说道:“虽说是半夜,可从大门口走太大张旗鼓,我让轿子在后殿门口等去了。”

“你…你这人…”

赵清仪看着四周无人,还以为她们早就把萧逸送走了,心中对自己的倔强和别扭懊悔了半天,如今才知道这人又是在开玩笑!

必定是他知道她一定会追出来,特意支走了她们!

他简直就是个芝麻馅儿的包子,除了外面是白的,里面腹黑的可以!

“我这人虽不好,可还是可靠的。”萧逸在赵清仪傻呆呆的表情中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亲了亲。

萧逸新长出的胡子有些刺手,扎的赵清仪手掌不由得一抖,想要抽出去藏好,去而被萧逸紧紧抓在手中。

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自然而然的做出这种动作,羞也不羞!

“前些日子见了我叔父,他跟我说…”

萧逸的语气中满是笑意,脸上却认真至极。

“我们萧家被灭了满门,我这一支只剩我一人,想要再开枝散叶已经是极难…”

赵太妃听到萧逸的话,脸色一白。

她的年纪,想生孩子简直是老蚌生珠,那是拿命在博的事,自然不会对号入座。

她犹带着泪痕,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我就先恭喜您能逃出生…”

“我想着,儿女这种事,大约是命中注定的。我萧逸注定前生孤苦,无儿无女,家破人亡,可唯有找一知心人相伴余生这件事,也许老天会可怜可怜我。你我都是受尽磨难之人,应当明白孤苦无依的感受,不知你意下如何?”

萧逸语气一转,引得赵太妃被咬的生疼的后槽牙突然痒痒了起来,恨不得咬他一口。

“相伴余生?你不是还要开枝散叶吗?”

赵太妃瞪着眼睛。

“你想要萧元帅断子绝孙?你,你…”

“你愿意吗?!”

萧逸捏着赵太妃的手已经有些颤抖,这是他控制着力道不会捏疼她以至于肌肉紧绷的缘故。

赵太妃被问的脸色从白变红,看着萧逸以前没有的胡子,更加是呆得可以。

似乎从萧无名入宫之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萧逸的胡子一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看到赵太妃平日里贼心都写到了脸上,临到关头反倒退缩起来,萧逸叹了口气,又换了种说法。

“是我太自私了,光想着你能陪我度过下半生,却忘了我这一身毛病,能不能活到知天命之年都难说。也罢,我祝你…”

“什么叫活不过知天命之年?你有什么毛病?”

赵太妃眼睛一眯,眼神也凛然了起来。

“你瞒了我什么吗?”

“倒不是瞒,只是那缩骨功长期使用,对身体负担极大…”

萧逸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也不会死就是了。

“所以我才说,不能拖累你伺候我这个可能下半辈子残废的废人,说不得以后还会再做一次寡妇…”

“做寡妇怎么了,做寡妇就是惨事吗?我若死在你前面,这是闭着眼睛都不放心哩,还是你走在我前面好!”

赵清仪抽回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三儿已经答应我过几年假死回家去,你,你这几年要做大事,不要记挂我。我会,我会…”

“我会等你!”

她说完这句话,扭过身子,捂着脸就奔。

“两年后,我会去西宁伯府接你。”

萧逸笑得眼睛贼亮亮的,对着奔离的赵清仪低声喊着。

待发现赵清仪突然踉跄一下差点跌倒,他的笑意更盛了。

“主子,我说你不必叫萧逸了,叫笑意得了,你看你笑的…”随着一声埋怨的声音,从梁上跳下来三四个大司命,一下来就搓着胳膊。

“您说你说起这要命的话,怎么一套一套的!”

“从此之后,不必喊我主子了。‘湘君’已经奉了新任的陛下为太一,你们以后也都是要跟随太一的人,怎么还能喊我主子?”

萧逸转过身来,脸上有一些伤感。

“日后,该改口叫东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