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姬妾,显然也是极乱的时候收拢的人马,连自己的女人都没办法安置,只能带在身边,可信度便提高了几分。

两方人马匆匆相迎,眼见着就要汇合,从徐州方向突然传来了地动之声,显然是有骑兵到了,陈源的脚步突然一滞,不由自主地望向徐州方向。

“秦王殿下莫慌,末将蒋进深前来救援!”

原来是约定好在此处汇合的陈家兵马远远看到有黑烟升起,连忙加快了行军速度,冲了上来。

“好好好!太好了!家主安排的人马到了!”

陈源脸色一下子激动的通红,对着已经就在眼前的“葛齐”喊道:“快快快,不要往外杀了,朝蒋将军的方向杀过去!”

刘祁听到来人高喊“末将蒋进深”的时候脸色就变得犹如见了鬼一般。他从宫中来,自然知道父皇身边有一名金甲卫的将领叫蒋进深,只比刘统领低一级,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此人应该在京中辅佐三弟,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梁州?难道是被人糊骗了,以为这里的“秦王”真是他不成?

不,不会的,父皇既然派出了李将军来,就不会再把金甲卫派出来。三弟刚刚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绝不会随便派金甲卫出京。

难道蒋进深也反了?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铅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我们时间不多,给那些人赶到,李将军他们恐怕要陷入苦战,毕竟是步卒,不能和骑兵对抗的!”

她话说完,跟着刘祁已经到了陈源身边,陈源正陷入狂喜之中,一边夸奖着刘祁一边往蒋进深的方向逃命,原本走的好好的,却听到刘祁身边那个娇弱的美姬突然嘤哼一声,脚下似是一崴,向着陈源的方向倒了过去。

陈源自然不会让这陌生的女人近身,皱着眉头正准备把她推搡开,这手臂一伸就坏了事,红衣的铅华身体突然像是只毒蛇般一扭,就缠上了陈源的身子,手臂轻轻一环,已经用双手将他抱住。

莫说别人,就连陈源自己都没觉得这“头怀送抱”有什么不对,概因铅华的身材丰腴玲珑,长得又太过柔弱的缘故,至多觉得这女人真是“聪明”,知道在大乱的时候巴上最有权势的一个保命,连一只护着他的痴心书生都不要了。

陈源只觉得后背有两团软绵绵的东西贴了过来,男子天性,这时候总会略一分神,就一分神的功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已经贴上了他的喉结,耳边传来一声清亮的娇喝:

“你们都给我站住,再多走一步,我把他的喉管扯出来!”

刹那间,柔若无骨的手指变成了阴森森的铁爪,紧紧地卡住了假秦王咽喉上的要害,眼神也变得杀气森森。

没有人会怀疑她手指一用力,真能把陈源的喉管拉出来。

随着铅华动手,跟着刘祁“杀入重围”去“救秦王”的人马突然一下子散开,将铅华和刘祁紧紧保护在其中,身上的彪悍之气喷薄而出,显然并非什么庸手。

到了此刻,还看不出自己中了计,这陈源就是个傻子。

***

蒋进深的日子过的憋闷无比。

杀刘凌不成,他从宫中逃了出来,在京中藏了半月,最后才逃出京城。那时他手臂有伤,连自理尚且不方便,更别说是匆匆逃命。

一路上,他不敢入城,不敢住客店,不敢进驿站,就怕张榜海捕的文书已经发往天下,一旦被抓住就要被凌迟处死,就这样兜兜转转逃了半天,始终找不到落脚之地,只能一路往西南跑,后来是逃到了阳平县的一个偏僻的和尚庙里,将整个和尚庙里的和尚杀了个干净,而后关闭起庙门自给自足,才算勉强度过了那最难熬的时候,堪堪将手臂上的伤养好。

只是离了那山间野寺之后,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出京时带的金银已经花了大半,那和尚庙地方偏僻,香火自然也不盛,搜刮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身上的财帛根本无法支撑他继续亡命天涯。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之前资助他、一直照顾他的徐州陈武,他逃命时在路上听说他已经反了,自己一身武艺,又精通兵法,而他造反,肯定没有几个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他干的,自己去投奔,必定能受到重用。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无比顺利,陈武果然对他的到来兴奋不已,除了许以功名利禄,更是定下了他和其女的婚约,俨然将他看做了“半子”。

他其实对陈家那个凶巴巴的女儿并没有什么爱意,但既然是代表着一种新关系的联系,爱慕不爱慕什么的也都是小事情,只要他成了“陈家人”,自然就能接触到陈家人的权利核心。

如今来援助陈武这位最为看好的侄子,便是送他一条青云梯。

正因为青云梯就在眼前,蒋进深绝不允许其中有失,远远看到三岔谷的方向起了黑烟,立刻就急行军速速救援。

然而他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奔到了三岔谷中,却已经尘埃落地。

人群之中,一个红衣的娇小女子强硬地拽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头有余的男人,右手环过这个男子的脖子直直卡在他的咽喉上,另一只手捏着一把金簪,抵着他的心口。

无论陈源是低头还是挣扎,只要那一只手动一下,必定是没命。

在这种威胁下,假秦王的人马全部投鼠忌器,丢下了手中的兵器,退避开三丈远,空地中只留假秦王、铅华和满脸严肃的…

秦王?

真秦王怎么在这里?

活见鬼的蒋进深将手指放在嘴中一撮,吹出一声长哨来。

听到哨声的骑兵立刻齐齐变阵,做出冲锋的姿态。

“谁敢上前,我让这秦王死!”

铅华此时被李将军的人马护着里三层外三层,假秦王的人马则已经退避三丈,任由李将军后至的队伍开始捆绑他们,自然是有不少底气。

哪怕又来了一支人马,但此刻只要“假秦王”在手,谅这群陈家人不敢拿家中的重要棋子如何。

“秦王殿下,别来无恙!”

蒋进深高深莫测地看向队伍中央被层层保护着的刘祁,大声叫道。

刘祁知道是蒋进深认出了他,忍不住苦笑。

被铅华控制住的陈源脸色灰败,完全不明白第一次见面的蒋进深为什么来这么一句。

而另一旁见势头不对趁机逃了出去的马维,见陈武派来支援的蒋进深这时候还有空说笑,立刻恼火道:

“你是家主底下那一支的人马?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对于陈武的心腹,蒋进深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挑了挑眉,接着笑道:“马刺史,是不是觉得眼下很棘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假秦王’现在已经没有用了,当断不断,有碍大局。”

蒋进深伸手让随从递上自己的铁弓,拉弓搭箭,直直对向人群之中的假秦王陈源。

“你?你做什么?”

马维吓个半死!

“你是哪里来的莽夫,休得…”

只见得弓弦之声大响,一道疾矢向着铅华手中劫持着的陈源飞去。

铅华大叫一声不好,狼狈不堪地扯着“假秦王”躲开那一道冷箭,左手的金簪顿时一乱,从陈源的心口移了下来。

“这秦王并非本人,乃是陈家家主担心路上有失安排的替身,不必在意他的死活,速速反攻!”

蒋进深吼声如雷。

“拿起武器,杀回阵中!”

随着他的吼声,陈源手下的人马将信将疑地又将脚下的武器握在手中,正准备束手就擒的也反抗了起来。

武器一入手,自信心立刻回来了,无论如何,能够自保总比引颈就戮的感觉要好,刹那间,接二连三有人反抗,挣脱了李将军人马的桎梏。

“蒋进深,你这个杀千刀的!死不要命的!等我回了徐州,我让你不得好死!”被射了一箭差点爆头的陈源杀猪般诅咒着蒋进深,心中的恐惧无以言表。

一旦没有人把他当回事,两边都可能随手杀了他,有谁会顾及他的性命!

“现在怎么办?”

铅华心如乱麻的望向刘祁和一旁的李将军。

“我们的人数不如他们多…”

刘祁看了眼远处的蒋进深,越发为这人的狠辣感到可怕。陈家军得了此人,简直就如同给毒蛇安上了更为致命的毒牙,让人不寒而栗。

“撤吧。”

刘祁原本还以为自己能顺利接管假秦王的人马,和李将军一起顺利反击回去,收复庆州府。

如今看来,能安全逃走就已经是不错了。

他看了眼铅华手中还在咒骂的李源,随手一个大耳刮子上去,世界顿时清净。

“将他绑起来,我还有话要问他。”刘祁看着已经冲杀上来的骑兵,语速极快,“李将军,我们立刻离开,回到山上去。铅华,你让几个少司命去找到田珞和赵丹,带他们和我们汇合。”

“是!”

铅华突然尖声长啸,声音有高有低,四周山谷中似是有声音回应,树上几个黑影起落,一闪而逝。

刘祁回望越来越近的陈家人马,伸手一指江州方向的山林。

“骑兵入不了山,我们原路返回!”

“末将也正有此意!”

李将军微微一笑,传令官立刻鸣金,原本还在各处戒备的精兵犹如潮水般涌回他的身边,护着他们杀回刚刚前来的道路。

此地是三岔路相通的山谷,李将军的人来时是下山,奔来极为迅速,回返却是上坡,人走尚且不易,更别说是骑兵。

没一会儿,刚刚还杀的假秦王部队人仰马翻的精兵一下子撤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地辎重粮草和满是狼藉的残臂断肢、尸首分离,陈家损失惨重。

“陈源给他们带走了,蒋将军,你惹得的祸,你得自己填!”

马维看着满地狼藉,怒声大喝。

“你懂什么…”

蒋进深轻蔑地看了马维一眼。

“那假货永远是假货,这么轻易就被人翻了盘。这时候,只有抓到真的,才有大用处。”

“什么真的?”

马维错愕。

“他们从江州方向而来,必定是顺泗水顺流而下,走的水路。他们攀山越岭比我们骑马慢,儿郎们,急行军绕行江州,去山那头的河道沿路寻找,必定能找到他们的泊船。”

蒋进深狰狞地一笑。

“把船都给砸了,我看他们陷入腹地,还能去哪儿蹦跶!”

他杀过一个先帝的皇子,刺杀现在的皇帝不成,也不差再多抓一个皇子,过过人上人的瘾。

秦王到手,就连陈武都得看他的眼色。

他笑得越发狰狞。

“老子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守株待兔!”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新年快乐,昨天大抽,把我文案抽没了,回头再重整

第162章 绝地?逢生?

三岔谷临近的山坡上,田珞和赵丹小心的藏在初夏越发疯长的灌木之中,伸头探脑地看着山下的一切。

田珞远远的看着刘祁身边那个美貌的花魁挟持了“秦王”,用作人质命令众人放下兵刃,忍不住大吃一惊,心中暗自嘀咕。

这女人是什么人?难道是葛齐那边的人?有这样的武艺和胆量,又怎么可能是风尘女子?

可看葛齐一开始抗拒她的样子,又不像是认识的,真是古怪…

“那那那女的在干吗!”赵丹吓得口齿不清,“不会连累我们家少爷吧?”

“笨!”

田珞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赵丹一眼。

“她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必定是你们家少爷指示的!记得他刚才和我们说什么吗?等下不太平,叫我们走,肯定是知道要发生什么!”

“哦,哦,那我们只要等就好了,等到事情完了,我们下去找他。”赵丹是知道刘祁的真实身份的,有人来助也不吃惊,反倒比田珞更快安静下来。

田珞看了看赵丹,心中对“葛齐”身份的猜测又多肯定了几分,却也并不多言,只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只见得又来了一支人马,为首那凶神恶煞的将领开弓就射假秦王,惊得田珞和赵丹一声低呼,恨不得化身成风,将那支箭挡下。

看到红衣美姬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冷箭,两人终是惊呼一声,庆幸不已。

“这贱人使贱招!肯定是窝里反了!”

赵丹一急就把江湖上混的浑话骂了出来。

田珞也是揪心不已,她心里明白,葛齐那支奇兵能奏效,全因为借用了人心惶惶时候对熟人的不提防之心,又仗着其他人重视那假秦王,一旦假秦王一死,别人也就肆无忌惮,那点奇兵,还不够两支人马塞牙缝的。

果不其然,假秦王虽没被射死,但那新来的将领也不知喊了些什么,大抵是不顾秦王生死之类的话,其他人等于是放开了手脚,又开始对刘祁带来的人横道以对,后面发展的事态,简直让两人不敢置信。

“他,他们走了?”

赵丹眼泪都快下来了,紧紧抓着田珞的手。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要被丢下吗?”

田珞也是脸色难看,反手甩开赵丹的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不是你们家少爷么!”

这种局面,想要再顾及他们二人,也确实是困难,理解归理解,可心理上总还是接受不了…

葛齐竟然就这么把他们丢下了!

丢下了!

这前有追兵,后有援手,他们两人躲在山上,是要自谋生路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啊,他没和我说过…我都不知道他今天在哪里弄出这么多人来。你说他是不是自顾自,不,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赵丹先是一慌,后来又自己说服自己。

“他之前那么困难,都没把羊波留下…”

“羊波?”

“呃,他的伴读。”

赵丹捏紧了拳头。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记住他离开的方向,等下好追啊!!!”

两人傻乎乎地看着刘祁和一个中年将领领着上千步卒退回了山上,直往山后去了,不知道去向哪里,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再等一会儿,那后来的骑兵将领领着一支轻骑直奔江州方向,更是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若论庆州的势力划分、各家门第的情况,田珞作为一个日后肯定是要联姻的嫡女,自然是如数家珍,可作为一个极少出门的女郎,她对于方向位置却是懵的,眼见着骑兵走了,刘祁也走了,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

“他们,他们去了哪儿?”

赵丹是叫花子出身,这附近的方向是了如指掌,当下一跺脚:“哎呀,少爷这不好,那山背后大概是通往江州的,他们爬山太慢,这骑兵不去追赶,反倒绕路远行,就是要去山背面抓他们!”

“我们先静观其变,也许他们走的不远。”

田珞看了眼山脚下,假秦王的人还没有走,依旧留在原地慢慢检查车队里辎重的情况,由马维留下主持大局,可那后来的将领确实是不见了。

至于“假秦王”,已经被刘祁的人带走,不知了踪影。

下山的路已经被假秦王的人马堵住,他们又没有胆量往山后走,这时节,山里是真有老虎和狼的,田珞正在烦躁间,突然面前就多了几个人影。

“啊!”

田珞被这白日见鬼的情况吓得一声尖叫。

“我们是秦王殿下派来接应二位的,请跟我等离开!”

蒙着脸的几个女子行踪诡异,连站都是战在树荫底下,随时会“飘”走的样子。

“什么秦王殿下!我们不…”

田珞皱着眉刚刚开口,却被旁边的赵丹拍了下肩膀。

“你傻,她们明显和那叫铅华的美人是一起的!她们说的‘秦王’是我家少爷!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为什么肯定那个是假秦王,因为他才是秦王啊!”

赵丹将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田珞还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其中一个女子已经突然伸手袭向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倒悬在了肩膀上,显然力气极大。

再看赵丹那边,也是一样,他身量比肩扛着自己的那个女子还要高大些,被人倒挂着看起来无比的诡异,吓得连连叫唤:“哎哟姑奶奶,别背别背,可不可以背着?横抱也好,这样我要吐啦!”

那提着他的妇人显然年纪不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放了下来,让他爬上了自己的背。

田珞被人一下子头部向下放倒,也是一声低呼,但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背她的女子已经开始跑动了起来。

田珞和赵丹只觉得头顶有风呼呼地刮过,在林间穿梭而过的速度像是鸟儿张着翅膀一般轻快,更奇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犹如鬼魅。

田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鬼怪,当下里又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身下这具身子都是冰的,不似活人。

“我们要怎么过去?”

眼见着几个女子已经背着他们跑下了山间,直直冲入假秦王的队伍,赵丹吓得眼睛紧闭,连连低呼。

“前面全是人啊啊啊啊!”

为首那几个没有背人的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扬手飞出一蓬细针,细针在阳光下映出一片绿油油的光,显然针上抹有剧毒,一飞出去射倒了一片。

见到这几个杀神能够飞针杀人,哪里还有人敢硬抗,连忙四散而逃,硬生生给他们几个冲出一条路。

赵丹吓得张大了嘴巴,直到已经跟着刘祁的方向踏上了另一侧的山谷,还没办法回过神来。

一个蒙面女子看赵丹吓成这样,有意逗他,娇声笑着说道:“既然都不是自己人,自然是全杀了过去啊!”

田珞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个女子脚下使着轻功,哪怕身上背着两个大活人,速度依然快的惊人,没一会儿就赶上了刘祁和李将军带着的人马。

赵丹一见刘祁在前面,连忙大叫了起来:“少爷!少爷等等我!少爷!”

刘祁命令队伍暂停,回头见少司命扛着两人上得山来,心中也是一松,“你们总算是赶过来了,少司命果然名不虚传!”

少司命们听到秦王殿下夸他们,齐齐笑了起来,放下田珞和赵丹的动作也是轻柔无比。

赵丹一落地,拔腿就往刘祁那放下跑,却被李将军的人马出手拦住,还是刘祁开口说“李将军不必阻拦,他是我的随从”,李将军脸色才好一点,放了他过来。

田珞看了看李将军的人数,再想想之前离开营地去拦截他们的那些骑兵,连忙警告:“那些骑兵没有追击你们,绕过山崖,朝江州方向去了!”

“什么?”

李将军也是宿将,略微一想就变了脸色。

“他们是要去江州拦我们的后路!”

刘祁也没想到这蒋进深如此毒辣,蹙着眉看着山下,脸上露出了后悔之色。

李将军话一说完,有一小卒失声叫道:“将军,我们还有人留在船那里,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的人,毁了我们的船!”

从江州顺流而下是一件冒险之举,既然是奇兵,人数便不能过多。他们从江州水军那里借了船,带足了十天的干粮,总数不过一千人余人,加上留下来看管船只的两百人,来袭击假秦王的不足千人。

原本刘祁想的很是周全,趁乱一起,他伺机靠近陈源,铅华是女人,别人少有对她提防,只要一出手必定能生擒陈源,到时候以他做人质,就能降服假秦王的人马,让他们束手就擒。

可现在前路不通,后路已断,难道要困死在山上不成?

“只有兵行险招了。”刘祁叹了口气,回身望向其他人,“我们的后路已断,如果退回水边,那些骑兵比我们快,肯定已经守株待兔,说不得李将军那些人马,都已经遇难…”

刘祁提到那些看守船只的人恐怕已经死了,立时有几个汉子难掩悲容,闷声抹起了眼泪。

李将军是从京中来,带的是精锐的禁军,和地方上疏于训练的乡兵不同,那是同吃同住一起出生入死熬出来的情谊,谁知道看似安全的守船差事,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刘祁心中也不好过,这些人若不是听了他的建议,也不会千里迢迢分兵从水路而往,若是上万人稳扎稳打从庆州一路打过来,虽然费些时间,也没有这样的危险。

自古奇兵大胜,原本是为了少付出点代价,可一旦奇兵遇见意外,也就更加凶险。

刘祁如今就被蒋进深狠狠上了一课。

“我们没有补给,又不能回返,只有从陆路绕回江州。眼下只有一条路…”

他回过身,指了指来时的路。

“蒋进深带骑兵走了,以为我们要回岸边取船回返,却不知道田珞和赵丹早把他们的方向看的一清二楚,告诉了我们。如今三岔谷中刚刚经过一场大乱,人心未定,这假秦王又被我们生擒…”

刘祁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陈源。

“我们架着这假秦王,杀他们个回马枪,抢了他们的辎重粮草,擒获他们的人手,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直奔秦州。”

他伸手翻出自己的王印和腰牌,笑着说道:“这假货把本王的王印、腰牌和证明文书都带在了身上,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本王被封王之时,□□就已经由父王派出太常寺和宗正寺的人手去新建,宗正寺的人都认识本王,哪里是拿着本王的东西就能冒充的。本王原本就是被禁军护卫去就藩的,现在正好打出旗号,就说李将军救了失踪的我,送本王去藩地就藩…”

刘祁说话的语气太过自信,加之“本王”一出口,自然有一种天生的威仪,顿时欢喜的众人眉眼大展,纷纷叫了起来。

“咱们跟着您干了!这些假货肯定得了不少好东西,统统给他抢过来!”

“山下那些人都是软蛋,杀!杀!”

“去秦州!左右不过六百里路,要不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