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棣吃了一惊,“里面住着的都是…”

“一起去吧,汀芳殿出了事,朕实在没心思考虑什么防不防的事情。戴良,你姐姐也在汀芳殿,和朕一起去也没什么。”

他看着怔愣的两人,若无其事地开口。

至于薛棣,既然是断袖,那就更不必忌讳什么了。

第200章 母猪?山?

刘凌认为姚霁不知道又溜达去哪儿了,其实并非如此。

事实上,事情发生的时候,汀芳殿正起了一场小小的闹剧,当时姚霁十分好奇,所以怀着对宫斗的无限好奇,以一种“古会玩”的心理活动,从头到尾围观完了。

看完之后,顿时很是失望,只能感觉到这些女孩子们的幼稚。

后来李七娘气的跑出大殿,自己寻个地方排解,姚霁当然八卦地跟了过去,最终目睹了整个犯罪现场。

她恐怕是唯一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的“证人”。

正因为她知道凶手是谁,所以姚霁整个人都迷茫了,因为在她看来,这件事实在是透露着各种古怪。

古怪到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对于刘凌的妻子,姚霁有着莫大的好奇,不在于刘凌之下。

这位代昭帝一生没有封后,后宫由薛太妃执掌宫务一辈子,民间甚至直接称呼她“薛太后”,而他为什么没有封后,各种理由也层出不穷。

有说他曾经有过心爱的女人却不能在一起的,从此为她后位空悬的。

这种猜测是史学家最嗤之以鼻,也是各种文学创作经常拿来做题材的“原因”,甚至因为刘凌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美男子,所以更具有观赏性和艺术性。

就姚霁自己,从小到大,就看过不下十个版本的“代昭帝和心爱的女人不可不说的故事”。

有说薛太妃是个厉害女人,知道一旦有皇后入宫,她在宫中的权利势必会被分薄,甚至权柄全部会被皇后拿去,所以屡次出手,让刘凌无后的。

这种阴谋论在一部分史学家中很是得到肯定,因为薛太妃作为宫斗中存活下来的女人,手腕、才干和智谋都绝非一般女人能比。

理由也很简单:薛太妃毕竟不是皇帝的亲祖母,她想要在宫中活的尊贵,就必须紧紧靠住皇帝这棵大树,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后宫里的女人都不能越过她去。

如果皇帝足够尊重这位“太妃”,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不愿意封后来让她添堵也是可能的。

但很多史学家也对这种理由嗤之以鼻,因为皇后的存在关系到国祚,甚至是减少皇储争夺最终国家内耗的关键,如果说是曾有过皇后,结果皇后薨了,为了后宫平衡暂不立后也能理解,可这刘凌是从来没有封过后!

至于皇帝不举、刘凌有断袖等等其他野史和偏门猜想也是众说纷纭,还有人认为刘凌小时候受到袁贵妃和皇后的迫害,对于女人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无法接受女人的靠近,属于心理性疾病等等。

姚霁在没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是比较倾向于第二种说法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在能够单独活动的日子里留在冷宫里研究这些太妃的原因。

可随着她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了解她们的人品性格之后,却又开始迟疑了。

这几位太妃,无疑都是很可爱的人,也是很可敬的,而且因为一生不得自由,所有人心中的梦想都是能够离开这座皇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无论是窦太嫔也好、方太嫔也好,甚至于王姬和张太妃,都并不喜欢皇宫,而作为留下来执掌纷杂宫务的薛太妃,在其他太妃看来,是抱着一种“牺牲”的心理、因为放不下皇帝而留在宫中。

人会在别人的面前作假,却不会在人后一直保持着虚伪的态度,没有人能够看到姚霁,所以姚霁可以十分肯定,薛太妃几人独处时那种对自由的憧憬和向往,绝非做戏,而是发自内心。

姚霁隐隐觉得原因恐怕并非出在太妃们身上,说不得真是因为刘凌心理上对女人有什么抵触情绪。

她留在古代的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他对女人表现出任何兴趣或好奇,宣政殿和紫宸殿中挑选的美貌宫人何止上百,也没见他有特别留意过哪个女人。

在他眼里,似乎没有男人、女人的区别,只有可用和不可用的区别。

这已经不是“不近女色”能形容,更像是视“女色”为无物。

况且,姚霁和刘凌接触下来,发现他恐怕是从小被教育的太好了,以至于有一些道德洁癖,而他从小就有的一种强烈的自律性,让他很多时候做不出任性的事情。

这少年太努力了,他天然地对这个江山抱有一种“背负”的精神,很多时候姚霁甚至觉得,如果为了江山的长治久安,就算牵一头母猪给刘凌告诉他必须要爱“她”,他都会牺牲掉自己的情感去选择迁就母猪。

百姓有这样的皇帝是很幸福的,可作为恋人,这样的对象肯定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少幸福感。

姚霁开始对他没有封后的原因越来越好奇,也就越来越接近刘凌、接近汀芳殿,用各种研究的目光去审视其中的女人们,思考着她们为什么不具备“成后”的潜质。

可所有被她质疑的结论,因为她目睹了一切,又渐渐偏移到人们推论的那个方向上去,让姚霁更加迷惑。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难道真是这样的人?

***

汀芳殿里,所有参与选妃的女子都被集中在了大殿里,由宫正司的总管和内侍官们一个一个的询问李七娘受伤当天的行踪。

选秀不比其他,能在汀芳殿里住的已经算是半个主子,伺候的宫人和女官几乎和她们寸步不离,就算遇袭的李七娘,出事的地点离她居住的地方也不过一墙之隔而已——她原本就只是想单独找个地方透透气,跑远了被发现更加被人抓住把柄说闲话,她也不想。

宫正司的询问很快就有了结果,当天所有人,除了戴盈盈、卢婉宁和江凤娘不跟宫人们在一起,其他人都有人证可以证明当时并没有一个人出去。

卢婉宁和江凤娘虽然没有宫人证明她们那时在哪儿,可双方都说自己在屋子里聊天,因为说的都是些姑娘家的悄悄话,于是便没有让宫人陪着,此事宫人们也可以证明,当天江凤娘确实来拜访过卢婉宁,而后虽然没有女官们陪伴左右,但她们也寸步没有离开,只是在屋外伺候罢了。

有两个宫人证明自己曾进去送过茶点,宫正司反复录过口供,又征询了十几个人,证明她们当时一直在屋子里,没见到从任何一道门离开。

“张太妃,您确定一定是女人所为?”

刘凌脸色很差,这样的结果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汀芳殿里除了那些严格教导出来的宫人,就是参与选妃的闺秀。除了家世以外,这些姑娘平日里的名声、家中的教养,也是宫中选择的重要原因。

李七娘虽然年幼,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张太妃言之凿凿,让他不能不信。

“她头部被重物击打了很多下以致昏迷,加之流血过多,所以一直不能清醒。我看她的伤口后脑勺和额前都有,如果是成年男人,砸这么多下,她应该当场就死了。”

张太妃最厌恶这种后宫的争斗。

“最大的可能,当时动手的是女子,而且是临时起意,所以连将她拖到其他地方去掩饰都顾不得,一旦得手就匆匆忙忙走了。”

张太妃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来,和太医们一起处理的李七娘的伤口,她年纪轻,平时身体又好,流了那么多的血,居然没有当场就死掉。

即便如此,性格纯善的张太妃眼睛里全是愤怒之意:“好生生的孩子,长得又漂亮,此番我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就算养得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这额头和后脑上的疤,是不可能好了。”

女子重视容貌更甚于生命,她能入宫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如今破了相,是怎么也不能在宫中留了。

后宫妃嫔,至少长相要齐整。

听到张太妃的话,屋子里的几个女孩推推搡搡了一会儿,有一个女子大着胆子说:“启禀陛下,张太妃,李七娘出事的时候,江凤娘和她刚刚有过争执,李七娘是被她气走的!”

这话一说完,江凤娘脸色就是一白。

她那时确实因为陛下对她另眼相看的事情挤兑了她几句,挤兑完了也没拿它太当回事,当时就直奔卢婉宁那了。

“我,我只是和她起了几句口角…”

那女孩见她居然认了,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你那是口角吗?是你在不停地羞辱她吧?还说她外表天真,心中最是狐媚,把她气走了之后,你不也跟着就走了!”

“我气跑了她难道还要去追不成!”江凤娘眼睛一瞪,“我后来直接去找卢姐姐去了!”

她有些慌张地抬眼向卢婉宁求助:“卢姐姐可以证明的,我去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哪里有打死了人,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的事情!”

卢婉宁愣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

江凤娘和李七娘起了口角,当时闹得挺大,甚至惊动了几位女官,只是李七娘看起来爽利其实脾气很软,被挤兑得不能还口只能热泪盈眶,倒没有这些女官想象的大打出手出现,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至于江凤娘占了口舌之利后得意洋洋去了哪里,既然都说是去了卢婉宁那里,那卢婉宁应当不会为她撒谎。

怕就怕她是先干下了恶行,再去的卢婉宁那,利用她做掩护。卢婉宁在女孩子们之中颇有人望,她说的话,很多人都会相信。

江凤娘自己做没做过这种事心里自然是清楚,她怀着哀求和恳切地目光看向卢婉宁,想要她为自己说句话,可等了半天,卢婉宁只是用一种复杂地目光看了自己一眼,良久没有说话,让江凤娘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

她退缩了,选择了明哲保身,不趟这场浑水。

江凤娘看了看卢婉宁,眼眶通红:“卢姐姐,你好,你好狠的心…”

卢婉宁毕竟是没有经过什么事的少女,就算有各种谋算,她和江凤娘也是手帕交的情谊,心中自然有些内疚。

见江凤娘的话语中居然还带着几分恨意,她咬了咬唇,嗫喏道:“凤娘,你来的时候一进门就更了衣,净面洗手,我实在是不知道你身上是不是没有痕迹。我只能证明我在屋里的时候,你是和我在一起的…”

她每说一次,江凤娘脸色就越白一分,她身子纤长,如今站在人群之中,被人用各种怀疑的目光扫来扫去,越发抖动的像是无依无靠的浮萍。

刘凌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几人的对质,眼神像电光一般从江凤娘和卢婉宁身上扫过,卢婉宁当初就瑟缩了一下,江凤娘却是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苦涩。

她原本是顶顶的豪门贵女,家中出了一位宰相,又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家世最胜之时,卢婉宁来江府见她,都要经过好几道通传。

然而一夜之间,顶梁柱就倒了,等她过了孝期和国孝,这亲事也被耽搁下了,竟成了人人惋惜的对象。

第一眼见到刘凌时,她和其他女孩一样,不可避免的对这样英俊爽朗、性格温和的少年天子所吸引,虽说她卖力打探消息也有和卢婉宁结成同盟后撺掇她出头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她对刘凌上了心。

可如今她只因为一点口角就被人诬陷、百口莫辩,结交了十几年的姐妹也选择冷眼旁观、抽身事外,江凤娘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甘像是苦水一般不停往外涌出,涩得她鼻腔都一阵阵泛酸。

等刘凌严厉地目光扫过来时,这个平日里性子并不算刚烈的女孩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倔意,咬着牙恨道:

“你们一个一个攀咬是我干的,无非就是想着那个位置,想要把水搅浑,好少一个对手罢了…”

她语气森然,眼神狠戾,扫视过众位女孩之时,有几个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竟浑身震了一下。

“我江家世代忠良,家祖当年刚正不阿,才遭逆贼谋害。我生为他的孙女,就算口舌不饶人,也绝不会做出这种狠毒无情之事。我祖父死于刺杀,我便是死了,也不会做个不忠不孝之人,去刺杀别人不成!”

她的眼睛因为怒火充满了血丝。

“这个锅,我是不背的!”

说罢,扭头便朝着殿前的柱子一头撞了过去。

嘶!

“我的天,快拦住她!”

卢婉宁放声尖叫。

她动作太快,加之她平日里八面玲珑惯了,谁也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决绝的一面,是以她起身撞柱的时候,竟没几个人反应过来

江凤娘的压抑是长久以来存在的,今日之事不过是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

她深知这个污点只要沾一点点在身上,不但不能留在宫里,出宫后恐怕也没有几个人家敢要这样的“毒妇”,女孩子家嘴巴厉害能说会道不算什么,谁家贵女当姑娘时没有几分脾气,可动手害人,那就不是“脾气”了。

非但如此,她祖父死的不明不白,家中叔伯父亲刚刚丁忧完正当复起之时,如今新帝登基没几年,他们只比当年刚踏上仕途时更加小心翼翼,如果皇帝此时也把她当成心狠手辣之人,势必会怀疑江家的家风,这番下来,全家男人的仕途也算是给她毁了。

江凤娘不是不聪明,恰恰相反,正因为她太聪明,太爱自己的家族,才会心甘情愿在卢婉宁身边做那个陪衬,甚至听从卢婉宁话中隐约的意思为难李七娘和戴盈盈,可除此之外,她牢牢记得自己入宫的理由。

她不是来和皇帝赏风赏月的,就算有这样的结果,那也是意外惊喜。像她们这样的女子,进宫本来就只有一个目的。

兴盛家族,提携兄弟,光耀家门!

谁说女子不能为家中挣得前程!

要么就被拦下,得一个刚烈的名声!

要么就一死以正清白,也不算带累了全家老小!

第201章 猪猡?猪倌?

“拦下她,她不是凶手!”

姚霁刚刚从李七娘那里出来,一进殿就看见有个姑娘“以死明志”,顿时对着刘凌大叫了一声。

即使姚霁不叫,刘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女孩就这么撞死在自己面前,学武之人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五感都大大优于常人,江凤娘几乎是刚起步的时候,刘凌已经准备出手了。

但刘凌会武的事情可谓是他最大的杀手锏,宫中内外总共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一旦他出了手,在场这么多闺秀和家中关系千丝万缕,少不得就会透露出去。

萧逸曾经反复叮嘱过他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他会武的事情,是为了预防有人刺杀时可以出人意料,没人会把深宫里长大的不得宠皇子和武艺高强的江湖人联系起来,刘凌上次灯节遇刺能逃出生天,也全靠这个。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刘凌就做出了决定——救人可以,但是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救。

刘凌眼睛余光往身边一瞟,便看到了已经傻愣在那里的戴良,当下脚下运起内力,抬起脚就悄悄往戴良的下盘一踢!

戴良正在心中震撼这姑娘怎么就想不开了,突然腿弯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跌了出去,踉踉跄跄地往下一倒。

江凤娘原本就不是做戏,奔的既快又心无旁骛,他这一倒不要紧,江凤娘想过会有人拦她、有人拽她,也想过也许会没有人管她,就是没想到半路上会伸出来一根“人棍”绊倒她。

戴良斜着跌倒在地,摔了个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同时眼前一片黑影,什么东西黑压压地罩了下来,脚下也一阵剧痛,似是什么人踩到了他的脚踝。

他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怕压下来的东西撞破头脸,伸手就要去挡,触手却柔软至极…

什么东西这么软?

戴良下意识的捏了捏。

“啊啊啊啊啊!”

这一捏不要紧,女子的尖叫声更加剧烈,几乎要冲破戴良的耳膜。

“搞什么鬼!”

戴良被尖叫声吓得一哆嗦,那手马上收了回来捂耳朵。他手一收回来,原本撑着的重物向他压了下来,戴良感受到人体的温度,鼻端又闻到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这才明白压下来的是什么东西,立刻如同见了鬼一般也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两人都在放声尖叫,一边尖叫着一边滚做一团,那场面实在太过滑稽,明明刚刚还是“以死明志”的刚烈场景,刹那间就犹如一场闹剧,引得殿中人嘴角开始不停扯动。

江凤娘当时脑子就一片空白了,除了尖叫实在想不到其他,戴良毕竟是男人,吓了一跳之后慢慢回过神,扶起江凤娘的肩膀,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僵硬在那里。

什么情况?好像刚刚腿软了一下就飞出去了?

“你怎么不让我死了!”

江凤娘又羞又气又恨,眼泪夺眶而出。

那么多人看见他,看见他…

江凤娘跌跌撞撞从戴良身上站起身,环顾四周,眼看着人人都带着笑意,有几个女孩还露出鄙夷的神情,当下脸上一烧,一咬牙,继续向着近在眼前的柱子栽了过去!

可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刚刚不提防之时。

“素华!”

随着刘凌一声轻喝,一道银练如月光般倾泻而出,裹住了江凤娘的腰肢往后一抖,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恰恰又把江凤娘抛到了戴良的身前。

可怜戴良脚踝被江凤娘踩了一下,疼到站不直身子,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又见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人又撞做一堆,含恨带怯地倒了下去。

这下子所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哄然大笑,就连戴良脸皮一直很厚的人都被笑的面红耳赤,更不用说江凤娘。

戴良本质上还是个好小伙儿,见江凤娘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耳根红的都能滴出血来,结结巴巴说:“你你莫气,她们笑的是我,不是你,是我笨手笨脚,三番两次挡了你的路。”

“你一定是故意的…”

江凤娘抬起头,原本清丽秀美的脸上已经是泪痕满布,“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个…”

“不是故意的,哪里能三番五次倒在我身前,还那么准!”

江凤娘咬牙切齿。

“你一定是知道我为难过你堂姐,故意害我!”

“我,我我这是…”

戴良百口莫辩,不知道自己一片好心怎么成了驴肝肺,加之之前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误碰了女孩柔软之处,越发像是做贼心虚,只能一个劲地“这这这这这”个没完,一点都没有其祖父、父亲的聪明劲儿。

“咳咳,好了戴良,你还要把人家抱到什么时候!”

刘凌假嗽了一声,揉了揉鼻子。

他出脚的时候也没想到事态这样发展,他原本想着只要阻一阻江凤娘自尽的势头,之后再由扮作普通宫人的素华救下便可,谁能想到这般阴差阳错?

江凤娘受到这般接二连三的打击,真是死在当场的心思都有,她既然存了死志,浑身上下便充斥着一种“殉道”一般的氛围,连眼睛里都是让人胆寒的决绝神情,别人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戴良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哪里敢放手?

他心中有些惋惜这姑娘一条道儿非要走到黑,竟不知怎么摇了摇头,第一次忤逆了刘凌的话。

“我,我不放!不,不是,我不能放!不是我不能,我,我放不得啊陛下!”

戴良一急说话就颠三倒四,此番更是如此。

殿中其他人看笑话看的够了,听他这般说话,还以为他看上了江家姑娘,一个个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只有卢婉宁和其他几个平日里和江凤娘有些交情的女子皱着眉头,其中一人朗声道:“她是选秀之女,岂可让你一直这么揽着!快快放手!”

“啊!”

戴良左右为难,低声说:“我放手,你别…”

他正准备说“你别自尽了”,就见得江凤娘冷冷一笑,微微轻启朱唇…

那一刻,戴良福至心灵,眼见着江凤娘洁白的皓齿下方露出一小截殷红的舌尖,立刻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手指硬生生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这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啊啊啊啊啊!”

江凤娘闭眼使劲一咬,舌头上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道来,可明明又有一种铁锈般气味的液体充斥口中…

铁锈气味?

江凤娘动了动牙齿,轻轻一叩。

“啊啊啊啊啊姑奶奶你别再咬了,我那是手!手啊啊啊啊!”

戴良不敢把手指抽出来,又疼的紧,另一只手立刻没出息地向着刘凌的方向伸出。

“陛下救命啊啊啊!陛下我这手指还有用呢!”

没娶媳妇儿之前,这可是他的媳妇儿啊!

“这都叫什么事!”

刘凌呼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成何体统!让他们安静下来!”

“是!”

带着笑意的女人应声出手,又见银光闪过,那一道素绸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向着江凤娘脑后袭去,只见银索前端轻轻往江凤娘脑后一点,江凤娘身子突然一震,就这么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她被点了睡穴,既不能自杀,也咬不了人了。

汀芳殿里居住的大多是名门闺秀,就算有将门出身的,那见识的也多是沙场上的功夫,哪里见过这样鬼神莫测的武林功夫?更别说点穴了。

当下有人以为刘凌已经下令让人杀了江凤娘,吸气声、尖叫声、惊吓到牙齿打架的咯咯咯声接连发出,越发将这气氛引得让人头皮发麻。

戴良却没想这么多,他是见过素华的本事的。

他见江凤娘整个身子向自己软倒下去,手足无措地用左手将她一揽,而随着她松口,戴良在她口中的手指似乎触到了什么,软软的,热热的,湿湿的,轻轻地抵着他,让他的指尖一阵酥麻…

几乎是呼吸之间戴良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手指像触了电一般猛然抽回,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没人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脸红,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那么痛苦地想要把江凤娘抛出去了,只有他自己。

直到素华接了圣谕去接戴良手中晕倒的江凤娘,见戴良这呆样不由得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声,那笑声才让戴良如梦初醒一般,四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刘凌身边。

“陛下,你真是害死我啦!”

戴良苦笑着抹了把脸,却忘了手中的手指正在出血,这一抹,立刻将自己的脸抹成了张狰狞的血脸。

戴家所在的沈国公府能够一直存在,绝不是靠着开国国公那些余恩,至少几任国公在“揣测君意”上都有着非凡的本事,即使这戴良看起来废材一个,可也是深得刘凌信任,不但留他在身边差遣,还费心让大儒教导他,让他可以听政,如果只是个傻子,又如何得到皇帝如此的信任。

会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其实他厉害的紧?他这么一番插科打诨,江凤娘自是不必死了,皇帝也不用背上一个“逼死”官宦之女的名声。

几个女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向戴良看去,却只看到一张血糊糊的脸,顿时骇了一跳。

几个女孩们见他这幅可怕的模样,一个个忙不迭地转过头去,心中有什么想法,看着那张脸都想不下去了。

真是狡猾!

他一定是“扮猪吃老虎”,一定是!

且不管女孩子们想些什么,刘凌见没闹出人命,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候姚霁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旁边的戴良一副好笑的表情,待扭头看向刘凌时,眼神已经变成了探究。

古人有很多东西是不及未来之人的,但有一样东西,她在自己的时代闻所未闻。可如今她已经见了好几次了,无论是刘凌快的肉眼都看不清的那一脚,还是后来那中年宫人手中射出的白色绸带,都让她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刘凌,你是不是会武功?是不是有内力,能飞檐走壁?”

姚霁只在文学作品和影像作品中见过这种东西,但她到了古代当“导游”之后也没见过几次什么武功,缩骨功和易容术倒是见过一次,对这个越发有兴趣。

刘凌没想到姚霁会对这个好奇,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自言自语,只能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姚霁眼睛顿时一亮。

“太好了,日后有机会你要给我说说武功的事!对了,那凶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