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多人看着,刘凌有些不自在地蹙起了眉头,这让他原本就俊朗的容颜,显现出了往往在成熟男人身上才有的威仪。

不约而同一般,一个又一个的女子难掩娇羞地低下头去,眼睛里泛起无尽的惊喜。一朵朵红云像是会传染似的,在这些妙龄女子们的脸上、脖子上缓缓绽开,渲染出一片粉红,越发撑得她们娇艳明媚。

见到这些女孩们的反应,无论是薛太妃还是其他太妃,纷纷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微笑,似乎对自家养大的孩子会被这么多女人肯定极为满意。

刹那间,就连刘凌都觉得有些不太对了。

这…

这到底是谁相看谁?

第198章 女人?善变?

姚霁一直认为刘凌的长相属于古代“优生学”的一个成功案例。

他有着中原人少有的双眼皮和高鼻梁,却又没有像是京中经常出没的胡人那样粗犷到让人觉得不适。

身处中原的代国人五官轮廓偏向扁平,刘未、刘未的父亲都是狭长的单眼皮,可刘凌的五官和轮廓明显像是母亲,年幼时尚且看不出来有多出色,只是比其他男孩子看起来漂亮一点,可随着他年纪越大,脸上的稚气一点点褪去,越发让人觉得“剑眉星目”确实是老天对刘凌的一种眷顾。

当刘凌看向你的时候,那深邃的眼眸里像是对你有无数的期待,无论是一个挑眉,或是一个凝眸,都让人觉得他在专注的看你。

这一点连刘凌都没有察觉到,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向某位大臣,那位大臣总是会立刻给出回应,是他因为他是九五之尊的缘故,却错估了自身气质带来的好处。

从长相上来说,他确实是无愧于“昭”这个谥号的,就连见惯了未来世界基因改造技术的姚霁都不得不承认,刘凌的长相丝毫不逊色与他们这些未来人,也无怪乎那么多“游客”到来后对袁贵妃很是失望,对刘凌却很宽容。

只是刘凌毕竟是男人,又是天子,这长相如何,只能算是加分却算不得什么必备的才能,身为帝王,他需要的是卓越的政治才能,要有决断、够勤勉,知道如何进退取舍,最重要的是,不能刚愎自用。

所以刘凌长到这么大,除了几位太妃开玩笑的夸奖他长得好看,没有人多少正面称赞他的长相,大概是刘未留下的老臣都很稳重,面对刘凌时,他们反复提及的都是“陛下你能够做的更好”的,甚少夸奖他“你做的很好”,更不会提到他长相如何。

也亏刘凌素有雅量,又善于排解,换成其他什么正值叛逆期的中二少年,每天听到大臣们说“陛下这个不可以”、“陛下那个不可以”、“陛下你虽然做的不错但是还能更好”,恐怕就要开始怀疑人生,并且往对着干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下去不回头了。

如今也是如此。

刘凌心里清楚这一场“相亲”是无可避免的,太妃们会费心操办这件事,也是希望他能好好选择自己想要的女人,不至于留下和她们当年那样的遗憾,这是好意,哪怕他被这些女子看似无意实则失礼的目光盯到后背发毛,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坐在那里。

“今日里是赵太妃的生辰,本来嘛也没想怎么庆祝,不过我们这些老婆子年纪大了,总希望看到些小姑娘在身边乐呵乐呵,见到你们如花一般的容貌,就让我们想起我们当年…”

薛太妃笑语吟吟。

“来来来,还不上前给赵太妃见礼!”

既然是要相亲,位置自然安排的也很微妙,赵太妃的年纪不大,但她是刘甘生前亲封的四妃之一,除了皇后和萧贵妃,就属她和薛太妃的份位最高,也是唯一坐在刘凌左右下首的,这些佳丽们上前向赵太妃见礼,就等于是在皇帝面前绕了一圈,也难怪薛太妃笑的这么暧昧。

这真是瞌睡送了枕头,殿中被召来的女孩各个都知道自己入宫是为了什么,虽说在家里也听过身为朝官的家人夸奖过如今的皇帝德才兼备,绝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良人 ,可她们心中难免猜度这是家人希望她们心甘情愿入宫的说辞,如今见到刘凌果真丰神俊秀,一颗心才算是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男女大妨,虽说面对的是皇帝不免收敛一点,可事关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想要矜持这时候也不是时候,一时间,有向赵太妃献上字画的,有向赵太妃献上绣品的,还有进献歌舞的,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各家闺秀都有自己的拿手绝学,也有什么都不擅长只好拿其他来补的,比如李七娘就娇娇俏俏地唱了一首《无衣》,应该是从军中的家中兄弟长辈那里学来,一首军中战歌,被她唱的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暖意,可见这姑娘必定也是个心胸开阔、充满善意之人。

刘凌耐着性子看完了她们对赵太妃献上的各色贺礼,也接受完了十几位少女对他或爱慕、或好奇的目光,见殿中气氛差不多了,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一咳嗽,昭庆宫正殿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只见得刘凌站起身,遥遥走到了赵太妃面前,轻声说道:“今日是您的生辰,我也为您备下了一份贺礼,您一定高兴。”

赵太妃一愣,而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什么贺礼?”

嘴里虽问着什么贺礼,眼睛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往殿中能藏人的地方扫视了。

一旁的王姬见了,满脸都是打趣的表情,方太平也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左右看了一下后没发现什么,脸上满是失望。

只有窦太妃一天似乎都不在状态,无论是看到这些明媚的少女们在面前欢歌还是讨好,她都老是在出神,等见到赵太妃的样子,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一抹黯然神伤的神情。

刘凌见赵太妃那带着一丝羞意的期待神情就知道她是想岔了,脸上也有些尴尬,干笑着说:“呃,那位,那位还在带兵,而且这里是深宫,也不方便…”

他声音极小,也只有几个人听得见,所以不怕旁人听见了有损赵太妃清誉,可赵太妃还是红了红脸,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小辈面前做这种儿女态实在是羞耻的很。

刘凌笑了笑,和身边的戴良吩咐了几句什么,戴良笑着答应了一声,往殿外而去,引进来两个人来。

为首一人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走路还要靠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搀扶着才能走的稳,由于心情激动,他走路的速度极快,这让他身边的年轻人十分担心,不得不也跟着加快了脚步,连连劝说。

赵清仪性子寡淡,甚至有些冷情,宫中除了几位还算交情过得去的太妃,她很少和谁相处,可如今一见到进来的这个老人,赵清仪却连坐都坐不住了,几乎是一跃而起,满脸不敢置信。

殿中的女子们都被这种场面惊住了,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似乎不明白刘凌为何在后宫之中放进来两个外男。

“阿,阿叔?”

刘凌听到了身边传来一阵急速的吸气声,他面带笑容的看着赵太妃迫不及待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向着那个苍老的身影迎了上去。

赵清仪根本没有想过赵家还有人活着。对她而言,她的母族娘家西宁伯府还在就已经给了她很大的欣慰,至于“赵”姓一族,她根本不敢奢望。

知道薛芳和萧逸家中都还有人的时候,她也曾羡慕过,然而赵家不似薛家桃李遍天下,也不如萧家毕竟武将世家能够保留元气,是以现在看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她感觉自己的眼眶已经湿热。

这真是惊喜,是比萧逸进宫还要更大的惊喜!

“陛下,陛下…”

赵清仪擦着眼泪要向刘凌施礼。

“太妃不要和朕客气。”

刘凌温柔地笑着,嘴角的笑意和煦的犹如春风。

好几位女子——包括卢婉宁和戴盈盈在内的许多女子见了他这样柔情的一面,都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耳根。

刘凌并不知道自己又在女人们中狂刷好感度了,他笑着继续道:

“这位赵兴赵老大人自是不用多提,您该见见他身边这位年轻人。他叫赵丹,字明玑,是您的亲侄儿。赵家出事那天,赵老大人将他带了出来,托付在山野庙宇之中寄养,才得以幸免于难。”

吕太后和刘未毕竟是他的生父和亲祖母,他不欲多说当年的是非,只一句带过,“这位赵丹曾经在路上救过朕的二哥,后来在他府上当了一幕僚,兜兜转转一圈,又和赵老大人相遇,到了京中来。”

赵清仪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刘凌的话了,她的眼睛里如今只能看得见那位老人,还有老人身边有些局促不安的赵丹。

她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赵清仪拼命地回想着兄长的长相,然而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一想起来,心脏就会一阵阵抽痛。

她的心思飘回了那些与家人共享晚膳的时候,兄长高谈阔论的笑声、父亲训斥其无状的责怪声,母亲在一旁圆场的求情声,似乎犹然在耳。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幸灾乐祸地靠在母亲背后,津津有味地看着家中热闹无比的场面,间或落井下石几句,引来兄长恼羞成怒的埋怨。

是啊,哥哥当年举足无措时,也会露出这样局促不安的神情。

“你叫赵丹?”

赵清仪的心神又猛然回到了现在。

她对着面前的年轻人伸出了手去,微微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的微笑中带夹杂着一种悠远的怀念,恍惚之间,这位太妃之中公认的不好相处、性情古怪的女人,像是又变回了当年待字闺中的那个小妹妹。

“你长得很像你的父亲。”

赵丹的心突然就颤抖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说话。

“其实,我觉得我长得也很像您。”

赵清仪愣住了,刹那之后,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是的,也像我。我和他一母同胞,你自然长得也像我啊。”

***

原本莺歌燕舞、花团锦簇的场面,因为赵太妃认亲的情况而走向了有些怪异的局面——作为主角,赵太妃如今一手挽着赵老,一手牵着赵丹,已经到后面去叙旧了,什么都不再顾得。

主角走了,薛太妃有些尴尬地说了些圆场话,心中大概有些嗔怪刘凌留着这么大一个“惊喜”不告诉她们,害她们这时有些抓瞎,索性冷着脸将刘凌凉在了一边。

在场的女郎们都曾听说薛太妃虽不是太后,但威仪不弱于真正的太后,后宫事务也一直由她打理,如今见到她连皇帝的脸色都敢甩,心中自然一个个都有了计较,打定了主意回去好好打探薛太妃的喜好,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薛太妃看了看一屋子莺莺燕燕,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个主意,说是昭庆宫中风景不错,又养着不少珍禽异兽,安排了些宫人领着她们四处去逛逛,也好欣赏欣赏宫中的美景。

这些女孩又不傻,一听就知道薛太妃是在安排机会让皇帝和她们单独私下见见,一个个又是期待,又是雀跃,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在和太妃们行过礼后,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一时间,殿中美人儿走了大半,倒让刘凌松了口气。

“您还愣着做什么!”薛太妃见刘凌居然还坐在她身旁稳如泰山,急的翻了个白眼,“出去晃晃啊!”

“啊?这里挺好,外面风大,朕就在这里…”

“出去出去,好生生的年轻人,不要养的跟个老头子一样!”薛太妃怒道:“您不出去,我怎么和薛棣好好聊聊?您杵在这里,他还能和我这老婆子好好说话吗?我和他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难得有机会您带了他来,行个方便可好?”

刘凌看了看薛太妃,再看看殿角和宫人们留在一起的薛棣,轻轻叹了口气,认命道:“好好好,您聊,您嫌三儿碍眼,三儿走就是了!”

说罢,哀怨地瞟了几位太妃一眼,拂拂衣衫起身就走。

由于想要给皇帝最大的“方便”,直到刘凌出了正殿,也没几个宫人跟过来,刘凌扫视一圈,见王宁不见了,戴良也不见了,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人都不跟着,是笃定他一定会去来一场“偶遇”不成?

“戴良跟着那戴盈盈往那边去了…”

刚刚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姚霁突然从廊后闪了出来,往一个方向悄悄一指。

“啊?”

刘凌呆了呆。

“我刚刚从那边绕过来,见戴良找人去把戴盈盈叫走了,这时候应该在前面的梅树下说话呢。我们从这边走,可以躲在墙后听他们说什么。”

姚霁露出八卦的表情。

“一起去听听?”

如果依戴良所说,戴盈盈心中爱慕薛棣的人才相貌,此时和戴良能说什么他猜都可以猜到,无非就是些央求他将她送出宫去的话罢了。作为被嫌弃的对象,刘凌这时候跑去听那些话,也是自讨没趣。

只是姚霁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刘凌心中懵懵懂懂对她有了些情愫,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讨她的欢心,此时只觉得只要和这瑶姬现在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哪怕是被人背后发“好人卡”也不觉得难堪。

见她难得露出感兴趣的笑颜,刘凌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好啊。”

姚霁果然兴奋地一击掌,当先开路,领着他从一处宫人才走的侧门穿过,绕了几下,到了一处矮墙下,让他蹲下。

这矮墙是为了分割两边不同颜色的梅树而建,刘凌人高马大,往后一蹲,得把头重重低下才能不露出马脚。

他是皇子,虽然在冷宫长大,可薛太妃等人一时都不曾忘记过教导他的仪态,等他到了东宫之后,宫中更是严厉的约束过他的行为,眼见着自己竟然毫无形象地和这位谁也看不到的仙人蹲在墙角之下“听墙角”,刘凌心中啼笑皆非。

啼笑之余,他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些酸涩。

带着这样“少年的烦恼”,刘凌静下心来,将耳朵微微靠向墙边。他从小习武,耳力远超过旁人,而姚霁仗着别人看不见她,更是无所畏忌,直接站在矮墙之后,耳朵竖的高高地听着八卦。

静静地,刘凌听见戴良问:“盈盈姐,你让陛下身边的宫人把我叫来到底是干嘛啊?”

还能干嘛,求你想法子送她出去,又或者刻意弄出些动静,让我动怒呗。

刘凌撇了撇嘴角。

然而墙后头,戴良对面那人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久到戴良已经有些不耐烦,微微清了清嗓子准备再问的时候,飘来了一句有些娇羞的回应。

“没,没什么事。”

咦?

第199章 出事?凶案?

从昭庆宫回来之后,汀芳殿里之前还算“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停产生的摩擦和冲突。

所谓“大选三千,小选三百”,三千名闺秀,能入宫的甚至不足三百,这三百人里,又要经过“选貌”、“选才”、“选德”、“选家世”,一层层剔下去,最后能进入汀芳殿的,绝不到二十人,便是说大浪淘沙也不为过。

可以说,能进入汀芳殿的姑娘,只要自身不出什么差错,一个妃嫔是绝跑不掉的。

然而妃嫔也分很多种,除最高品级的皇后外,四妃、九嫔还算是主子,到二十七世妇已经算不上什么,再往下,几乎就和普通宫女没什么区别了。

这汀芳殿里的姑娘们原本就是为了那个让无数女人为之疯狂的位置来的,如今再见到刘凌如此英俊,五成兴趣也变成了十成,原来那种“姐姐妹妹”和和气气的情况,在这种人人都将对方当做竞争者的情况下,自然就变了味道。

汀芳殿偏殿里,卢婉宁和已故门下侍郎江侍郎的孙女紧邻居住,两家门第其实相差不远,只是江侍郎遇刺而亡,家中子弟还没有混到那个地步,江侍郎的嫡孙女就隐隐有些依附着卢婉宁。

“你说的是真的?”

卢婉宁听着江家凤娘的话,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那戴盈盈和李七娘哪里值得陛下另眼相看!”

“千真万切,现在都传遍了。”江凤娘说话轻轻柔柔,“戴盈盈的堂弟就在陛下身边做舍人,又是东宫侍读出身,自然是亲厚无比,戴家让戴良在宫中照顾照顾家姐也是寻常。陛下和戴良是少年时就有的情谊,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听说上次赵太妃生辰时,那戴盈盈还去找了戴良…”

“不是说盈盈心慕的是薛御史吗?”卢婉宁满脸错愕,“听说被选中入宫的时候还闹了一场,这都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要不是这样,谁愿意让她去出风头,不就是看她根本就不想那位置!”

“一进了宫门,都是为了给家人挣前程来的,哪由得你想要如何。”江凤娘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更何况薛御史这么多人没有娶妻,外面不都传他…”

“这种事情,提它干嘛,脏了耳朵!”卢婉宁岔开话,“现在我想知道的是陛下有没有真的许诺戴家什么!”

这她哪儿知道!有这种本事她还在这逢迎她!

江凤娘心中暗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陛下见入选的仕女图时候,见了戴盈盈的时看了许久,见了李七娘的时候放声大笑,爱不释手,这都是宣政殿里的人传出来的消息,我看是没假。”

江凤娘想起那位年少天子,脸上不由得一红。

“如果说看戴盈盈是为了照顾戴良的脸面,那陛下想必、想必是更喜欢李七娘那样的女子一些吧。”

这话一说,她心中的惆怅立刻呼之欲出,卢婉宁听得心中也不是滋味,看着殿中的熏炉直直出神。

李七娘那样的姑娘,寻常人家里是养不出来的。李家是将门,她父亲少年时拜了她外祖父为师学习武艺,所以母亲和父亲是亲梅竹马的师兄妹,两人感情甚好,长大后自然也就亲上加亲结为夫妻。

李七娘的母亲肚皮也争气,上面生了四个儿子,她是最小的,算上李家三房所有的姑娘一起她行七,可其他姐妹不是庶女就是已经嫁了人,李家算来算去能入宫的,就只有三房七娘这一人。

她父母不是继承家业的长房,她从小也就没被那么严厉的对待,甚至还跟父兄学过武艺,出过远门。

再加上上面四个哥哥,让她做什么都比别的女子更有底气些,也就越发养的天真烂漫。

她们这一群姑娘常常在背地里笑话她又粗野又笨,而且什么话都敢说,其实心里未必不羡慕她可以养成这样,若没有倚仗,像她们这样的人家,想养成这种性子没那么容易。

宫中女子规矩多,性格更是循规蹈矩,皇帝要看上这样“天真可爱”的姑娘,也是正常。

“我爹也托了王博士关照,让他将我画的好看些,那画我也看了,难不成李七娘那张画的更好不成?”

卢婉宁暗自生着闷气。

“可知道是什么样的画儿?”

让她像李七娘那样是不可能了,只能问问陛下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听说,是骑着一只老虎。”江凤娘嗤笑,“她哪里敢骑老虎,她家倒是有一只琥珀眼儿的大猫!”

骑虎?

卢婉宁思忖了一会儿,等消息知道的差不多了,把江凤娘送走,开了自己的衣箱翻找了一下,找出了几件利落的骑装来。

原本以为用不到的。

卢婉宁对着铜镜,比了比身上的衣衫。她四肢修长,比其他女孩看起来要高瘦些,如果穿的利落,再打扮的素净一点,应该看起来也有几分英气吧?

她对着镜子看着看着,似乎那镜子里浮现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刘凌那张俊逸的脸庞,忍不住面红耳赤,开始幻想起自己和刘凌共骑踏青的场景来…

汀芳殿里姑娘们少女怀春,却有一个姑娘至今还没有开窍,更不明白为什么从昭庆宫回来之后人人都对她态度大有不同,心中委屈极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宫中被传“陛下对她的骑虎图青眼有加”的李七娘。

她今年才十四岁,在家中跟哥哥弟弟们打闹惯了,无论是家中还是她自己,都是不愿意入宫的。

可家中再不舍得,也不敢在这时节抗旨,只能进宫混个过场,事实上她大哥和嫂子都已经打点好了,等天气转寒,她就想法子得场风寒,移出宫去。

不仅仅是她,在没见过刘凌之前,有好几个姑娘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我又没想画什么大猫!”

李七娘被屋子里的人夹枪带棒说了一阵子,郁闷地跑了出来,没形象的蹲在宫廊边揪着地上的野草喃喃自语。

“我只不过抱只猫而已啊!谁知道他画成那样!”

怎么就传成陛下对她有兴趣了!要说有兴趣,大概也就是觉得骑个老虎的姑娘很好笑的兴趣吧!

李七娘懊恼地拉了拉野草。

“我何苦来哉去搅混水!”

屋子里气闷,宫人女官们又管的严,她只能偷偷溜出来,蹲了一会儿心中又有些害怕女官们也对她起了意见日子更不好过,只好摔下手中的野草,正准备站起来…

咦,天黑了?

李七娘见光线突然一暗,站起身的动作不由得滞了一滞,还未等到她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后脑勺就是一阵剧痛。

她出身将门,也跟着父兄学过几招,此番一遇袭,身体自然而然地有了反应,猛地往前一扑,恰巧躲开了被敲击的第二下。

无奈她原本就蹲了许久,后脑勺挨了一下又猛然动作,等她转过身来,眼前一片漆黑还头晕眼花,还未看清是谁对她下的黑手,前额又挨了一下。

那袭击她的东西已经到了眼前,她才反应过来,这人用的“凶器”居然是一块大石。

“你,呃…”

还未出口,那块大石又迎面而来。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击打终于让李七娘晕厥了过去,一动不动地卧倒在草丛里。

对李七娘动手的人似乎情绪也有巨大的波动,不停地喘着粗气。

没一会儿,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声音,再过一会儿,彻底没有了声息。

***

宣政殿。

今年开春之后雨水不丰,刘凌和几位大臣都担忧着今年会不会又大旱,散朝之后便召了户部几个大臣商议春耕之事,刚商议到一半,外面匆匆忙忙跑来一位内侍,在殿外就跪下了,急着要面圣。

刘凌在议政的时候很不喜欢别人打扰,还是王宁急急忙忙出去拦下了此人,等问清发生了什么事,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

王宁惊慌失色。

“怎么会!”

“宫正司那边已经过去了,太医局也去了人。奴婢来的宣政殿,还有位同僚去的昭庆宫,现在汀芳殿一团乱!”

那宦官压低了声音小声通报。

“你且等等,我这就去向陛下通报!”

出了这种事,王宁也不敢压下,一路小跑着到了刘凌身边,附耳告之。

刘凌素来沉得住气,即便听到这般骇人听闻的消息,依然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朕知道了”,又随口托词昭庆宫里有事,先让金甲卫送了几位户部官员回去。

等外臣走了个干净,刘凌才火烧火燎地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询问:“怎么回事,什么叫汀芳殿里李家姑娘出了事?汀芳殿里的选女不得擅出居处,进出都有宫人跟着,怎么能出事!”

王宁听到刘凌责怪,皱着脸道:

“陛下哇,这些一各个都是天之骄女,身边伺候的宫人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哪里能像是对待手底下的人那么严厉!”

刘凌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只是一时心急,说完了也明白过来此时多说无益,思忖了一会儿后吩咐道:

“你派人去把张太妃请到汀芳殿去,宫正司那边和内尉那边叫他们口风紧点。李家那位闺秀现在怎么样?”

“听说血流了太多,似是救不回来了。”

王宁也很惋惜那位唱起歌来像是黄鹂鸟一样动听的少女。

刘凌面色黯了黯,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居然敢在宫中行凶,对付的还是一位手无寸铁的女子!让朕找到了凶手,定将他严惩示众!”

“陛下现在…”

刘凌脸色铁青,在殿中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姚霁的身影,也不知道她晃去了哪里,又见薛棣和戴良满脸好奇地看了过来,伸手对他们招了招。

“你们,跟朕去汀芳殿!”

“陛下,臣去汀芳殿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