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当壮年,跑的自是不慢,只是苦了好几个养尊处优的老大人,有心要追又实在喘不过气,倚着张守静身边的柱子歇了好一会儿,才紧赶慢赶地起身撵了过去。

只是看他们的表情,连抬眼皮看张守静一眼都不准备看,显然也当他刚才说的话是在放屁。

张守静摇了摇头,轻抚身后的法剑,正想着是不是也追上去,袖子却突然被人给抓住。

抬头一看,却是如今调任御史台,做着主官的庄敬庄大人。

“原来是庄大人,还要先恭喜令郎今年科举中了探花。以藩王参赞之身得到举荐,如此年轻便参加殿试还得了…”

“张道长,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庄敬没有理会张守静的“客套”,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伸手指了指祭天坛的方向。

“现在那里有神仙?”

“…然也。”

张守静点了点头,奇怪地看着这位情绪激动的大人。

“不瞒道长,我自小爱看杂书,对神仙之道十分向往,若不是家父严厉我又是独子,怕是早就上山修道去了。如今既然有神仙在宫中,还请道长点化我一二,我愿此后拜入泰山宗山门,做一记名弟子!”

庄敬一边说,一边拉着张守静的袖子往祭天坛方向跑。

“请张道长为我引见神仙!”

“喂!喂!我引见不了!庄大人!”

张守静被拽的一个踉跄,可庄敬绝不松手,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也跟着大堆人马朝着祭天坛方向而去。

***

被“强制召回”的姚霁和史密斯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发现”让两人不知所措,几乎差点当场失态。

导向仪牵引的速度太快,但至少还算是人身体能够接受的范围,否则姚霁和史密斯早就被这可怕的眩晕感折腾的吐了出来。

史密斯还好,姚霁几乎是慌乱地看着刘凌在地上追赶着她的身影,满脑子都在想刘凌事后该如何交代他这惊世骇俗的行为。

眼见着刘凌速度越来越快,后来更是索性脚下一个轻点上了屋檐,不管不顾地在宫宇的屋顶上奔跑着追赶,姚霁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种无言的苦涩一点点压了上去,压到她四肢五骸都感觉到了痛楚。

姚霁眼底的眼泪随着心脏的跳动涌出了眼眶,这一刻,从心脏里喷薄而出的不是她的血液,而是她根本不知如何安抚爱人的无助。

嫦娥飞升之时,是不是也和她一般,充满着愧疚和无助的痛苦?

这样的无助渐渐集聚成怒气,让姚霁生出一股戾气来。

凭什么我们就要按照你们的想法被胡乱摆布?

凭什么我是普通人就必须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求取生存?

凭什么这里被你们当做是“虚拟”的世界就强行要断开我们的联系?

凭什么?

凭什么?

这样的愤怒让她不管不顾地想要摘掉手腕上的导向仪,哪怕因为脱离导向仪再一次从天摔落也毫不在意。

刘凌究竟看见过多少次“离开”的背影?谁说走的那个人才是最潇洒的那个?

她明明刚给了他“承诺”,怎么能就这样在他面前又一次撕破他的希望?

“姚霁,你在干吗?”

已经比她先一步靠近“通道”的史密斯在远处看到她的举动,吓得大叫了起来。“这时候摘下导向仪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姚霁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甩着、拽着自己手臂上的仪器。

然而无论姚霁如何折腾,那导向仪就像是生在了姚霁的手臂上一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紧紧地环绕着她的手腕,根本就不给她一丝卸下的可能。

“姚霁!别伤了自己!”

刘凌在屋顶上也看到了姚霁在做些什么,他很快就想到了姚霁为什么要这么做,焦急地连忙摇头,又重复了一句。

“别伤了自己!”

眼见着通道已经越来越近,一旦进入通道就会被强制召回自己的世界,而手腕上的东西又摘不下来,姚霁一咬牙,选择了另一个方法。

在一瞬间,她将导向仪所有的功能全部释放了出来!

照明,穿墙,放映,扩音,召集,漂浮…她的手指快速地在导向仪的面板上划过,将此刻能够启动的所有功能一一选择,快速地消耗着导向仪里每一分能源。

从上一次被秦铭骗入系统到现在,姚霁根本没有补充过能源,控制中心被秦铭的人控制的时候,她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个。

从胡夏到代国的过程中,她曾小心翼翼地控制每一分能源的使用,生怕浪费了一丝一毫让她无法返回自己的世界。

可现在,她要选择彻底用光它!

代表姚霁的金色巨龙冲天而起,以昂首不屈的姿态划破苍穹直入云端,被释放到最大的能量让这条金龙的形象几乎像是随时可以裂空而出般的清晰,在史密斯震惊的表情里,姚霁用“扩音”功能发出的声音响彻天际。

“我答应过刘凌,等一切结束后就留下来陪他,请你们就忘了我,就当我从研究中心失踪了吧!”

“史密斯,他们是有生命有灵魂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操纵未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有人存在,就有无限的可能!”

“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观察’他们,规定他们去走什么样的路?如果在我们的世界里也有无数个观察者试图改变我们的人生,我们该何去何从?如果世上真有神明存在,那我们的世界里为什么没有神?是不是他们也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离开’了我们?”

“史密斯,请抓住黄源,保护每一个世界的完整!”

随着姚霁耗干能源的举动,导向仪拖曳姚霁的速度似乎也慢了许多,刘凌甚至已经可以追上姚霁的身影。

姚霁的话让刘凌意外地顿了顿脚步,但他无暇思考太多,仅仅是跟着姚霁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界,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姚霁已经离光柱越来越近,近到随时可以进入的距离,然而消耗能源的速度却没她想象的那么快,史密斯更是已经被强制拉入了光柱之中,一直上升到无法看见,想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而姚霁已经费劲了所有心思,她甚至选择了“漂浮”功能强迫自己“漂浮”在离地极近的距离,对抗从导向仪上传来的升力,可这种对抗明显是徒劳的,尽管姚霁忍受着几乎要被扯成两半的痛楚,她还是骇然地发现自己平移着被通道“拉”了过去。

她这么拼命做出的努力,就是个笑话吗?

姚霁的眼前迷蒙一片,正如同她现在的思绪。

恍然间,被不甘的泪水糊住眼睛的姚霁,一下子被人拥到了怀里。

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强劲有力,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别哭。”

充斥着酒气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颈间,这一刻,刘凌体内的先天之气响应着主人内心的愿望,疯狂的运转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被拉扯走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刘凌坚定地将她拥在怀里的动作。

“别哭…”

刘凌的指腹从姚霁的眼皮上拭过。

“我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预告:

下一章集体见神仙

第287章 妖道?真仙?

刘凌紧紧拥抱着姚霁,两个人的身子都在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或伤心,而是因为导向仪控制姚霁身体的力道太大了。

刘凌即便是在成年男人中也属于力大无比的那种,只是他是位皇帝,平日里并用不上一身力道,否则萧家军也算是后继有人,在乱世中,恐怕又是能身先士卒的一代君王。

现在,他将自己全身的本事都用在挽留姚霁身上了。

无论是刘凌还是姚霁都有预感,只要两人这次分开,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然而“强制召回”如果是能够轻易违抗的,这个功能被设置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即便是姚霁眼看着导向仪的能源在疯狂的被消耗中,可她还是一步又一步地飘离了地面,不由自主地向着光柱飞去。

这一刻,姚霁觉得自己要疯了,刘凌觉得自己要疯了,跟上来的宫人和大臣们也觉得自己要疯了。

陛下要飞升了!

这是所有大臣和宫人们都同时涌上心头的念头,即使刘凌“飞升”的姿势像是抱着柱子,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考虑为什么会是这么怪异姿势的问题。

仅仅是看到一个大活人克服地心引力在缓缓上移,就已经足以打破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刘凌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点点离开地面,很快的,所有人就只能看到他的靴底。有些胆子大的想要上前,可一看到刘凌脸上狰狞的表情,也只敢仰着头呆若木鸡地看着。

随着祭天坛上出现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种呆若木鸡之中。

没一会儿,一声尖叫打破了所有人的僵硬。

“陛下!陛下!”

四脚并用爬上来的王宁尖利地叫着,他年纪已经大了,腿脚并不利索,登上祭天坛的他直接累倒在了地上,无助地对着半空中伸着手。

“陛下!不要抛弃我们啊陛下!”

这一声犹如石破天惊,刹那间,祭天坛上跪倒一片,几个老臣哆嗦着身子掩面大哭:“陛下,人人都说成仙好,可您身为九五之尊,岂能抛弃天下而不顾?太上忘情,您真能割舍下江山万民吗?”

更有情绪激烈的,当场就指着天空骂了起来:“那么多修仙拜佛的你们不渡,偏偏要渡化一个凡间的皇帝!人人都说神明劝人向善,可你们这些天神佛祖是要把凡人往绝路上逼!”

“老天爷,之前天灾**还不够,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明君,是要连皇帝都要夺走吗?难道天灾**这样的考验还不够?!”

薛棣便是那情绪激烈的人士之一。

他可以说是看着两朝更替的,身为舍人的他亲眼目睹这位君王是如何勤勉自苦、如履薄冰的走到现在,在一个皇帝最该大有作为的二十岁上,就要升仙了?

简直是笑话,这世上有哪个皇帝,不是在老朽到快要死亡的时候才求仙问道的?年富力强的年纪,谁会有这个闲心思去追求“大道”?

莫说薛棣,大部分的大臣们心里都是这样想的,护短的他们甚至认为是“老天”见这皇帝太好,要将他召上天庭为官了,“天子天子”,喊了这么多年不是没道理的。

否则为什么皇帝一脸狰狞不愿,甚至还像是抱着天柱不肯走的样子?

如果愿意离开,何必飞的这么慢?

于是希望用情打动的有之,希望疾言厉色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有之,嚎啕大哭撒泼打滚的也不是没有。

有些貌美的宫女更是壮着胆子梨花带雨地大声哭叫:“陛下,您还没有留下子嗣啊陛下!”

这皇帝走了,一宫里的女人怎么办呢?!

其实刘凌也是有苦不能言。

如果说刚刚还是刘凌保持着力度让姚霁不离开的话,现在就像是姚霁身上挂着大活人,也幸亏大家都看不见姚霁,否则皇帝的名声恐怕就要完全扫地。

此时无论是姚霁和刘凌都感受到了被巨大力道拉扯的痛楚,尤其是姚霁,已经疼的全身都在抽搐,刘凌更是根本没有办法开口,他所有的内力已经用来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只要一开口力道就卸了。

脚下大臣们哭哭闹闹,叫骂长嚎,一声一声都像是拿刀在剜着他的心;

怀中恋人痛苦难忍,轻嘤低颤,每一次克制地吸气,都像是万剑加身。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事后怎么解释,将来如何收场,脑中一分都无,刘凌脑海里盘旋的都是“不能让她被拉走”、“不能让他们再叫下去”,两种念头反复拉扯,使得他的表情越发挣扎。

突然间,奔上前来的庄敬猛然跃起,直接拽住了刘凌的脚踝,对着地上跪坐哭号的大臣们骂道:“没看见陛下根本不想白日飞升吗?”

他一边喊着,一边对着刘凌恳求:“陛下,非臣无礼,实在是事急从权,臣不得不僭越了!”

庄敬原本就属于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那种体型,此时将刘凌一拉,那上升的速度就立刻缓了一缓。

是啊,还可以让大臣们帮忙!

刘凌立刻对庄敬投去感激的眼光。

正是这一记眼光,让许多大臣打消了皇帝会“事后算账”的疑虑,犹如拔萝卜一般一个一个地冲上前去,有的拉刘凌的脚踝,有的拉着庄敬的手臂、环着他的胖肚子,有的干脆抱住了庄敬的大腿。

哗啦啦一瞬间,庄敬身上就挂满了挂件。

然而这么多人的阻拦,对于姚霁的离开也不过是缓了一缓而已,虽然不能上升了,可平行移动的速度却依然没有减下半分,没有一会儿,姚霁半边身子已经进了光柱。

刘凌大惊失色,眼见着环抱着姚霁肩头的手臂被光柱的斥力活生生排斥了出来,只来得及抓住她露在外面的半个肩膀,死活都不愿意放开。

我知道你痛,你坚持!你坚持一下!

刘凌看着姚霁似乎要被劈成两半的表情,眼神中如此传达。

事实上,刘凌现在也在承受着和姚霁一样的痛楚。那么多人像是拔河一般将他紧紧拉住不肯松手,何尝对他不是一种折磨?

姚霁胡乱地点着头,可一看到他脚下那么多面露惶恐、惊惧、不安的大臣和宫人们,心头却五味杂陈。

她曾向史密斯解释,刘凌的职业是皇帝,这只是一个调侃,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这个时代,一个英明又勤奋的皇帝对于天下人代表着什么。

在生产力如此底下的年代,皇帝的能力就代表集权势力的效率,代表天下万民的福祉,如果一旦皇帝出了什么事,整个世界都会大乱。

她曾想要阻止黄博士,她曾理解刘凌对于“天道不公”的痛呼,可她现在做的,难道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事情吗?

光柱若伤害了刘凌、若他和狄芙萝、秦铭一样引来天雷…

“放手吧,刘凌,我痛得受不住了。”姚霁咬着牙,气若游丝地开口:“我手臂快要断了,不,我觉得已经断了,一点直觉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会被劈成两半,你拿走一半,我剩下一半。”

为了让刘凌放弃,她不得不将情况说的严重一点,语言苍白无力的安慰:“你也不必太担心,秦铭和史密斯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也许我到了那边很快就会回来,我想法子回来…”

说到后来,竟无语凝噎。

姚霁眼看着导向仪的能源已经见底,可“强制召回”却依然奏效,对自己的方案能不能奏效心中也没了底气,干脆伸出手掰着刘凌的手指,试图将他丢下去。

对于那些抱住刘凌的人来说,如果刚刚眼睛看着刘凌飞升是巨大的震撼的话,那从庄敬和自己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引力简直就是一种惊天地泣鬼神般的骇然,他们是实实在在感觉到皇帝确实是被某种力量吸引着往天空飞去的!

没一会儿,体力原本就不好的庄敬根本支持不住了,那么多人拉着他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哎哟”一声后,庄敬捂着脱了臼的膀子仰面倒地,随着他的倒地,哗啦啦倒了一堆人。

剩下还抓着刘凌脚踝的人不敢放松,可听到姚霁说“我已经痛得一点直觉都没有了”的刘凌心如刀绞,原本还对他们抱有希望的,此时却脚下一用劲,使劲将他们全部都蹬开了。

这头角力的力道一松,众人就看着刘凌犹如被松开的弹弓一般猛然一震,保持着单手上举的动作直直向上飞去。

“天啊!天啊!”

无助和震惊、还有对神威的恐惧让许多人一边亲眼目睹着真人飞升的场景,一边语无伦次地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此时开了天眼将大部分事情已经看得差不多明白的张守静已经踏上了高高的祭天坛,对着半空中的刘凌朗声大喝:

“陛下,你身上自有一股先天之气,原本便和仙人源出一脉,利用它!感受它!不要抗拒!”

“刘凌松手,会有天雷的!”

姚霁使出全身力气也没有办法将刘凌摆脱,而她已经大半个身子没入光柱之中,向上飞升了。

再缓一点松手,就算他会轻功,这么高的高度也会活活将他摔死!

此时这位执拗的天子将自己对待政事时的执着完全用在了姚霁的身上,听到张守静的大喊,刘凌福灵心至,丹田中气息扭转,局面马上就出现了变化。

在一群大臣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原本还在飞升中的刘凌突然消失了。

说是消失,不如说更像是融化,只见他一点点飞往祭天坛的中心位置,不见的先是伸直的手臂,而后是肩膀、半边身子,就犹如一张无形的大口一点点吞噬着这个八尺高的男人,到了后来,连最后一片一角都不见了。

这么一个诺大的活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没有天雷勾动地火,没有漫天异象环生,没有仙乐、没有天门,甚至连丝微风都没有拂过,天空中安静的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出现过。

然而难道这么多人一起白日做梦吗?

看着再也没有了影踪的皇帝,刚刚才爬起身子的王宁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大,在百官们满脸懵逼的表情中,他突然走近了张守静,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就是他,胡乱喊着什么“先天之气”!

啪!

重重的耳光声在气氛凝滞的祭天坛中回响。

“你个妖道,还我们的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突然间,奔上前来的庄敬猛然跃起,直接拽住了刘凌的脚踝,对着地上跪坐哭号的大臣们骂道:“没看见陛下根本不想白日飞升吗?”

庄敬:(内心)陛下,带我走,带我一起走!让我一起鸡犬升天啊!

众人:(恍然大悟)还可以这样!

哗啦啦一瞬间,庄敬身上就挂满了挂件。

庄敬:(泪流满面)跟风可耻,你们这些狡猾的凡人!

第288章 礼物?玩笑?

姚霁流着泪拼命去掰刘凌的手,没能成功,到后来甚至等到了刘凌重新环上来的臂膀。

已经泪眼婆娑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刘凌突然进入了“通道”,和她一起往上离开。

“不,不能…”

姚霁此刻的表情简直用惊惧都不能形容。

她是曾经眼睁睁见过两个人引发了雷劫的。

一个是身为凡人的狄芙萝,当场灰飞烟灭,魂消玉陨。

一个是滞留代国的秦铭,雷电加身,痛彻心扉。

刘凌哪怕体质再特殊、身体再强健,也不过是一具肉身,又如何与天地之威抗衡?

谁能制止这一切?

她疯狂的祈求着冥冥之中有谁能帮助她。

就如同真有什么神祇听到了她的心声,两人上升的速度突然变缓。

松了口气的姚霁感受到导向仪带来的限制渐渐消失,反身便投到了刘凌的怀中,丝毫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

刘凌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吓坏了,了然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她搂在怀中,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半天过的太过心惊肉跳,猛一放松,两个人都不愿开口,就这样静静相拥了好一阵子,两个人都恢复了平静,这才重新分开,审视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没能源就没用了。”

姚霁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导向仪,这一次很轻松地就能取下。

她手中握着导向仪,环顾自周,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们是被困在通道里了吗?”

然而在刘凌看来,却没有什么通道,四处都是数不尽的光粒和像是飞速运动着的光线一类的东西。

“这就是天路?”

刘凌好奇地伸手,却发现什么都接触不到,只能表情怪异地将手又缩了回来。

姚霁并不知道刘凌看到的和她并不相同,拉着刘凌的手在通道里漂浮了一阵子后,彻底没有了主意。

被困住的日子是极其难熬的,即便刘凌从小生长在冷宫之中,姚霁也曾有过时间极长的孤魂野鬼时间,可这种孤寂和可怕,和冷宫与山野之间完全不一样。

无论对刘凌这个古代人还是姚霁这个未来人来说,这里都颠覆了常识,颠覆了他们的知识,这里无日无夜,没有时间,人在其中不分上下左右,姚霁甚至庆幸刘凌来了,如果是她一个人误入了这里导向仪又失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如今两人执手相望,互相打气,温情缱绻,总还有个心灵寄托之处。

“通道”之内是个极为超越凡人想象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凌开始发现姚霁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有时候就在刘凌不经意间,姚霁的身体在他看来也会变成无数光粒和光线,这让他惊疑不定,只能牢牢抓住她的手不放,生怕她会像是海岸边的泡沫一般,某一时突然“噗通”一声就不见了。

尽管心里又惊又怕,可性格坚忍的刘凌却从未在姚霁面前说过他看出她的不同来,只是拼命的寻找着“出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同样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的姚霁也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看起来似乎若无其事,其实内心同样的痛苦。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总算知道秦铭描述的“没有了导向仪后你能明白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被同化、一点点消失”是什么意思,这种感觉很难和外人叙述,可她自己却知道,她是在“消失”着的!

有时候,她明明和刘凌站在一起,可却能看到许多奇怪的东西。

她能看到无数的骑兵骑着马从自己的身边越过,也能看到孤高的银月挂在静谧的大海之上,犹如承载着无数的记忆永世长存。

一眼万年,一眼万里,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不安和恐惧迅速的蔓延着,几乎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某一天里,姚霁突然发现自己“不见”了。

她明明还在通道中,刘凌却像是疯了一般到处找他。

姚霁看见刘凌握着她的导向仪,不停的在巨大的希格斯场里来回穿梭,大声地呼唤她的名字,直至连嗓子都已经沙哑,而无论她怎么在他身边来回挥动手臂,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他都好像面前只是空气一般,不停地从她身边穿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让她联想起自己刚刚到代国当观察者时,无论怎么逗弄当地的“土著”,那些人都对她视若不见,甚至从她虚影一样的身体里穿进穿出。

“叠加”的空间不一样了吗?

刘凌到底和她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同化的法则对他根本无效呢?

就这样,刘凌和姚霁两人“从此一别是路人,对面相逢不相识”了许久,而姚霁越来越感受到自己已经开始“消失”的事实之时,光柱内却突然发生了异动。

像是摩西分红海一般,希格斯场里的光粒突然扭曲起来,整个通道内的光线疯狂的躁动着,一个人影莫名地凭空出现在了“通道”之内。

能量躁动之时,姚霁也感受到了这股能量带给她的撕裂之感,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影,惊讶地叫出声来:“黄,黄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