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说出来,腊月一家心中深感夏至不说,就是夏老爷子也越发觉得夏至心思缜密,做事果断。

“老二媳妇,你就去跟老六媳妇把事情说清楚。以后但凡有谁还说这件事,就是你的过错!”夏老爷子想了想,就对夏二婶吩咐道。

夏二婶当然不愿意,可她没敢当面驳回夏老爷子,就跟夏二叔挤眉弄眼地,意思让夏二叔说话。夏二叔支支吾吾的,他今天被夏老爷子给骂的有些怕了。

夏至瞧了,就给腊月使了个眼色。

“二伯娘,你到底去不去?”腊月就问夏二婶。

夏二婶还是磨蹭。

“二婶,又不是让你去说我三姐不好。相亲不成,也不是啥大事。你就是不该把腊月扯进去。”夏至就说。

夏二叔和夏二婶本来是担心他们要给腊月澄清,就得说出真相,那样有损五月的声誉。现在听夏至这么说,虽然还是要出去丢脸,但总算去了一层顾虑。

两口子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夏至却不能越过腊月一家来得这个好儿,她又说了一句:“这半天了,三叔和三婶可没说三姐一句不好。”

夏老爷子被说的心中一动,指着夏二叔和夏二婶骂:“就你们一个两个的不成器!”

“快去。让你以后还敢说话不过脑子。”夏二叔就用眼神催促夏二婶。

夏二婶无法,只得慢吞吞地往外走。夏至见腊月不动,就又给她使了个眼色。腊月会意,忙就跟上夏二婶:“二伯娘,我跟你去。”

“我也去吧。”夏三婶想想,随即也跟了出去。

有她们娘儿两个跟着,夏二婶可就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了。夏至心里满意。夏二婶爱串门,爱跟人说闲话,以前没少编排她。田氏要将她给田大宝做媳妇的事,就是夏二婶给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的。这一次夏至趁机让她大大的没脸,吃个教训,省的以后再胡说八道。

夏三叔显然对这样的做法很满意,他看了一眼炕上的小花布,就对夏老爷子说:“爹,这布腊月不稀罕,我们也不要。”

“对,是不能要。”夏至立刻就接住了夏三叔的话茬,“爷,你给我二叔拿的是钱,我二叔要还,当然应该还钱。这花布还是留给我三姐吧。”

夏三叔的意思是啥也不要,夏二叔两口子给他们陪了礼,现在又去跟外面澄清,他就满意了。但是他领夏至的情,听夏至这么说,他自然不能反驳,干脆就闭上嘴,来了个默认。

夏老爷子心中觉得对不住三儿子一家,又满意他们识大体,肯替五月遮掩,没有跟二儿子一家针尖对麦芒。不过是让二儿子一家把钱给吐出来,他觉得这没有什么,就吩咐夏二叔:“老二,布你拿回去,把钱给我原数退回来。”

夏二叔嘎巴嘎巴嘴,觉得嘴里发苦。他从集上回来夏老爷子教训他的时候,就点明了已经识破了他的算计。现在他有心要赖着不肯拿钱出来,又怕夏老爷子旧话重提。可真要拿钱出来,他又心疼。左右权衡了一会,他只得忍住心疼,回东厢房去取了一串钱回来。

夏老爷子收了钱,转手就递给夏三叔。

夏三叔不要:“爹留着花吧。我们不要,腊月那孩子也肯定不能要这个钱。”夏老爷子再三的给,夏三叔无论如何都不要。

“爹,你和娘岁数都大了,就靠种地那点儿出息。往后还有小龙是一件大事。”夏三叔不大善于言辞,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脸上都红了。这是动了真感情的。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把钱放下了。

夏二叔瞧了夏三叔一眼,然后又瞧了夏老太太一眼,他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三弟说的对,就是这个理。爹,娘,这钱你们老两口留着吧。”

天擦儿黑了,夏二婶垂着头走回来,后面跟着夏三婶、腊月、小黑鱼儿,小夏林还有小树儿。夏至瞧瞧后面那些人和夏二婶截然不同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处理的很满意。

夏老爷子问过,知道都说清楚了,他就点了点头,放了夏二叔和夏二婶回去。两口子往外走,都没敢动炕上那块花布。夏老爷子也没让他们拿。

他们前脚刚出门,后脚小黑鱼儿、小树儿和小夏林就抢着说夏二婶找老六媳妇澄清的事。

“我还特意让她到大柳树下头,跟大家伙把事重新说了一遍。这回啊,看谁还敢胡乱编排腊月。”小黑鱼儿挺着小胸脯说道。他在外头玩,遇见了夏二婶一行人,问过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就把监督夏二婶的事给包揽了下来。

夏二婶这出去澄清一回,效果颇为轰动,她身后除了夏家的人,还跟了一大串的孩子。

“哎。”夏老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夏老太太假装没听见夏老爷子叹气,她伸手把炕上的小花布拿起来翻了翻:“老二咋没把这花布拿回去。”

“他还有那个脸拿啊。这布不给他们了,你看着给腊月和十六做点啥吧。”夏老爷子就说。

腊月一听那花布还有夏至的份儿,她就不说不要了。

夏老太太却惊讶地叫了一声,让大家看那花布。花布是折叠成一块的,打开之后却能看到,并不是一整块,而是被裁掉了一大块。裁的还很不规整,这块固然是废了,那块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夏老爷子低声骂。都不用问了,这肯定是夏二婶做的手脚。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占便宜,同时不能让别人得了好,确实是夏二婶的行事作风。

“算啦。”夏老太太就说道。东厢房两口子的脸今天都被打肿了,再把花布这事情揭出来,让他们更加没脸,夏老爷子这脸上都不好看了。“就是裁掉了这一块,这布做啥都不够了。还是给老二他们送过去吧。”

夏老爷子就黑着脸拦住她:“给他们留点儿脸就够了,别再逞了他们的脸。这布不够给孩子们做衣裳,就随便做点儿啥。”然后他把那一串钱推给夏老太太,“这个钱,咱再加上些,给十六和腊月一人做条裙子吧。”

“那行。”夏老太太笑呵呵地应了。

大家伙放下花布的话题,开始唠闲磕。腊月一家都不是爱记恨的人,一会的工夫就有说有笑。等大桥瞧着天黑了,过来接弟弟妹妹回去,包括夏老爷子在内大家伙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小黑鱼儿被夏老太太留在后院睡觉。

从后院出来,大柳树下乘凉的人已经散了,街上也没人走动。回到前院,夏桥就关了门,让弟弟妹妹早点儿歇着。孙兰儿已经给夏至铺好了褥子。

可后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夏至奇怪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夏桥就走过去把门打开。来人夏至认识,是村里人称老拐的一个车夫。他年轻的时候腿脚落下了毛病,做不来粗重的农活,就拴了辆马车,专门拉脚,既运货,也拉人。田氏出门就经常租他的车。

“大桥,”老拐没进屋,就站在门口跟夏桥说话,“你娘回来了,在村口,让你去接她。”

“我娘回来了?我娘咋回来的?”大桥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老拐把话传到了,别的并不肯多说就转身走了。

大桥有些着忙,回过头来跟夏至和小树儿说:“咱娘回来了!”

夏至心里比夏桥还吃惊。田氏去小王庄做工,夏老爷子是给安排好了的,要她做足一个月。现在才过了半个月,田氏不应该回来啊。

肯定是有人接了田氏回来。

是谁接田氏回来的。夏家的人都在,除了一个夏秀才。可如果是夏秀才接了田氏回来,刚才老拐为什么没提他,而且,如果夏秀才陪着田氏,也不用老拐捎话让夏桥去村口接了。

除了夏家的人,能把田氏从小王庄接出来的就只有田家的人。

夏桥说了那么一句话,已经在忙忙地找灯笼要去接田氏。夏至找出一盏灯笼点了,嘱咐孙兰儿看家,就和夏桥、小树儿一起出来往村口接田氏。

今天没有月亮,夜空有些阴,有风穿过路边的树林,竟有些阴森森的。

“娘提前回来了。”小树儿的声音幽幽地。

“吓唬人是吧?”夏至挑眉,瞪小树儿。

“不是。”小树儿立刻正色道,还亲密地拉住了夏至的一只手。“姐,我是担心,我为你担心。”

田氏提前回来了,她会放过夏至吗?她会怎样责罚夏至呢?

夏至抿着嘴没说话。

(未完待续。)

第 75 章 第七十六章 狼(删掉)娘回来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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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夏桥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听见弟弟和妹妹说话他就转回头来,“一会儿不管娘说啥做啥,十六你都忍着些,别跟娘争执。我会劝着娘。”

“姐,你不要怕。”小树儿拉着夏至的手,“娘要是打你,我就替你挨打。娘舍不得使劲儿打我,嘿嘿。”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哎呦,咋忘记去找老叔了。”

小树儿就跟夏至商量,让她回去找小黑鱼儿。“我和大哥去接娘就行。有老叔在,娘就不敢把你咋样。”

“就你机灵。”夏至摸摸小树儿的脑瓜顶。这孩子现在跟她亲的很,已经很会为她考虑了。她并不是没想到去找小黑鱼儿护身,但最终却没有那么做。

她不能总依靠小黑鱼儿对付田氏。现在时机虽然不是完全成熟,但这一关她总是要过的。

“不找老叔是对的。”夏桥点了点头,“你越找老叔,跟咱娘就越僵。十六,一会你跟咱娘服个软。那是咱们亲娘,不能让她面子上下不来…”

夏至看了夏桥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夏桥的性子,十成十是像足了夏秀才。

走到村口,果然看见田氏站在一棵大树下。她自然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老拐。老拐看见夏家的孩子来了,就跟田氏说了一声,赶了车回家去了。

夏桥连忙走到田氏身边,叫了一声娘。“娘,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没如你们的意死在外头。”田氏从树影里走出来,恶狠狠地说道。她这话是冲着说话的大桥说的,然而目光却越过两个儿子,落在了夏至的脸上。

夏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田氏一眼。田氏的手臂下夹着个小包袱,赫然还是那天出门时的打扮。不过比起离家的时候,她似乎憔悴了很多。

这些日子在小王庄,田氏的日子肯定是不好受的。至于现在回来完全可以让老拐的车送到家门口,却偏偏要大桥来接她的缘故,就很值得深思了。

夏至心中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只跟着小树儿一起喊娘。

“娘,你别那么说。我们都挺想你。”夏桥说着,就去接了田氏胳膊下的小包袱。“娘,有话咱回家说吧。”

田氏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就能到家了。可她没进村,反而让老拐把车停在僻静处。直等到天黑了,才让老拐去村里叫大桥来接她。

她这次离家很不光彩。

如果是夏秀才接她回来的,她肯定会大摇大摆的进村。这个样子回来,她不想遇到村子里的人。让大桥来接她,也是预防万一遇到什么人。有儿子接她,她总还有两句话说,面子上能过得去。

有了这样的心思,她自然也不会在外面吵嚷、发落夏至,因此听了夏桥的话,她就没再多说。

夏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着田氏在前面头,夏至和小树儿跟在后头。几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说话,直到进了家门。

田氏看见孙兰儿就吃了一惊。

孙兰儿则是上前来迎了田氏,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大娘。“我给大娘做了一碗汤,还烙了两张饼。大娘洗洗脸就吃吧。”

田氏对孙兰儿一直都挺客气的:“兰子,这咋能劳动你呢?”

“大娘,我娘让我给十六做伴儿呢。”孙兰儿说着,忙着给田氏端水,夏至就和大桥一起在炕上摆了炕桌,将汤和烙好的饼都端上了桌。

被这样伺候着,田氏又不能当着孙兰儿的面发作夏至。她也是真的饿了,洗了洗,就上炕吃饼喝汤,一面跟孙兰儿唠嗑。

孙兰儿有问必答,恨不得每一句里都带上夏至的好话。

谁都没问田氏是怎么回来的,也没提她去小王庄的事。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夏二叔一家上头,还提到了田来宝。田氏离家半个多月,正想多了解了解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当了解到田来宝的家世背景,又听出夏至偶然一句话里透露出的夏二叔一家对田来宝的意图,她就放下了筷子,仔细地盘问起来。

这都不用夏至开口,小树儿就已经将前因后果都一一地跟田氏说了。

“二叔他们还让二柱哥说我姐的坏话,不让来宝哥跟我姐一起玩。为了这,还跟我爷吵吵起来了。”

“是吗…”田氏若有所思,特意多看了夏至两眼。

夏至啥也没说,她和孙兰儿一起往下收拾饭桌,一面背对田氏,冲孙兰儿笑了笑。她的计划到目前为止相当顺利。一会她再加一把火,田氏应该就不会跟她为难了。

看着夏至和孙兰儿往堂屋去了,田氏就将夏桥叫到跟前儿,低低的声音问了他几句。等夏至再回来的时候,田氏看她的目光就更加不同了:没有了方才恶狠狠的模样,却多了几分掂量和深意。

“夏至…”田氏叫住夏至,开口想要问什么,想了想,却什么都没问。“都早点儿歇着吧。”

夏至答应一声,就和孙兰儿回西屋歇息。

“十六,我没说错啥做错啥吧。咱这样,大娘是不是就不会找你麻烦了?”孙兰儿低低的声音问夏至。

夏至微笑:“兰子姐,今天多亏你。你说的和做的都挺好。”

“那就好。”孙兰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刚才可紧张了,生怕哪儿错了…”帮不上夏至。

两边屋子里都熄了灯。

田氏躺在炕上,她身子很累,但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招呼大儿子:“大桥。”

“娘,啥事?”夏桥心里也有事没睡着,听见田氏叫他,忙也坐了起来。

田氏没立刻说话,而是瞧了瞧身边睡着的小树儿。小树儿在这个时候打起了小呼噜。田氏又仔细听了听,没听见西屋有动静,她这才放了心。

“大桥,你跟娘说说,田来宝的事,依你看,你爷心里到底是啥意思?”田氏压低声跟大儿子说话,“他是真不赞成你二叔二婶的想法,还是假装的?”

“我爷应该是真不赞成,不是假装的。”大桥很老实地回答。

“哦,”田氏就想了一会,然后又问,“田来宝跟夏至挺好?”

夏桥就听出田氏这句话里有些别的意味,因此回答的更加小心:“娘,田来宝跟十六就是小孩子。十六跟老叔好,田来宝跟老叔玩,乐意带着十六。”

“你二叔和二婶恐怕不这么想。”田氏就说道,顿了一会,“大桥,你知道娘咋回来的不?”

“娘…”夏桥有些心虚,为自己没能拦住田氏去小王庄做工,也为他没有去接田氏回来。

“是你姥爷和你大舅上小王庄,把我接出来的。”田氏告诉夏桥。

“那我姥爷和我大舅咋没跟娘一起回来?”夏桥问。

“他们跟我回来干啥,低声下气地看你们老夏家人的脸色?”田氏的语气中带上了怨愤。

“娘…”

田氏本心也不是要迁怒大儿子,她略缓了缓才又告诉夏桥:“你姥爷和你大舅本来还不知道你爷把我给送到小王庄去了。是你二叔找人,捎信儿给靠山屯儿,你姥爷和你大舅才知道了。”

“啊!”夏桥就吃了一惊。

小树儿似乎也啊了一声,不过他马上就翻了个身,依旧打着小呼噜,方才似乎是梦中的呓语。

田氏看看小儿子,也没太往心里去,继续跟大儿子说话。“听你们说田来宝和五月,我算是明白了你二叔是为的啥。呵呵,大桥啊,你二叔这个人可不简单。别看他跟你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咱们身上他可没少使绊子。我就说这回他咋这么好心!他们是想让我回来看住夏至!他们想的可美!”

“娘,”夏桥小心翼翼的,“我看我爷的意思,咱夏家是不会跟田来宝结亲事的。人家富贵,咱们穷,不般配。上赶着的,也怕人讲究。”

“大桥,你倒是挺明白你爷的。”田氏冷笑,“他就是那么个古董人,啥他都想管!夏至的亲事,归根结底,还是我说了算,他说了不算!”

夏桥想劝田氏,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

转天早上,夏至从西屋出来,就看见田氏比她起的还早。田氏的脸上依旧带着憔悴疲惫的神色,但却和往常一样出来进去的张罗。她要孙兰儿留下来吃早饭,还吩咐夏至赶紧洗了脸,好把米淘了,早上要煮饭。

她这样对待夏至,仿佛先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夏至也没有任何异样。

一家人吃过了早饭。田氏就将夏桥和小树儿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把夏至叫到身边来。她也不说话,先是上上下下地把夏至好一番打量。

“夏至,那个田来宝是咋回事?”田氏一开口就问起田来宝。

夏至一早已经得到了小树儿的密报,对于这样的问话,她回答的很有技巧,大体上跟大桥的说法一致。田氏听了,就点了点头:“我不在家,你们几个有些事不懂,就吃了亏。”

“小树儿跟我说,田来宝那孩子对你挺好。夏至,你今年十二,也不算小了,你可得长点儿心。你是我的闺女,你爹是秀才,老夏家这些丫头里面,谁都比不上你。你可要争气!”

“娘,你要我咋争气啊?”夏至问。

“你这些天不是出息了?咋这点儿事都不明白?”田氏立起眼睛来,“田来宝那孩子挺好,你给我把他抓住了。要是让后院那几个丫头给抢去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呵呵,夏至心中冷笑,田氏见都没见过田来宝,为什么就认定了他挺好?

“娘,我一个人,后院二叔二婶,五月姐,七月和二柱,人家一条心。他们还盼着娘回来收拾我,我跟人家抢什么?能抢的过吗?”

“你当我是糊涂的吗,就会如了他们的意?你的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算账,不在这一时上。”田氏就说,着话里的意思,就是暂时不会跟夏至算账了。

“娘的意思,还是生我的气?”夏至慢慢地在田氏对面坐了下来。

田氏打量着夏至,觉得这个小女儿非常陌生。她隐隐地觉得,如果今天不能将夏至压服,以后她就再也管不了夏至了。“夏至,我让你坐了吗?我跟你这好声好气的,你是不是忘了你都做了啥事了?”

夏至坐着没动,她笑眯眯地看着田氏。“娘,你要我争什么气,我大概明白。你要想如意,有些事,你得依着我行。”

“夏至,你这是要反了天了?!”田氏狠狠地盯着夏至。

“娘,你才去了小王庄半个月。你回来了,后院我爷和我老叔他们还都不知道呢。”夏至不为所动,她的语气安宁而镇定。

田氏的脸上阴云密布,她当然听得出夏至话中的威胁意味。自打嫁进夏家,她的日子一直过的很好。这半个多月,她吃了这些年都没吃过的苦。她心里明白,夏至是有办法有本事,可以让夏老爷子再将她送去小王庄,甚至送去更远更苦的地方。

那个时候,或许她娘家爹和兄弟都没法子找到她,将她接出来。而这次她之所以能被接出来,还是因为人家知道夏老爷子不会绝情,知道她终究还是秀才娘子,是夏家的媳妇。

“你敢?我先打死你,你信不信?”田氏咬牙切齿。

“我信,可打死了我,你有啥好处?”夏至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你就出口气是不是?可我还有法子让你连这口气都出不成。”

“我去跟我爷过日子,你说我爷会不会答应。你以后还管不管的着我?”

田氏瞪着夏至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娘,你好好想想。我姥姥姥爷他们挺需要钱的。你是让我去后院,还是留下我?”

田氏沉默了半晌,她先是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是我生的,你哪都别想去!”

她话说的凶狠,但夏至却由衷地笑了。“娘你说的对,我哪儿都不去,我还要在家里给娘挣钱,养活娘咧。”

“你给我挣钱,养活我!”田氏眯起了眼睛看夏至。

“是啊。娘要我争气,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只要你答应我一些事,我能给你分忧。娘,你不是还要攒钱给我姥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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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 76 章 第七十七章 和平共处基本原则

田氏盯着夏至看了好一会,才半是疑惑半是嘲讽地开口:“你能给我挣钱,养活我?”

夏至笑了笑,知道她的计划到此已经成功了一半。这些天,她很认真地研究了田氏的心理,然后针对这个心理确定了对付田氏的策略。

这个策略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关键一点就在于对症下药。

田氏回来肯定带着怨气,但多少也会有恐惧。这次的教训不是白给她的。因为有孙兰儿作为缓冲,而且她又打算跟田氏和平谈判,所以她就没有通知小黑鱼儿来助阵。她事先嘱咐了孙兰儿,故意跟田氏谈到田来宝,谈到夏二叔。这成功地转移了田氏的注意力。

也正因为田来宝这件事,她还巧妙地让田氏意识到一件事。她很快就会长大,她对田氏将会很有价值。田氏为了让她听话,以后乖乖地收拢一个有钱的女婿,然后贴补家里,从此也得怀柔地对待她,不能毫无顾忌地亏待。

然而这些还不够,夏至想要的不仅仅是不被亏待。除了美好的远景,夏至还要给田氏一些眼前的好处。田氏显然也动心了。

夏至不慌不忙把钱袋拿出来,将里面的钱倒在了炕上。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炕上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却无比赏心悦目的小山丘。

田氏的眼睛都睁大了些。炕上这一堆只怕得有两百个钱。田氏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夏至,厉声问道:“夏至,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就算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后院夏老爷子贴补了夏至,也不会有这么多钱。

“这是我卖樱桃还有鲜花儿赚的钱。”夏至告诉田氏,“娘要是不信,可以问我哥我弟,还可以问兰子姐。兰子姐帮了我很多忙。…娘要再不信,还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卖樱桃赚钱的事情,终究瞒不住田氏。单只为了这个,不拿出些钱来给田氏只怕就过不去。

田氏也知道夏至不能在这个上头骗她,因此神色就不那么严厉了。既然是家里樱桃卖的钱,由她收着可是天经地义。田氏抓了一把铜钱,又放了回去。

夏至乖巧地将钱袋递过去。

田氏看了夏至一眼,就慢慢地将炕上的钱都收进钱袋里,顺便自然是将钱的数目给数清楚了。她将钱袋贴身放在自己身边。

“就这些吗?”

“这些还少吗?咱家樱桃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什么时候赚过钱。这里头,还多是我卖花赚的钱。”夏至就说,她只跟田氏大体说了一下,并没有详细地说。“也不怕告诉娘知道。我和大哥、小树儿是花用了一些。娘不在家,我们过日子总是要用到钱的。”

“夏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田氏缓缓地说道。

“娘,我以后还会想法子赚钱。爹赚的钱,娘随意安排。地里的出产,只要留下咱们几口人的口粮。除此之外,咱们家里一应家用,都在我身上,不用娘操一点儿心。”夏至看着田氏。

田氏沉默了半晌才说话:“你好大的口气?”

“是不是吹牛,娘慢慢看着不就知道了。”夏至笑,“这还是一开始。娘给我一年时间缓缓,以后啊,不仅爹赚的钱,就是地里的出产也全交给娘随意去安排。家里一切开销,我都包了。”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她以后就有更多的钱可以贴补娘家了。田氏就看着夏至:“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我以后自然尊重娘,娘就将我当个自带伙食,还肯额外出钱的客待吧。一呢,别对我非打即骂的,咱们都客客气气,外头看着也好。这二吗,我每天做什么,娘也不用费心管我。…我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你这是要上天!”女儿不让她管了,这怎么能行。

“娘,你好好想想。两个选择:你还是像过去一样待我,我吃你的用你的,一切都要你养活。以后要说亲了,还得让你破费置办一份嫁妆。或者,就如我说的,娘你做个甩手掌柜,我不花费家里一文钱,还负责家用。以后啊,呵呵,娘不还指望着我争气吗。”

田氏又沉默了半晌,然后才问夏至:“这些,是后院你爷你奶教你的?”

“没谁教我,是我自己想的。我也是想为娘分忧。”夏至说道,“娘,你慢慢想,不用急着回答我。”这么说着话,夏至就伸手去抓钱袋。

田氏却先一步将钱袋抓在了自己手里。“这些钱不算。从今天起,你要是有本事供得起家里的一切开销,我就依着你。要不然,你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好,咱们就一言为定,可不能反悔。”夏至立刻痛快地应了。

田氏想了想,连忙又跟夏至说:“你可别打家里养的猪和鸡鸭的主意。那些出的钱,可不算是你挣的。”家里养了两口猪,十来只鸡鸭,夏至每天的家务活就包括这些。两口猪养一年下来能出六七两银子。鸡蛋鸭蛋积攒了,也够平日的油盐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