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这一点上,夏至承认她是败给了夏秀才。

李夏也觉得应该真如夏至所说的。“咱们在这里等一会,等田括从山长那里出来,我就去找山长把这件事情说了。我说的话,他应该更容易相信。山长毕竟不认识你们。十六,老叔,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夏至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小黑鱼儿更相信李夏,觉得他应承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

田括到上房去了这半晌,一直就没出来。夏至瞧瞧李夏,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正好趁这个空隙向李夏询问。

“李夏,你和李山长…,你们是不是一家?”

李夏就笑,他就想到了夏至会这么问,小姑娘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李山长他…是我爹。”

小黑鱼儿就哇地一声表示了他的惊讶,随即更加高兴起来。

夏至也有些吃惊,他猜到了李夏是东城李的子孙,但是没想到他竟是山长的儿子。不过这样也好,有李夏这个身份,很多事情就好办了。然后她又想到了田括。

“他跟你是表兄弟?”

李夏点头:“这也被你猜到了。是的。我娘是他亲姑姑。”

东城李,西城田,两家世代联络有亲,互为姻缘。那么田括应该就是西城田的人了。“田括是你表兄啊。”李夏这么琢磨着,随口说了一句。

还没等李夏说话,田括就从外面跳了进来。他似乎很高兴听到夏至最后的那一句话,对着夏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十六,连我是哥哥这一点你都看出来了。不错,不错。”然后,他还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李夏。

李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用平板的声音解释:“他只比我早生了一天,不,是只早了十个时辰。”

田括越发的得意:“早一个时辰,那我也是兄长。”

李夏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问田括:“去了这半天,山长都跟你说了什么?”

一提到李山长,田括脸上得意的表情立刻就瓦解冰消。他拣了一张椅子,有些颓丧地坐了下来,什么话都不肯说了。

李夏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然后他又往窗外瞧了瞧,就站起身。“十六,老叔,你们在这坐坐,我这就去见山长,一会来叫你们。”

田括立刻抬起头来:“对了,你们姐弟,啊不,叔侄俩来找我姑丈做什么?我带你们去吧。”

李夏不动声色地拦住田括:“你还不去好好温书,还敢往山长那里去。你快去温你的书去吧。”

田括哼了一声,坐在那里不肯走。李夏也不搭理他了,他又嘱咐了夏至和小黑鱼儿两句,就往上房去了。

“十六,老叔,你们早就认识凤凰了?”李夏一走,田括立刻打起精神来,就笑着问夏至和小黑鱼儿。

“是啊。”夏至点头,她问田括,“你怎么叫李夏做凤凰啊?”

“哈哈。”田括大笑,“凤凰是李夏的小名。其实我们平时更愿意叫他凤凰蛋。他在家里宝贝的很,一家子拿他当凤凰蛋一样,哈哈。”这么说着,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兀自哈哈地笑了一阵。

夏至和小黑鱼儿交换了一个眼色,她对田括有些无语了。田括这个人,和她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差距有些大。

刚刚确认田括和李夏是姑舅兄弟,夏至突然就想起她在哪里见过田括了。当初在临水镇大佛寺的庙会上,这个田括和那个叫冰儿的少女曾经买过她的花儿和樱桃。田括就是那个桃花眼少年啊。

李夏和田括是很亲的表兄弟,而且看样子感情也很不错。那个冰儿管他们都叫表哥,不知道是他们的什么亲戚。

夏至正琢磨着,小黑鱼儿却盯着田括瞧。

田括就有些奇怪:“老叔,你咋这么看我?”

“嗯,我突然发现…你有些眼熟。”小黑鱼儿还在打量着田括。

“是吗?”田括转着桃花眼,也多大量了夏至和小黑鱼儿两眼。可他真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两个孩子了。但他却笑着说,“或许哦,要不然我怎么看见你们就觉得十分投缘。”

“啊!”小黑鱼儿突然指着田括,“我想起来了!”

夏至就看了小黑鱼儿一眼。小黑鱼儿性子比较直,但他很聪明,而且跟夏至相处的久了,就有了默契。夏至这个眼神,小黑鱼儿立刻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他凑到夏至跟前,跟夏至咬起了耳朵。

小黑鱼儿也认出了田括,但他不是很肯定。

夏至想了想,就试探地问田括:“前些天临水镇大佛寺的庙会,你去了吗?”

田括正在等着听小黑鱼儿的下文,突然夏至问了他这么一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且来回地打量着夏至和小黑鱼儿,最后目光落在了夏至的脸上。

“呦,我想起来了。”田括就笑了,“是你们,对不对。我在大佛寺山门外见过你们。你们当时是在卖花儿,对了,还有樱桃。”

他竟然也想起来了!

田括又在夏至脸上看了看,就越发肯定了。“你们是不是也认出了我?”这么问的时候,他的目光中有隐藏不住的期待。

夏至还能说什么呢,她和小黑鱼儿都点头。

“这就是缘分啊。”田括这个时候似乎完全忘记了要温书的苦恼,他拍了拍手,“方才我远远地看见你们,就觉得特别面善。”

“还要多谢你,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李山长。”夏至真诚地向田括道谢。

“对了,你们既然认识凤凰,要找李山长,怎么不让他带你们来?”田括问夏至。

“我们是认识李夏,但我们却是刚刚知道他是李山长的儿子。”

“哦,”田括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凤凰他是这样的。对了,你们找李山长究竟是什么事?让凤凰办,不如让我办。我在我姑丈面前说话,比凤凰管用。”

“没什么事啦。”夏至笑了笑,关于夏秀才的事她还是想将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既是为人,有人是为己。

田括会意,知道夏至是不肯告诉他。很显然的,夏至和小黑鱼儿跟李夏更为亲近。

“十六,老叔,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凤凰,是怎么认识的?”田括转了话题,开始打听起两个孩子跟李夏的交情来。

夏至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轻轻的脚步声。两个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窗外。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做丫头打扮,另一个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短衫襦裙,看样子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田括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就变了,他站起身整了整长袍和头上的文生巾,就走了出去。

夏至坐在榻上,看着田括出门去迎住了那对主仆,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夏至瞧着那对主仆的脸似乎都有些发红,然后,就被田括领着往别的院落去了。

半晌,夏至才转回头来。刚才的田括,才是那天他们见到的风流倜傥的桃花眼少年啊。一个人竟能在转瞬之间判若两人,这也是神乎其技了。

小黑鱼儿看见田括这样突然离去,他的小嘴巴也微微地张开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还太小,自然是不懂田括这样的少年的。

田括走了没多久,李夏就回来了。“十六,老叔,山长要见见你们。”

夏至就带了小黑鱼儿往上房来,一路上她低声问李夏:“山长肯答应吗?”

李夏微微点头,告诉夏至他已经说服了山长。李山长叫他们过去,就是想见见他们俩。“他问你什么,你都照实说就好了。”

夏至点头,这比她预想的要好。

李山长是个让人看不大出年纪的瘦削男子,满身的书卷气,非常儒雅,面容跟李夏有七八分相像。他很和气地让两个孩子坐下。

“是从大兴庄赶过来的?就你们叔侄两个吗,没有大人跟着?”李山长的声音很温和,让夏至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是跟着姑母进城做客。今天特意来书院求见山长。姑母住在西市街上,是表哥送我们来的。”夏至简单地几句话回答了李山长的问题。

李山长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赞许来。小姑娘年纪小小,但是态度大方,不卑不亢,这就很难得了。再加上说话条理清楚,不过几句话之间不仅完全回答了他的问题,还解了他没问出口的疑惑,即便是成年人,也未必能够做到。

因为这个,他对夏至的态度在温和之外,又多添了几分郑重。

“你们的事,方才我已经听凤凰儿说了。…你父亲是我的学生。”李山长告诉夏至,夏秀才是他的学生。夏秀才以前就在文山书院读书,考中了秀才之后之所以能够在书院里教书,还是李山长的安排。

这是先生对学生的照顾。

李山长的意思,是留夏秀才在书院里,教导学生教学相长,一方面可以赚些家用,另一方面则可以继续科举。

他知道夏秀才的家境不是很宽裕,而且娶妻生子,是要顾着家计的。

李山长是夏秀才的伯乐,也是夏秀才的恩师。

“你外祖家的情况,你父亲也跟我说过一些。”说到这里,李山长微微皱了皱眉,“你父亲告诉我,你外祖外祖母贫病交加,唯一仰仗的只有你母亲。你母亲是孝女。他娶了你母亲的时候,就答应她会照顾她家里。”

“这件事,有没有?”李山长看着夏至问道。

夏至心中微微一动。李山长的态度似乎不偏不倚,然而在听完了李夏的转述之后他依然这么问,其实已经表达了某种倾向。

夏秀才这件事,李山长所站的角度跟她是不同的。

“山长的话,我不知道如何答。…我爹借钱如果是治病或者救死,哪怕对方和我素不相识,我也不会阻拦。”

李山长的眼角抽动了两下,他看着夏至似乎有所触动。“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很有见解。”

夏至的目光清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同一件事,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见解。我对山长的要求,是为了我和手足兄弟,也是为了我爹和我娘,就是对我外祖家,也只有好处。借钱固然能救人,也能害人。”

李山长突然笑了:“你这小丫头端的是厉害,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我若允了你父亲银钱,就是害了你们?”

“父亲!”李夏在旁边眉梢微挑,有些不满地看向李山长。

(未完待续。)

第 92 章 第九十三章 釜底抽薪(二)

李夏有些替夏至着急,同时对父亲也有不满。父亲跟夏至说话,分明是有诘问和谴责的意味。

方才他将夏至家的情况都跟父亲说了,父亲是明确地答应了他,会答应夏至的请求。叫夏至进屋说话,也是因为好奇,想要见见这个小姑娘。因为小姑娘可怜,还要安慰一二。

李山长如何看不出儿子语气和目光中的不满,他心中微微叹息,却并没有搭理儿子。他只看着夏至。

夏至坐在那里,对李山长的问话不置可否。

李山长等了一会,不由得又是大笑:“你叫夏至,小名叫做十六对吧。十六,你大哥曾经到我这里来过。”

这件事夏至并不知道,她问李山长:“是什么时候的事?”

“几年前了。那时候我跟他说了一会话,还问过他是否愿意继续读书。”李山长面上的笑容淡淡地,看着夏至的目光似乎颇有些感慨。“你们兄妹长的颇有些相似之处,不过这性子就大大不同了。”

听他说话的意思,那次见到夏桥应该是在夏桥辍学之后。

对于夏桥的性情,夏至是有些了解的,因此默然无语。

“你父亲前几年也曾预支工钱,那时我问他有什么困难。他告诉我,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病重。我还曾拿出金银来助他。你父亲是诚笃的君子…”李山长娓娓而谈,竟是与夏至颇为投缘,所以闲聊一般。

田老头和田老太太病重,夏秀才预支工钱,还收了李山长的赞助,这是田氏卖大月儿那次,还是夏桥辍学那次呢?

夏至心里默默地寻思,却也不好向李山长询问。她这次来寻李山长,还是为自己设置了一条底线。那就是尽可能不危及到夏秀才的前程和功名。否则,只怕夏老爷子第一个就要心痛,不认她这个孙女啦。

李山长说了一会,话中对夏秀才的人品和才学竟是颇为看重的意思。最后,他才对夏至说道:“你的来意,凤凰儿已经跟我说了。预支薪水的事情,你父亲前些天跟我说了,我也答应了他。”

李夏这次也不看他父亲了,他只端着茶盅干咳了两声作为提醒。

李山长瞟了儿子一眼,就问夏至:“小十六啊,你这次来找我,是你自作主张,还是你家长辈也有这个意思…”

夏至听他这么问,就笑了笑,郑重地推出小黑鱼儿:“山长,这件事,有我叔给我做主啊。”

小黑鱼儿一点儿都不怯场,他本来就坐的笔直,现在就又挺了挺小胸脯:“山长,我陪着十六来的,十六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父亲,这是夏先生的亲兄弟。”李夏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句。

“啊…”李山长看了看小黑鱼儿,脸上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慕言。“既然这样,虽然是失信于夏生,我也只有答应了。”

“多谢山长。”夏至立刻就说道。

小黑鱼儿高兴。李夏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夏至看了看李山长,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他答应她的要求究竟是否出于本意,这般诘问她又是为了哪般?

“十六,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李山长突然又问夏至,态度温和而诚挚。

“只有方才那一个要求,再也没有了。”夏至痛快地说道。

李山长深深地看了夏至一眼,就对李夏使了个眼色。李夏的脸上露出不大愿意的神色来,却被李山长瞪了一眼。他这才起身,往内室去了。一会的工夫,他就从内室出来,手里捧着一只木匣。

“十六小姑娘,你和你老叔大老远的来府城见我。我是你们的长辈,这一时仓促之间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几两银子你们拿回去零花吧。”李山长让李夏将木匣交给夏至,然后就笑眯眯地看着她。

夏至没接木匣,她笑着对李山长道谢。“山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银子却是不要的。”

李山长的意思,是知道夏秀才将钱都给了岳家,自家的孩子过的很清苦。他想要夏至拿了钱回去贴补一下家计。见她不要,就不高兴了。

“怎么不要?你这小丫头,不知道长者赐不可辞吗?”

夏至一笑:“山长若给的是见面礼,我就收了。可山长这分明是要资助我家,所以我不要。我们没病没灾,有手有脚,自己可以过的很好的。山长,你若不信,再过两年瞧瞧。”

“哎呦,小姑娘,好志气啊。”李山长瞧着夏至就笑了。他这一笑与方才的几次笑容都不同。夏至觉得,李山长和李夏笑起来的样子竟是这般的像。

李夏也跟着笑了,他将木匣扔到李山长的手边,然后片刻也不肯耽误地表明他的立场:“我就说你大可不必这么做,十六肯定不会收的。你小看了十六。”

面对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的儿子,李山长有些无奈。他看看儿子,然后又将目光落到夏至的身上。他冲夏至抱了抱拳:“是我的不是了,十六小姑娘,你大人大量,不要与老夫计较好吗?”

“不敢,不敢。”夏至赶忙起身,向李山长福了一福,“山长太客气了。”

李山长笑了笑,目光中对夏至的赞赏之意更浓。“我是你父亲的先生,应该算是你们的长辈了。你们来见我,这见面礼不能没有。”他故意当着夏至和小黑鱼儿的面跟李夏商量,“你给我出出主意,拿什么做见面礼好呢?”

夏至笑着摆手,“我们来见山长也没带礼物啦,山长你别这么客气,已经很麻烦你了。”

“见面礼必须有。你们下次来看我,再给我带礼物吗。”李山长竟然说道。

夏至也是无语了。

李夏脸上就带了笑,他冲李山长说道:“父亲要问我的主意,不如给几本书。”

“书?”李山长有些惊讶,随即又恍然,“小龙启蒙了?”然后就看到李夏的眼神,他忙又看了看夏至,“十六也认字,会读书?”

“十六识字,而且喜欢看地方志。”李夏就说,“我这就去寻几本来。”然后,他就出门往书房去了。

李山长就问夏至是什么时候开始识字,又是跟谁学的。“是你父亲教你的?”

“是跟着我老叔还有祖父学的。”夏至就答道,当李山长问她学习的进度的时候,她就说了正在写大字。

“那写几个给我看看。”李山长立刻就叫了小书童进来铺纸研墨。

夏至就带了小黑鱼儿站起身,一人写了几个字给李山长瞧。“刚学写字没多久,写的丑,山长可不要笑。”

李山长没说话,他很仔细地看了夏至和小黑鱼儿的字,问了两人具体写了多久之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话却说的并可客气:“果然是初学者,乱七八糟,离门径尚远。”

正好李夏走进来,李山长就吩咐他到书房某某书架上取某某字帖来。李夏放下手中的书卷,忙又出去取了两本字帖回来。

李山长将一本字帖给夏至,一本字帖给小黑鱼儿。

“你们每日照此临帖,不可间断。”

李夏先将两本字帖看了看,面上露出喜色来。原来李山长看了夏至和小黑鱼儿的字,按照两人的特点选了合适他们的字帖来。这两本字帖都是名家手笔,外面并不容易见到的。李夏因此知道,父亲待夏至和小黑鱼儿是亲厚的。

文山书院的山长亲自指点,夏至当然知道好歹,立刻再次向李山长道谢,保证以后会好好的写字。同时,她对李山长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无论李山长在夏秀才一事上站什么立场,但是作为一个书院的山长,能够做到有教无类,对刚相识的两个小孩子也肯这样指点,这是非常难得的。

文山书院本是李氏的族学,能够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和声望,应该是代代都有李山长这样的人掌舵的缘故吧。

李山长见两个小孩受教,他心里越发高兴,又叫李夏拿出两套笔墨来给了夏至和小黑鱼儿。

“姑娘家读书虽不能科举出仕,然而能知书达理,则可兴旺家族,是家族三代之幸事。”这是对夏至说的,对小黑鱼儿他则是勉励:“希望他日能看到你来文山书院读书。”

小黑鱼儿对读书的事并不热衷,但是李山长的好意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而且夏至那么开心,他也就高高兴兴地点头,高声答应李山长他一定会努力读书。

身为一个大书院的山长,李山长当然很忙。但他还是嘱咐夏至,住在府城期间,有空就来书院找他。原来李山长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不是教导学生读书,就是处理书院的杂事。

夏至和小黑鱼儿告辞从上房出来,李夏跟着他们,替他们拿着书卷和笔墨。眼看着快到晌午了,夏至摸摸腰间的钱袋,跟小黑鱼儿商量了两句,就提出要请李夏吃饭。

“李夏,我们有钱啦,你想吃什么?”小黑鱼儿牵着大青,仰着脸笑呵呵地问李夏。

“我们请客,地方你选。”夏至也说,“我们对府城不熟。”

李夏知道夏至是第一次来府城,在亲戚家歇了一晚之后就到书院来了。夏至说要请客,他看到夏至腰间的钱袋,也没拒绝。他还很认真地思考要去哪里吃,最后决定到书院外面去吃。

“书院门口有家小食店,做的面很好吃。”

李夏就领着夏至和小黑鱼儿往书院外走。这个时候大概是有些课堂散了的缘故,书院里行走的人多了起来。很多人都认识李夏跟他招呼,有的直呼李夏的名字,还有似乎是李家的族人,有跟他兄弟相称的,有喊他叔叔的,还有几个不大年轻的人称呼李夏为叔祖。

同族的人多了,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夏至瞧瞧李夏,再瞧瞧小黑鱼儿,这两个都是年纪小辈分高。

不论是谁,对李夏都很恭敬。这也不奇怪,李夏是李山长的儿子,可是这书院排在第一的二代了。

出了书院的大门,李夏选的小食店就在大门左手的一条巷子里。小食店的门脸并不大,进去之后却很宽敞。一楼的大堂中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其中也有认识李夏的站起身招呼。李夏点头示意,一面就带了夏至和小黑鱼儿上楼。

楼上有雅间,还未坐满,李夏选了个清静的雅间,带着夏至和小黑鱼儿进去坐了。

这里的环境和服务都比不得聚贤酒楼,但是小伙计对李夏的态度一样殷勤的很。李夏对这里也很熟,不用小伙计说什么,他就向夏至和小黑鱼儿推荐了牛肉面和香菇鸡丝面,说是店里最好吃的两种。

这个年代,耕牛是不准宰杀的。但各地都有教民杂居,教民们养有肉牛,获得衙门的许可之后宰杀,因此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市面上还是有卖牛肉的。

李夏告诉夏至和小黑鱼儿,这家店就是教民开的,因此才有牛肉面供应,而且里面加的秘制酱牛肉十分美味。而香菇鸡丝面的汤头则是用老母鸡熬制的老汤,与牛肉面各有千秋。书院里的学生和先生不论是否教民,都很喜欢来这家店里吃面。

夏至和小黑鱼儿商量了一会,就要了一碗牛肉面,一碗香菇鸡丝面,李夏则要了牛肉面。

“多拿两个空碗给我们。”夏至就跟小伙计说道,然后看了一眼李夏,又决定,“多拿三个空碗吧。”

小伙计答应着下去了。

李夏不解其意。夏至就笑了笑,告诉他:“你一会就知道了。”

李夏也就不再多问,他只问夏至:“打算在府城住多久?”

“应该住不了多久,端午节书院是不是要放假?”

李夏点头说是。

“那我们就跟我爹一起回去。”夏至说道。夏秀才过节是一定会回大兴庄的,因为他答应了田氏,要在节前给田家筹出一笔钱来。

“夏先生拿不到预支的薪水,回去之后…”李夏担心地看着夏至。

夏至让他不用担心:“李夏,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未完待续。)

第 93 章 第九十四章 美食街

李夏立刻就应了:“什么事,十六你尽管说。”竟是什么要求都没问,一点儿退步也没留,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夏至觉得李夏很爽快,很够朋友。她跟李夏说话也不饶弯子。“我爹预支不到薪水,肯定要在同僚和学生中借钱。李夏,我看你在书院中很有威望。你能不能悄悄告诉那些可能会借给我爹钱的人,让他们不要借钱给我爹。”

刚刚堵死了夏秀才预支薪水的路,夏至还要断绝了他在书院中借钱的可能。除了书院中和夏大姑处,夏秀才在府城别处是借不到钱的。

没错,夏至就是要让夏秀才借不到钱给田家。

李夏略想了想,就点头答应。“好,我会放出话去。就是有人借了钱给夏先生,我也要让他要回来。”这么说话的时候,李夏就做出一副恶少的姿态来。然后他自己就笑了。“我的话在书院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不过,可不敢说是我的威望。我就是狐假虎威,仗着我爹的势。”

“哈哈,李夏,你不要这么坦白啊。”夏至被李夏给逗笑了。

李夏嘿嘿笑:“不坦白怎么行。十六,老叔,上次在临水镇我没说我的身份,你们不会怪我吧?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并不知道你们跟夏先生的关系。”

他还挺仔细,惦记着要澄清这件事。其实夏至根本就没将这个放在心上。

“这不怪你啊。我也没提我爹在书院里。”夏至就说,“当时也没想到你是书院的少当家。”

李夏摆手:“别这么说,什么当家啊,我也整天被我爹教训,苦书生一个。”他才刚刚答应了他父亲,接下来要刻苦读书,不仅要一举考过县试府试院试,还要拿到好名次。他父亲对他的期望是案首小三元。他为了让他父亲答应夏至的要求,当时就点头应了。

说话的工夫,小伙计托了个硕大的托盘进来,将三碗面和三个空碗放在了三人的面前。碗都是特制的大海碗,比夏至家里最大的碗还大了一圈,碗里的面条堆的冒尖,这个面量相当实在。

小黑鱼儿一看见那大碗,眼睛就亮了亮。

“小少爷,还要啥别的不?”小伙计问李夏,显然是认识的。

“不要别的了。哦…”李夏就看到了趴在小黑鱼儿脚边的大青。大青这条狗被养的很体面,进了面馆闻到面香,他只低低的声音呜呜了两声,并没有别的乞食举动。“你看看有什么狗能吃的东西,嗯,你去帮忙买三个馒头,再要一盆肉汤,要肉多汤少。”

夏至和小黑鱼儿都点头。

小伙计答应一声去了,很快就端了个大食盆回来,里面是浓浓的肉汤,三个白面馒头宣腾腾的散发着小麦面的香气。

看着大青把头埋进食盆里,三个人都非常满意。教民的饭馆里,是不可能有猪肉的。大青的那盆肉汤是羊肉汤。他平时很少吃到的。

李夏和小黑鱼儿的面前都是牛肉面,夏至的面前是香菇鸡丝面。夏至从自己的碗里挑了两箸面放进一只空碗推到小黑鱼儿的面前。小黑鱼儿也将他的牛肉面挑了些在空碗里给夏至。

李夏这才明白夏至要空碗的缘故。

夏至就问李夏要不要也尝尝香菇鸡丝面。“这就是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好处。”要是一个人,那是无论如何吃不完两碗面的,只能要一碗。他们人多,一人要一碗,每个人就能多尝到一种甚至多种口味的面条。

她前世是只单身狗,一个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常常会有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