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官差一听笑道:“即是如此,我们再去村里问问,看看有谁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你们是他的亲人,也帮着打听打听,寻着了人,自然万事好说,若是找不着,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李连山吓了一跳:“我马上就去问,这就去问。”

李连山带着两个官差问了相熟的人家,都说好几日没见着李春了,又说李春一家说不定去哪了,便是李凤儿都好几天没有露面了呢。

李连山越问,这脸上越是阴沉,他倒不是担心侄子侄女,而是担心寻不着人万一抓他去服役可就惨了。

等到把相熟的人家都问完,李连山和两个官差的脸色都不好。

那俩官差更是瞪着李连山道:“听说李春兄妹无父无母,近支的人家就你们几家,你作为他们的大伯,竟是在他们失踪好几天后都不知道音讯,实在是…我可告诉你,要实在寻不到他,这服役的事情只能你家去了。”

“差爷,差爷。”俩官差在前边走,李连山在后边跟着,不住的陪笑:“您放心,我一定寻着他们,话说,我那侄儿傻乎乎的,恐怕是服不了役的,我碰着他问问,交钱行不?”

其中一个官差一瞪眼:“交钱,都想交钱,河道谁来修?这路谁护理?上边可发了话,今年差役少,可不准收钱办事,每家是必须出人的。”

这下,李连山更是怕的汗流不止,他也顾不上擦:“我一定寻到人,一定寻到…”

正当李连山一路随行,瞧着马上就要到李家庄村口的时候,可巧碰着几个大汉,看样子这几个大汉应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家奴,他们穿的衣服料子虽好,可都是制式的衣服,青衣短打扮,头上戴着帽子,和李鸾儿出嫁的时候崔家来迎娶的下人穿着打扮有些相仿。

这几个大汉看到官差,直接笑着过来:“二位,到李家庄是来寻役的吧,可巧了,我们主家派我们过来,正巧是为了这个事。”

“你们是?”瞧那几个汉子脸冒红光,应是吃喝都好的,两个官差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是严家的下人。”其中一个汉子报上名来:“我叫严二,这几个都是我兄弟,我们家大少爷派我们几个过来就是为了查查我们刚买的地,可巧碰上二位,就和你们说一声,这村里李春家的地卖给我们严家了,要是服役的话,你们直接寻我们严家就成。”

“什,什么?”两个官差吓了一大跳,心说这严家他们可是惹不起的,他们没说话,这更吓了一大跳的李连山倒是结结巴巴的问了起来:“你说,李春把地卖给严家了,卖了多少亩地?”

“统共十一亩。”严二伸了伸手:“我们严家也不缺这两亩地,不过,这李春也是妙人,死乞白咧的硬是非得把地给我们家大少,还说什么白送也成,我们家大少爷自然是不想占人便宜的,只能把这地买了,说实在话,这真不成用啊。”

严二啧啧有声,一边说一边摇头:“听说这地还有人种着,我们大少叫我们过来说一声,待到了夏收后,我们严家就把地收上来了,这位老兄,你可知道李春家的地是谁种的?我们过去一趟把事说明白。”

李连山听的满腔怒火,又是满心的不甘,也顾不上理那两个官差和严二一行人,扭头就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暗骂李春兄妹不识抬举,竟然敢把地卖了,实在是…可气,可恼。

若是叫他看到李春,他非得拿大棍子敲断这傻子的腿。

可是,李连山一想买地的人家,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蔫了。

这地已经卖与严家了,还能如何,严家什么样的人家,他可是惹不起的,唯今之计只有,只有种了这一季粮食,就赶紧把地交了吧。

越想,李连山越是窝火,一回到家里便踢桌子摔凳子的发了好一通的火。

吴氏正在做饭,见他生气也不敢上前,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当家的,这是咋了?”

“去,把老四叫来。”李连山坐在椅子上喘着气,指挥吴氏去老四李连林家里叫人。

李鸾儿和严承憬才一下山就引起轰动,无它,那白虎的个子也忒大了,还有,老虎伤人的事情已经满苍山县尽知,不知道几群人上山打虎都是死伤而归,现如今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孩子竟然把老虎拿下了,实在惊人。

苍山县令也听说了这事,立刻带人来迎,当看到李鸾儿小小的个子扛着大大的老虎时,这位县令眼睛都瞪圆了:“二位,二位英雄能够为民除害,实在是我苍山之幸,二位赶紧随我去县衙,好好的说说你们打虎的经过。”

李鸾儿和严承憬也不推辞,随着苍山县令去了衙门,坐定之后,严承憬报上名号,苍山县令这才轻松一口气,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神色:“难怪英雄小小年纪就如此大胆,原来是家学渊源,严老将军当年上阵杀鞑子叫人佩服不已,如今,严小将军年少英豪,更加叫人赞叹。”

严承憬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您弄错了,打虎的是她,可不是我。”

第五十四章 归家

一个小娘子,还是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娘子,若放在平时,苍山县令恐怕也只会因着她的美貌多看两眼,并不会太往心里去。

可现在,严家小少爷竟然说这位小娘子是个打虎能手,并且,那只白虎也是她打死的,这实在是叫人不敢置信啊。

不过,苍山县令想起那些传言,倒也有几分可以理解。

据说,当年严家老祖宗跟着太祖打江山时,严家的那位老祖母可是出了不少的力,苍山县令还曾听人说过,说那位老祖母比严家的老祖宗更厉害,武艺更加高强,压的严家老祖宗在家都抬不了头,搞的人人都知道严家老祖宗惧内,是个妻管严。

另外,如今严家那位老将军的老妻也是那位老祖母给牵的线,以至于,严家老将军一生只有一妻,且也是个惧妻如虎的人。

甭看老将军人前人五人六很是威风,可到了家里,跟他老婆相处之时,那可是小心翼翼的紧呢。

想到严家的这些个传统,苍山县令又瞧了一眼李鸾儿,心道这不会是和那位老祖母一样的人物吧,越想,越是惧怕。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将军,这位女壮士是哪位?”

严承憬早瞧出苍山县令的心思了,他笑笑:“这位是凤凰县人士,曾于黑熊掌下救过我的命,算是我们严家的朋友。”

一句话,苍山县令更是对李鸾和高看两眼。

他抹着汗,心道这女英雄着实了得啊,不但能打虎,还能杀熊,看起来,可是得好好招待的:“两位英雄为我们苍山县除害,着实辛苦了,我叫人已经备下薄酒。两位小饮一番再休息几日,那白虎我叫人抬着游街,也好叫父老乡亲得知虎害已除,二位瞧着可好?”

李鸾儿和严承憬下山的时候已经料到这种情况。自然也不反对,两个人点头应下,苍山县令高兴的出去安排。

没多长时间,酒菜上来,两个人一通的吃,尤其是李鸾儿,那一桌席面,她倒是吃了三分之二还要多,严承憬吃的少,吃饱了就目瞪口呆的看李鸾儿在那里风卷残云。

伺侯这二位的更加的惊异。心道果然不愧是打虎的女英雄,俺说怎的那般大力气,原来竟是如此的能吃,看起来,吃的多长的壮这话一丝儿都不假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苍山县令确实如他所言安排官差抬着那只白虎在整个苍山县城转了好几圈,又找了大嗓门的人下乡吆喝,只说山上的白虎已除,叫大家不用再提心吊胆,又说叫猎户们小心巡查,碰到什么了不得的大物,若是不好对付便直接去衙门。那大虎的英雄可还在呢。

各乡村也都派人巡查过了,除了那只吊睛白虎,确是没再碰到大型的活物,接到各乡报上来的情形,苍山县令这才大松一口气。

待他安排妥当了,便寻了李鸾儿和严承憬。将那老虎连同二百两银子一同交给二人。

拿了银子,又得了白虎,李鸾儿归心似箭,她担心离开这几天家里无人照管,只严承憬还想在苍山县多转转。结果,被李鸾儿拎上马带走了。

又隔一天一夜,李鸾儿和严承憬回到凤凰县,当李鸾儿站在自家门前时,很有一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李鸾儿还没有敲门,那门就开了,马冒揉揉眼睛,又仔细看看李鸾儿,惊喜道:“大娘子回来了?”

李鸾儿把马交给马冒,叫他牵去严家,一边问:“家里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马冒笑着应了一声:“只是听小娘子说,李家庄那边有人在打听大少爷,不知道…”

“这事你不用管。”李鸾儿笑笑:“让他们打听好了,这地界住的可都是富户,李家庄那些人还打听不到这儿。”

“是,那小的就放心了。”马冒牵马去严家,李鸾儿直接进门,还没走几步就给人抱住了,她一瞧,原来是李春。

“妹妹,你去哪儿了,我好想你。”

李春搂着李鸾儿,一张包子脸都皱到一块了:“我要找大妹,二妹不让,二妹坏。”

“对,二妹坏。”李鸾儿笑着拍拍李春,牵着他的手往后院走去:“大哥在家乖不乖,有没有淘气?”

李春使劲摇头:“没有,我乖着呢,我还学做菜了,夫人说我做的菜好吃,大妹等一下我给你做哦。”

“哥做的菜最好吃了。”李鸾儿夸赞了几句:“这次我出去转了几天,还给哥买好东西了呢。”

“礼物啊!”李春满脸的惊喜:“我最喜欢礼物了。”

兄妹俩说着进了后院,直接去了正房的厅堂,李鸾儿把背的背篓解下来,拿出里边的皮子对上前要伺侯她的小丫道:“小丫,把这几张皮子先放好,一会儿我要硝制。”

小丫答应着,捧了皮子出去,李鸾儿又拿出几样玩具来,有画的五彩缩纷的波浪鼓,还有小布老虎,做工粗糙但雕的形状很不错的木马…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玩艺。

只李春看到这些玩具瞪圆了眼睛,让那张包子脸显的更加可爱,他拿起木马边玩边笑,颊边酒窝若隐若现,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加分不少。

“好多好玩的,我喜欢。”李春一把把所有的玩具都搂进怀里:“大妹真好。”

正巧金夫人和李凤儿进屋,李凤儿看李春那讨好李鸾儿的样子,不由气道:“你就知道巴结妹妹,我与你做了多少衣服,也没见你说我一个好字。”

“大妹好。”李春认准了李鸾儿,鼓着腮帮子瞪着李凤儿:“二妹坏。”

这话说出来,气的李凤儿直跺脚:“好,我坏,以后我可不给你做衣服了。”

金夫人笑着捏捏李春的脸:“春儿别怕,凤丫头不给你做衣服,还有我呢,我与你做。”

“夫人也好。”李春笑的讨喜,又瞪了李凤儿一眼:“二妹坏。”

直气的李凤儿卷起衣袖就要打他,李春赶紧抱头躲到李鸾儿身后:“二妹要打我。大妹帮我。”

他这话说的条理清楚,而且完全搞清楚了家中谁的武力值最高,叫李鸾儿好一阵欣喜,她发现。自家哥哥越发的聪明了呢,如果长此以往,说不得哪时候能够恢复正常。

李鸾儿又悄悄打量金夫人几眼,发现金夫人正对着李春笑,便也压下心中的疑问,拉过李春哄了几句,又问李凤儿:“我听马冒说,大伯和四叔正打听咱们搬到哪儿了,这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话来,李凤儿满肚子的火:“一群白眼狼。咱家的地叫他们白种,才种了几天,真当那地是他们自己的了,这不,前两日官差去李家庄寻役。我们那好大伯直接把事情推到大哥头上,说这地是大哥的,合该大哥去服役,那官差便叫大伯帮着寻大哥,也巧了,那日正好是严家派人去村里收地,大伯知晓咱们把地卖与严家了。自然不算,这不,合着四叔一块寻咱们呢,怕是找着咱们要闹着让咱们把地收回来。”

“他们也真敢想?”李鸾儿有些傻眼:“我都不知要如何说了,地都卖给严家了,他们也不想想严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咱们想卖就卖,想收就收的软弱主儿吗,他们有本事,怎的不去严家闹,找咱们顶什么用。”

“这话也是。”李凤儿一边说着。一边帮李鸾儿倒了茶水:“姐,你这几日过的如何?那老虎打着了没有。”

李鸾儿笑着喝茶,一边把这几日的经历讲了出来,待讲到惊险处,直听的李凤儿和李春都是一脸的惨白。

等她讲完,李凤儿拽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她无事之后才松了口气:“姐,咱家的银子够花用了,你以后不要再去做这些危险的事了,这几日我和夫人也寻了工匠,城外那房子的地基已经打好,过不了多长时间,房子就盖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开个小食店,日子就很能过下去了。”

李鸾儿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

李凤儿知道她性子倔,恐怕是不听劝的,无法之下只好坐在一旁生闷气。

李鸾儿又拿出几样草药来交给金夫人:“前些日子听夫人说这几样草药难寻,正巧这次我去苍山县在深山中见到,就采了回来,夫人看看成不成用。”

金夫人见了这草药简直两眼放光,一把夺过来看个仔细:“成用,成用,我要配强身健体的丸药,正好缺这几味药材,你即寻了来,这丸药就成了。”

李鸾儿知金夫人的医术高明,她配的药自然效果好,只是金夫人对他们兄妹多有照顾,她配了药自然不会少了自家人的,便也不去多问。

一家人正说话间,马冒回来了,一进门便对李鸾儿笑道:“大娘子,严家派人来了,说是来送银子的。”

李鸾儿赶紧站起来:“把人请到前厅奉茶,我这就过去。”

等她收拾利落过去的时候,却见来的竟是周管事,李鸾儿赶紧笑着问好:“您老近日可好。”

周管事笑着应了一声,指指放在地上的箱子:“这是小少爷叫送与大娘子的,你查点一下。”

“不用查了。”李鸾儿一摆手:“马冒,你把银子收拾下去交给小娘子。”

待马冒搬着银子出去,周管事才问李鸾儿:“我叫人去李家庄收地,想着那人到底是大娘子的亲人,便宽限他们多种些时日,只说待夏收之后再把地收上来,不知道大娘子…”

李鸾儿皱皱眉头:“说起来,便是我的亲人,也很不用宽限的,您老还不知道吧,就是你们宽限了他们,他们还觉不够呢,竟轮着番的打听我们搬哪去了,恐怕是打着主意叫我们与严家闹呢。”

周管事一听,眉头也锁的死紧:“太不识趣了,早知道我就叫人当时便收了地。”

李鸾儿一笑:“他们若是识趣,我们也不会这么艰难,当初崔家来提亲的时候,他们自觉能沾光,便也不想崔家那货病的快死了,也不顾我娘亲的反对,硬是要把我嫁过去冲喜,后来变着法的找我要银子,还说什么,如果没有他们,我哪能做崔家少奶奶,叫我要知道感恩,等到我被崔家休弃的时候,竟没一个人来看我的,不说与我报不平也就算了,还乱嚼舌根,只说我不守妇道,这才叫崔家休弃,变着法的坏我名声,这样的亲戚,我早看透了。”

周管事听的也是心情大坏:“我还不知道内里有这等事,大娘子且等,我下午便派人去收地。”

“很不用的。”李鸾儿笑着阻止:“我也不过说一说,泄一下愤罢了,严家什么样的人家,说出来的话岂能不作数,您老也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即是说了夏收便收地,就等一等吧,不至于为了我坏了章程。”

这话一出口,周管事便对李鸾儿又高看几眼。

他原说李鸾儿不过是个蛮横的,仗着又把子力气又会些武艺才能立足,这才叫自家少爷看中,今日却又见识了这位大娘子的心智,他心说这大娘子实在是做大家夫人的料子,只是崔家有眼无珠硬是给弃了,这样好的人儿以后还不知道叫哪家得了去呢。

第五十五章 黑石

崔正功面色惨白的从贡院对面的茶楼下来,面对各色或欣喜或沮丧的人群视而不见。

虽然说,他春闱时病了一场,嘴上说可能要名落孙山,可崔正功到底是个自负的人,他打心底里认为他有可能会高中的,只是名次恐怕会不显。

可是哪知道他竟然连三甲都没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连个同进士都没考中。

他原还担心若是考中同进士的话该如何,要如何打点吏部,如何恳求家主替他跑个实职官位,可是,现在连个被人称作如夫人的同进士都不是,这青云之路无疑是铺不开的。

捏紧了拳头,崔正功暗暗告戒自己千万不要沮丧,一次考不中没什么,大不了三年之后重来一次。

只是,他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

那位张家小姐可是在等着他得中进士之后嫁过去呢,现如今,他恐怕要辜负人家了,不知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张家小姐又会如何?

“少爷,少爷…”

一直跟随伺侯他的小书童福喜小心的开口:“老爷派了武管家来,叫少爷早早的回去。”

崔正功回身瞪了福喜一眼:“啰嗦!”

啪的一声,福喜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叫你多嘴。”

崔正功心情更加郁闷:“老爷说了为什么叫我回去?”

“说是,说是叫您早点回去准备完婚。”福喜小声回道:“老爷说这次没中也就罢了,合该先成家,等下次春闱,少爷一定能高中。”

这话倒也是,崔正功点点头:“那咱们就回吧。”

只是,他心底到底还是在想着李鸾儿。

崔正功这一病,不由的有些感念李鸾儿。

想当初,他病的快死,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指忘。更是被全家放弃的时候,李鸾儿嫁到崔家,也不嫌弃他,精心的伺侯着。正因为有了李鸾儿小心周到的照顾,他才能渐好。

在他乡试前夕,也是李鸾儿陪他熬夜,为他做吃食,又劝慰他注意身体,样样周到,事事仔细,叫他没有后顾之忧,这才考中举人。

这次他来京参加会试,带的下人里可没有一个比得了李鸾儿的。就算是最精心周到的福喜,照顾人也不如李鸾儿仔细。

还有,他还记得那张道士的话,李鸾儿是个有福的。

这么想着,崔正功更是存疑。他停下脚步问福喜:“福喜,你说你那前任少奶奶如何?”

“前任?少奶奶?”福喜回想了半天才想到崔正功问的是谁:“您说李家娘子啊,那…少爷,小的说了你可别生气。”

“说吧。”崔正功厉声喝道。

福喜缩缩脖子:“李家娘子是个好人,就是没好命,当初她在咱家的时候,好些个下人都不服她。只说她软弱,没有大妇的风范,不过,她脾气好,不与人计较,等她走了。倒也有些人感念她的,少爷,小的说句实话,如今这家里的丫头们可都小心着呢,只不知新的少奶奶是个什么人物。就怕少奶奶脾气大容不下人。”

崔正功听了福喜这些话,更加不解:“你的意思是说,她在家里的时候经常被欺负?”

“可不是怎的。”福喜笑笑:“她是个能忍的,被欺负的狠了也没与人说过,更不会拿这些事烦少爷,少爷因此上并不知道。”

崔正功不由的想起有一次从外边回来见李鸾儿正偷偷哭泣,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对了,只说了一声晦气,便转头读书去了,他当时以为李鸾儿是没事找事,那么一个村姑嫁到崔家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她有什么好哭的,说不得是与哪个上眼药呢。

如今想来,怕那时候确是被人欺负了吧。

这一刻,崔正功倒是有些觉得对不住李鸾儿了:“福喜,你说她回去之后日子过的怎么样?”

“哎哟我的少爷哎。”福喜一拍脑袋:“少爷成日价读书恐怕不知道外边的事,这女子被休回家了,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再说,那李家娘子无父无母的,哥哥又是个傻的,便是用膝盖想也能明白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你说我如果再接她回崔家,她会不会同意?”

崔正功又想到那句有福的话,不由询问。

“回来?”福喜一惊:“少爷您这马上就要娶亲了,这,这,张家小姐可是…”

“罢了。”崔正功也觉得他这念头实在疯狂了些:“等回去之后我与你银两,你悄悄的给她送过去吧,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好咧。”福喜一听面露喜色。

李鸾儿可不知道崔正功如今又打起她的主意来。

她从苍山县得了二百两银子,又得了严家给的五百两银子,如今手中银钱充足,城外那房子自然要往好了盖。

这几日,她每天早早的起了,直接跑工地上去瞧,一边和工匠们商量这房子如何盖坚固美观,一边琢磨着县城的那处房子盖的倒是好,夏天住起来也清凉,只到了冬天,这内里的设施就不怎么样了,恐怕住起来会冷。

只这房子盖好了许多年,她就是想变动,弄起来也麻烦,不如把城外的房子直接做好设施,到得冬天实在冷了,一家人可以搬过来住上一冬,开春的时候再搬回去。

李鸾儿越想,越是觉得这想法可行。

她原想盘火炕的,可后来看了几个盘火炕的人家便打消了这念头。

这火炕冬天住着还行,春夏之季,真不是什么好的,因着是土坯盘就,再加上这古代盖房子地基都有讲究,一般的平民人家地基都不可过高,尤其是到得夏天,这火坑里边极易生虫,如蝎子、蜈蚣等许多虫子都喜欢往里钻,说不得哪时候睡着觉就会被咬一口。

还有,火炕到底是不如床干净些。

李鸾儿又想着多花些钱弄个地暖,把想法讲出来之后,立刻被工匠提的问题难住。

地暖好弄。这水循环可是个问题呢。

现代的时候,那地暖可都带着循环泵,不住的加压,让冷热水不住的流动。这才能带动屋子的温度,可是,到了古代哪里弄什么循环泵,她又不是工科女,可干不了这个。

不过,就算是工科女,在科技极度落后的古代恐怕也弄不来地暖的吧。

两个想法都不能实施,李鸾儿有些沮丧,心说难道冬天就要挨冻,没法子只能用火盆?

这日。她去工地转了,瞧着工匠们把第一进的屋子盖好,正在垒第二进的院墙,又瞧着无事,便悄悄离开。想在附近转上一转。

她一个人慢慢走着,走的热了就在树荫下喝水。

可巧有个商队路过,李鸾儿瞧着这商队人挺多,似乎带的货物也不少,又见一辆马车上掉下一些黑乎乎的石头样的东西,瞧见这东西,李鸾儿顿时来了精神。

等商队过后。李鸾儿赶紧过去把那几块黑石捡起来仔细的确认,无疑,这便是煤碳了。

手中拿着煤碳,李鸾儿以最快的速度进城,再次跑到严府寻找周管事。

正好周管事有事忙活,李鸾儿只能压下心急慢慢等着。周管事没等着,反倒是等到了严承悦。

李鸾儿隔了好些日子没见严承悦,再见的时候,发现他脸色好了许多,也不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样瘦。似乎,这家伙日子过的还不错。

“大娘子。”严承悦的声音有些沙哑:“大娘子找周叔有何事?”

李鸾儿摊手,把手中攥着的碳块放到桌上:“我想问问哪里有卖这个的?”

“黑石?”严承悦拿起来仔细确认,又打量李鸾儿:“咱们凤凰县便有这个,凤凰县往北有座山,山上专产这个,大娘子要这个有何用?”

“贵不贵?”李鸾儿没回答严承悦的问题,反而接着问他。

严承悦摇头:“这物件都是朝庭用来炼铁的,倒是并不贵,凤凰县那座山上露天部分全是这些物件,卖的更是便宜,只它除了烧火打铁没旁的用处…”

“很便宜?”李鸾儿再次确认:“这就好,这就好。”

“大娘子要这个有什么用处?”严承悦更是存疑。

李鸾儿笑着摇头:“现在还不能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这么着吧,这几天麻烦大少爷与我寻些黑石,我回家画了图纸,再找铁匠把东西做出来,到时候咱们再说。”

严承悦又看李鸾儿几眼,最后点头:“成。”

即是事情谈妥了,李鸾儿自然不便久留,她站起告辞离开,一回家里把门一关,就乐的哼起小曲。

小丫和郑氏把菜端上来,见李鸾儿高兴,小丫也欢喜起来:“大娘子有什么喜事,连饭都顾不得吃,只顾哼曲儿呢,不过,这曲儿怪好听的。”

李凤儿瞪了小丫一眼,笑道:“多嘴,姐姐欢喜,那自然是有好事,她有好事,自然也不会瞒着咱们,你不问还好,这一问,说不定她为了急你愣是不说呢。”

说着话,她自己倒不由笑了起来,也跟着问:“姐姐何事欢喜?”

李鸾儿笑而不语,先盛了饭,也不理会李凤儿几个,自己便开始大吃起来。

等吃过饭,见李凤儿急的什么似的,她这才好心开口解释:“凤儿,我发现了一样好东西,有了这东西,咱们冬天不必受冻了,我啊,要让你们这一冬天都过的舒舒服服的,要把这屋子暖暖和和,叫你们一个个热的恨不得喊娘。”

第五十六章 碳炉

听说李鸾儿有办法让他们在冬天不受冻,不说李凤儿,就是金夫人都一脸惊喜的询问:“鸾丫头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说着话,她细思量一番:“难道说要盘火炕?”

“这倒也是个法子。”李凤儿笑道:“盘火炕也好,到得冬天,我就窝在炕上不下来,反正我是受不得碳盆子的,那烟熏火燎的,让人太难受了。”

李鸾儿摇头:“不是火炕,也不是碳盆子,我先不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吃完饭,李鸾儿钻进自己房间,拿出裁好的纸和做好的碳笔来,开始慢慢画图。

她要画的图纸便是在现代时候农村冬天所用的碳炉。

李鸾儿还清楚的记得,末世刚来临的时候,城市里没电没暖气真的冻死个人,可是在农村大部分的人家都会提前存够一冬的煤碳,家里日子富足的自然会烧暖气,可日子过的结巴人口又少的,便烧碳炉,当时,她逃到基地后,也曾学着烧了好一段时间的碳炉,就是为了能够取暖,为了弄些煤碳,李鸾儿还差点死在变异兽的爪下呢。

也因此,她对于碳炉的印象深刻,那些结构什么的也记得清清楚楚。

没过多长时间,李鸾儿就画出一个肚大口也大又有底座的碳炉来,紧接着,又画了一节烟囟。

画完外形图,又画了里边的结构图。

说起来,这碳炉其实真的很简单,使是铁制的炉子,里边加了炉芯,底下再有一个清理煤渣碳灰的风门,再加上通往屋外的烟囟就成了。

李鸾儿印象中,这碳炉省煤碳,而且烧起来很暖和,冬天烧起碳炉来不只用来取暖。还可以用来烧热水,煮米饭,或者上面用铁制的盖子盖好,可以放上许多花生红薯翻烤。一边吃红薯,一边围着碳炉聊天,当真是一件美事。

很快,李鸾儿把内部结构图也画好了,再详细的看了看,确实不错,和她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吹了吹纸张,李鸾儿笑笑,开始满脑子的计算如何让严家答应和她一块做这碳炉的买卖。

第二天一大早。当李鸾儿看到黑眼圈的李凤儿时,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怕李凤儿太惦记,她只好把图纸拿出来讲给金夫人和李凤儿听,详细的给她们解说了这碳炉的好处,直听的金夫人连连称赞:“鸾丫头是极聪慧的。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便这一个炉子,花儿不多,可却忒实用了。”

“而且黑石又便宜,比烧柴禾还好呢。”李凤儿也笑着赞叹。

李鸾儿把图纸卷卷:“我先去严家了,若是严家同意合伙做碳炉的生意,说不得咱们冬天又能赚上一笔了。”

金夫人笑道:“我去城外了。今天第二进院起地基,我得去瞧瞧。”

“我和您一起去。”李凤儿赶紧追上金夫人,一边走一边喊:“小丫,我出去了,你甭跟着了,在家陪我哥好好玩。”

“知道了。小娘子。”马小丫应了一声,回去找了一些个玩具捧着去寻李春玩去了。

李鸾儿到严家,先寻了周管事,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又叫周管事看图纸。

周管事拿了图纸看了好半天才叹服道:“若大娘子生为男儿。当为国之栋梁。”

之后,他又笑道:“这事我可做不得主,不如大娘子与我去寻少爷,看看少爷是怎么个意思。”

他即如此说,李鸾儿也不推辞,起身抚抚衣裙,便跟着他去了严承悦所住的院子。

李鸾儿过去的时候,严承悦已经用过早饭,正坐在院中轮椅上,身上披着半薄不厚的披风,笑着指点严承憬武艺。

见她进来,严承憬早收了势,大笑着上前:“大娘子,你看我武艺长进没有?”

说话间,一拳朝李鸾儿面门击去,李鸾儿侧头躲过,伸手卡住严承憬的拳头:“长进倒是长进了,不过,还不是我一合之敌。”

严承憬立马由原来的兴高彩烈变的蔫头巴脑的:“我还以为能和大娘子斗上一合呢,哪知道…算了,算了,我以后再不与你这妖孽一般的人比了。”

李鸾儿笑他:“可别如此没信心,你若想提高功夫,我便教你个法子。”

“什么法子?”严承憬立刻双眼发亮,如同小狗一般围着李鸾儿打转:“快说与我听,快…”

严承悦也听着有趣,转动轮椅上前:“大娘子要是有好法子便说与承憬听听,若真的可行,我们严家必有厚报。”

“什么报不报的。”李鸾儿摆了摆手:“我与承憬投缘才说给他听的,要是旁人,给再我钱我也不教。”

“对极,对极,咱们投缘你才教我,旁人咱们不教。”严承憬猛的点头,一脸欣悦,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更形黑的发亮。

严承悦抚额,着实无法,似乎自家的弟弟一碰到李鸾儿,整个人都变傻了似的。

李鸾儿径自寻了石凳坐下,咳了一声,满脸的肃然,严承憬也不再嘻皮笑脸,也跟着郑重起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我看你的功夫,花架子多了些,平时练练还成,若是上阵杀敌,便有些累赘了,你要学杀敌的功夫,必须得把那繁琐的花样去掉,如此,才能更形进步。”

她这一席话,不只严承憬听呆了,便是严承悦也听的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严承悦对李鸾儿一抱拳:“大娘子这一番话当真叫承悦受益非浅,多谢了。”

“多谢,多谢。”严承憬也站起来跟李鸾儿道谢。

李鸾儿笑笑,端起侍卫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你先不要练那些花架子,每日先打拳挥刀,从各个方向练习,看看怎么挥拳最快,怎样出拳力道最大,练刀也是一样,时间长了,自然摸得到门路。”

“嗯。”严承憬没有再嘻皮笑脸。而是郑重的点头:“我去试试。”

他匆匆跑个没影,他这一走,院子里就只剩下严承悦和李鸾儿并几个伺侯的人了。

严承悦颇有些尴尬:“大娘子莫怪,承憬便是这性子。”

“我哪里会怪。”李鸾儿笑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说着话。李鸾儿把图纸递上:“我昨日不是与你说如何利用黑石么,这是我画的图纸,你瞧瞧。”

严承悦接过来仔细看了,并没有要李鸾儿讲解就已经看的明明白白。

李鸾儿都为他这份聪慧鼓掌,心道怪不得严承憬说当年他兄长也是京城的风云人物,旁的不说,就这份灵透,若是没有断腿,恐现在也已经名满天下了吧,可惜了。这般俊俏又多才的人竟落得只能窝在这小小凤凰县顾影自怜的下场。

“大娘子这设计当真不错。”严承悦笑着把图纸递还给李鸾儿:“这炉子设计简单又实用,打制起来又不费什么力气,平常人家都能用得上,若是成了,待到了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不再受挨冻之苦了呢。”

李鸾儿一听他把这碳炉的好处也讲了出来,顿时笑的眉眼俱弯:“我寻你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做这笔生意。”

严承悦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这物件太简单了些,到得冬天难免被人仿冒,怕要以此为生意是不成的。”

连这个都能想明白,李鸾儿现在的心情不只佩服那么简单了。

“这个我也想到了。”她笑了笑,再度解释:“不过。我们要的并不是独霸这门生意,要的是抢先别人一步,你们家有铁匠铺子,我们可以趁现在开始打制碳炉储存起来,到冬天抢先卖出去,只这一冬。也能赚上好些银子呢。”

严承悦再度笑着摇头:“大娘子这话不假,只这物件卖的不贵,恐也赚不了多少钱,我们严家还不把这些银子放在眼里呢。”

敢情人家是嫌即麻烦又赚的少啊。

李鸾儿也无法了,叫她自己做这买卖。她没有人手更没人脉,最重要的是没那个实力,严承悦不同意,她也只能放弃了。

不过,李鸾儿到底有些不甘心:“嫌钱少啊,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呢。”

她这话说的时候声音极低,可严承悦还是听到了。

见李鸾儿苦着一张脸,不甘不愿的说出这么一番话,严承悦着实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低沉又悦耳,有一种直搔人心头痒处的感觉,直笑的李鸾儿不禁面皮红了。

“大娘子说的也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严承悦笑的撑不住,拿手拄了头,戏谑的看着李鸾儿:“如此,我便与大娘子做了这笔生意吧,不然,放跑了蚊子腿,倒也可惜。”

别管人家是不是笑话她,反正这事成了,李鸾儿也不恼,笑嘻嘻的点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说说分成如何?我出图纸,参的是技术股,只要给我一成利润便成,剩下的都归你了。”

严承悦摇头。

李鸾儿又苦了脸:“一成都不行吗,可我画这图也很费劲的。”

严承悦伸出两根手指:“大娘子画图确实费劲,所以我才说一成不行,我与你两成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