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承悦一拍手,严一端了一盘子肉过来,严二端了果子和烧饼上前,严承悦点点桌子:“去把那坛桂花酿拿来。”

严一应声,笑着进了屋,没过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坛子出来,他一手提着坛子,一手拿着两个细瓷白润的杯子,把杯子放好,又倒上酒,严一悄然退了出去。

“大娘子尝尝这酒如何?”严承悦端起一杯酒闻了闻。

李鸾儿也照样子端起一杯酒放到鼻端一闻:“清冽甘爽,回味无穷,果然好酒,大少爷这酒是从哪买的,告之一声,我也弄些来喝。”

严承悦一双眼睛微弯,如同下弦月一般,脸上带着笑意:“并不是买的,这是十年前我自己酿制的。”

“自己酿的?”李鸾儿一阵惊讶,酒也喝呛了,咳嗽不已:“十年前?那时候大少才多大?”

第一零四章 情动

“我第一次随祖父回乡,当时正值桂花飘香之际,祖父来了兴致,带我酿制了几坛子桂花酒埋在后院的桂花树下。”

严承悦脸上多了一片回忆向往之色。

那时候的他身体健康,是祖父母的宠儿,在严家要什么有什么,又素有天才之名,是人生中最得意之际,可现在呢…

“这坛酒是我照着祖父所说的方法自己酿制的。”严承悦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倒还不错。”

李鸾儿这会儿瞧出严承悦有几分伤感了,想着他必定是想到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又素来念及严承悦对李家的照顾,也不能瞧着严承悦心里不痛快不管,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既然是严大少亲手酿制的,那就不能浪费,今儿天色好,这客栈的后院虽说地方小了点,可环境还不错,能够在这里碰到严大少,也算是一种缘份,为了这缘份,咱们今天索性就反这坛子酒喝了,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李鸾儿说的豪迈,严承悦也不甘落后,又倒了一杯酒和李鸾儿碰杯。

两个人同时举杯饮尽杯中酒,相视一笑。

李鸾儿拿起烧饼吃了一口:“果然咸酥可口。”

正说话间,马小丫提了食盒过来:“大娘子,大郎做了几样菜叫我送来。”

她把食盒打开,就见里边放了四盘小菜,都是家常菜,不过却也色香味俱全,李鸾儿正饿着呢,赶紧叫马小丫放到桌上,又添了筷子,等马小丫走后。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自赞道:“哥哥的手艺又长进了。”

严承悦有些好笑,自觉李鸾儿是个真性情的人。

平常人家的女儿家谁会在旁人面前不推让自己先拿了筷子吃菜。也不会大赞自家的菜做的好,可李鸾儿却偏偏这样做。奇怪的是,偏偏她这么做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失礼,反而有几分洒脱不羁之感。

笑笑,严承悦也吃了几口菜,跟着夸赞一声:“大郎的菜做的确实好。”

这一夸奖,李鸾儿更加欢喜:“哥哥的手艺自然好。”接着,又劝严承悦多吃些。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李鸾儿填饱了肚子。就有闲心思关注严承悦,见他虽然在笑,可神情间总有几分郁郁不得志,心知这等天资绝伦的人物必也有满腔的抱负,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实现,自然胸有郁气。

只可惜,李鸾儿不懂医术,也医治不了严承悦,只能眼看他失落也无法可想。

不说李鸾儿,就严承悦这样的身体。便是金夫人怕都不能医治的。

虽然不能治严承悦的病,可李鸾儿还是能说几句话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李鸾儿又喝了一杯酒。心说这桂花酿味道真不错,喝起来不上头,又带着些甜丝丝的味道,倒也可以当果酒来喝,等去了京城,弄个小庄子,里边种上桂花树,专酿些桂花酒供自己饮用。

一边想着,李鸾儿不经意的问道:“严大少…”

严承悦摆摆手:“什么大少不大少的。也太生疏了些,若是大娘子不嫌弃。可称我一声严兄。”

李鸾儿一抱拳:“严兄不弃也不要叫我什么大娘子,就叫我鸾儿便是。”

“鸾儿妹子。”严承悦笑了笑:“妹子要问什么?”

“严兄在凤凰县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归京?”李鸾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严承悦之所以到凤凰县城,那是因为严老将军怕他在京城触景生情,心生难过之意,这才把他送回老家的,再加上听周管事说过,严承悦的父母并不待见他,也不愿意他回京,李鸾儿就有些不明白,严承悦也不是那种自甘受辱的,为什么会突然回京?

严承悦放下筷子,沉吟一会儿方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是祖父在京城给我寻了一门差事,这次回京,就是去瞧瞧我能不能干的。”

“什么差事?”这下,李鸾儿更好奇了。

“工部的一个主事。”严承悦见李鸾儿一双杏眼圆睁,里边是满满的好奇,使得双眼更加的闪亮夺目,比天上的星斗更加灿烂,一时看的有些呆了,过了片刻方回神:“我曾专读过些机关器械的书籍,对工部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官家登基,便在工部下辖之下专办了一个火枪营,钻研神火枪,祖父一得知这件事情,就向官家举荐了我,官家便叫我去试试,若是行,就做这火枪营的管事。”

李鸾儿点头,这大雍朝自来和前朝不同,并不闭关锁国,而是对于新技术很是重视。

那官家又自来是个爱玩的,据说没登基前就善使火枪,登基之后,听说西边的国家火枪更加厉害,就想要改善神火枪,务必将神火枪造的比别国更加的厉害。

只是,李鸾儿原来也没有想到严承悦还有这一手,竟然精通火枪制造,心里大叹,这要是放到现代,别看人家腿断了,那也是妥妥的高科技人员一枚,说不定还是受国家保护待遇的那种人呢。

“那我可要恭喜严大哥了。”李鸾儿笑着端起酒又和严承悦喝了一杯,把两个人的酒杯满上:“只愿严大哥能够改善火枪技术,造出更厉害的火枪,到时候,咱们大雍的军队所向披靡,一出马就把鞑子杀的喊爹喊娘。”

她这话说的倒也新奇,叫严承悦也跟着欢心起来:“那就借妹子的吉言了。”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不知不觉中,一坛子酒竟然都已经下肚。

李鸾儿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她的精神力比普通人强大许多,身体素质更是强大,区区一坛子酒哪里会把她放倒,更何况,那一坛酒还有严承悦分担了半坛呢。

反倒是严承悦也不知道猛然间放松,还是酒量不是很好的缘故,竟然醉了。

李鸾儿完全没有想到平常看起来很温润儒雅的严大少醉后竟然是这副德性。

她看着拉着她的衣襟呵呵傻笑的严大少摇头苦笑。高声喊着:“严一,严二…”

可是,过了好久。那两个平常和严承悦形影不离的侍卫竟然踪影皆无,这下子。李鸾儿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便是这个时候,严承悦拽着李鸾儿的衣襟笑了一声:“我今天很高兴…很高兴,鸾儿妹子没有瞧不起我,没有觉得我进工部是下三滥的事情。”

李鸾儿有些无语:“严大哥,进工部改进神火枪是好事,我又怎么会看不起呢。”

“你不知道。”严承悦想要站起来,可是费了半天劲还是颓然跌倒:“父亲和母亲大人说我没出息,即不能考中进士光耀门楣。也不能征战沙场继承先祖遗志,还说我进工部和一帮子匠人在一起实在丢人的紧,他们只会说二弟好,二弟哪里都比我强。”

这是第一次李鸾儿从严承悦口中听到他的埋怨之言,不由也有几分叹息。

本来这人断了腿,从天之骄子变成一个残废就挺叫人伤心的了,可怜的是,他的父母不但不安慰鼓励他,还不住的打压抱怨,严承悦整日生活在那种环境中。只是变的忧郁了些,没有愤世疾俗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换个心理素质不好的,说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呢。也许,会变的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整日借酒浇愁糊涂度日,也许干脆破罐子破摔,变的仇恨父母亲人也不一定,更甚者,有那等心理不平衡的,说不定会使个法子将他家二弟给弄死呢。

一瞬间,李鸾儿想了很多。看着这个醉的只知道笑的男人也不由心生几分可怜:“别人自说别人的,只要我们自己觉得自己没错就好了。严大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打倒,照你说的,别人说你不好,你就要死要活的,那我被崔家休弃,又被自己亲人欺压,难道就不活了,我要真有那种想法,不说我,就是我哥哥妹妹恐怕也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严承悦虽然醉了,可李鸾儿的话倒也听进去了,他笑着:“你说的对,说的对,我不如你,我真的不如你,鸾儿妹子,大哥听你的,以后再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一定好好的活着。”

“这才对嘛。”李鸾儿开颜浅笑。

她才要去找人把严承悦弄进屋里,却不想这时候陡然间下起雨来,看着醉的软倒在轮椅上的严承悦,李鸾儿还真不放心把他留在这里,她又叫了好几声:“严一,严二。”

可却还是无人应答。

眼瞅着雨点子大滴大滴的掉下来,小雨变成大雨,李鸾儿咬咬牙,一伸手,就把严承悦抱了起来,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他送进屋子里,又小心的放到床上,还好心的帮他盖好被子。

从严承悦屋里出来,李鸾儿绕了些路回到自己房间不提。

只说严承悦这一醉倒也睡熟了去,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严承悦只觉得喉中干渴,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片黑暗,心知已经夜了,不过还是觉得很奇怪,他记得他和李鸾儿在院中喝酒聊天,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深夜,他还回到自己房中睡着了?

“严一。”严承悦叫了一声,立刻,屋中蜡烛就点亮了,严一凑到跟前:“少爷。”

“给我倒杯水来。”严承悦伸了伸手。

严一立刻麻溜的拿了杯子,从汤婆子里提了茶壶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严承悦喝了杯水,觉得喉中好受了许多,这才问严一:“谁把我送回来的?大娘子呢?”

严一抓了抓头一阵傻笑:“少爷喝醉了,外边又下起雨来,我和严二都没在,却是大娘子好心,把少爷抱进房里来的。”

“什么?”严承悦一惊,想要坐起,严一赶紧去扶:“大娘子把我抱回房里的?”

“是啊,少爷不知道外边雨下的可大了。”严一嘻笑着说道。

严承悦侧耳一听,果然外边还有风雨声,他想到严一说的,他是叫李鸾儿抱着回房的,仔细回想,倒还真有些印象,他仿佛记得他在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很是舒服,然后…

再后面的事情他真不记得了,却原来,那怀抱竟是李鸾儿的。

这么一想,严承悦不由的红了脸庞,之后,又想到他沉睡过去前李鸾儿说的那些话,整个人傻了似的。

“少爷,少爷。”严一见自家少爷不说话,怕被问罪,赶紧推了严承悦一把。

严承悦抬头看看严一:“严一,大娘子说我去工部很好,她不会嫌弃我,她从来没有看不起我。”

第一零五章 告白

雨下了一夜还没有停,到了清晨,李鸾儿看看还是阴沉的天色,决定不急着赶路,再在这个镇上住一天,等住了雨再走。

自然,严家的车队也是如此。

中午时分,严家的丫头奉命送了些吃食过来,叫李春很高兴,李鸾儿也用了一些,感觉味道还不错,请金夫人吃,金夫人只说不饿,这两个人就把那些吃食分完了。

傍晚,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晴了,东方的天空亮出一道彩虹,看起来分外漂亮。

严承悦坐在轮椅上遥望东方,心情就如同那彩虹一样鲜亮。

虽然说,严承悦不知道李鸾儿心里有没有他,可是,总归他是知晓李鸾儿没有看不起他,并不觉得他是个累赘、废人,这就让他很高兴了。

“少爷,可要用晚饭?”严承悦心情好,严一心情自然也好,上前笑着问。

严承悦抬手:“弄些米粥,再做两个清淡的小菜。”

他话音才落,就听到一阵笑声,顺声望过去,却见李鸾儿一身淡蓝衣裙飘然走过来,她手中拿了大红的食盒,一边笑一边道:“看起来,我来的刚刚好呢。”

说话间,李鸾儿已经走到近前,她把盒食放好,拿出里边的吃食一一摆放,正是熬的浓稠的小米粥,外加一碟子酱黄瓜,一碟子素炒菜心,还有一碟子凉拌菠菜:“严大哥,你瞧,这些菜可素淡?”

严承悦也笑了:“这菜不用吃,光瞧就觉得有食欲。”

李鸾儿抿了抿头发坐下:“我手艺可没我哥哥好,繁复的菜式也做不来,只能弄这些清粥小菜,严大哥要是不嫌弃。就多吃些。”

严承悦心情更加好,拿起筷子尝了尝,不说味道如何。单这是李鸾儿亲手做的,就叫他感觉比皇宫御膳还要好吃:“这菜不错。很合我的胃口。”

“那严大哥就多用些。”李鸾儿也不去吃,坐在一旁瞅着严承悦:“我那里还有,吃完了我再帮你拿。”

她声音清润悦耳,听起来如同琴音,听的严承悦心里麻酥酥的又很熨贴。

严承悦一边喝粥,一边看李鸾儿素手轻扬,拿起红木筷子给他布菜,虽然说李鸾儿常进山打猎。家里的活计也不少干,可是因为她修炼功法的原故,她那双手一点都不显粗糙,反而细腻如同白玉。

她手形很优美,手指纤长,指尖削如春葱,她指甲并不像时下的女孩一样留的长长的,而是剪的与手指齐平,不过,修理的却也光润整齐。十指指甲干净素淡,没有染上任何颜色,就是那种天然的淡淡的粉。却像是三月的桃花瓣一样,透着那么几分润泽,光亮,看起来真的很好看。

严承悦哪里还顾得上吃菜,单看李鸾儿的手就看呆了。

他自小生于世家,也有许多丫头服侍,长这么大见过的好看的女子也不少,单是家里那些大丫头们一个个都是长相不俗的,除去做粗使活计的丫头。其余的侍女也都重视自己的双手,一双手保养的好的。手形好看的也有许多。

严承悦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可就是这样。严承悦还是觉得李鸾儿的手最好看,那指尖,那微勾的手指都像带着钩子,一点点钩着他的心。

他终于知道红酥手这名字是怎么来的,严承悦不由想着,若是,若是被这样一双手摸摸,或者把这样一双手放于手中把玩,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原他并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人耽于美色,现在也终于明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话的意思,心说,难怪古往今来如许多的君王都为了美人荒于朝政,却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做什么都是快活的,即使失去性命,怕也高兴。

“严大哥?”李鸾儿皱眉:“你怎么不吃了。”

一句话打断了严承悦的臆想,他顿觉尴尬,脸一时胀红,不由轻咳一声:“这就吃。”

李鸾儿笑了笑,放下筷子:“今儿雨停了,明儿我们就要起程了,严大哥是怎么想的,明天可要与我们一起走。”

严承悦放下碗,瞅着李鸾儿:“这是自然的,我们两家结伴而行总归方便一些。”

“那好。”李鸾儿应了一声:“明天我们等着严大哥。”

一会儿的功夫,严承悦吃了两碗米粥,把碟子中的菜也全部吃光,李鸾儿收拾了碗碟,才要去盖食盒的盖子,却听严承悦轻声道:“妹子,大哥有句话想问你。”

“大哥说吧。”李鸾儿再度坐下看着严承悦。

严承悦被她看的心里添了几分紧张,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问:“妹子有没有想过再嫁人?”

“严大哥怎么问这个问题?”李鸾儿顿时惊奇起来:“难道说,严大哥还准备与我做媒不成?”

她这话是玩笑话,可听在严承悦耳内,却是分外难受:“妹子有了心上人?”

李鸾儿摇头轻笑:“哪有?当初被崔家休弃,我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这一年多的光景就光顾着赚钱养家了,哪里还顾得上我的终身。”

“那妹子是…”严承悦又问。

李鸾儿思量了一下:“嫁不嫁人的也说不定,严大哥也知道凤儿刚进宫还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再加上我哥哥那样,我也不忍心留下他一个人,我总是要看顾家里的,原我想着以后就照顾哥哥了,嫁不嫁人的无所谓,后来一想,活了这一辈子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挺亏的,就想着要是有合适的,他也不嫌弃我们家里这情况,能叫我照顾家里,嫁了也无妨。”

说到这里,李鸾儿苦笑一声,低头轻语:“我也没旁的要求,他有没有出息我是不管的,单他对我好,对我哥哥好。不背弃我们就成了,反正我有一双手,也能赚钱养活我自己。我求的就是叫我妹子放心,在我哥哥娶妻之后。我也有个自己的家,活这一辈子,起码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是李鸾儿的心里话,她才来古代的时候,原来是打算一辈子不再嫁人的,后来想想也挺亏的,在现代时因为末世的来临,叫她不再相信人心。活了四十来岁都是老处女一枚,到死都是孤单一人,到了古代,如果再做个老姑婆,两辈子没尝过男人的滋味,没养过自己的孩子,说起来真是亏心。

她就想着找个没多大出息的男人,自己能够压制得住,叫他不敢纳妾,不敢背叛自己。就把自己当成个男人,娶了个老实媳妇就成,然后再生几个自己的孩子。最起码,也尝尝这当娘是啥味道。

李鸾儿这么想,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末世本就是个秩序混乱,强者为尊的时代,男人强大了养几个情妇,女人强大的话,养上十个八个的情夫,谁会去管。甚至有些长的好的男男女女就想着依附强者生存。

李鸾儿觉得她的想法很正常,她很强大。能够养活得了男人,那找个长的好看的。对她忠诚的男人圈养起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严承悦却被李鸾儿这话惊住了,许久回不了神。

过了好一会儿,严承悦伸手抚抚胸口,感觉心脏一阵疼痛,李鸾儿那番话叫他疼惜不已。

他以为李鸾儿叫崔家打击的颜面皆无,自尊受摧,所以才产生这种想法,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自暴自弃的想法。

一瞬间,严承悦更加痛恨崔正功那个男人,更加怜惜李鸾儿。

因为这份怜惜,他说话语气都放轻柔了不少:“那鸾儿妹子看看大哥可符合你的条件?”

“什么?”李鸾儿吓的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严大哥别瞎说,你,你怎么…”

严承悦轻笑:“我并没有胡说,妹子想想,我说不得确实适合你呢,一来,不是我自夸,我读的书不少,妹子嫁与我,以后我们俩也能说到一处,二来,我相貌自认还可以,妹子看着我也不会觉得面目可憎,三来,我是个残废,虽然手里有些余财,可也不多,以后也不会有多大出息,妹子也不用怕我为了荣华富贵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来。”

总算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严承悦心头一阵轻松,话也越说越顺溜:“再说,妹子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双腿是走不了路的,就是我做错了什么,妹子要打要罚,也是由着你的,我跑都跑不了,更不会跑出去寻花问柳,我这样的人,妹子才最放心不过不是。”

“还有一句话。”看李鸾儿还没回过神来,严承悦倒有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思:“妹子的长相自然不用说,我自负自己长的还算上得了台面,以后我俩的孩子相貌上也不会差。”

“啊?”

李鸾儿久久不能回神,实在是,实在是没有想到今天严承悦跟她表白了。

李鸾儿瞅着严承悦,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这,这也,严大哥,你不是说笑的?”

严承悦摇头:“终身大事,岂能儿戏。”

“可是,我…”李鸾儿深知古人对于贞洁名声的看重,更知道严承悦虽然是个残废,可是严家怎么说都是世家大族,他要娶妻,完全能娶那些大门大户的庶女,或者小官家的嫡女,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可怜,好似讨不到老婆似的:“我是个弃妇。”

“我是个残废。”严承悦一句话堵了李鸾儿的嘴,叫李鸾儿气胀的脸上都红了起来:“这,这不一样。”

“妹子为什么要妄自菲薄?”严承悦不愿意李鸾儿说那什么自贬的话,顿时拉下脸来:“当被你离开崔家,谁不知道你贤良淑德,并无错处,都是崔家人贪慕虚荣,这才背信弃义休了你,而且,妹子好手好脚,又自强自立,我觉得妹子是极好的,反而我断了双腿,生活不便,仕途上更不会有什么前途,反而是我更怕妹子嫌弃我。”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鸾儿一眼:“莫不是,妹子当真嫌弃我不成?”

“不,不。”李鸾儿赶紧摆手:“这,这事情,太突然了,严大哥容我好好想想。”

第一零六章 烦恼

李鸾儿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金夫人正在灯下缝衣服,看样式,应该是李春的褂子。

“回来了。”金夫人抬了一下头,继续穿针引线。

李鸾儿从她手里抢过衣服:“黑灯瞎火的,小心眼睛。”

低头看看褂子,也不知道李春从哪弄的,衣服上划了个大大的口子,绣花什么的李鸾儿不行,缝补一下衣服还是行的。

她拿起针线一针针的缝了起来。

金夫人伸了伸腰肢:“这灯下挺明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李鸾儿一边缝补衣物一边道:“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那么逞强做什么,哥哥也不缺衣服穿,等天亮的时候缝不好么。”

“算了,说不过你。”金夫人摇头笑笑:“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对了,严承悦打算几时起程。”

说起严承悦来,李鸾儿感觉有些个别扭,强笑一声:“他们也是明儿走。”

“那一起做个伴也不错。”金夫人想了一下,又瞅瞅李鸾儿:“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怎么了?严承悦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李鸾儿摇了摇头,把衣服缝好,剪掉线头:“夫人瞧瞧我缝的可还行。”

金夫人拿起来左右打量一会儿:“能凑和,不过离凤儿的手艺差远了。”

说起李凤儿来,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闷,过了许久,金夫人才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凤丫头现在在哪?进宫了没,有没有被人欺负。”

李鸾儿扑哧一声笑了:“夫人担心太过了,官家后宫空虚,凤丫头进了宫也不会被人欺压的。相反,以她的性子,她不欺负人就是好的了。”

金夫人觉得李鸾儿这话倒也有些意思。便也不再烦恼李凤儿的事,熄了灯:“算了算了。赶紧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李鸾儿在金夫人身边躺下,脑子里总是翻腾着严承悦说的那些话,她原先当真以为严承悦是开玩笑的,后来一想,古人可不会拿婚姻大事来开玩笑,又看严承悦的神情是再郑重不过的,就知他是认真的。

若是放到现代。就严承悦这长相外加那身才华,便是他真是残疾人,说不得李鸾儿也会答应嫁给他。

可这是古代呢,哪里能和现代相比。

严家那是百年的世家,家里的人口复杂,后宅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混乱纷争,嫁给严承悦,就要承受严家后宅那些糟心事,这是李鸾儿所不愿意的。

除去这些,单只看严承悦这个人。李鸾儿倒也满意。

首先,严承悦性子不错,是个冷静自持又洁身自好的。再有,就像他所说的,他腹有诗书,不是那等无能草包之辈,搁现代,那也是高智商人才,和读过不少书的李鸾儿倒也合拍,三来,严承悦的相貌好。说实话,李鸾儿就算不是那等太过注重相貌的人。可到底一个长相俊朗的人比一个面目可憎的更讨她喜欢。

单看这些个优点,李鸾儿倒也觉得严承悦这人不错。

至于说他那双断腿。说实话,李鸾儿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相反,就像严承悦所说的,他的断腿叫李鸾儿很放心。

反正李鸾儿自认能够赚钱养家,也不需要严承悦出去挣钱,再加上,严家到底是大族,严承悦怎么说都是长子嫡孙,腿断了,可身份也摆在那里,分家啊什么的也不会缺了他的钱,两口子的日子完全可以好好经营下去。

这么一想,李鸾儿倒觉得严承悦这个残废比正常人更讨她喜欢。

原谅这娃历经末世二十年所养成的扭曲的心理吧。

若是,李鸾儿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若是她一嫁给严承悦就分家的话,他们两口子不掺杂进严家那些破事中,或者,嫁给严承悦也挺好的。

李鸾儿素来是个爽利的人,事关自己的终身,也不会扭扭捏捏,她就想着天亮了和严承悦好好谈谈,如果他同意的话,叫他征求一下严老将这的意见,严老将军肯豁出去叫严承悦分府而居,那她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你翻来翻去的怎么还不睡?”

金夫人被李鸾儿翻身的动作弄醒了,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心里存了事睡不着吗?”

李鸾儿又翻过身来,脸朝着金夫人的方向:“夫人,你说我嫁人如何?”

啪的一巴掌拍过来,金夫人轻笑:“怎么想到这个了?”

“今儿严承悦问我可愿意嫁给他。”李鸾儿倒也不隐瞒,直接实话实说。

金夫人笑了一会儿,又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说:“严承悦这人还不错,最起码不会像君莫为那样忘恩负义,我瞧着这孩子目光清澈,面相正直刚毅,若是嫁他,倒也可行。”

“夫人不反对?”李鸾儿很惊奇,她还以为金夫人被君莫抛妻弃子的行为伤了心,会对天下男人都怨恨上了呢。

金夫人一阵好笑,摸摸李鸾儿的头发:“傻丫头,我反对什么?男婚女嫁本是人之常事,我有眼无珠没有选对人,却也不能一棍子把天下男人都打死吧,我没那等愤世嫉俗的心态,唯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给你们把把关,莫要叫你们再重复我的老路。”

“我还以为…”李鸾儿有点不好意思了:“夫人那么记恨君莫为,定会…”

“那是他。”金夫人笑着安抚李鸾儿:“你知我最怕什么?”

“什么?”

“我怕你被崔家的人伤了心,打算独身一辈子,你不像我,我儿子没了,心里满是仇恨,再加上还要学习医术,并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寻个伴,后来医术学成,我年纪也大了,更没那等心思了。可你还年轻,花一样的年纪,又没有子嗣拖累,很该再找一个,严承悦虽然断了双腿,可他的为人禀性都好,又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一把,这也算是你们有缘份,你要真有那个心思,等到了京城,我豁出这张老脸去寻严老头好好说说,总归是他欠了我一条命,叫他拿一个孙儿来抵也说得过去。”

这番话叫李鸾儿不由笑出声来:“如果夫人真这么说,怕严老将军要吹胡子瞪眼了。”

“我管他呢。”金夫人一副不把严老将军放在心上的样子:“只要你好,他生不生气可不干我的事。”

听金夫人这么说,李鸾儿心生一阵暖意,自然的,就把她的烦恼讲了出来。

金夫人听的连连点头:“你的顾虑也对,严家一大家子的人,里头的事也多着呢,严承悦本是长子嫡孙,原应该是受尽千万宠爱的,可他双腿一断,地位就尴尬起来,你如果嫁过去,怕也不好过。”

李鸾儿躺平了,小声道:“严家如果不把他分出去,我不嫁也罢,反正我也不是非要嫁人的。”

“你让我好好想想。”金夫人笑着拍抚李鸾儿:“行了,夜深了,赶紧睡吧。”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李鸾儿起身洗漱好了就见严一推着严承悦过来,严承悦神清气爽,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润笑容,伸手和李鸾儿打招呼:“妹子起的好早,可是准备好了。”

“严大哥起的更早。”李鸾儿笑着上前:“东西都收拾好了,吃过早饭就能起程了。”

“严二带着人收拾东西,我那院里一团的乱,连早饭都没人煮,妹子不介意我打扰一下吧。”严承悦这意思是要在李鸾儿院里用早饭了。

李鸾儿一阵无语,满心腹诽,这男人原瞧着很有君子之风,怎么只过了一夜,就变的无赖起来。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话却不能说出口,李鸾儿笑道;“不介意,严大哥和严一都留下来用饭吧。”

说话间,她叫马小丫收拾桌子,给严承悦和严一送上早饭。

早饭摆上来了,是煮的热气腾腾的粥和小肉包子,外加几样咸菜,简单却也味美,严承悦才要叫李鸾儿一起用,就见她转身要走,赶紧叫住李鸾儿:“妹子…”

严一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有事?”李鸾儿转身。

“我说的事妹子想的怎样了?”严承悦有些紧张,更有些急促,急着追问。

李鸾儿笑笑:“那是终身大事,一夜岂能做下决定,大哥还是容我多思量两天吧。”

“哦!”严承悦有些失落,低头间,神情变的委顿起来,一双眼睛里的光采也失了一多半,叫李鸾儿看的也心软了几分:“严大哥还是赶紧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好赶路。”

说完话,她转身进屋,叫了金夫人一起用饭。

严承悦吃了早饭就离开了,李鸾儿收拾好了出门坐马车的时候,严家的车队已经整装完毕,严承悦坐在马车内隔着车窗对李鸾儿打招呼,李鸾儿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先扶金夫人上车,又带马小丫坐了进去。

两家的车队迅速的离开小镇,紧赶慢赶的在天黑之前到了一个县城里,这县城规模不小,客栈也有许多,只是,这天正赶上庙会,客栈早就人满为患了,李家和严家的人赶来的迟,哪里还能寻到客栈,没法子,严承悦只好寻了处富户并不常住人的民宅多给银子包了下来,这才算有了住处。

第一零七章 别院

李凤儿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行走了十几天后,就在她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京城。

他们这些人没有急着入宫,没有官家的召见,也没有去见官家,而是在官家还是太子时买的一座别院住下。

李凤儿自小在凤凰城长大,长到十几岁都没有出过凤凰城,原以为凤凰县城里的庙会就已经很热闹了,哪知道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更是繁华了不止百倍,便不是集日没有庙会,那红火的程度也不是小小的凤凰城可比的。

凤凰城里两大世家严家和崔家她都是去过的。

李鸾儿当初嫁到崔家时,李凤儿就去瞧过,后来几次李鸾儿去严家卖猎物也都带着李凤儿,李凤儿对严家也熟识,她原来想着这两家的房子盖的真好,看着气派,又有花园子,若是住进那样的房子里,不知道有多享福呢。

可是进了皇家别院,她才明白凤凰城只是凤凰城,不过是个小地方,又怎么能和京城比,严家和崔家的房子盖的再好,可有等级之分,也比不得这皇家别院的雕梁画栋。

许是因为官家不喜欢北方建筑的沉厚,更看不上皇宫的规规矩矩,这别院就建的别致许多,不管是房屋建筑还是花园布局,都很有一种江南的清雅秀美和不拘一格。

李凤儿进了别院,只觉得哪里都好,两只眼睛竟有些不够瞧。

可她如今身后跟着的不只银环和碧桃,这别院里原来有的侍女宫娥也不少,知道贤嫔娘娘住进来,自然也都赶来伺侯,人多口杂的,李凤儿也不好四处去瞧,叫人看了笑话。

她始终记得金夫人和李鸾儿的嘱咐,叫她万事小心,行事说话都要有个章程,喜怒也不要露在脸上,又受过金夫人关于大家女子的教养,也知道如今要忍得住,先把地方熟悉了,更要有礼有矩,不能叫底下的人看了笑话。

因此,李凤儿在一帮子侍女的簇拥下不紧不慢的进了一个院落,这一路上,她仪态始终保持的很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优雅,叫人一瞧,哪里会想得到她出身乡野,只当她是哪家官员的女儿。

甭看这只是别院,官家不常来,可是,这里的官娥太监可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别院里的下人也都斗的跟乌鸡眼似的,还有在别院里呆的时间久了,资格老了的很有一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架势。

这些人原听说贤嫔出身不高,在李凤儿临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嚼舌根了,只说不知道要看到一个怎样粗俗的人呢,又有人说贤嫔运气好,无意之中救了官家,官家因为感恩才要接她进宫,其实,这位贤嫔长相并不好,为人也粗鲁的很。

这些话在李凤儿来别院之前已经传开了,许多人都想看这贤嫔的笑话,只是,李凤儿一来,她那艳丽之极充满着侵略性的容貌,还有本身的风仪举止都不容人小视,一下子,堵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口。

不过,还有人在想贤嫔美则美矣,可出身到底不高,恐怕是个懦弱无能的,因此也不把李凤儿放在眼里。

李凤儿经历过人间冷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行事粗暴,可也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她一进别院就看出这些侍女对她的鄙视了,也瞧出这些人准备看她的笑话,只是,她却并不想去改正这些人的看法,也不想要做什么。

对于李凤儿来说,宫里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这别院不过就是个过渡而已,犯不着为了那几个侍女大动干戈。

等进了屋,李凤儿接受了那些侍女的跪拜之礼,又见了这别院的主事之人,就叫人给她弄些热水,她要沐浴更衣。

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了,银环一别安置东西,碧桃则伺侯李凤儿歇息,银环一边整理衣物,一边道:“娘子,我瞧那些侍女都是不安分的,咱们该小心些。”

碧桃为人心直口快,脆声道:“可不是怎的,照我说,娘子该给这些人一些下马威才好。”

“住口。”银环瞪向碧桃,沉声道:“这事自然该由娘子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李凤儿身子骨好,虽然走了这么多天,可并不觉得累,这时候见两个丫头吵嘴,也来了兴致,她笑着摆摆手:“没事,碧桃也是为我着想。”

说话间,她又瞧瞧碧桃:“我也知道那些人不安生,可咱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与其惹事,倒不如安安生生的。”

“便该这样。”银环脸上也带了笑容:“这里虽然是别院,可也保不住哪些人是哪家的眼线,娘子才来京城,对哪里都不熟悉,要是招了眼,难保以后不会有什么祸患,倒不如装鹌鹑,万事以忍让为主,也好叫那些人失了防备心,等到了宫里再小心经营。”

碧桃听的一双眼睛瞪的好大:“银环姐姐心眼真多,若是我,哪里会想到这些。”

李凤儿伸手点点碧桃的额头:“你就是个吃货,只知道吃的。”

碧桃一阵脸红:“吃也是人伦大事嘛。”

一句话,叫银环和李凤儿都好笑不已。

李凤儿笑过之后,倚在床头细细思量,她觉得银环说的很对,这别院里的下人指不定是什么人安插的眼线,做出那些举止,便是引她行动,她知道她的脾气禀性,也好想法子防备她,最是这种时候,才该一动不如一静,万事忍让些,也好叫人对她失了警惕心。

这么一想,李凤儿更加感激金夫人,金夫人把银环和碧桃给她,真是省了她不少事,也叫她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个说话商量的人。

如果是她一个人进宫,李凤儿想想都要打冷战,太可怕了些。

不说进宫了,就单路上这几天,还有进别院这么一小会儿,李凤儿觉得自己心眼动的比以前十几年都要多,实在是太累人了,有那动心眼的劲,真还不如劈柴挑水省事呢。

一时,李凤儿想了好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早有人备了香汤等她沐浴,银环和碧桃也准备好了衣物等着她换呢。

洗了澡,又吃了些东西,李凤儿顿觉舒服了许多,不过她睡的时间久了,到了晚上也不觉困,就有些无聊,倒是银环知道她的心思,翻出些书来给她,又和碧桃准备了笔墨,专等着她练字呢。

与此同时,京城严府

自从老妻过世,严老将军就不住严府正院了,而是搬到靠近后门处的一个小巧精致的院落里荣养,入夜时分,严老将军吃过晚饭,进了自己的屋子便拿出才收到的严一的密信。

拆开来看,越看,严老将军越是高兴,脸上不由带出几分笑意来:“武玄,你也来看看这信。”

等到伺侯他的人接过信去,严老将军抚着胡子大笑:“好笑子,在爷爷跟着装的多正经,却原来还想着叫人家小娘子与他表白不成,如今倒是他憋不住了,追着人家小娘子要讨来做新妇。”

武玄看的也笑了起来:“老爷子目光如矩,早就看出李娘子与大少爷般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