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有眼光的。”严老将军笑的更是开怀:“当初我娶老妻的时候,就觉得她好,到了,她陪我这一辈子,确实是好,我们俩连脸都没红过一回,我这儿子们挑媳妇,我也都帮着打听了,虽然说各有各的毛病,可一家家过的也算夫妻恩爱。”

对于严老将军的自卖自夸,武玄只能忍笑又赞了一回:“您说的是,只是,少爷虽然表白了,可人家小娘子还没答应呢。”

“我的孙儿文武双全,又长的那么好,她怎么会不答应,这不是拿捏着吗,早晚会答应的。”严老将军板了脸,很有自信的说道,其实,打心底里发虚,实在是怕李鸾儿瞧不上自家孙子。

等了一会儿,严老将军见武玄没有言语,心里更加没底:“你说,这小娘子会不会嫌弃承悦?”

武玄摇头:“老爷子,咱们都是糙汉子,哪里明白这小娘子的心思,照我说,合该问问杨嫂子。”

“对,对,问问,你去叫杨嫂子过来。”严老将军听了,一迭声的吩咐。

武玄忍笑出去寻杨嫂子。

这杨嫂子说起来也是个命苦的人,若是没有严老将军及他的老妻,指不定现在杨嫂子的骨头都成渣了。

杨嫂子娘家姓杨,夫家姓任,两家是通家之好,杨嫂子与其夫也是自小相识,可谓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个顺理成章的成了亲,后来,她的夫婿为了让她生活的更好,就参了军,在严老将军麾下做事,他是个机灵的人,武艺又不错,很得严老将军看重。

后来一次征战中,这位任大哥为救严老将军战死沙场,杨嫂子在夫家的日子就一天天的难过起来,直到严老将军的老妻寻去,把她接到严家照顾,她的日子才算好过。

杨嫂子一直伺侯严老将军夫妻,直到老太太过世,她就专管了严老将军院子里的事务,是个最稳重忠心不过的。

没过一会儿,武玄就带着杨嫂子进门,杨嫂子一进来,脸上就带了笑模样,许是路上武玄把事情跟她说了,杨嫂子也为严承悦感到高兴。

第一零八章 分说

“杨嫂子,赶紧坐。”

严老将军挥了挥手,叫杨嫂子坐下:“承悦的事你也知道了吧,你说说,那李家小娘子到底会不会答应承悦?”

老将军是真着急啊,严承悦眼瞅着都要年过二十了,还一点娶妻的打算都没有,他底下的弟弟们也都成长起来,他这个当老大的不讨新妇,可叫别人怎么办?

若是别人,严老将军就是压着,也早给他讨了新妇,可严承悦不一样,这孩子叫人心疼啊,老将军不忍他双腿残废之后再讨一个不喜欢的新妇,一辈子过的清清冷冷的,因此上,便是严老将军的儿子媳妇要给严承悦订亲,老将军都得拿身份压着,一心想叫严承悦找个喜欢的新妇。

杨嫂子长相平常,穿着青色碎花衣裙,收拾的很利落,看起来也很和善,她脸上带着笑:“老爷子,照我说这事十有*得成。”

“这是怎么说的?”

“那李娘子怎么说都是女娃娃,哪里有大少爷一说求亲人家就应下的,总是得矜持一下子吧。”杨嫂子憋着不让自己大笑,实在是很难见到老将军着急上火的样子。

严老将军想了一下,又一摆手:“这可不对,李娘子我可是知道的,她和时下女子可不一样,她那性子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甭看是终身大事,可她要是下了决心,也绝不会拉纤。”

“这就奇了。”杨嫂子一脸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大腿:“老爷子,或者人家还有什么顾虑也不一定,照老爷子说的。她父母已经早逝,哥哥又是个不顶事的,按理说,这事她该自己做决定,那她说要想想。必是还有什么考虑。”

“这能有什么考虑?”武玄觉得很新奇,他竟然在老爷子这里和杨嫂子讨论一个小娘子的心态,实在是…若是叫那些兄弟们知道,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是啊,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承悦又不是配不上她。”这下子。老将军也吹胡子瞪眼了。

杨嫂子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这奴也不知道,只是奴想着女子要嫁人不只要看男子的相貌品德才学,还要考虑男子的家境,这府上高门大户的。或者李娘子怕府里的人瞧不上她的出身,也有可能怕婆婆难相处,老爷子是男人不晓得,这女子一嫁了人,和婆婆相处的时间可是最长的,若是碰上恶婆婆那这辈子可就要吃苦受罪了。”

这一番话倒是叫严老将军沉思起来:“婆婆好不好,真这么重要?”

“可不是怎的!”杨嫂子细细分说:“奴未出嫁前,奴娘家村子里便有一家家婆苛待媳妇的。不说整日叫她做这做那,一刻不停,便是钱财也不给她一分。好好的一个媳妇被弄的面黄肌瘦,一阵风就能吹倒,后来这媳妇产子,她相公不在家,婆婆也不管,连产婆都不给请。还是这媳妇咬着牙把孩子生下来的,可这月子里本不能见风。婆婆故意把媳妇屋里的窗子打开,门帘掀起。叫媳妇得了月子病,月子没做完就这么去了。”

说到这里,杨嫂子一抬头,就见严老将军一脸的怒色:“岂有此理,这样的妇人当真可恶。”

武玄也跟着点头:“实在可恶,那媳妇就这么被苛待也不晓得反抗。”

“一个孝字压下来,媳妇有苦也得往心里咽啊。”杨嫂子叹息一声:“不说村子里的事,单这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偏心眼的婆婆也不少呢,老将军不关心后宅事务,自然是不知道的,那镇国公府上老夫人偏心老二家,想叫二儿媳妇掌管府里的财务,可是大儿媳妇掌家本是应该的,她不好夺了大儿媳妇的权,便在大儿媳妇吃的饭中下了叫人身子虚的药,以致大儿媳妇在生产的时候因难产而逝,那镇国公府的大太太本是原帝师侯老先生的小女儿,上面四个兄长都有出息,知道自己妹子难产而亡,便叫他们家的媳妇都去了,其中侯老二家的媳妇最是精明不过,也通医理,竟是瞧出那大儿媳妇日常食用的东西中给下了药,这下子可好了,侯家大闹了一通,差点没把镇国公老夫人和她那二儿媳妇给狠揍一通,便是现在说起来,京里的人也只笑话老夫人偏心太过,说她那大儿媳妇是叫她生生害死的。”

“还有这等事?”严老将军听的稀奇:“怎的我没听说过?”

杨嫂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等后宅之事,老将军又怎会知道?旁的不说,单只说大少爷原先定亲的张娘子吧,她原不是嫁到神威侯府么,其实说起来张娘子也是个脾气爽利又能管得住人的,可这又如何,她那婆婆愣是瞧不上她,张娘子每每叫她夫君用功读书,或者规劝夫君不要胡闹时,都会被她婆婆给叫去训上一通,她婆婆为了给她添堵,还使劲的往她夫君屋里塞小老婆,竟是弄的好好的一个儿子在外边风流快活,最后染了脏病。”

“我说怎的张薇死活要和离,原来还有这么一回子事。”这下子,严老将军倒是重视起来了:“照你说的,她要和离,倒也并不是她的错。”

“当年张娘子和大少爷闹成那样,奴也生气愤恨,可说句公道话,张娘子嫁到神威侯府还真没出过什么错,对公婆也算孝敬,要不是她相公得了那种病,恐怕她也不会和离。”杨嫂子说起来也是一脸的痛意:“这女子嫁人,便如第二次投胎,李娘子先前嫁到崔家,说不得受了多少磨难,再嫁人的话,自然是要考虑清楚的。”

“这事我知道了。”严老将军想了好一会儿:“时候不早了,杨嫂子回去歇着吧。”

杨嫂子告辞出去,严老将军和武玄说了两句话,就叫武玄给严一传信,叫严一仔细打听一下,李鸾儿是不是考虑严府后宅的事才迟疑的。

等武玄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严老将军一人,老将军才长叹一声,他一生征战,年轻的时候在家呆的时间并不长,到老了回到家中,父母都已经亡故,他与老妻夫妻和睦,日子倒也过的不错,原他认为他出征在外,他的母亲必然会好好照顾妻子,所以,并没有关注过这婆媳关系。

现在想起来,有好几次他归家的时候,见妻子背地里哭泣,问时只说高兴他回来,他在家休养的时候,也曾被母亲叫过去说他妻子的不是,他当时以为确实是妻子不好,还劝说母亲到底妻子年纪小不懂事,叫母亲好好教导才是。

如今这些往事一一闪现,他才发现他辜负妻子良多,便是妻子和母亲不睦,他竟也没瞧出来,母亲是个强势的人,妻子在母亲手下过活,也不知道受过多大的委屈。

“唉!”严老将军长叹一声,心道他那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本就不喜承悦,承悦娶了新妇,想来,大儿媳妇更是不喜。

更何况,李鸾儿出身不高,又是嫁过人的,虽然说他瞧着好,可大儿媳妇必然是瞧不上的,到时候,那俩孩子在府里住着,不定受多少委屈呢。

又想想承悦如今的情形,严老将军敲了敲桌子,看来,想叫承悦以后日子好过些,便只有分家一途了。

李凤儿睡了一觉,待第二天吃过早饭,就见于希带了人来,她赶紧叫银环和碧桃相迎。

等于希进了厅堂,李凤儿站起来道:“于公公怎的来了?”

于希笑笑:“杂家奉了太后娘娘之命,特特给娘娘带了几位姑姑,好教教娘娘宫中的规矩。”

李凤儿朝于希身后看去,就见他身后站了四个约有三四十岁的女子,个个看起来干净利落,很有风范。

“多谢太后娘娘。”李凤儿行了礼,对于希身后的四人笑道:“这便是四位姑姑吧,以后凤儿就有劳你们了。”

那四人连道不敢,又各自介绍,这四人都是伺侯王太后的,一人姓白,一人姓李,倒是和李凤儿一个姓,还有一人姓何,一人姓郑,都是太后手下得用的人,规矩也很好,对宫中更是了解非常。

这次于希接李凤儿回来,王太后就急急召见了于希,详细询问了李凤儿的为人口性,王太后很怕李凤儿这个山野女子举止粗俗不堪,带坏了官家。

于希对李凤儿本就有好感,再加上他可是见识过李鸾儿那强大的武力值还有变态到极点的刑审法子的,便是单只说李鸾儿是李凤儿的姐姐,于希也不敢说李凤儿一个不好。

因此,于希很是夸赞了李凤儿一通,把他去凤凰县如何打听,如何见到李家兄妹,又受到怎样的招待,还有那李凤儿的言行举止都一一禀明。

便是在三仙山山隘遇袭,李凤儿怎么表现都和王太后说了。

听的王太后着实对李凤儿起了好感。

你道怎的?

那王太后小时,明启帝养在宫外,正好和她家是邻居,她和明启帝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时,王太后可不知道明启帝是皇子,只是和他玩得来,又觉得明启帝太老实厚道,就很照顾他,有街坊邻居家的孩子骂明启帝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时,都是王太后挺身而出,替明启帝打骂回去。

有时候,明启帝在外边玩挨了打,也是王太后带他找回场子。

未进宫之前,王太后可是难得的泼辣女子,性子也是风风火火的,她也很中意那些性子爽利的女子,一听李凤儿遭到劫杀都面不改色,还能带着丫头拼死抵抗,王太后就觉得这姑娘是个好的。

第一零九章 多思

王太后担心李凤儿自幼长在乡野,进宫后不能习惯,而且,也不知道宫中的礼仪习俗,更不明白以后要进宫的皇后和各嫔妃的身世背景,怕她会吃大亏,就从身边挑选了四个姑姑送去教导李凤儿。

说起来,这也是王太后一片爱子之心。

自于希去接李凤儿,官家便数着指着盼着日子想李凤儿进宫,昨天李凤儿一进京,官家就急匆匆的要出去瞧她,还是王太后觉得太不像了拦住官家,这才没叫官家出去。

自家的孩子自家知,王太后虽然说母仪天下多年,现在又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她疼爱孩子的心和平常的母亲没有两样,看着官家对李凤儿那一片心意,王太后就想起当初明启帝对她是怎样痴情一片了。

为了自家的孩子好,王太后也不会去做恶婆婆为难李凤儿,相反,她还得帮这孩子一把。

说起来,也是王太后心思清明,不然的话,单只官家那么想着念着李凤儿就足够叫王太后把她视为眼中钉了。

当然,这些李凤儿并不知道,她只是想着说不得王太后怕她不识礼数会出笑话,所以特地叫人来教导于她,不管王太后心思为何,李凤儿都打定了主意,在进宫前的这段日子要好好的跟着那几个姑姑学学,更要向那几位姑姑打听一下王太后的喜好。

虽然说,这并不容易办到,可李凤儿决心克服一切困难也要做到。

等于希走后,李凤儿就叫来别院的管事,帮着那四位姑姑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又各自安排了侍女伺侯。

等到那四位姑姑去紧领李凤儿的小院子里收拾归置东西,碧桃眼瞅着四下无人了,才悄声对李凤儿道:“娘子,奴瞅着那位白姑姑似是中过毒,倒是把好好的身子糟践坏了。如果再不医治,恐怕活不过三年。”

“娘子,奴瞧这四位姑姑里白姑姑为首,那三位都听她的,只不知其中的缘由。”银环也把自己观察的事情告之李凤儿。

李凤儿想了一下问碧桃:“白姑姑的病你可能医治?”

碧桃轻笑:“娘子糊涂了,临来京之前夫人便给娘子准备了许多的药。其中便有那解毒丸,若是娘子肯拿出来赠予白姑姑,奴再开些药帮她调理一番,她自然会好的。”

李凤儿明白了,那白姑姑恐怕是身上余毒未清呢。

当下。她更是对金夫人的医术推祟起来,要知道,这白姑姑可是太后身边的人,她要是中了毒,太后怎么都会关注的,宫里养的那些太医什么的自然也会请去为她诊治,可就是这样,也没把她身上的毒清除掉。但金夫人只配了一些解毒丸就能清除,可见,金夫人医术比太医更是高明不少。

李凤儿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又对银环道:“银环,你晚上可能出去,我记得临来的时候干娘曾对我说过,她曾对宫里几个公公有救命之恩,叫我们进宫之后可寻他们相助。其中一个公公在宫外有个宅子,你能否传个信去。叫他帮着打听一下白姑姑的事情。”

“娘子说的可是张永?”银环跟在金夫人身边的时间不短,好些事情也知道:“当初夫人救下的那几个去了势的小子都送进宫中。那几个小子也机灵的紧,有在如今王太后宫里的,那人叫王恩,如今是王太后宫里的二等管事太监,还有伺侯官家的叫段大成,他泡得一手好茶,是伺侯官家茶水的大太监,还有一个叫成风,是专管御膳房的,这几个虽然也都混出了些名堂,可都不如张永,张永专管后宫采买事宜,经常能够出宫,因此上,他在外边置了产业,以后,娘子要用他的地方多了去了。”

“干娘只说有几个太监可用,并没有说是谁,照你这么一说,这几个都是得用的。”李凤儿一听,心下惊异,这几个太监虽然说比不上于希那等大太监风光,可在宫中也算是混的好的了,没有想到金夫人还给她留了这样得用的人物。

“娘子放心,奴今天晚上就出去给张永传个信,这白姑姑是太后跟前的得意人儿,说不定张永知道她的事呢,便是不知,也能从王恩那里打探一下。”

银环干净利落的整理好东西:“娘子且休息一下,恐怕下午时候便要跟着几位姑姑学规矩了。”

李凤儿点头,随便吃了些东西就歪在床上休息起来。

这厢,李鸾儿和严承悦又赶了几天路,一路上,严承悦几次想问李鸾儿考虑的怎么样了,却都瞅不准机会,只能心里暗暗着急。

他实在怕李鸾儿想的多了,嫌弃他是个残废再拒绝他的求亲。

严承悦原想着索性等进了京寻个媒人去李家提亲,逼着李鸾儿答应下来,可他的为人,也做不来那样的事情。

再加上,他对李鸾儿极其爱重,不愿意叫李鸾儿为难,就压下了这个想法。

既然见不着李鸾儿,严承悦就在李春身上打起主意来。

赶路这几天,严承悦时不时的找李春说话,陪着他玩耍,哄的李春高兴的什么似的。

李春因为脑子不清楚的原因,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没人和他玩,后来搬到城里去,他对哪都不熟识,更是找不到玩伴,平时在家就是烧菜做点心,开了饭庄更是忙累的什么都顾不上,如今有人陪着玩自然乐意,他一高兴,就觉得严承悦是个好人,哪哪都好,每天都要在李鸾儿跟前提严承悦的好。

严承悦这么讨好李春,李鸾儿又岂能瞧不出来,她原想问问严承悦能不能分家,如果严承悦答应分家,她就嫁过去,如果不成,她就不嫁,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金夫人拦住了。

金夫人的意思是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过这父母俱在就分家的,如果李鸾儿真去问这个问题,那就是逼着严承悦不孝了,实在是李鸾儿的不是,倒不如先按下来,再慢慢想法子。

李鸾儿觉得金夫人的话很对,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每日白天在车上补眠,晚上开始休习体术,或者锻炼精神力,时间安排的紧紧的,哪里还有时间去见严承悦。

金夫人瞧了李鸾儿的做法,再瞧瞧严承悦着急上火的样子,全觉得好笑,每日价看这对小儿女的笑话,倒也不亦乐乎。

这日,严承悦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在两家车队到了一个县城,找客栈住下后,他就想去找李鸾儿问个清楚明白,李鸾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成不成的给个实在话,别这么钓着他。

他还没去,就见严一匆匆过来,顾不上抹一把汗就和严二使个眼色,两个人抬着严承悦的轮椅进了屋。

严一看看四下无人,就把门关个严实,过去悄声对严承悦道:“少爷,老爷子传了话来。”

“什么话?”原严承悦想要训斥严一,不过一听是严老将军传话来,心里一紧,还以为家里出了事呢。

严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爷,小的自做主张将少爷向大娘子求亲的事情告诉了老爷子,请少爷责罚。”

“你,你…”严承悦一听脸上胀红,心下有几分臊意,更多是的气怒严一自做主张:“很好,明天你就进京,去讲武堂闭关一个月。”

“是!”严一这才站起来,轻松一口气,完全不去看严二那一脸的同情:“少爷,小的和老爷子说李娘子没有答应下来,老爷子很是着急,特意问了杨嫂子,少爷也知道杨嫂子到底是年长的妇人,对于女子的心态比咱们了解的多,老爷子这一问,倒也问出了问题。”

“说吧。”严承悦虽然很急,可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右手在扶手上轻敲。

“照杨嫂子的意思,大娘子应该是瞧中了少爷这个人,可是又怕严家高门大户的,内宅事务繁杂,更怕夫人是个不好相处的,这才要细细考虑的。”

严一把杨嫂子的原话和严承悦讲了一番,又道:“杨嫂子还说,这婆媳相处才是最关键的,若女子遇上恶婆婆,那一辈子可就完了,就拿镇国公府的事情来说吧…还有那张娘子,还有京城苏家…”

严一吧啦吧啦的把京城好几个高门大户内宅婆媳相处不好的事情讲了出来,还把那几家媳妇的下场也说了出来,最后道:“大娘子之前在崔家肯定受过婆婆的气,再嫁的话必是要考虑清楚的,所以,才会迟迟不给少爷回话。”

严承悦听的心里跟起了暴风雨似的,极度不平静。

他狠狠的一握拳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等严一严二一出去,严承悦一拳捶在扶手上,脸色阴沉难看,眼中更是带着几分忧虑。

他真想给自己来上几巴掌,光只想着李鸾儿不嫌弃他是残废,又心悦李鸾儿多时,便想着要娶李鸾儿为妻,这才鼓起勇气来求亲,可他完全忘了他家中那一团糟。

他的父母亲大人可从来不稀罕他,甚至于把他当成累赘来看,他在家里地位尴尬,就是那些下人都时常在背地里说他的闲话。

严承悦咬着牙,心里恨恨的想着,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娶妻,又要怎样保证自己的妻儿将来过的好?

父母亲大人本就不喜欢他,他娶的新妇肯定更会讨父母的嫌,尤其是他母亲,表面上看着温和,可私底下的手段多的是,李鸾儿如果嫁过去,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苦楚呢。

第一一零章 君家

严承悦从满怀热忱到失落沮丧也不过转瞬功夫,这夜,严承悦闷在房里没有吃晚饭,严一严二端了饭食过去却又被他赶了出来。

到得第二日清早,严承悦虽然说不上神清气爽,可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笑容,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一直到进京,严承悦都没有再见李鸾儿的面,李鸾儿自然也没有把心里话讲出来。

待进了京,过了城门口,严承悦就向李鸾儿告辞,体贴的询问要不要叫严二送他们去京城的宅子中,这京里的宅子是严老将军帮忙置办的,不管是李鸾儿还是金夫人都没有去过,自然也不知道在哪,李鸾儿也就没有丝毫客气的答应下来。

严二奉命送李家的车队去城东宅子里安置,一路上倒也很安静,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为人也闷的很,走了一段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若是换成严一,恐怕这时候早和人嘻嘻哈哈说笑起来了吧。

又走一程,严二哼哼唧唧的问马方:“你,你家娘子…觉得我家少爷如何?”

这句话倒是把马方问愣了,许久后才回话:“这我怎么知道,男女有别,我一个男仆,如何知道娘子心里的想法。”

严二很是懊恼,心说如果换成严一,恐怕早打探出什么重要消息了吧。

想到少爷最近这几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可内心不知道怎么煎熬呢,严二又是一阵担忧:“其实,我家少爷人很好。真的很好。”

“我也觉得严大少爷是个大好人。”马方顺势笑笑没有再说话。

严二真的很想给自己来两个大耳刮子。

便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队人马横冲直撞的闯进这条大街中,慌的严二赶紧帮着马方马冒将车队带到一旁,才安顿好,就见打头一匹白马。马上驮着一个身着红衣,长相还不错,可看起来却有些阴邪的男子,他身后跟了好几个身着锦衣,骑着名马的公子哥。

这一队人马无视繁华的街道,打马飞也似的闯了过去。

“吓?”等这些人过后。马方脸色苍白的拍拍胸脯:“真是吓死人了。”

又听后面的马车中马小丫掀了帘子叫唤:“严二,你过来。”

严二赶紧打马跟在马车旁,就见马小丫掀着车窗的帘子问他:“刚过去的都是什么人,在这天子脚下怎的还如此猖狂。”

严二沉着一张脸,一字一顿道:“打头的是南边安王家的嫡长孙。安王一系原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太祖爱他的忠心和勇武,就认他做了义子,待天下平定之后,便封了安王镇守边关,后边那个骑黑马的是广宁侯家二公子。广宁侯是王太后的哥哥,再有便是君相公家的公子,另外的都是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

待严二说到君相公家的公子。金夫人的脸色明显的变了,李鸾儿自然瞧见,便问严二:“这君相公家几个公子?刚才过去的是哪个?”

严二老老实实回答:“君相公家二子二女,刚才过去的是长公子,说起来,君夫人先前生了二女。第三胎才得了这么个公子,便有些溺爱。使得这位长公子不学无术,整日价和那些架鹰走狗之辈混在一起。不过,他家二公子倒是个好的,听说今年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很用功读书,为人也孝顺和善。”

李鸾儿听的点头:“他们这一行人在京里就敢这样猖狂,官家竟是不管的?”

严二一听这话倒是笑了:“官家才登基,哪里管得过来这个,再说,这样的事情上瞒下效的,只要没出什么大事,谁敢在官家面前提起。”

停了一下,严二压低了声音:“这不是还有广宁侯家的公子吗,那可是王太后的亲侄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原来他们走的这是裙带关系。”李鸾儿也跟着笑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在京里碰到这些个人能避就避着些。”

说话间,过了宽宽的街道,来到了个巷子里,车队停在一家宅院的门口。

李鸾儿几个下车,四下相顾,就见这个巷子很安静,巷子打扫的也很干净,两边的人家都是高门大户,而她们所在的这家宅院看起来不如四下邻居那样宅子建的富丽堂皇,可青砖黑瓦,盖的也足够别致。

李鸾儿叫马冒拿钥匙开了门,一进内院,就见四处收拾的很妥贴,也很干净,院中水磨砖铺地,打扫的一尘不染,便知定是严老将军知道他们要进京,特意叫人收拾过的。

回头,见金夫人正和严二说话,李鸾儿就缓步过去笑道:“劳烦你了,我们已经进了家门,二哥倒是赶紧回去向你家少爷复命的是。”

严二拱手:“那在下就告辞了。”

金夫人笑道:“你回去和老爷子说,等我们安顿好了就登门拜访。”

严二点头,也不拖泥带水,出门骑马就走。

等严二走后,李鸾儿先扶金夫人到后宅休息,她则带着马家四口外加李春收拾屋子,洒扫庭院,直到天黑才把这宅子收拾妥当。

看看这三进的宅子,再瞧瞧自己家这些个人,李鸾儿悠悠叹了口气:“人手还是不够啊,看起来,明儿还得去买些个下人。”

叫了郑婶子随便弄了些吃食,一家子人也累的狠了,胡乱吃口饭又洗了澡,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醒来,马家四口人还有些乏,李鸾儿和李春身上倒是觉得有使不完的劲。

李鸾儿先去看了金夫人,问她早饭想吃些什么,又和她商量买下人的事情,才说了几句话就发现金夫人有些无精打采,整个人也提不起神来。

李鸾儿稍一想,就明白过来,金夫人应是见到君莫为和崔氏所生的儿子,想到她去世的孩子了。

“夫人!”李鸾儿小声问询:“夫人可是身上不爽利,要是累的话,采买下人的事情就先拖一下、”

金夫人歪在床上摆了摆手:“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哪里就有事了。”

李鸾儿扶她,她顺势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浓浓恨意:“我只是觉得不忿,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儿受尽苦难磨折,早早的就去了,而他的孩子活的这般猖獗。”

金夫人紧紧的抓住李鸾儿的手,眼中点点泪光闪现:“我的孩子呀,那般聪慧懂事,要是,要是活着,早就已经娶妻生子,定也一家和乐,可就因为他有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就这么生生的断了性命,而君莫为却把那贱人的儿子宠的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紧紧闭上眼睛,金夫人想到君莫为还没有休弃她的时候,便对她的孩子严格要求,从开蒙起,自家的孩儿每天都要习字读书,起的早睡的晚,稍一不如意非骂即打,可是,可是今天见到那个人的儿子竟活的那般的肆意,她真的不甘心。

李鸾儿咬咬牙:“夫人要是觉得气愤,我想个法子把那人作了就是,这又何必呢。”

金夫人摇头:“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太便宜了些,且等着瞧吧,我定要他们尝尝我当日所受的苦楚。”

君府

一大清早,君绍旭打着呵欠进了正院请安。

却见君莫为和崔氏也是刚起身不久,崔氏正给君莫为整理衣装,君绍旭顿时把眼睛睁的老大:“爹,你今天怎么没有上朝?”

君莫为把崔氏推到一旁,瞪着眼睛瞅着君绍旭:“混帐东西,连你老子休沐都不知道。”

“休沐啊。”君绍旭吊儿郎当的笑了起来:“是儿子糊涂,竟然忘了。”

“你这孩子。”崔氏笑着拉过君绍旭:“昨儿夜里没睡好吗,怎的一脸没精神的样子。”

“累的。”君绍旭揉揉肩膀:“昨天出城打猎,可是累坏了,幸好我箭术还不错,没有输给王安邦那小子,不然,我哪还有脸在京里混了。”

听到君绍旭这话,君莫为更是生气:“你又跟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胡混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那些都是功勋之后,仗着祖上留下的家业摸鸡斗狗不学无术,和咱们这样的清贵人家不一样的,你怎么就是不听。”

崔氏也赶紧道:“听你爹的,别跟那些人整日价不学好,多读书才是正经。”

君莫为又瞪向君绍旭,见他已经坐下,整个人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更是生气:“听说你近日还和安王家的人走的近?”

“是啊!”君绍旭笑笑:“谢才英那小子还不错,挺讲义气的。”

“啪!”一个茶盏子扔了过来,君绍旭赶紧躲开,那茶盏子就掉到地上摔的粉碎,君莫为咆哮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不是说过不要跟安王家来往么,你怎么就是不听,那是异姓王啊,官家子嗣结交异姓王,你叫官家得知该如何看待咱家。”

君绍旭大大咧咧的一摆手:“爹你也太小心了些,官家才登基,正是用人的时候,哪里会管什么异姓王不异姓王的,再者说了,谢家在南疆经营快有百年,南疆早成了谢家的地盘,官家又能把人家怎么着。”

君莫为倒是气笑了:“你也别小看了官家,官家可比你精明多了,他是不能把谢家怎么着,可却能把你爹怎么着。”

第一一一章 白氏

“乖儿子。”

崔氏叫丫头们把地上的碎瓷片子收拾了,这才拉着君绍旭慈眉善目道:“听你爹的话,咱们确实不宜和那些王府子孙走的过近。”

“我也不过就是和他们玩。”君绍旭站了起来:“要真有什么大事,他们也不会和我说的,爹且放心。”

君莫为无法,只得点头。

等君绍旭一走,君莫为就又吹起胡子来,对崔氏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像话。”

崔氏低头:“绍旭小时侯身子骨弱了些,难免就娇惯着,倒是绍易自小懂事,老爷不也喜欢他上进么。”

说起小儿子来,君莫为脸上才有了笑模样:“绍易是好的,只是绍旭,夫人啊,绍旭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他娶妻了。”

说起君绍旭的妻子人选来,崔氏不免叹气:“老爷当我不愿意早点让绍旭定下来吗,只是这顾家…”

君莫为也皱起眉头,长吁短叹起来。

当年,君莫为才娶崔氏之时,也不过是个清贵的翰林,五六品的小官。

崔家那几年为着和老丁相公相争,舍出去不少钱财,弄的家里一时后手不接,崔氏嫁人的时候,这嫁妆并不是很丰厚,虽然说君莫为有老崔相公提携,可是,打点上官,拉拢同僚都需要银子,日子过的也紧巴。

一年他奉命去南边巡查,碰着了水匪,差点丢了性命,刚巧被顾家大爷给救了。

这顾家是江南有名的大商家。家里银钱遍地,富的流油,顾家大爷向来佩服读书人,知道了君莫为的身份,待他如贵宾。等他养好身子,又帮他牵线搭桥,到底完成君命,临走的时候又赠予他钱财。

这便叫君莫为很是感动,他又瞧到顾家实在富裕,买卖遍及大半个江南。就起了心思,只说为了感激顾家救命之恩,愿与顾大爷结为儿女亲家。

那时君绍旭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顾大爷长子比君绍旭大上一岁,他妻子安氏肚中还怀着一胎。不知是男是女,顾大爷和君莫为交换了凭证,只说如果安氏产下女子,就嫁于君绍旭。

后来君莫为回到京城,顾家来信,说是安氏确实生了个女儿,君莫为还很高兴,只说交了个有钱的亲家。却没有想到其后十几年他平步青云,到如今成为一朝宰辅,是人人称赞的君相公。

如此。他的长子娶妻便是那等公侯府第的嫡小姐都是配得上的,顾家一个商家,实在不般配,君莫为有心弃了这门婚事,可又因爱面子,实在说不出口。可若叫君绍旭娶顾家女,他又不乐意。

这崔氏更加不愿意。那顾家不过是个大商家,哪里有宰相家的儿子娶商家女的。说出去实在丢人的紧,因此,每日里想着法的催君莫为和顾家解除婚约。

这前两年顾大爷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君莫为也不愿意落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就没说解除婚约的事。

前些日子,顾家孝满,只听说顾大少爷带着他的妹子上了京城,怕是要到君家认亲的,君莫为正为这事烦恼,说起儿子的终身大事来,更加的愁容满面。

想到顾家,崔氏更是一肚子的火:“老爷当年也是糊涂,怎么就定下这门亲事,如今这倒好,退也不能退,结亲的话又窝火,照我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该放一边,很该跟顾大郎说一声,咱们不要他妹子了。”

“夫人啊。”君莫为坐下喝了口茶:“如今官家才刚登基,四下里事务烦忙,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呢,那顾家没有什么错处,咱们凭空的退亲,难免会被人拿捏住,就算是要退亲,也该好好想想。”

崔氏一笑:“这有什么难的,顾家没错处,咱们不会给他弄个错处么,这女人啊名节可是最重要的,毁了顾大娘的名节,咱们就是退亲,那也是堂堂正正的谁还敢说什么。”

君莫为一听也笑了:“夫人这话说的极是。”

不说君家夫妻如何商量毁人家一个小姑娘的名节,只说李凤儿这边。

下午李凤儿跟着白、李、何、郑四位姑姑学了一个多时辰的礼仪,先学的是走路和吃饭的礼仪,旁的也没什么,光是吃饭,便把李凤儿吃的肚满溜圆的,幸好她身子骨壮饭量大,若换个人,恐怕早吃不消了。

李凤儿记性不错,身子也活软,不管是学走路,学坐学卧,都学的很像模像样,倒是叫那四个姑姑很是满意,便对李凤儿也没有才开始的严厉,尤其是白姑姑,给李凤儿讲解的时候很认真,李凤儿做错了也不责骂,只是仔细的纠正,看起来是个脾气很不错的人。

学了一下午,到得晚间吃过饭,李凤儿吃说休息,把伺侯的人都赶了出去,独留银环和碧桃,碧桃把风,银环换了身黑衣,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碧桃出去,看看四下无人,银环就从窗子里跃出,直接上了房顶,只见黑影一闪,银环早已经出了这个院子,在房脊上飞快闪过,没多大会儿功夫,已经出了这别院。

银环这一走,李凤儿也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练了几篇字,眼瞅着天越发黑了,为免别人多疑,李凤儿就叫了碧桃两个人和衣躺在床上,把蜡烛也灭了,悄悄说话。

李凤儿问上一句:“你说干娘和姐姐这会儿到没到京城?路上谁知道太不太平,想想咱们进京时候那事,我还吓的紧呢。”

碧桃轻笑:“怎么就不太平了,以大娘子的本事,就算是来上百十多个山贼,也不够大娘子一只手收拾的。”

这话倒是把李凤儿逗乐了:“这倒也是,姐姐素来好本领,只我无能,学不来那个。”

“娘子也是好本事呢。”碧桃小声道:“平常人家的小姐碰到那样的事。怕早吓哭了,便是个公子哥,怕也吓的面无人色,可娘子不但不怕,还帮着邢统领杀敌。单这份胆量,就是寻常人比不得的。”

“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李凤儿自嘲一笑:“我自幼长在乡野,爹爹虽说是个秀才,可为了一家人生计,还时不时的上山打猎,我也跟着爹爹上过几次山。小时候也是见过血的,自然胆子大上一些,后来我们家那样的情形,我要是软弱下来,早被人连骨头都啃了。人只说我泼辣,可又哪知道我要是不泼辣些,一家子又怎么活得下去。”

“娘子莫说这些了,好叫人心里难受。”碧桃声音也有些沙哑:“娘子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大娘子和大郎君也有了钱财傍身,以后啊,只会越来越好,这便叫苦尽甘来。”

“但愿吧。”李凤儿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咱们眯上一会儿。怕银环要到后半夜才回来呢。”

果然,李凤儿和碧桃糊迷了一会儿,等到过了三更天。听得窗户一响,碧桃赶紧开窗,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李凤儿叫碧桃点了一根蜡烛,细一打量,就见银环一身黑衣站在地上。

“可算回来了。”李凤儿拍拍胸脯:“可见到张永了?”

银环一边换衣服一边悄声回道:“见着了。张永如今可风光着呢。”

“你先换了衣服再仔细说。”李凤儿这会儿也不着急了,披了大衣裳坐起来:“省的一会儿着了凉。”

等到银环换完衣服。碧桃把她那身黑衣藏好,三个人披着被子坐到床上细声细语。

就听银环道:“张永如今管着采买上的事。那是个油水丰厚的活计,他只干了两年,就弄了不知道多少银钱,这会儿子在城东买了三进的宅子,还讨了老婆有了孩子。”

“张永不是太监吗,怎么讨老婆?”碧桃惊呼。

“大惊小怪什么。”银环瞅了碧桃一眼,似乎对碧桃的少见多怪不满:“大太监有了钱讨老婆的多了是,张永还算不错的,他讨的老婆是同乡的小寡妇,张永没去势之前和那小寡妇娘家是邻居,两个人从小一处长大,后来张永因家里穷去势进了宫,小寡妇也嫁了人,后来生个儿子,她丈夫便去了,剩下孤儿寡母的实在不好过活,又被婆家人欺压,正好叫张永的弟弟听说,与张永捎了信,张永便托人给她夫家一笔钱,把小寡妇和她的儿子接到京城养着,只算是娶妻有了儿子。”

“他心地倒也不错。”李凤儿听的直点头。

“也是,他可还记得夫人的救命之恩,只说没有夫人他早没命了,我说叫他打听一下白姑姑的事,他说不用打听,他全知道。”银环干脆利落道。

“你说说。”

李凤儿来了精神,也不嫌困了,目光闪闪的盯着银环。

银环叹了口气:“说起来,白姑姑也是命苦的。”

“到底怎么回事。”碧桃急了。

银环徐徐道:“白姑姑生母早逝,她爹娶了后娘,后娘进门不到一年就给她添了个兄弟,有了兄弟,自然看不上她,对她非打即骂,等白姑姑长到*岁,就把她卖到王家做了太后的小丫头。后来太后进宫,白姑姑也跟着去了,在宫里伺侯了太后几年,也得了不少银钱,她自幼与她生母娘家的侄儿,便是她的表哥感情极好,原说了她出宫就嫁给表哥,哪知道,那年她到了出宫的年纪,太后也给她备了份嫁妆,好叫她风光出嫁,便在这时偏出了事。”

第一一二章 顾家

“出了什么事?”

李凤儿一惊,随即追问起来。

说起这事来,银环也气的拧眉:“娘子只怕还不知道呢,当初太后娘娘才进宫的日子可不好过,高宗皇帝宠爱田贵妃,田贵妃恨先帝和太后娘娘恨的什么似的,太后娘娘进宫没一年就怀了胎,却被田贵妃生生的拿药给…后来又怀了一胎,又被打了下来,是个已经成形的小皇子。”

“竟有这等事。”李凤儿听的心惊胆战:“高宗皇帝就不管么。”

“那高宗一心宠爱田贵妃,把她看的比什么都重呢。”银环叹了口气:“后来太后娘娘怀了长宁公主,不知道怎的,竟是被田贵妃给知道了,她就派人在补药里下了绝育药端给太后娘娘喝,她派去的人非要等着太后娘娘喝完才走,当时白姑姑在一旁伺侯太后娘娘,见此,白姑姑咬牙把绝育药给喝了。”

“那岂不是…”碧桃听的也是一急:“后来呢。”

“等田贵妃的人走了,太后娘娘就叫了太医,可是因着田贵妃弄的药太厉害了,太医也没法子,白姑姑心知自己不能再生孩子,又情知表哥对她的情谊,不忍叫她表哥绝后,就跪求太后娘娘不要叫她出宫,过后,又求了太后于她表哥赠了一门婚事。”

“这白姑姑倒是难得的忠厚之人。”听完了银环的话,李凤儿也是一番感慨:“只是苦了她,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也是田贵妃可恶。”

“说起来,也怨不得谁。”银环捏捏李凤儿的手小声道:“都是造化弄人。田贵妃当年为助高宗失了生育能力,虽然说后来高宗对她宠爱有加,到底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又太过爱重高宗皇帝,不愿意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慢慢的,这手段上就…便是当今太后,谁知道先帝爷的后宫只她一人,是不是她耍了什么手段。”

“这女人啊,当真是难。”李凤儿想想也觉得银环的话很对,不由的长叹一声:“我这一进宫。还不知道要怎样呢,如今听我这么一说,我当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