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鸾儿瞧瞧和卖身女拉扯的崔正勋,再想想刚才官家进来时那干脆利落的一脚,不由笑出声来:“原我还不乐意凤儿进宫,只觉得进了宫要和许多女子争宠实在太累了些,如今瞧到这两位公子,我倒是觉得官家还不错。”

严承悦会意,抬眼瞧向李鸾儿,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笑容来:“你放心。”

“我如何不放心?”李鸾儿低头打量严承悦,一根手指指向他:“我可不是那等遇事只会哭哭泣泣的弱女子,以后你若是敢背叛我。我必叫你吃尽苦头。”

说到这里,李鸾儿凑近严承悦,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威胁:“想来。揍你终不会比揍老虎难吧。”

这一句话引的严承悦低笑起来,一把攥住李鸾儿的手:“不会有那一日的。”

若是旁的男人被女子这般的威胁怕早恼怒了。偏严承悦非但没有怒意,反而一副极开心的样子,叫李鸾儿吃惊的同时,心里也是一片欢喜。

“老爷子曾与我们说过,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妒的女子,若真是自己的新妇没有妒意,那是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严承悦笑着说了一句:“他与祖母一世恩爱,据说。这话是祖母当初嫁与他时说的。”

“老将军与老夫人当真是极聪明的。”李鸾儿听了不由赞叹一声:“许也是因着如此,你家后宅倒是真安稳,真真难得了。”

想到别家后院那些妻妾相争的戏码,再想想自家后宅从没这些糟心事,严承悦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父亲和两位叔父虽然眼光心胸不怎么样,可却实实的在女色上能把得住。

两人说着话,却见那卖身女终是打动了崔正勋,由着崔正勋叫了家丁帮她将父亲安葬,又雇了车子带她离去。

而那位许怀文许公子虽然有些落寂,可却也不干瞧着。也很帮了些忙。

李鸾儿虽然猜不到那卖身女是哪家的探子,可却也知道崔家怕是平静不了了。

她这里才想以后要不要好好的打探一番,瞧瞧崔家后院的乐子。却听得包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也在这里?”

李鸾儿抚额,没想到李凤儿竟然寻了过来。

再转眼间,就见帘子挑起,德庆帝并李凤儿带着严一进来。

李鸾儿心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大概严一办完了事回来复命,正好碰到德庆帝和李凤儿,李凤儿是认识严一的,自然叫住询问,这一问。便知她和严承悦约在这里相会了。

虽然说订亲的男女私下相会有些不妥,可叫自己妹子和官家瞧到李鸾儿却丝毫不担心。

官家是那不拘小节之人。李凤儿自然一心向着自家姐姐,这事。两个人都不会传将出去的。

李鸾儿向前走了两步,做出一副恭迎状:“见过官家,见过贤嫔…”

严承悦也在轮椅上行礼,德庆帝心情应是不错的,赶紧摆手:“都是自家亲戚,莫多礼。”

李鸾儿借着这话起身,抬头一笑:“陛下怎生出来玩了?”

严承悦却道:“陛下出来可曾带了侍卫?这京里虽说看着平静,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德庆帝见这两个人都是一脸关心状,并不是因着他出来溜达而责难,反而是关心他的安危,也就没有丝毫不悦笑道:“自然带了暗卫的,你们且放心。”

李鸾儿这才点头,随后又道:“陛下先歇歇,一会儿陛下去哪里玩我是定要跟着的,不把陛下和贤嫔送回行宫我总归不安心。”

虽然德庆帝说带了暗卫,可李鸾儿还是不放心,她倒不是担心德庆帝,而是担心自家妹子,想到不管是戏文还是书上那些皇帝微服出来总会遇到什么刺杀的戏码李鸾儿就担忧,她怕李凤儿做了炮灰被丢出去挡枪。

只是,她这话倒是叫德庆帝很受用,德庆帝很自得的认为李鸾儿是对他忠心一片,担忧他的安全问题呢。

严承悦随后点头:“鸾儿跟着也好。”

想到李鸾儿的武力值,德庆帝自然不会反驳,坐定后笑道:“既然如此,一会儿还请李娘子寻个好玩的地方,朕已经好久没有出来瞧瞧外边的街市了。”

严承悦叫人送了新茶来,帮德庆帝和李凤儿倒了茶,李鸾儿又叫了干果点心,拉了李凤儿在一旁说起悄悄话来。

等到德庆帝被丰宜园的新戏吸引住后,李凤儿才止住那些问好的话题,悄声道:“皇后马上就要进宫,皇后前脚进门,后脚便有庄妃进宫,这庄妃我并不知道什么性情模样,劳烦姐姐帮忙探听一下。”

“庄妃?”李鸾儿一阵惊异:“怎生又有一个庄妃,我记得前些日子淑妃才进宫。”

李凤儿苦笑一声:“可不是么,只是太后和大臣们都说后宫要丰盈些,好给皇家绵延子嗣,自然要多挑美貌女子进宫了,只我一个贤嫔,一个淑妃再加一个皇后又怎么够,怕过不了多久,后宫佳丽三千便要齐全了。”

“那你?”李鸾儿一阵担忧:“心里可曾…你也放宽心些,历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的,如先帝那样的几千年也不过一个,你全当没有太后那样的福分吧。”

李凤儿叹息一声:“我哪里会不明白这些,不过总有些不甘心,为什么先帝能对太后一心一意,官家就不能那么对我,说起来,太后的出身也并没有多好。”

李鸾儿偷眼瞧了官家,发现他正有滋有味的看戏,还拽着严承悦笑说戏文,只说有一日他也要登台唱上一出,严承悦乐的奉承,便将京城里这些时日的新戏讲了出来,合着官家的新思念了些雅致的戏文与他听,倒是叫官家乐的抓耳挠腮,只恨不得马上听到才成。

她再回头去瞧李凤儿,也跟着叹了口气:“官家这样…唉,想当初先帝与太后不知道经了多少苦难才在一处的,先帝未出世便在宫外,自然受了不晓得多少苦楚,心志比官家坚定多了,再者,先帝娶太后的时候,田贵妃可还在呢,她恨不得先帝死了,哪里会给先帝张罗美人,等到先帝登基时已然年纪大了,对朝政也熟识了,那些大臣便也不敢叽叽歪歪的,可官家小小年纪登基,朝中老臣又都争权夺利的厉害,官家手段不及,心性不稳,如何能够随心所欲。”

李凤儿静静听着,不时的点头,等到李鸾儿说完,她眼中一片黯然:“如此,我明白了,这便是命了。”

李鸾儿抚过李凤儿的头顶:“凤儿,咱们不认命,便是六宫粉黛又如何,那些个弱女子如何打得过你,惹急了,一通乱拳便是了,官家若是不护着你,自有姐姐护着,终不成,我带着你和哥哥去往他乡便是了,天下之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李凤儿心中感动,可也知道李鸾儿这话只是劝慰她的,那么一大家子的人,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再者,她也舍不得官家,想来,李鸾儿也舍不得严大公子。

“我知道,我自不会受气的。”李凤儿点头笑了起来:“再说,官家也不会叫我受气。”

此时,德庆帝正好望了过来,李鸾儿扬扬拳头对他笑道:“凤儿刚说陛下会护着她,我自然是信的,陛下若是护不住,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德庆帝讷讷而笑:“自然,自然。”

他可还记得李鸾儿拳头的威力,那一拳便将一头猛虎打的起不来身,还有,李鸾儿可是个敢生吃人肉的主儿,这样厉害的人物,哪里敢招惹。

同时,德庆帝又看看李凤儿,但见李凤儿凤眼桃腮极尽艳丽,虽然面容上也透着那么几分干脆厉害,可是比起李鸾儿来,还是差的远了。

德庆帝心下不由的庆幸,还是李凤儿好,也幸好他纳进宫的是李凤儿,虽然厉害了些,可到底能消受得来,若是换成李鸾儿,怕他的骨头早就被拆了吧。

德庆帝同情的看看严承悦,哪知道严承悦瞧见李鸾儿那威胁的小模样,只觉得分外的可人,这怕便是如人饮水,甘苦自知吧。

第二一一章 潜逃

一路将还未玩够的德庆帝护送回行宫,李鸾儿轻舒一口气,这德庆帝玩兴太大了些,唱戏、杂耍、溜鸡斗狗几乎玩了个遍,便是京城小吃也吃了许多,甚至于打包回去,只说要带给王太后尝尝。

就是李鸾儿这等体力超常的人跟着德庆帝游玩下来都有些吃不消,李鸾儿如今极佩服于希几个常伺侯德庆帝的太监,那能力太好了些,这样的顽主都能侍奉得下。

眼看天色将黑,李鸾儿返身往回走,此时车行都已经交车,李鸾儿连马车都雇不着,只好步行回去,才走没多远,便见一辆马车驶来,很快就停在她身旁,李鸾儿借着傍晚的光亮一瞧,驾车的正是严一。

严一一手持鞭,对李鸾儿一笑:“大娘子,公子叫我送大娘子回去。”

李鸾儿双手撑着车辕,提形一纵,轻巧的跃上马车,掀帘子坐进去,她轻声一笑:“走吧。”

“好咧。”严一吆喝一声一挥鞭子,马车便飞快的向前驶去。

行宫离李家很有一段距离,李鸾儿坐在马车上也有时间打量,却见这马车外边瞧着很是朴素,可内里装饰的还真的很舒适。

四壁都用棉花和软布包了,防止马车摇晃的时候车内的人撞到,在靠近车窗的地方横了一个长形条案,这条案是固定在马车上的,不管马车怎样晃动,它都不会移动一丝一毫,条案的案面上镶了一块块磁石,上面放了铁质做底的碗盘等物,一个小碗中装了半碗冰,另一个大些的碗中盛放凉茶,另外几个盘中都是各色的瓜果点心。此时马车晃动,那茶装了多半碗却一丝一毫都没洒出来,可见这马车制作的时候有多精心了。

条案后是一个坐榻。上面铺了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物件编织的垫子,李鸾儿坐上去只觉得软软的如在云端。又觉得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她摸摸垫子,只觉一阵寒凉,想来应是难得的东西。

陪着官家走了许多地方,李鸾儿也有些口渴了,便端起凉茶喝了半碗,又拿起一块西瓜啃完,觉得解渴了。这才又打量这方条案,但见条案底下有几个抽屉,她拉开一个,里边放了好几本书,想来是严承悦坐车的时候要看的,再拉开一个抽屉,看到里边的东西,李鸾儿会心一笑,伸手拿出来看了半晌方才收好。

她如今倒是分外佩服严承悦调教人的能力,竟能将严一严二训练的做事如此迅速周到。

她前脚才得了那字条给严承悦看了。后脚,严一严二便将人和物全都寻了出来。

如此,君家的事情便可以收网了。

李鸾儿有了几分急切之情。催了严一几句,马车行驶的更快,马蹄踏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只听得咯噔咯噔的声音很是好听。

没用多长时间,马车已经停在李家门口,李鸾儿拿了那些东西跳下马车,回身赏了严一几块碎银子:“今儿辛苦你了,回去吃酒吧。”

严一笑着接过:“谢大娘子赏。”

谢完严一行礼告辞,掉转车头匆忙离去。

李鸾儿紧了紧手中的东西进了家门,急匆匆到了后院去寻金夫人。可巧金夫人刚用过晚饭,正在和瑞芳商量着准备做秋装呢。

见李鸾儿进来。金夫人看看瑞芳,瑞芳会意笑着行礼退下。李鸾儿拉了把椅子在金夫人对面坐下,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金夫人:“我也弄不清楚这是哪个传来的,猜着约摸是云烟姑娘查出来的。”

金夫人一边瞧那些物件,一边漫声道:“应该便是她了,云烟做了许多年探子,查事情上很有一套,她又有才有貌,在崔家后宅想来也好知道些什么。”

李鸾儿一笑,想想于希应承夏云烟的事情,猜测着夏云烟就是为了那自由之身也会尽全力的找出对崔氏不利的证据来。

“没想到崔氏做了这么多恶事。”金夫人看完那些东西,勾唇露出一个带着嘲讽和苦意的笑容来:“云烟果然厉害,竟连这些陈年往事都查了出来,如此,咱们确是可以收网了。”

说完话,金夫人拍了拍手,已经穿戴一新的小狗子走了进来:“夫人唤小的可有什么吩咐。”

“你去与钱得海钱大当家的传话,告诉他可以带着银子走了。”金夫人吩咐了一声,笑道:“这次,我倒要瞧瞧君莫为和崔氏该如何应对。”

小狗子点头躬身应是,却听李鸾儿问了一句:“小狗子,你可有胆子为你祖母父亲申冤。”

小狗子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李鸾儿嗑了三个响头:“大娘子,小的做梦都想替亲人申冤报仇,只是小的人小力微…”

李鸾儿笑着一摆手:“现如今好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去做了。”

“小的有胆子。”小狗子郑重的点头,咬牙道:“若是能给亲人报仇,小的万死不辞。”

“好。”李鸾儿抚掌轻笑:“那你便准备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吧。”

小狗子听了这话一时呆住,整个人也傻了。

李鸾儿想着他大约是怕死的,便宽慰他:“你也莫怕,虽然说告御状是要挨杀威棒滚钉板的,不过我会提前替你打点好,绝不会叫你重伤的,等你回来,夫人那里也有好药替你医治。”

小狗子猛的摇头:“小的并不是怕,若能报仇,小的刀山火海也敢闯,只是没想到要告御状。”

李鸾儿先叫小狗子起身,笑道:“自然是要告御状的,官家过几天就会回宫,为了迎皇后,还会临朝听政几日,这样好的机会怎能放过,咱们便好好的在官家面前告上一状,在文武百官面前叫君莫为出出丑,也好叫天下人都晓得他是怎样一个伪君子。”

“好。”小狗子使劲点头应下:“小的敲登闻鼓,告了这御状。”

李鸾儿笑容更形灿烂,便是金夫人也笑了起来。

等到小狗子出去,金夫人看向李鸾儿:“估计小狗子这御状一告,便是君莫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官家也会寻些事安在他头上。”

李鸾儿轻轻点头,有些话她没有告诉小狗子,不过,她和金夫人心里都很明白。

君莫为主政这么些年,因着先帝对他的仁厚和信任,养大了他的胆子,叫他失了小心,如今还想要威胁官家控制朝政,想借由清流的力量为他寻找更多的助力,如此,官家早就对他不耐烦了,一直在寻机会要除掉他,李鸾儿给官家送了这样的好时机,官家不利用那才是傻子呢。

不说李鸾儿和金夫人如何计议,只说那小狗子换了做乞儿时的衣服悄悄从李家出来,到会馆寻了钱得海,将李鸾儿的话一说明,钱得海立时行动起来。

他将从君家钱庄借出来的那大笔的金银装箱,寻机会悄悄运了出去,又装扮一番,化作一个五十多岁的小买卖人带着两个仆从出了京城,一路疾奔没用多久便回了自己的地头上,将家小嘱咐一番,带着心腹和他的儿子去了他许多年前便建好的山寨内。

又过几日,盐商钱家宅子起火,风助火势竟是扑不灭的,不只烧了钱家,便是紧挨着钱家的几处园林也烧毁的一干二净,江南久负盛名的钱家便在这场火中衰落下来,钱得海父子是死是活,倒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江南的事情,君家的那位崔氏夫人一时半会儿还得不到消息,她如今正忙着替她的儿子君绍旭娶亲呢。

因着君绍旭的隐疾,崔氏在他的婚事上极着急的,她早早的便弄出聘礼送到张家,和张家订的婚期也很仓促,张家也想着张薇到底是和离的人,还带着一个儿子,早些打发出去也早些安心,便也觉得婚期订早些好。

如此,两家一合计,自然赶的更急。

到了这日,便是张家送嫁妆的日子,张薇的嫁妆送到崔家一亮相,立时惊呆了一众人,那整整一百抬的嫁妆叫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便是原先有人腹诽君家攀附张家的,如今见了这嫁妆也叹服一声张家果然豪阔,二婚的女儿也陪嫁这般多,如此,君家倒真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不只得了便宜儿子,还得了这么些个钱财。

崔氏听了那些欣羡的话,一时也是得意洋洋,很为自己早些给君绍旭订下张薇而自得,正当她才要叫人将嫁妆整理好抬进新房的时候,却见心腹刘贵家的急匆匆赶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昨日到了钱得海还银子的日期,可一直等不到人,今儿奴当家的叫人去寻钱得海,竟是找不到人了。”

崔氏听了暗叫一声不好,强作镇定道:“好好的寻,说不得误在那个花柳巷中了,那钱得海借了好几次银子,每次连本带利还的都极利落,这次应该也不差什么。”

刘贵家的应声出去,叫了家丁和钱庄的打手仔细查找,崔氏心下也着急,只这日期不对,她不敢露出分毫的急切来,强作笑容招待家中亲朋。

到了晚间,刘贵家的来回还是寻不到人,崔氏这才知事情不好了,那钱得海定是带着银子潜逃了。

她一边心中大骂钱得海,一边等着君莫为回来商量,君莫为得知此事,赶紧寻了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帮忙满京城寻人,又给沿途各府县的官员去信,叫他们帮忙留意,一定要捉到钱得海。

第二一二章 忆旧

“如意姐姐。”

如意听到有人叫她,赶紧将站在一旁问好的小丫头打发走,转身看向来人。

却见吉祥穿着一件豆绿琵琶襟短上衣,束了葱黄的四幅长裙,正款款走来。

如意一笑:“你今儿这打扮倒也俏丽的紧。”

吉祥也笑了起来:“夫人向来喜欢咱们伺侯的人穿的爽利些,这不,明儿大公子便要成亲了,夫人也高兴,我去给夫人送庄子上送来的果子时,夫人正翻找衣柜,见我过来便赏了我几件衣裳。”

瞧吉祥高兴的那样子,如意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下却有些瞧不起吉祥,不过就是几件旧衣,瞧把她得意的。

“也是你时气好吧,我前儿去寻夫人报事,还挨了好一通训呢。”如意笑着说了一声:“明儿我可得打起精神来,莫叫夫人再寻了我的不是骂上一通。”

“我刚从夫人那里过来,夫人叫我告诉你一声,明儿你带几个小丫头专在花厅里伺侯着,明儿那里可是有好些贵客来的,就是夫人娘家太太们明儿也会在花厅里歇息吃席。”吉祥瞧着如意身上有些老气的衣衫,嫌弃道:“明儿姐姐可记得穿鲜亮一些,我可记得前些时候夫人还赏了姐姐一些头面呢。”

如意点头:“我记下了,一会儿便去厨下瞧菜单子。”

吉祥一仰头:“如此,我先去伺侯夫人了。”

吉祥前脚才走,如意后脚便从后院出来,一径去了大厨房,厨房掌厨的玉嫂子原和苏平安的娘很是亲近,也知道如意和平安的事,对如意也很是亲热。见她过来,立刻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弄了些酥酪。你尝尝味道可还好。”

“这敢情好,我正想着这一口呢。”如意笑了笑。眼瞅着玉嫂子从锅中拿出一个青花瓷碗来,又有帮佣的小丫头给如意搬了凳子,她就顺势坐下接过来拿了小瓷勺子一边吃一边笑:“玉嫂子的手艺更加好了。”

吃完酥酪,如意才道:“我来瞧瞧明儿待客的菜单子。”

玉嫂子会意,回身捧出一叠红木牌子来,如意接过一块块的看了起来,看完点头:“我却是记下了,玉嫂子。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她说话间起身便走,玉嫂子却拽住她给她使个眼色,如意有些不明所以,随玉嫂子去了后间,玉嫂子拿出随身钥匙来打开一个红木柜子,拿出里边的东西递给如意:“这是我藏了好几天的玫瑰清露,还有玉樨露,你且拿出去兑水喝,这几日天气热的紧。平安那孩子最是受不住暑气的,你记得带与他些。”

如意明白,玉嫂子给她这个露那个露的。其实是要捎给苏平安的,便笑道:“我记得呢,平安当真是有福,有玉嫂子这样惦记着。”

玉嫂子先是笑,后脸上一苦:“有什么福,他也是个苦命的,他若是有爹有娘哪里需要我惦记,我也不过是记得和他娘先前的一点情分,时不时的想要帮衬他一下罢了。”

“嫂子善心。”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如意却很替苏平安领那一份情。

玉嫂子利落的将那两瓶清露装好递给如意,如意接过笑着行了礼便从后门出去。她并没有回后院,而是独自去了前边书房旁的一个小花园子里。

如意顺着青石漫就的小路快步走到太湖石堆就的假山处。那假山下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如意瞧瞧四下无人便弯腰进去,穿过这个洞有一个小巧的房间,她才进去,就被人一把拉住,如意单凭那人手上的温度还有呼吸声就知道这必是苏平安。

“如意姐姐。”苏平安低呼一声。

如意借着一些光亮顺声瞧过去,就见苏平安一身青色布衣,整个人显的很是干净整齐,只是眼中的红血丝一再显示出苏平安的疲累。

“外边的事情如何了?”如意没有机会出门,更不知道君家如今的情形,只能问苏平安。

苏平安压低声音在如意耳边轻声道:“江南的那个盐商早就带着大笔银子跑了,我去李家打问了一下,顾家和裴家一起帮手下人存在钱庄的银子明儿便要支取,夫人早就忘了这回事,怕是明儿大公子这婚…”

说到这里,苏平安冷笑一声:“便是结不好了。”

如意抚抚胸前:“这般厉害。”

苏平安嘲讽一笑:“还有更厉害的呢,金夫人已经寻到当年那些事的证据,还有人要告御状呢,这次,夫人定落不得好。”

“你且小心些。”如意一阵担忧,紧攥住苏平安的手:“我也不求旁的,就求咱们能平平安安的离了君家,得了自由身,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苏平安笑了起来,眼中一片温暖,回握如意的手:“姐姐且安心,我自有主意。”

如意心知苏平安向来机警,又是个聪明人,想来,他心中自有主意,便点头道:“总归你小心点,明儿我在花厅伺侯,我听吉祥的意思,和夫人合伙开钱庄的那几家夫人都会在花厅,李家安排的那个人我会瞅时间放进去。”

“姐姐也当心些,咱们再忍些日子,等君家倒了,咱们就能出去了。”苏平安摸摸如意乌黑的头发,从袖中拿出一个簪子来戴在如意头上:“这簪子姐姐收好,万不可丢了。”

如意看那簪子,就见这是一支木簪子,不管是料子还是做工都粗糙的很,只样式看起来古拙一些,她不解的看向苏平安。

苏平安郑重道:“这簪子是个记号,姐姐只管戴着,等到君家倒了那一日,或者咱们是要随着下大狱的,到时候,凭这簪子,姐姐便不会叫人欺负,等着发卖的时候,自有人将咱们赎出来。”

如意一下子明白了这簪子的重要性,立时好好收了起来,又将玉嫂子送的那两瓶清露拿出来给苏平安,苏平安只拿了玉樨露,将玫瑰清露留给如意。

如意瞧瞧手中的玫瑰清露:“玉嫂子一直照顾你,你…想个法子保她一保吧。”

苏平安也感念玉嫂子这些年对他的关照,便重重一点头:“玉嫂子对我的好我记着呢,总归是想法子将她赎出来的。”

其实,苏平安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反正无父无母,玉嫂子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等到他得了自由身,就想法子将玉嫂子赎出来,拜她做义母,以后他不管是成亲还是安家,也算是有个人帮着照料,而玉嫂子将来也有人养老。

如意和苏平安又说了一会儿话就不敢多呆,拿了玫瑰清露匆匆离开,她前脚走,苏平安后脚便在这间房子的地上轻轻踏步,走到东北角时,苏平安停下步子将砖石掀开,果见这里中空一片,他笑着从角落里拽出一个大大的包袱来,将包袱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在那里,随后起身将砖石恢复原样。

到了第二日,君家上上下下都起个大早,昨儿已经有粗使下人将整个府里打扫干净,又是披红挂彩的,今儿整个君府显出一派的喜气洋洋来。

君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君惜兰也一大早回来帮着料理事务,崔氏更是眉开眼笑的瞧着归家的女儿,拉着她说了好了番休已话,等到娘俩个说的差不多时,君莫为也穿着新衣过来,随后,君绍旭一身红衣脸上带着些许喜气过来请安。

他拜过父母,便带人去迎亲,等他走后,崔氏抹了一把泪:“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间,绍旭也要成亲了,我可还记得他小时候那顽皮样子。”

君惜兰本就和君绍旭感情不错,见崔氏如此,也有些感慨:“可不是么,绍旭小时候可最喜欢粘着我的,我还记得早些年我未出嫁的时候,一日午后去寻绍旭,他睡的正香,桌上摆了好些写的扭七扭八的大字,我瞧了便拿毛笔粘了墨在他脸上画了个大大的乌龟,哪知道他醒了一点都不晓得,反而带着出去…”

说到这里,君惜兰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君莫为看着笑颜如花的大女儿也跟着笑了,伸手一指君惜兰:“你小时候可最是顽皮的,便是十个男孩子也比不得。”

崔氏也笑:“可不是么,谁知道长大倒稳重多了。”

一家子三口人说了一会儿子话,崔氏想起小儿子来,就打发人去寻君绍易,下人匆匆去了,一会儿过来回说是二公子正忙着读书,没有时间过来。

崔氏听了一阵恼怒,才要发作却被君莫为拦住,君莫为叹了口气:“罢了,他爱读书且由他去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君莫为难免生出些后继无人的感想来。

他争了这么些年,好容易如今名声权势金钱都有了,可是,家中二子却没有一个能够承继的。

长子性子活泛,可实在太过胡闹了些,文不成武不就且专会添乱,二儿子性子倒是好,也爱读书,可却是个书呆子,除去书本万事不管,这样的人做学问还成,可要真成大事,那是万万不行的。

不由的,君莫为想到早逝的那个孩子来,若是那孩子还在,怕是…

第二一三章 大事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远远的瞧见君绍旭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迎亲的队伍,还有那顶鲜红的轿子,君府门口的家丁还有丫头们纷纷叫嚷起来,那些穿红着绿的丫头更是飞奔着往后宅报信。

离君府不远处的酒楼上,金夫人瞧见迎亲的场面激动的站了起来,李鸾儿赶紧过去扶住她:“夫人,咱们慢慢瞧。”

金夫人笑着,眼中掉出泪来:“是啊,慢慢瞧,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盼到了今日,可不得慢慢瞧么。”

眼瞅着君绍旭骑马到了大门口,笑着向周围的人拱手,跃上马来的时候一脸得意,那顶红轿子也随后在君府门口停下,两个全福人过去扶新娘子下轿,在一片鞭炮声中,跨过火盆进了君府大门。

“叫咱们的人准备吧。”李鸾儿小声说了一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跃出一个人影来,答了一声是便消失无踪。

金夫人勾唇笑道:“最好等着拜完了堂再发作。”

李鸾儿点头:“可不是么,等拜完堂才最好玩呢。”

说话间,李鸾儿倒了茶水,又推过一盘点心给金夫人,她自己则拿了冰镇的凉丝丝的小沙果咬了起来。

咬了两口,李鸾儿将沙果推在一旁:“味道虽说不错,可到底木了些,不如新鲜的梨子好吃。”

金夫人点点李鸾儿的额头:“你且消停些吧,便是这沙果好些人都吃不上呢,你还要寻梨子,这时节哪里来的梨子?”

李鸾儿无奈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心里总有一股子火气,倒真是想吃梨败败火呢。”

“想败火倒容易,回去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抓了药。保管你用下去清热败火。”说着话,金夫人离近了看李鸾儿:“面带潮红,倒真是有火气。你怎的不早些说,我与你配些药。”

“又不是什么病啊痛的。我说出来倒显的娇气了。”李鸾儿摆了摆手,全不当回事:“回去灌几瓢凉水就好了,想当初在山上时,还不都是多喝些山泉水败火。”

“你啊你,也别不把自己当回事,你现在年轻身子骨壮实不知好好保养,等老了就知道厉害了。”金夫人叹息几声,转眼便又盯着君家直瞧。

李鸾儿笑笑。心道当年末世之时没吃的没喝的,眼瞅着快要饿死了,可是什么都吃的,不说凉水,真逼急了,尿都喝得,虫子人肉什么都敢吃。

却说君莫为和崔氏一听新娘子进门,赶紧在大厅正襟危坐,待到张薇被人扶着进了大厅,早有丫头在地上放了垫子。司礼之人唱道:“今日有君家郎和张家女结两姓之好…”

唱完那么些个词,才大声道:“新人一拜天地。”

君绍旭和张薇同时跪下拜过天地,又听司礼唱道:“二拜高堂。”

两人拜过君莫为和崔氏。又相互对拜,礼毕之后张薇被人搀扶着进了新房,君绍旭却开始招呼众位来宾。

崔氏原就不是什么耐热的人,因着天气热,屋里人又多了些,等拜过堂之后,她的衣服上早沾了汗意,她瞅了一眼瞧事情不算多,便留下两个管事婆子招呼。自己带了丫头回屋换衣裳去了。

君莫为带着君绍旭在前院招呼前来吃席的男宾,后院临近花园子的花厅内女宾们也都入了席。如意带了丫头穿梭其间,茶水点心果子什么的往来不断。

又过一时。便在正席要开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惊呼,如意低头浅笑一下,再抬头的时候,则是满脸的恼怒:“哪个不知规矩的敢到处喧哗。”

说话间,她抬脚就往外走,似乎是想瞧瞧是哪个丫头这般不守规矩。

只是,如意还没有走几步,就有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匆忙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如意姐姐,夫人呢…”

“大吵大叫什么。”如意厉声喝止丫头:“夫人在房中,有什么事我带你去回明。”

她话音才落,女宾席中便有一人笑道:“什么大事不好了,好孩子,你过来与我说说。”

说着话,她竟是招手叫那小丫头过去。

如意有些不愿意,可也不敢反驳,只能眼瞅着那丫头一步一挨的走了过去。

坐在主席上的崔夫人不由皱眉,心里埋怨那位出言的夫人多管闲事,同时,也警醒着,心道想来这君家必是出了大事,不然,丫头也不会这般的慌急慌忙。

如意转头看了一眼那位夫人,低头时已经猜出这是哪一位了。

想到苏平安与她说的那些话,她也知这大约便是胡夫人段氏,听说胡大人与君莫为政见不和,想来,胡夫人是有意要给君家添些堵的。

此时,那丫头已经站到胡夫人身旁,有些惊惧的行礼:“奴见过夫人。”

胡夫人笑了笑:“好孩子,莫怕,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这里坐的都是贵人,想来谁也不会责怪于你。”

她这话已然说出口,崔夫人这位与君家最亲近的宾客也只得陪笑:“这是自然的,你只管说。”

丫头胆子也大了起来,低头细声道:“奴听外院的管事说,说是…说是夫人弄的钱庄要倒了。”

“什么?”崔夫人一听这话猛的一惊:“什么叫钱庄要倒了,钱庄不是好好的么,前些时候还赚了不少钱。”

说出这句话来,崔夫人惊觉她太过失礼,而且说的这些话并不是贵夫人该说的,赶紧掩口:“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那丫头掉下泪来,使劲摇头:“奴没有胡说,外院的管事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夫人借了钱给江南的盐商,结果那盐商拿钱跑了,如今有几处存在钱庄的大笔银子到期,人家来提银子。可钱庄没有那么多…外边正闹着呢。”

崔夫人看那丫头的样子知道这事怕是真的,心下更加担忧起来。

崔氏那钱庄开办的时候,她可是投了不少银子的。便是她的嫁妆银子还有这些年存的私房也都差不多投了进去,若是钱庄真倒了。那些银子可全都打了水漂。

这么一想,崔夫人心疼的什么似的。

那卢家夫人也在坐,听了这话也开始担忧起来,同时,有几个原要巴结崔氏往里投了钱的小官的夫人脸色也都不好看。

小丫头似乎觉她的话对在场的这些人影响还不够大,又加了一句:“裴家花园子里大多雇工都将银子放在钱庄里,也不知道谁传了话说是钱庄要倒,如今正拿着银票要提银子。吵着闹着说是府里拿不出来他们就要去衙门告状,当官的要是不敢管,他们就豁出去告御状。”

崔夫人一听这话好悬没倒在地上,她抚抚胸口,再也坐不住了,说了声失礼便带着丫头去寻崔氏。

而君家前院,君莫为正陪崔礼还有户部几位官员吃酒,就听外边一阵喧闹声,他忙叫人去瞧,没一会儿管事过来。一头汗的跪在地上:“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外边好些人将咱们府围住了。”

“慌什么,你起来说话。”君莫为心尖颤了颤,脸上还装作平静的样子。

管事起身垂手一旁:“有京城的百姓,还有好几家工坊的雇工,约有好几百人呢,将咱们府围的水泄不通,吵闹着说是老爷贪了他们的血汗钱,叫老爷还钱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崔礼听了这话忙问。

管事擦了把汗:“那些人,那些人都是到钱庄提钱的。哪知道裴家还有顾家并几个大商家一起提钱,钱庄吃紧拿不出许多来。就,就成了这样子。”

“胡闹。”崔礼大声喝斥一句:“今儿这样的日子总不能由着他们闹腾。你只管去说,叫他们等上一日,等明儿自然就有了银子,告诉他们,君府是什么人家,还能欠了他们的钱不成。”

“只管去。”君莫为摆了摆手,对崔礼一笑:“倒是叫兄长见笑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几个愚民罢了。”崔礼并不当一回事。

只君莫为心里就打起鼓来,钱庄如今是什么样子他虽然不是太清楚可也有数,失了钱得海弄跑的那笔银子,又叫他哪里变出银子来与人。

酒楼上,金夫人看着君府被人围住,又见君家管事出来做保证,可人群里自己这方安插的人员一阵鼓动,那些百姓和雇工又哪里肯听,吵闹着要见君莫为,只说今天定要见到银子,不然他们就不会散去。

吵闹的厉害了,竟然有人拿了菜叶子臭鸡蛋等物往君家门口扔去,扔了那管事一身,吓的他赶紧退进府里关门闭户,如此,百姓们更是怒气高涨,好悬没将君府的门给拆了。

李鸾儿拿着筷子细细的品尝一味素菜,一边吃一边赞道:“这菜味道当真不错,回去告诉哥哥,让他来尝尝,回去再做与我吃。”

金夫人看的也是食欲大增,端起汤来灌了半碗,才指着那几个扔菜叶子的人问:“这些人都是你安排的?”

李鸾儿摇头:“夫人搞错了,哪里是我安排的,这些都是于希安排的东府之人。”

“东府果然人才辈出。”金夫人瞧那几个站在人群里一点不显眼的百姓装扮的东府人员,不由笑了起来:“倒真是装什么像什么。”

李鸾儿又指了几个人出来:“那几个人都是小狗子寻来的,全是积年的老乞儿,最油滑不过的,我不过出了些银子请他们吃了几顿饭,又与他们买了几身衣裳,竟这样卖力。”

“这乞丐帮里可藏了各式的人,以后你自会明白。”金夫人对这个倒并不惊奇,扔下一句话又瞧起君家动态来。

第二一四章 闲言

“老爷,小的无能。”

君府大管事顶着一头烂菜叶子,浑身臭烘烘的出现在君莫为跟前。

此时君莫为已经不在前院待客了,而是陪着崔礼来到书房,他见大管事如此形状,不由皱眉:“都是些废物,如此小事也摆不平。”

崔礼看看大管事,也皱起眉头来:“这事情怕是不简单,背后应是有人插手,不然,单凭几个百姓绝不敢如此。”

君莫为本来心烦,并没有想到这些,如今听崔礼这般一讲,顿时心性通明起来,点头道:“兄长说的是,想来怕是有人要对付我呢。”

“我问你,来要银子的都是什么人,你细细说出来。”君莫为看着大管事厉声喝问。

大管事垂手一旁不敢有半丝隐瞒,仔细回话:“有裴家花田里的雇工,有顾家铺子里的掌柜伙计,还有郑家车马行的车夫,并几大银楼的伙计,狗尾巴胡同里那些卖小吃的,在京城外转悠的那些货郎,还有一些家有庄子的小地主…”

大管事越说,君莫为的眉头皱的越紧:“兄长,你瞧瞧是否有可疑之人。”

崔礼听的也是连连摆手:“倒真是听不出什么来。”

大管事垂头一旁,并不敢再多言。

君莫为想了一会儿也理不出头绪来,便问:“这些人共存了多少银子。”

大管事苦了一张脸:“老爷,这些人人数太多了些,虽然每个人存的银子并不多,可合起来当真是不少,小的问了帐房,加在一处怕是有三十多万两呢。”

“咝!”君莫为和崔礼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多?”

“钱庄能提出多少钱来?”君莫为又问。

“钱庄如今没有多少现银。”大管事要抹汗了:“那钱得海借了二十多万两的银子带着跑了。京城那些小商贾也多有借贷,杂七杂八加起来统共有五六十万两呢,如今钱庄加起来也不到十万两银子。”

一句话叫君莫为心头火起:“怎么借出去这样多?怎就没想到今日。全都是一群废物。”

崔礼看了一眼大管事:“先把借出去的银子收回来,将窟窿堵上才是正理。”

大管事更是苦了一张脸:“老爷。舅老爷,实在是,实在是借出去的银子都还未到期呢,要是强行收回,对咱们钱庄的信誉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