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说陛下将贤嫔禁足了,淑妃娘娘才换了人选,她想叫庄妃每日煮汤给她喝。”柳木沉声说下去,听的德庆帝先笑了:“她这也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罢,庄妃也不是什么善人,传旨,就叫庄妃每日做些汤水给淑妃送去。”

德庆帝完全不去管他的旨意一下庄妃如何做想,总归不叫李凤儿为难,旁人再为难,他也没什么心情去管。

正阳宫

赵皇后斜倚在塌上,纤纤玉手端着一杯玫瑰露慢慢摇晃着:“庄妃真真是个蠢人,连个淑妃都对付不得,枉费本宫在她身上用的那些心思了。”

她的奶嬷嬷余氏小声道:“官家叫庄妃每日做汤水与淑妃,说不得,官家已经查出这事是庄妃做下的了。”

“查出来又如何。”赵皇后一笑:“你当官家真看中淑妃,淑妃肚子里那块肉,官家比谁都乐意瞧着掉下来,只是那是官家自己的骨血,官家不能自己出手而已,不然,你以为自淑妃怀胎以来,官家为什么成日的赏她,甚至为她连贤嫔都禁了足,官家是要拿她当靶子呢,想着叫后宫这些个人出手治她,只是庄妃手段不行,没成事而已,说不得官家就是气她没能治住淑妃,才如此作贱她的。”

“竟是这样?”赵皇后这话实在叫余氏吃惊:“这,这…不至于吧。”

“怎么就不至于了。”赵皇后将玫瑰露一口饮尽:“自古帝王皆薄幸,淑妃已经叫官家再不能容忍了,偏她还不自知,一个劲的张狂,且等着吧,有她好受的。”

说到这里,赵皇后又笑了起来:“嬷嬷,你且记着,这宫里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着贤嫔,以后啊,咱们正阳宫的人见了贤嫔都要持礼些,万不能叫人挑出错来。”

“是!”余氏答应着,满心思量怎样敬告正阳宫里这些个宫人,同时,对赵皇后先前做的那些事又有几分不解:“娘娘,即是不能惹贤嫔,为何,为何您前些时候还为难李大娘子,故意拖延她进宫的时间。”

余氏这一问,倒是叫赵皇后拧起眉头来:“本宫先前不是不晓得贤嫔在官家心里的位置么,本宫原瞧不惯她的为人处事,索性就为难一下她的姐姐,如今,本宫瞧清楚了,自然要和她修好的。”

余氏明白了,咧开嘴笑了起来:“还是娘娘聪慧,瞧的最是清楚,奴就按您吩咐的办。”

宫中一番勾心斗角,李家却是一派欢天喜地。

顾大娘子扶着丫头,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进了李鸾儿的房间,见她正将做得的百子千孙帐包起来装箱,另将几样床单枕套也装在一起,便过去瞧瞧,看李鸾儿装的东西齐全,也就放了心。

“嫂子。”李鸾儿看到顾大娘子赶紧去扶:“嫂子小心些罢。”

“我整日在屋里躺着也难受,就来你这儿走动走动。”顾大娘子笑笑:“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李鸾儿点点头:“都备好了。”

“明儿就要往严家送嫁妆了,你要不要再查查,看看可缺少了什么,或者,咱们再添些东西。”顾大娘子笑着问。

她也是管了些日子家才知道李家的底子有多厚实。

原顾大娘子才嫁来的时候想着李家到底出身不成,就算是现在有些钱财,怕也是不多的,可等她管家理事之后,看那些帐册才知晓李家的家底可不比那些世家大族薄多少,虽然说顾大娘子不是很明白李家的钱财都是怎么来的,可并不防碍她对今后的生活多了几分底气。

同时,顾大娘子也明白李家能够有今日李鸾儿居功至伟,如今李鸾儿要出嫁了,顾大娘子可着劲的往厚里为她准备嫁妆,先前金夫人拟的嫁妆单子顾大娘子总觉得薄了些,话里话外都露出要多加些东西的意思。

李鸾儿浅笑着:“嫂子,我的嫁妆已经不薄了,满京城看看,哪家姑娘成亲有我这般丰厚的嫁妆,哪里还有再添的理儿,总是没瞧见哪家嫁姑娘把娘家搜刮穷了的,这天底下也没这个理儿。”

顾大娘子抿嘴一笑:“管别人家如何,咱们家就是把大半的家产陪送与你也使得的,你也莫怕把家里搜刮穷了,总归我们要真吃不上饭了,便赖到你家里去,你又能如何。”

她这话说的李鸾儿也笑了:“这可使不得,为了不叫你们赖上,我怕是要再减几样的。”

顾大娘子一拍她的手:“可不能减了,严家是世家,咱们不能叫他家轻看了去,到明儿,咱们也要告诉他们李家不比他们差上什么,你的嫁妆比严家那些个媳妇只多不少,到时候,我倒是要瞧瞧林氏还能如何?”

第二六四章 嫁妆

“鸾丫头,鸾丫头…”

吴爵爷大大的嗓门响起,李鸾儿抚抚额,无奈摇头,起身迎了出去:“吴老头,你声音小点成不,小心吓到我嫂子。”

“哈哈。”吴爵爷大笑两声:“行,行,老头子我倒忘了宛丫头肚子里有娃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吴爵爷的声音明显压低了。

李鸾儿笑了笑:“吴老头,叫我何事?”

“能有啥事。”吴爵爷一摆手:“给你添妆来了,我说你们快点抬进来啊。”

片刻之后,几个家丁抬了一口大大的箱子进来,把箱子放到院中就退了出去。

李鸾儿拧眉:“添什么妆?我的嫁妆已经不少了,您怎么还…”

“前儿我那老妻带着几个孙女出门做客,可巧碰到你家婆婆,说起承悦娶亲的事,你婆婆话里话外透着瞧不起你的劲来,还说什么不求你有多少嫁妆,只求你入得门来能安分一些,这不就是说你家里穷,怕没多少嫁妆么,老婆子回来与我一说,气的我好几天睡不着觉,这不,翻了翻库房,寻了些物件给你送来。”

吴爵爷拍拍箱子:“打开瞧瞧,要是不喜欢老头子我再给你别的。”

李鸾儿很无奈,上前掀开箱子瞧了两眼,一瞪眼:“您可真像暴发户。”

吴爵爷抚着胡子又笑了起来:“暴发户好啊,我给你挑的这都能唬人的,甭管像不像暴发户,总归不让你婆婆小瞧是真的。”

李鸾儿很想翻白眼:“吴老头,我的嫁妆已经不少了,大多都是夫人与我准备的,你自己且想想,你与夫人哪个钱多些。”

吴爵爷立马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金老婆子比我更暴发户。”

“您给我这么些东西,叫我往哪里装,夫人打听了一下。承悦母亲当年嫁到严家的时候嫁妆是八十六抬,我这嫁妆有些多了,硬挤了一下八十六抬才装得下,再多叫我往哪里装,难道要弄上一百抬。”李鸾儿慢声细语的给吴爵爷解释起来。

吴爵爷一撇嘴,置气道:“一百抬怎么着了。叫我说弄上一百二十抬。叫你婆婆敢瞧不起你来,就得压着她,气着她。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说的,李鸾儿更加无语。

可叫她无语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鸾丫头,鸾丫头…”

又是一阵高嗓门,高将军前脚进门,后脚便有家丁也抬了大大的箱子进来:“鸾丫头,老头子与你添妆来了。”

李鸾儿抚额:“您赶紧进来吧,别叫了。这嗓门,将我嫂子吓着可怎生是好。”

高将军赶紧捂住嘴巴:“坏了,老头子忘了。”

家丁将箱子放好,高将军性急的拽着李鸾儿过去打开来:“瞧瞧,老头子我寻了这些东西不比姓吴的差。”

“你说什么?”吴爵爷眉毛倒立,瞪着一双大眼:“高老头。你专门来拆我的台了?”

“呵呵。”高将军这才瞅见吴爵爷。立马拱手:“没瞧见你,失礼了。失礼了。”

吴爵爷跟过去一瞧,见那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金银首饰,还有一个红珊瑚的盆景,一盒子各色的琥珀猫眼,溜溜圆的珠子,另外还有一套琉璃茶具,这满箱的珠光宝气,看的吴爵爷都有些服气:“高老头,你还真舍得。”

“有啥舍不得的。”高将军一瞪眼:“严老头好不地道,明明是他家求的亲,求着咱们鸾丫头嫁过去,他反倒管不住他家儿媳妇,叫他儿媳妇敢那么瞧不起鸾丫头来,老头子我就生气了,怎么着,要不是因着严老头与我脾气还相投些,我早把鸾丫头抢到我家里给我孙子当媳妇了,还轮得到他…反正老头子我旁的不多,这些个身外之物最多,我送些给鸾丫头添妆,带过去也压压那个林氏,省的她一天到晚趾高气昂的,看谁都不顺眼。”

吴爵爷一挑大拇指:“高老头,你想的还真和我一样,你这朋友交得值。”

李鸾儿掩口轻笑,心底里已经有些怨起她未来的婆婆林氏了,这林氏实在有些过分了,竟在外边随便编派她,弄的连吴爵爷和高将军这样不太理事的人都晓得了,还如此的替她打抱不平,看起来,她要不弄些事来压住林氏,嫁到严家之后恐林氏也不能消停。

“鸾丫头,快把东西收起来,多弄出几抬嫁妆来,咱们明儿亮妆的时候也晃晃京城这些人的眼,叫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也晓得晓得咱们别的不多,就钱多了去了。”吴爵爷拍拍李鸾儿的肩膀:“丫头啊,你是严家的嫡长孙媳,这嫁妆就得多些,管你婆婆多少抬,反正咱就这财大气粗的底气。”

李鸾儿笑了:“是,您老说的是,如此,我就多收拾些嫁妆。”

“这才对。”高将军也笑了:“要是不够的话你言语一声,我再给你多抬两箱子来,我家里还有些个瓷器,我家小子说是好东西,我瞧着实在看不出哪里好来,你要喜欢我就寻了来给你。”

吓的李鸾儿赶紧摆手:“这可不成,高伯父最喜瓷器的,您可不能叫我与伯父结仇。”

高将军一瞪眼:“他敢。”

“很够了,夫人与我准备了好些嫁妆,嫂子又添了一些,还有隔壁顾家前些时候也送了东西来添妆,裴家也送了许多,另外还有于公公…再加上您二位的,我都不知道要装多少抬了。”李鸾儿摆了摆手:“行了,咱们喝茶去,我哥哥才做了好些茶点,保管您二位都没尝过。”

“那我可要尝尝了。”高将军和吴爵爷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跟着李鸾儿进了待客的花厅,李鸾儿叫瑞珠泡茶,她亲自选了些新奇味道又好的茶点端上来:“您二位尝尝,我吃着是极好的。”

茶点才上桌就叫那两个给抢了去,高将军和吴爵爷一口一个,小巧的茶点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好吃,味道当真不错,鸾丫头,还有没有。”

李鸾儿又端了好些来:“您二位吃慢些,这茶点有的是,管饱。”

那两个抢的飞快,吃了三大盘子茶点,又狠灌了两壶茶才摆着手告辞:“成,东西送来了,你慢慢收拾,我们也不多待了,先走了啊。”

李鸾儿笑着将二人送出门去,又福礼感谢了一番,等着高将军和吴爵爷各自上马走后,她才冷下一张脸来。

才回后院,却见顾大娘子扶着腰出来:“妹子,到底是怎么回子事,这…高将军和吴爵爷怎生送来那么些个东西,好家伙,竟叫我吓了一跳。”

“没什么。”李鸾儿赶紧扶住顾大娘子:“嫂子好好歇着,那是送来给我添妆的,一会儿我就叫人收拾出来,再往嫁妆单子上多添一笔。”

顾大娘子点头,同时又有些犯愁:“那么些个东西要怎生收拾?八十六抬嫁妆恐怕,恐怕是装不下的。”

“没事。”李鸾儿大方的一摆手:“八十六抬装不下就多装几抬,咱们也弄上一百多抬。”

顾大娘子虽有些疑惑,可也知李鸾儿素来最有主意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前脚李鸾儿将顾大娘子送回去,后脚就跑到金夫人那里,只说叫金夫人帮忙与她收拾出一百零八抬的嫁妆来,她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或者晚上才回来。

金夫人也没有多问,只嘱咐李鸾儿小心些就带了人给她收拾东西去了。

李鸾儿回屋换了一身利落的粗布厚衣裳,又拿了些银子就出了门,等出了京城,她放开脚力,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疾射出去,快的几乎叫人瞧不到影子,就是路上稀疏的行人瞧到,也只当一阵风刮了过去。

李鸾儿一路向北,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过了山海关,到这时候,她才觉得畅快淋漓,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快意,速度越发的快了,她的精神力似乎也有些微的松动,好像是,比修炼之时还要增长的快一些。

不说李鸾儿如何,只说顾大娘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歇息了一会儿去寻李鸾儿,却听马小丫说她去了金夫人房里,顾大娘子又寻到金夫人那里,还是没找着人,却被金夫人抓着叫她修改嫁妆单子,金夫人则带着阖府闲着的下人将嫁妆又整理了一番。

原金夫人想着不知道准备多少抬嫁妆,叫人预备红木箱子的时候就多预备着呢,统共预备了一百二十多个一模一样的红木雕花箱子,她是打算叫李鸾儿体体面面出嫁的。

后来李鸾儿打听林氏统共陪送了八十六抬嫁妆,她想着给她婆婆体面,便也按这个数叫金夫人准备,金夫人满心里觉得委屈了李鸾儿,可谁叫林氏出嫁的时候她那娘家已经有些败落,尽了全力才与她准备了那么些个嫁妆,后来周张二人嫁到严家的时候也没超过林氏的嫁妆,金夫人不乐意李鸾儿与她婆婆起纷争,也就照着这个数准备的。

如今李鸾儿要多加些嫁妆,金夫人自然愿意,翻出剩下的那些红木箱子,将原本装的满的都要溢出来的嫁妆全部重新装箱,又将吴爵爷和高将军两家送来的添妆加了进去,这一收拾,竟装了满满一百零八抬。

收拾完了嫁妆,金夫人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李鸾儿,一直到吃了晚饭还是瞧不到她的人影,金夫人才要叫人出去寻,却听得几声尖叫,紧接着,院门打开,李鸾儿扛着一头白虎走了进来。

咚的一声,李鸾儿将白虎扔在地上:“夫人,寻个精铁笼子将它装起来,这也算一抬嫁妆。”

第二六五章 白虎

一大早,整个李家都显出一派热闹景象。

马冒带着家中所有的家丁从库房将一口口的红木雕花箱子抬到前院,瑞珠和马小丫领着一干丫头在前院点查数量。

却见当先抬出来的有贴好大红喜字的雕花拔步牙床,再之后是五斗橱,还有高高的镶琉璃的衣柜,另外,便是箱笼银盆和各色的针线外加瓦片土方,这些都摆好之后,才开始摆一口口的箱子。

待到半上午的时候,才将将把这些物件摆放整齐。

前脚才摆好,后脚就听到吹奏声,紧接着,严家抬嫁妆的人就上了门。

瑞珠瞧瞧严家来的那些个人,嘴角抽了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转身到后院说与李鸾儿听。

“大娘子。”瑞珠进屋的时候,李鸾儿正和顾大娘子对坐说话,看到瑞珠笑着招手:“前边可都检查好了?”

“都检查好了。”瑞珠点点头:“严家的人也来了。”

“你怎的不在前边反倒跑回来了?”顾大娘子有些不解:“总归先给严家的人安排些吃食,叫人家吃饱了也好有力气抬嫁妆。”

“安排什么呀。”顾大娘子一说这话瑞珠就有些气:“太太,大娘子莫提了,您是不晓得严家来了多少人,奴瞧着竟是整个严家的家丁全来了,不对,严家哪里来那么些个人,说不得严大夫人从她娘家或者别家借了人手来的,这分明就是给大娘子一个下马威吗。”

“多少人?”李鸾儿挑了挑眉。

瑞珠伸手算了算:“约摸着有三四百人呢。”

李鸾儿一听便知严家绝没有那么些个人,只是严家也不应该借人,好些人应该都是兵营里的将士,她又算算,那拔步床两个人抬是绝对抬不起来的,最少要四个人来抬。后面的衣柜橱子等也要四个人抬,剩下的箱子两人一抬都是能抬得了的,照着八十多抬准备的嫁妆。三四百人是绝对用不了的。

再者,李鸾儿又想着这八十多抬嫁妆原是她的意思,林氏可不晓得,就是严承悦都不知道,说不得林氏都以为李家连八十抬嫁妆都备不齐,只跟那些小门小户一样有个二三十抬就不错了。那林氏准备这么些个人。明显的就是来瞧笑话的,若是二三十抬的嫁妆,十个人一抬人数怕都有剩余。到时候,往街上一走,叫人一眼瞧过去全是乌央央的人,哪里还看得见嫁妆。

李鸾儿越想越是有气,她能想得到的,顾大娘子也都想到了,拍了拍李鸾儿的手。顾大娘子冷笑一声:“幸好咱们多备了些嫁妆,不然,岂不叫人瞧了笑话去。”

“瑞珠,你去前边先招呼人家吃饭,之后叫哥哥将我寻的白虎也弄出去,待会儿叫他们抬嫁妆的时候别忘了抬到严家。那可也是我的嫁妆呢。”

原李鸾儿准备白虎也是为了有所防备。却没想到今儿还真用上了,她倒是瞧瞧这白虎一出。谁又压得住谁。

李鸾儿可从来不是什么好性的人,她也不会因着林氏是严承悦的母亲而委屈求全,就像是红楼里林妹妹所说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可不只指妻妾相争,就是婆媳之间也如此。

李鸾儿最瞧不得书中那些做人媳妇的因着家里有个恶婆婆就一再忍让,搞的自己跟个包子似的谁都能欺负,她记得她小的时候听过外婆与母亲说的一些话,她外婆可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可就是那样的出身,却教给母亲一句话,做人,不可以忍让太过,若一度忍让成了习惯,谁都会想骑到你头上去。

就好比做人媳妇的,自嫁过去那日起就太过忍让公婆,时间久了,不只公婆妯娌觉得那是你应当应份的,便是你的枕边人都觉得那是应该的,有一日你但凡有一丁点做的不好的,所有的人都会觉得那是你的错,都想要指责你。

这些话李鸾儿记的特别的深刻,如今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呢,书上写的主角那些家人极品什么的,还不都是主角一家惯出来的,总结成一句话,你是包子,就不要怨狗惦记着。

“妹子。”顾大娘子有些担忧的瞧着李鸾儿:“这么做,成不?”

“有什么不成的。”李鸾儿勾唇一笑:“我那婆婆有顾忌,我可没什么好怕的,总归我是弃妇,叫人休过的,就算是闹的狠了,我不嫁了总成吧,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又不是那娇滴滴的大家姑娘,我怕甚么。”

这话倒是真有志气,顾大娘子听了就在想,当初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志气,付姨娘母女绝不敢那样对待她。

说起来,还是她底气不足,她可没李鸾儿的心性手腕还有那样的武艺,离了顾家,她根本无处可去,自己也养活不了自己,这才叫人拿捏,可李鸾儿完全不一样,她不只能养活她自己,就是一个大家族她怕是都能养活得了,自然做事就没什么顾虑了。

“你说的倒也是。”顾大娘子这么想着,全觉得嫁到严家委屈了李鸾儿:“总归他严家大公子也不是什么好的,就是有才学又如何,这腿断了,连路都走不了,你嫁过去不只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他,他家要真闹起来,咱们也不怕,大不了以后咱们再寻好的去。”

李鸾儿一笑,倒没有再说什么。

瑞珠这厢去前院叫人备了饭菜,在前院摆了四五桌酒席,请那些来抬嫁妆的人吃喝一通,她则去厨下找着李春。

彼时李春正在厨房和郑婶子做些腌菜,两只手上都沾满了调料,瑞珠见了赶紧打了盆水叫李春洗干净,又拧了帕子给他擦手,一边擦一边道:“大爷,大娘子说叫你去花园里将那白虎提出来带到前院,说那是她的嫁妆。”

李春呵呵一笑:“知道了,白虎,嫁妆。”

说完,李春不待手上擦干,一甩手就出了厨房,一路疾行去了后院,那白虎自昨天被李鸾儿背回来就扔到后院里,用个大铁笼子困住,从昨晚到如今只吃了一只活鸡,这会儿正饿的狠了,一见李春来,立刻咆哮着想要扑过去。

李春跟李鸾儿也曾打过几次猎,见到白虎也不害怕,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伸手打开铁笼子,眼瞧着白虎就要扑到他身上,李春伸手一拳出去,就听到扑通一声,那只成年白虎就这么被一拳捶了回去,李春一指白虎:“坏,吃人,打你。”

说着话,他亲自进了笼子,按住白虎又是几拳。

那只白虎分外受伤,它原在山林里好好的,自由自在的做着它的林中之王,可偏就有人非不让它安生,闯到深山老林里将它暴打一顿,打的它再威风不起来,后来又被那个小娘子如货物一般背到这个地方,还关进铁笼子里。

它堂堂的山林霸王像狗一样蜷缩着,连饭都吃不饱,好容易那吓人的小娘子好像不记得它了,它还想瞅机会逃出去,哪晓得小娘子不来,小郎君来了,同样将它暴打一顿,白虎被打的晕头转身,拿前爪搭在额上,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惜,身上的痛意叫它怎么都忽略不了。

实在没法子,为了活命,大王的尊严算什么,白虎两爪一抱做出投降状。

李春呵呵笑着:“投降,投降,好,不打了。”

说完,李春两手一用力,拽住白虎左侧的前手爪往肩上一背:“乖,听话,不打,给吃的,不听话,打,饿。”

老虎被打老实了,哪里敢反抗,虽然说李春背的它极度不舒服,可它也只能生受着。

就在前院那些人将将要吃饱喝足的时候,李春背着白虎大踏步进来,伸手把白虎一甩,往地上一扔:“妹妹,嫁妆,你们,带走。”

哗…

一院子的人全都吓的面无人色,立刻做鸟兽散状。

“来人,抬,抬走。”李春一脸疑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上前抬白虎,他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是妹子的嫁妆,这些人不都是来抬妆的么,怎的不动手,他们可是吃了他家好多饭的呀,那些饭足够他们一家吃好些日子了。

李春可听顾大娘子说过过日子要检省,不能太浪费了,他自己都已经改了剩饭的毛病,怎的这些人白吃白喝他家的竟不干活。

这么一想,李春就有些生气:“过来,抬嫁妆。”

虽然说白虎被李春揍的恹恹的不是很精神,可那到底是白虎,谁敢过去找死,李春越是叫人,那些人躲的就越远。

李春气的撅起嘴来,一手提着老虎的后腿,如拖死狗一般拽着追人。

如此,前院中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几百个人四散逃去,李春拽着一只大大的白虎胡乱追着,越追,那些人越逃,越追,李春越是兴奋:“你们跟我玩,捉迷藏吗?玩,好啊,好玩。”

白虎实在被拖的身上生疼,忍不住大吼一声,你们够了么,怎就不问问虎爷俺的意见。

第二六六章 憋气

这日,京城街头和往日分外不同。

说起来,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甭管什么时候都很热闹,可这日的热闹里却透着那么几丝紧张。

京城以皇宫为中心分为四个区,这四个区也按西贵东富,南贫北贱住了各式人群,四个区里每一个区都有一条是宽阔,修的最好的街道,城西这条街道名白虎,今日这白虎街上却来了一头真正的白虎。

住在城西的人家之间都互通消息,大多数的人家都晓得今日是严家新妇亮妆的日子,好些行人,各商户还有官员家的下人都等着瞧热闹呢,想瞧瞧这位李家大娘子,贤嫔娘子的姐姐嫁妆如何。

因此上,半上午的时候白虎街上就多了许多行人,等到锣鼓唢呐声一响,多数人就知道定是抬妆的人来了,有眼力劲的立马避到路两侧,好些人也是在看到抬妆队伍的时候也赶紧避开。

却见今日的抬妆队伍分外的与众不同,当先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穿着银红描金袍服的男子,男子身材合中,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的面白如玉,唇红齿白,看起来很是清俊,好些人看到都要赞上一声,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人群中一个丫环打扮的小姑娘看到马上的男子,立马笑道:“二娘子,看,是大姑爷。”

丫头旁边站着的穿玉色满地花衫裙的女子瞪了丫头一眼:“我眼睛没瞎,瞧到了。”

这女子便是顾家二娘子,她带着丫头锁儿出来买丝线,正巧碰到李春押运嫁妆,见李春坐在高头大马上那威风又俊俏的模样,想一想许怀文平庸的样子,顾二娘子有些不忿。自然没给锁儿好脸色。

“白虎,白虎。”过了一会儿,锁儿又激动的叫了起来:“活的白虎。”

顾二娘子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李春身后一辆大车,车上装了大大的铁笼,笼子里囚着一头几乎有一人来高的威猛白虎。

那头老虎原伏卧着,等听到周围越发热烈的尖叫声,狂喊声,还有议论声。白虎有些不耐。起身仰头,朝天大吼一声,这吼声巨大惊人。令周围住户家里的牲畜都伏地不敢起来,听到围观百姓耳朵内,更是震的人耳膜生疼,林中之王果然不愧林中之王,只一声巨吼便有令群兽俯首贴耳的威力。

顾二娘子和锁儿同时捂住耳朵,锁儿眼中带着兴奋,顾二娘子却有些不耐和妒意。她没想到李家给李大娘子的陪嫁中竟然有一头白虎,这一头白虎就向满京城的人宣告了李家人的强势和财力。

白虎乃林中之王,尤其是这般大的白虎不知道要耗多少人力物力才能猎到,光是猎到还不成,还要想法子从深山老林里运回京城,一路上的耗费。还需要各处官府大开方便之门。入京城的时候也要经五城兵马司的同意,光是打通这些关节就需要极为庞大的人脉资源。

旁的先不说。光是找上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壮汉往北边深山老林里猎虎,便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钱,那些银子加起来,可比京城一个富户人家嫁女的所有嫁妆了,更不要说猎到虎之后的赏银,还有一路的消耗,顾二娘子精明,更会算帐,这一算自己先吓了一跳,一头白虎顶得上百八十抬上好嫁妆了。

又见这时李春猛的回头,对着白虎一扬拳头,白虎立马收缩气势,整只虎缩成一团,哪里还有一丁点王者威风,完全就是一头听话的小猫咪。

“大姑爷好厉害。”锁儿羡慕的夸赞了一句,顾二娘子听的更是心里满是燥意和嫉恨。

她的眼中如着了火一般阴狠狠的瞪向李春,心里已经将顾大娘子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白虎过后,便是一抬抬的嫁妆,四五个大汉抬着的紫檀木所制的做工精巧的拔步床,雕花的五斗橱,各式的橱子柜子,又一抬里边放了金饰银盆,五彩的各种绫罗绸缎,又有一抬里边放了好几块砖瓦,另一抬有好几个大大的土方,这就表明李大娘子的陪嫁里有庄子铺子还有大片的土地,旁的且不说,女子嫁妆里最实惠的就是这些,一个好的庄子其中的收益足够女子一辈子吃用不愁,铺子租出去可坐收房租,地里的出产除去吃的还可贩卖出去,这就是女子在婆家立足的底气。

光是看到这些个,顾二娘子更是妒嫉的牙都痒了起来。

不过是个被人休弃过的二婚头,做什么这般威风,哪里有脸面要这么些好嫁妆。

之后那一米多高的红珊瑚树,装的满满的都要溢出箱子的各种宝石金银,成箱成箱的衣裳,一盒一盒的首饰,那满满的一抬抬的嫁妆,抬妆的队伍几乎从街头看到街尾,走了约摸有半个多时辰才走完,旁观的人数了数都不由的咋舌,好家伙,不算上那头白虎这位李娘子的嫁妆都有一百零八抬,都要赶上皇家公主的派头了,这李家…实在叫人不能叫瞧了去。

顾二娘子一阵冷笑:“姨娘早说过李家不简单,尤其是那位李大娘子,顾宛的相公不过是个傻子,整个家都由李大娘子做主,瞧瞧,人家光明正大弄了这么些个嫁妆,想来早把整个李家搬空了,顾宛以后说不得要吃糠咽菜的。”

锁儿低头,虽然有些瞧不起顾二娘子对亲姐都这样的冷嘲热讽,可心下也同意顾二娘子的说法,李大娘子怕是真把李家搬空了吧。

抬妆的队伍一直到严家老宅门口,严府的管家一瞧那长长的队伍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又寻了个人一起帮忙唱妆,又叫人去内院通知林氏并严老将军。

过不多时,李春到了严家门口,他笑着跳下马来,管家眼尖看到他赶紧过去行礼:“小的见过舅爷。”

李春笑了笑:“多礼了,严家武将世家,各个武艺高,高强。为,为了配得上贵,贵府。我猎虎给妹做嫁妆,可惜,可惜没人敢牵,没办法,我亲自,送来。”

这么长的话李春说的有些嗑绊。可是。李鸾儿教他的话他一丝儿都没错,完完全全的表达清楚了。

那意思就是说,俺们李家家世不显。但是,知道严家是武将世家,你们府上主子奴才各个都是有武艺的,为了配得上严府的威名,自然就要弄些不寻常的物件做嫁妆,这白虎就是俺亲自上山猎来的,可惜的是。白虎猎来了,你们严家派去抬妆的那么些个人却没有一个能将白虎带走的,没办法俺只好亲自将这份嫁妆给送了来。

管家都要抹汗了,苦笑一声,低头道:“有劳舅爷了,舅爷里边请。”

请字才说出去。却见严家大爷严保家匆匆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强装出来的笑容道:“没想到是春哥儿亲自来了,赶紧。赶紧屋里坐。”

严保家亲亲热热的要携了李春进府,李春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我,先把老虎,弄,弄进来。”

说着话,李春走到车旁抓住铁笼子的两根铁柱子,手上一用力,将铁笼子举了起来,再使劲一抛,就听一阵巨响,地皮都要颤动起来,那装了老虎的铁笼子被扔进严家门内。

李春几步上前,拽着拴在铁笼子上的链条,对看的目瞪口呆的严保家一笑:“大,大伯,咱们走吧。”

李春一手拽着惊的已经发木的严保家,一手拽着铁笼子就往严家内院而去。

白虎早被李春治的服帖了,这时候一声都不敢吭,卧在笼子里装死。

哗啦咣当的声音在整个严家响起,李春一边走一边笑,一边和严保家说话:“伯父,俺妹子,力气大,比俺还大,嫁到你家,你,你们别惹她生气啊,你们没俺经打,俺妹子一生气,拳头,可没眼睛。”

这句话是金夫人教李春的,金夫人虽然和严老将军交情不浅,可再怎么着,金夫人都是向着李家的,自从严家和李家订亲之后,严大夫人林氏弄出来的这一出一出的早惹的金夫人不悦了,今儿叫李春送嫁妆的时候,特意教给他这句话,就是警告严家凡事适可而止,李家不是软柿子,不是由着他们随便拿捏的。

严保家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强自镇定道:“这是一定的,贵府大娘子知书识礼,嫁过来之后必然贤淑的紧,我们严家又是名门大户,爱护她都来不及,怎会欺负她。”

严保家话中的意思是,都说你家妹子是知书识礼的,只要她嫁过来识情趣,孝顺公婆伺侯相公,我们严家犯不着招惹她一个女人家家的。

他这话要是对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或是聪明人说说,人家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说不得会回上几句,也或者接着他的话磋应承些什么,可是,严保家这话却是对着李春说的,李春能记住金夫人和李鸾儿教导的话就已经很不错了,严保家的话对李春来说,那完全就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人家瞧不出来,没啥反应。

李春脸上的笑意不减:“俺妹子,娇,娇惯,俺和小妹,平常,都让着她,她,叫俺们上东,俺们,不敢,不敢上西,叫俺们打狗,俺们不,不敢撵鸡,她,她才不打俺,俺们,你,你家要也这样,也,也不挨打。”

这句话可真真是没人教过的,完全是李春自己个儿想出来的。

他就是听顾大娘子讲过谁家嫁女,做哥哥的都要护着妹子,给婆家说说别叫人欺负了自家的妹子,又想起李鸾儿说过的话,当初李鸾儿才穿来的时候和李春说过,叫他听话,说什么叫李春上东,李春就不要往西,叫他打狗,他不能撵鸡,只有这样,才有好吃的,才会带他玩,李春对这句话记得很是深刻。

他虽然心智有些不全,可是,骨子里是极爱护两个妹子的,不管是李鸾儿还是李凤儿,那几乎都是他的命根子,如今李凤儿进了宫,李春想的不行却不能得见,李鸾儿又要嫁人,嫁了人就不能像往常一样和他玩了,李春也不乐意。

李春又想到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听村子里的妇人之间谈话,说什么女孩子嫁了人在婆家受欺负,会受公婆的气,有时候还要挨相公的打,想到他妹子以后也会过这样的生活,就是一阵心疼,所以,才会自己组织语言,说出这样的话来。

严保家听了好一阵气闷。

他心说严承悦招惹的这都是什么人家,这是什么大舅哥,哪里有新妇还没进门,新妇娘家人就这么放狠话的。

严保家很是不悦,只是,人家李春始终一副笑咪咪的样子,他又不能翻脸,只能忍下心中郁气皮笑肉不笑道:“这个,自然是承悦的事了,你这话还是与承悦说吧。”

要是聪明的听到这话也不会再说什么,或者还会说一句会叫自家妹子嫁过来之后和夫君和和气气过日子的好话,可是,李春却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和,妹夫说。”

严保家一口老血闷在口里险些没喷出来。

第二六七章 处子

严承憬、严承忻还有严承恪分别带着各自的朋友围着大铁笼子瞧那只白虎,白虎那可称得上庞大的身躯缩在笼子里,显的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严承憬叫过一个抬妆来的家丁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给白虎喂药了?”

他还以为抬妆的人怕老虎伤人,来的时候给它喂了*药呢。

那家丁垂头:“四公子,小的可不敢,实在是这老虎叫舅爷打怕了,还有就是从昨天起就没吃啥东西,大约是饿了。”

“打怕了?”严承憬有些疑惑:“被李大郎打的?”

家丁赶紧点头,连同严承憬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异,心里都在猜测着这位李大郎如何的神武,更有不认识李家兄妹的心中描画李大郎的身形举止,在那些人心里,李大郎就是一猛张飞,身形高大强壮,满脸的胡子,一瞪眼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只是严承憬想了想李鸾儿的身手,对于李鸾儿的哥哥能将一头白虎打成如此形状也接受了,虎妹无犬兄么,妹子那般厉害,李春能差到哪里去。

很善于联想的严承憬又想到宫中的李凤儿,不由机灵灵打个寒战,李春和李鸾儿都这般的厉害,李凤儿力气应该也不小,身手也不会差,那么,官家那小身板能不能招架得住…

“去拿些肉来。”

严承憬正在胡思乱想,严承忻倒是有些心疼这只白虎,忙命人去拿了生肉来喂。

又有几个人围着白虎议论纷纷,严承忻的朋友多是读书人,有些分酸文才,均道要以白虎为题来做首诗写曲词来,严承恪的朋友都是军中将士。一个个的猜测要打这只白虎需要多少力气,严承憬的朋友却都是爱闹爱玩的大家子弟,这些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相约着改日也去山中打只老虎来。

这厢里热闹非凡,严家正院水磨青石铺就的地上去摆放了一百零八抬的嫁妆,这时候,箱笼全都打开,成箱成箱的珠宝金银在阳光的照射下的亮光,更显的珠光宝气富贵逼人。来观瞧的严家亲戚还有好友瞧的都是分外眼热。

严家二太太周氏瞧了林氏一眼。看林氏神色复杂,就捂了嘴轻笑:“嫂子,我瞧你家这新妇倒实实的厉害着呢。瞧瞧,光这份嫁妆就把咱们甩出去不晓得多少,您啊,以后可真不用操心承悦了,光这嫁妆就足够他们两口子吃用几辈子的,要不然说什么人什么命么,承悦啊。就是有福气。”

林氏撇了撇嘴:“什么福气,嫁妆再多又能如何,谁家还靠新妇嫁妆过日子。”

“这倒也是。”周氏又笑了起来:“不过新妇嫁妆多到底咱们也有脸面不是么,我记得嫂子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可是有八十六抬的嫁妆呢,我备嫁的时候还想着嫂子嫁妆实在丰厚。到如今承悦媳妇的嫁妆可超过嫂子许多。不然怎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还比一浪高呢。嫂子原还在人面前说承悦媳妇娘家不显。怕是没多少嫁妆,如今可算是放心了。”

周氏这些话叫林氏更加气闷,脸色青了又白,瞪了周氏一眼却没有说话。

张氏在一旁瞧的赶紧打圆场:“大嫂,眼瞅晌午了,咱们是不是该备饭了。”

她又瞧瞧周氏:“二嫂,承恪几个还在瞧那头白虎呢,咱们要不要叫人将他们喊过来吃饭,那可是白虎,万一…”

林氏一听顺坡下驴:“也是,我这便去瞧瞧饭备好了没。”

周氏有些不甘心,却也顺着张氏的话道:“我叫人去唤承憬他们。”

严老将军所住的小套院内,严老将军、吴爵爷还有高将军三人对坐饮酒,高将军指了指屋内条案上放的一盆开的正盛的腊梅盆景:“严老头,你如今倒是风雅了,竟摆弄起花来,弄的屋里也香喷喷的,老高我实在看不惯。”

一边说话,高将军一边大口的将杯中的酒饮尽。

吴爵爷一笑:“说的也是,这花也不能吃不能喝的,忒不实用了些,咱们可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来的,学这些酸文假醋的做什么。”

严老将军嗞溜喝了口酒:“这可不是我弄的,实在是我那孙媳孝敬,这不,从裴家得了这盆好花就巴巴的送了来,这可还没过门呢,要是过了门,我可就等着享福了,甭看我,你们也只能肚子里酸酸,谁叫你们没生个好孙儿。”

这话实在是…气的高将军都想胖揍他一通。

吴爵爷倒是抚了抚胡子:“还等着享福呢,你那儿媳妇净欺负人家了,你也不管管,小心鸾丫头一生气将你孙子暴打一顿。”

“哈哈…”严老将军也不气,大笑两声:“儿孙自有儿孙福,鸾丫头真将承悦打上一通也只能说明承悦没本事,连自己新妇都哄不住还能指望他做甚,那是他活该,这事我可是不管的。”

“你那儿媳妇,实在有些不像话了…”高将军对林氏意见也颇大。

“我是公公,能怎么着她。”说起林氏来,严老将军也有些头疼,笑了一下喝口酒:“我这不正瞧着她作呢,她作的越是厉害,将来鸾丫头进门越能治她,总归鸾丫头不是吃亏的脾气,我就等着她在鸾丫头手底下吃大亏呢。”

“你。”高将军一指严老将军:“你个老不羞,竟专等着瞧儿媳和孙媳的笑话。”

“哎。”严老将军叹了口气:“总归咱们现在都老了,就是想打仗官家也不准,除了在家里逗小辈们乐上一乐,还能做甚。”

他这话里颇有些英雄末路之感,叫吴爵爷和高将军也是感同深受,吴爵爷喝口闷酒:“自来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老吴,你几时也学着酸上了。”高将军心胸更阔朗些,一时大笑起来:“谁人没有年老的时候,总归咱们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何等快意。打了那么些年的仗,换来大雍朝多年太平日子,咱们不亏了。就是现在闭了眼,也对得住老祖宗,对得住大雍朝历代帝王。”

“这倒也是。”严老将军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我怎么也跟那些文人似的学会伤春悲秋了,老子这辈子杀了不晓得多少人,杀的人头都能堆出一座山来,老子值了。老子儿子也有上马提枪的。到孙子这辈旁的没瞧出来,这孙媳妇可比老子当年更厉害,老子还怕什么。”

吴爵爷一巴掌拍在严老将军肩头:“你这老不休的。与谁充老子。”

“失言,失言。”严老将军笑着举起杯来:“我连干三杯赔罪啊。”

“得。”吴爵爷和严老将军干了一杯:“赶紧喝,喝完咱们瞧白虎去,我说严老头,你这白虎借我家养几日如何?”

“不成。”严老将军赶紧摆手又摇头:“我可不想学那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某就这般没信誉。”吴爵爷一瞪眼。

严老将军呵呵一笑,瞧了高将军一眼:“当年你借我那一把刀呢…”

“喝酒。喝酒。”吴爵爷再不提借白虎的事了,人心说咱知道那猎白虎的人,再加上李春那小子对老子可恭敬的很,得了空带着李春到深山走一趟,想来以李春的本事,也能弄来一头老虎。就是弄不来老虎。弄只熊养养也是不错滴。

这日,李鸾儿的嫁妆可真真好生的叫京城人长了见识。严家上下除了严保家两口子对李鸾儿多有微辞之外,其余人等都对这位将要进门的少奶奶多了几分祟敬,尤其是严承悦府上的丫头们,这日严承悦府上的丫头也来老宅帮忙,可是瞧到了李鸾儿的嫁妆,又听说了那头白虎的事,一时间,心下对这位女主子多了许多惧怕,早先对严承悦有想法,想要爬床的丫头也都消了那份念头。

话说,少奶奶太过厉害,那只老虎也太吓人了些,她们可怕床没爬上,就叫少奶奶弄来喂了老虎。

送完嫁妆,李鸾儿得了一日空闲,这一日她只说休息,留在屋内修习了一整天的精神力,其间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可是叫李春干着急了一日。

到了晚间,金夫人宿在李鸾儿屋内,等到李鸾儿收拾好要上床睡觉的时候,金夫人抱过一只小匣子来递给李鸾儿。

李鸾儿带着疑惑接来打开,瞧了两眼,却见是满满一匣子的春宫图还有书卷,她抬头,惊异的问道:“夫人,这是作何?我…你与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那不知事的小姑娘,到底我也是嫁过人的。”

金夫人脸上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说起来你嫁过一次人,算是妇人了,我不该与你说这些的,可是…我原也没注意,可自去年秋上我整日无事就仔细的瞧了你一回,发现你竟然没破身,还是,还是处子之身。”

“什么?”李鸾儿吓了一大跳,扯着金夫人的手追问道:“夫人这话…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

“你自己不知道?”金夫人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你和,和崔家那位,没有,有没有行周公之礼你心中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