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张薇抛却矜持笑着在闻万宇脸上亲了一下:“你真好。”

就这一下,闻万宇更像是浑身都有了力气。他笑着将张薇安顿好:“为了阿薇,我做什么都成。”

张薇低头,眼睛微眯。心道闻万宇,你可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如果有一日你做不到了,可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李凤儿从太后那里才出来,便见淑妃扶了宫人的手缓步走来。

李凤儿让到一旁,福身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高高抬着头,眼中似是没看到李凤儿,轻缓步走过李凤儿身旁,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起吧。”

李凤儿起身,才要带着银环回去,却听淑妃道:“贤嫔的姐姐兄长立了功,我瞧着贤嫔越发的得意了,照我说,贤嫔的家人也不过是有些个蛮力,最多能吓唬吓唬人,旁的可…对了,常听人说越是力气大的人越傻,我虽在宫中,可也知道贤嫔的哥哥是个傻子,你那姐姐比你哥哥力气大,说不得比你哥哥更傻呢,难为竟然还能寻个婆家,虽然说嫁了个瘸子,可总归比嫁不出去要好吧。”

淑妃若是只说李凤儿倒也没什么,总归李凤儿是能忍下这口气的,可是,淑妃贬低她的兄姐,李凤儿就忍不住了,她本来脾气就不好,能忍到如今已经是极限了,淑妃这一招惹,李凤儿可算是暴发了。

她捏紧拳头:“淑妃娘娘的肚子越发大了,这寒冬腊月的又刚下了好,你也小心些,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要不然,真要摔个跟头,将龙嗣摔出个好歹来,你可吃罪不起啊。”

“你…”淑妃猛然回身,一双眼睛满含怒火瞪着李凤儿:“你在咒我…贤嫔,你好大的胆子。”

李凤儿一笑,伸手抚抚鬓角发丝:“我可不敢咒娘娘,不过是告诉娘娘小心些罢了,娘娘可莫要误会了我的好意。”

她这一抬手,腕上的红玉镯子就露了出来,映着阳光,显的那红玉更加的清透,玉质更是润泽,淑妃看看李凤儿腕上的玉镯,再瞧瞧自己手腕上的红玉镯子,这么一比较,自然瞧出哪个好哪个歹来,她气的咬牙:“贤嫔,你这玉镯…”

李凤儿也是有意气她:“自然是陛下赏的了,我哥哥姐姐立了功,陛下高兴着呢,赏了我不少好东西,我瞧着这玉镯倒还过得去,便戴了出来,对了,我记得娘娘也有一只一样的,莫不是也是陛下赏的么?”

淑妃那玉镯还真是德庆帝赏下来的,当初淑妃得了玉镯心头欢喜之极,将这玉镯戴在腕上从不离身,可如今,她看到李凤儿的玉镯,真恨不得将自己那个砸了才好,她咬牙:“自然是陛下赏的,陛下前日还赏了我一只白玉镯子,陛下夸赞我肌肤莹润,那白玉除了我谁都不配。”

“那娘娘可要好好养着了。”李凤儿妖娆一笑:“我听说啊,这女人生产可伤身子的紧,娘娘可莫要等着孩子生下来,倒弄的肌肤干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到那个时候,我和娘娘站在一起,说不得别人都要以为娘娘是我的长辈呢。”

说完这话,李凤儿微一福身:“对了,陛下说今日要去我永信宫中用餐,我先回去准备了,娘娘好走啊。”

淑妃咬牙:“本宫自然会好好的。”

说完,淑妃转身,重重的跺了跺脚,恨恨的向前走去,才走没几步,便听得哎呀一声,却原来这路上竟有一块冰没除掉,正好叫淑妃踩了上去,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李凤儿听得响声回身去瞧,眼看着淑妃倒地不起,身下血流如注,她吓的脸都白了。300

第三零一章 不保

“娘娘,娘娘…”

跟随淑妃的宫人太监一个个也都急了,不住的喊着淑妃,更有宫人大喊着:“快叫太医,快去禀明官家、太后…”

淑妃倒在地上,一双手搂着肚子痛的直叫唤,她满脸的痛苦,一双眼睛去盯着李凤儿,眼中含了无尽的毒意:“贤嫔,你害我!”

“我没有。”李凤儿被吓到了,不住的后退,她不过是气淑妃损她兄姐,不过气气淑妃而已,可从来没有想要害淑妃,淑妃再怎么着,她肚子里可还有个孩子呢,李凤儿能将淑妃怎样,可是朝无辜的孩子怎么都下不去手的。

“贤嫔娘娘。”扶着淑妃的宫人猛的抬头:“我们娘娘可没得罪您,您怎么就…您就是和我们娘娘不对付,可我们娘娘现在怀的可是陛下的长子啊,你竟敢迫害皇长子…”

这宫人心思精明,她知淑妃出了事,她们这些伺侯的人必然逃不过责难,便先声夺人,将罪责推到贤嫔身上,她想着,总归贤嫔得宠,陛下也不会把她如何,最多就是夺了封号或者禁足而已,叫贤嫔受过,总好过她们丢掉性命的好。

李凤儿的脸更白了,她使劲摆手:“我没有,我没有害你。”

银环扶着李凤儿,她一瞧这场面便知不好,一步上前挡在李凤儿身前,咬牙道:“我们娘娘根本没碰到淑妃,两人离的八丈远,我们娘娘也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莫不是淑妃是纸人,一口气就能吹倒,你们自己怕担干系。便将罪过往我们娘娘身上安,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银环又捏捏李凤儿的手:“娘娘,我们便在这里等着,等官家来了,我们可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对。”李凤儿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陪淑妃娘娘在这里等着。”

她一行说一行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来,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将淑妃扶起来找地方安置。”

李凤儿这一说。那些宫人才醒过神来。赶紧七手八脚的去扶淑妃,这时候,太后那里也听到风声。派人出来探看,这派出来的人正是白姑姑,她一过来瞧到淑妃那样子就情知不好,赶紧带了人将淑妃搬进一处暖阁中。又请李凤儿跟过去。

李凤儿一边走一边又叫人去催太医,且大声安抚淑妃:“淑妃娘娘莫怕。太医一会儿就来,你别慌张,稳着些,皇子必不会有事的。”

淑妃这时候已经疼的满头的汗。且有些撑不下去,她一听李凤儿这话,就感觉李凤儿在幸灾乐祸。大喊一声:“皇子要是有事,我必饶不了你。”

白姑姑听了这话撇了撇嘴。觉得淑妃有些无理取闹,她安抚的拍了拍李凤儿的手:“贤嫔莫怕,太后那里奴会替您分辩一二。”

李凤儿苦笑一声:“我不是怕,不过是不明白淑妃娘娘为何总和我过不去。”

“全当看在皇子的份上让让她吧。”白姑姑小声的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语气道:“她也得意不了多久的。”

这话李凤儿倒是爱听,眼中也多了几丝笑意:“多谢姑姑了,要是太后问起来,还有劳你替我分辩几句。”

“这是自然的。”白姑姑的老毛病就是叫李凤儿帮着治好的,自然也乐意投桃报李一番,更何况她伺侯了太后几十年,对太后的心性也明白的紧,知道太后其实挺欣赏李凤儿的,便也愿意和李凤儿更亲近一些。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有太医赶来,太医院于妇科上最有经验的韩太医提了医箱,带了医女匆匆过来,医女进去诊脉,韩太医在外边侯着,过了一会儿便听医女出来报脉案,韩太医一边听一边思索:“淑妃怕是…这胎应是保不住了。”

白姑姑一惊,赶紧问:“韩太医,你确定?这可是皇子,请太医不管用什么法子,只管保住皇子便是。”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叫韩太医用药,宁可损伤淑妃的身子,也要保住她肚子里那个。

“白姑姑。”韩太医起身对着白姑姑摇头:“还请你禀报太后娘娘,淑妃底子便弱,更加上怀了胎之后胡乱吃东西,又不注意保养,这孩子本就有些损伤,这次摔着,怕是…老朽也无能为力的。”

“我的孩子,太医,太医…”

淑妃在暖阁里边大声喊叫:“快些给我开药,疼死我了。”

白姑姑一见如此赶紧道:“那我去跟太后禀明。”

李凤儿听着淑妃大喊大叫的也吓的够呛,哪里还愿意在这里呆着,赶紧跟在白姑姑身后:“我也去见太后。”

银环扶着李凤儿,在她耳边悄声道:“奴刚听医女报的脉案,淑妃已然伤了身子,不只这胎不好,以后再怀胎,怕也是怀不住的。”

李凤儿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有些痛快起来,她勾唇笑了笑:“她这胎来的本就不正,如今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收回这个孩子。”

银环摇头:“奴瞧着还有旁的事,若说淑妃用了药才得了孩子,这孩子弱些倒是真的,可看她的脉象,怕是这几个月她还用了对孩子不好的东西,奴只是想不明白淑妃为什么这样自损自身。”

李凤儿突然间就想起这几个月淑妃日日用着庄妃的汤,说不得庄妃那汤里有什么呢。

只是这话她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她和庄妃无怨无仇的,犯不着说这些得罪人的话。

她想到了,银环那样的机灵人物自然也想到了,她朝李凤儿使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

从暖阁出来,李凤儿跟在白姑姑身后才要到太后那里,却听到小太监通传的声音:“陛下驾到…”

白姑姑和李凤儿几人赶紧退到一侧恭迎圣驾。

德庆帝一身浅紫常服,大步朝这里走来,他身后于希捧着暖炉低垂着头亦步亦趋。

德庆帝在走过李凤儿身边的时候,伸手一扶她:“起吧。”

几人顺势站了起来,德庆帝扶着李凤儿问白姑姑:“淑妃如何?”

白姑姑摇头:“韩太医只说不好,奴才要去禀明太后。”

“不必去叨扰母后了。”德庆帝很干脆的说道:“传韩太医过来。”

不过一时,韩太医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德庆帝看着韩太医一字一顿的问:“有何法子保住皇子?”

韩太医摇头:“陛下,臣才疏学浅,实无法可想,若是,若是…”

“但说无妨。”德庆帝将李凤儿拉到身侧,和他并肩而立。

“若是能寻到毒手神医,说不得皇子还有救。”韩太医斟酌着道:“若是寻不到,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早些将皇子…打下来,也省的淑妃娘娘多受苦楚。”

德庆帝勾了勾唇,眼中带了一丝冷意:“便是寻不到,也只能想法子保住皇子,绝不能用药打下来,淑妃为着皇子,受再多的苦也是愿意的,你明白?”

韩太医额上冒出一阵冷汗,他心里清楚的很,淑妃肚子里那个呆的越久,对淑妃的损伤越大,若是呆的太久了,说不得淑妃先去掉半条命,也有可能会一尸两命,他才想把这话说出来,却听德庆帝又道:“你先去救治皇子,朕命人去查探毒手神医的行踪。”

得,韩太医明白德庆帝这是不想他多说什么,便点头应下,硬着头皮去想法子救治淑妃。

德庆帝拉着李凤儿又进了暖阁,两人坐下,德庆帝又叫人给白姑姑搬了凳子:“姑姑坐,淑妃的事情实在有劳姑姑了。”

“不敢。”白姑姑行礼坐下:“太后派奴来瞧着,奴自然该尽心的。”

德庆帝一笑:“淑妃实在太不小心,这样天寒地冻的她不在屋里安胎出来乱跑什么。”

白姑姑心里一冷,便明白了德庆帝心中实在已经很不耐烦淑妃了,怕是早盼着淑妃出事呢,想到太后娘娘虽然不喜淑妃,可却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报有希望,白姑姑就更加的体会到了帝王无情的一面。

德庆帝的话才刚落下来,就听淑妃在屋里喊叫着:“李凤儿,贤嫔,都是你害我,我与你势不两立…陛下,陛下救我,陛下,你要为我报仇…”

德庆帝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李凤儿听的头上也冒了汗,猛的站了起来,看德庆帝脸若寒冰,也唬了一跳,她跪伏在地上:“陛下,淑妃疼糊涂了,陛下明白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害陛下子嗣。”

“你起来。”德庆帝冷着一张脸道:“淑妃这里不用你守着,你回永信宫吧,淑妃的事情没有着落前你莫出来了。”

这是…

李凤儿心如寒霜,这是又要将她禁足了。

“陛下。”李凤儿看着德庆帝,满心的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可德庆帝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去吧。”

“是!”李凤儿忍着泪意起来,扶着银环的手缓缓出了暖阁。

白姑姑瞧着李凤儿的背影也替她伤怀,想要替她说上一句话,却在瞧到德庆帝警告的眼神立刻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朕是为着她好。”德庆帝对着白姑姑言道:“淑妃这件事情朕会去查的,如今淑妃出了此事,宫中怕是要乱上一阵子,凤儿安静些为好。”

白姑姑明白了,点头笑笑:“陛下一片爱护之心,贤嫔娘娘必然明白的。”

“朕也不求她明白。”德庆帝叹息一声:“朕只是尽力护着她便是了。”

第三零一章 堕胎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淑妃在屋内哀叫连连,德庆帝坐在暖阁里却闭目养神,充耳不闻。

白姑姑看的心惊,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道淑妃倒霉,一时又琢磨着到底是谁害的淑妃如此。

她从来未想过是李凤儿做的,虽然说淑妃一直和李凤儿不对付,可白姑姑了解李凤儿的为人,晓得她并不是那种黑心到底的人,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德庆帝其实也很相信李凤儿,到淑妃几乎快要叫不出声的时候,德庆帝已经叫于希去探查去了。

过不多时,韩太医满头大汗的出来:“陛下,请陛下早做决断,淑妃娘娘…怕是…若是再不将皇子打下来,怕是要一尸两命的。”

德庆帝这才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即如此,用药吧。”

“是!”韩太医得了旨意,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提笔开了药方叫人抓药,他又守在产房外边侯着,等着听医女讲述产房内的情形。

又过了一会儿,药煎好了,宫人端了进去给淑妃喝。

却听到淑妃在里边大喊:“给本宫拿走,本宫不喝,本宫的皇子好好的…”

“给朕捏了鼻子灌下去。”德庆帝起身喝了一声,又在屋里转了两圈。

几个身体强壮的宫人进去,片刻之后就听到淑妃挣扎的声音,还有宫人劝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便是碗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哎呀…”淑妃哭喊着:“痛死我了,娘亲救我…”

“娘娘用力些,用力些。”这是产婆的声音。

“娘娘想开些。以后你还会再有皇子的。”这是淑妃宫中的宫人的声音。

德庆帝却在冷笑,淑妃以后还想再怀胎?她做梦还比较快些。

这时候,德庆帝心里有些舒爽,更有一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淑妃肚子里那个并不是他所盼望的孩子,甚至于,他觉得这孩子是他的耻辱。从这个孩子出现开始。他就开始了对孩子的仇恨,甚至于,他几乎想自己出手将淑妃肚子里那块肉拿掉。不过,这孩子怎么说都是他亲生的,他实不能不顾天伦亲自出手。

德庆帝每日城都盼着后宫那些嫔妃们能够出手将这块肉给弄掉,为此。他甚至于委屈李凤儿,将她多次禁足。好做出他极宠爱淑妃的样子,又叫心思极多的庄妃每日熬汤给淑妃喝,甚至于对淑妃赏赐不断。

可便是如此,淑妃也安稳的过了好几个月。就在德庆帝都有些心急的时候,终于,淑妃出事了。

看着再度端出来的一盆盆的血水。德庆帝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来,他想。如果这次真正一尸两命,说不得会更好一些。

可惜,德庆帝注定愿望不能成真了。

又过了大约有一个来时辰,便听到产婆大叫一声:“娘娘再用力,出来了,出来了…”

之后,产房内彻底的没了声息。

德庆帝想着,大约是这孩子打下来了。

稍后,产房内传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德庆帝也是一惊,大声问:“如何了?”

医女脸色苍白满目惊恐的从产房内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德庆帝跟前:“陛下,陛下,淑妃娘娘,娘娘她…”

“怎么了?”德庆帝也急了,一脚将医女踹倒:“你磨叽什么,快说。”

“淑妃娘娘生了个妖怪!”医女说完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倒在地上深深的喘着气。

“妖怪?”德庆帝更加心惊:“什么妖怪,胡说,淑妃怎会产下妖怪。”

“陛下,您,亲自去看看吧。”医女指指产房那里:“奴实不敢欺瞒陛下。”

德庆帝深深看了医女一眼,迈开大步朝产房走去,到了产房门口他站住脚步,指着门口的一个宫人:“去,将淑妃生的那个东西抱出来给朕瞧瞧。”

“是!”宫人应了一声进屋,没一会儿便满面惊恐的抱着一个布包出来。

德庆帝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就着宫人的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险些将他吓个跟头。

只见那通红的布包里包着一个,一个说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那物件软软的一瘫,几乎全都是肉,好像是身体里没有骨头撑着一样,脑袋也是一个肉球,眼睛鼻子全挤在一处,那脑袋也是软软的,似乎是拿手一摸就会颤动一样。

德庆帝吓的后退了好几步:“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快,快给朕扔掉,不,不,弄死…”

“陛下,这,这是死胎。”宫人也很害怕,可却不敢将手中的怪物扔掉。

“死胎,好,好…”德庆帝大笑一声:“好啊,看起来是上天都站在朕这一方,知道淑妃肚子里这是个怪物,这才叫他早早的胎死腹中。”

德庆帝这一笑,将力气快要用尽,几乎昏死过去的淑妃有了些力气,她挣扎着起身:“陛下,我,我的孩子是不是好好的,是不是个皇子…”

“娘娘。”淑妃的贴身宫人站在一旁满面难色。

“说,到底怎么了?”淑妃也不傻,一瞧那宫人的脸就知道事情不好。

“娘娘别问了。”那宫人知道淑妃如今已经耗费了不少的力气,若是再告诉她,她肚子里那个是个怪物,说不得淑妃会支撑不住出事的,只能含糊过去。

“到底怎么了。”淑妃挣扎起来,一巴掌打在宫人脸上,厉声喝问:“给本宫说。”

“娘娘…”宫人无法,只能实话实说:“娘娘生下来的是个,是个怪物。”

“怪物?”淑妃大喊了一声:“本宫怎会生个怪物?你,你骗我,说,谁收买了你,将本宫的孩儿换了。”

德庆帝在屋外听到淑妃的大喊大叫声,不由冷哼一声:“将这怪物抱进去与她瞧瞧。”

抱着怪胎的宫人战战兢兢的进了屋,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声,紧接着,宫人急奔出来,德庆帝看到她时,就见她脸上多了好几道血道子,应该是叫淑妃给抓的。

德庆帝心里也不好过,满心的腻歪。

他不想要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可并不表示他就不在意孩子究竟如何,这孩子虽说是死了,可实实在在的一个怪胎,又叫那么些人看到,德庆帝不用想都知道这事传出去,他必遭垢病,说不得,朝中那些大臣要以此事来劝谏他,阻止他做这个做那个,以后他想要做什么,必然有人拿此事来做筏子,叫他寸步难行。

一时间,德庆帝心思百转。

“淑妃不守宫规,先将她禁足。”德庆帝唯今之计只能先将罪责推到淑妃头上,之后再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抹平。

他这话一说出来,淑妃这里所有的宫人太监全都瘫软在地上。

谁都晓得宫里出个怪胎是多大的事情,官家为了封住天下人攸攸之口,说不得他们这些看到怪胎出生的人全都会没命。

韩太医也是满头的大汗,吓的缩在一旁不敢出声,那医女更是缩在韩太医身旁浑身发抖。

就在此时,却见太后身边的刘姑姑快步走来:“陛下,太后请陛下过去。”

德庆帝冷冷的瞧了一眼那些宫人太监,对柳木道:“将他们先关起来,容后处置。”

柳木得令,德庆帝带着几个太监去了王太后那里。

他心烦的紧,步子难免也迈的大了些,有个小太监一路小跑才算跟了上来,走过一段路,到了王太后那里,德庆帝没等人通报便进了屋,一进去就见王太后斜倚在榻上,容色有些疲累,额上还勒了抹额,看着有几分病态。

一见王太后如此,德庆帝赶紧上前关爱的询问:“母后,母后怎么了?”

王太后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叫你来是要问问你淑妃真堕下个怪胎来?”

“是!”对王太后,德庆帝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那怪物吓人的紧,朕在想,幸好母后没过去,不然要是吓病了,可叫朕如何是好。”

“竟是真的?”王太后沉思一会儿:“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朕一时没想到好法子。”德庆帝斟酌道:“最彻底的法子莫过去将知道这些事的宫人太医全部处死,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杀孽太重了些,朕虽然不是仁爱之君,可也不忍心要了这么些人的性命,再者,韩太医医术高明,处死他难免有些可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冷漠样子,很有一种不将人性命放在眼里的感觉。

大抵所有的帝王都是如此吧,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心态也就变了,再仁爱,在面对利益大造杀孽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唉!”王太后叹息一声:“皇帝说的极是,如此,难免杀孽重了些,本来宫中便出了怪物,说不得是上到的警示,若是再造杀孽,万一以后再有事情,可就难办了。”

说到这里,王太后倒有一分庆幸:“幸好宫里有人对淑妃出手了,不然,等她真等到瓜熟蒂落之时,这怪物一出生,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风浪呢。”

“母后说的极是。”德庆帝也很赞同这话:“不过,出手的人心思歹毒,今日向淑妃下手,明日难免不会向别人下手,朕想着还是查清楚的好,最少咱们心里明白了,以后也能防着她些。”

第三零二章 明白

“皇帝心里有数就好。”

王太后摆了摆手:“咱你父皇去后,咱们母子俩的日子可不好过,为着朝庭皇儿哪日不是小心谨慎,委屈着自己,并无做过什么出头的事,怎么竟…竟是出了这么个怪物,这要传将不知道多少人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哀家想想就头疼的紧。”

“朕的事叫母后操心,是朕不孝。”德庆帝坐在王太后身旁,将头靠在她膝上:“母后,这事,朕该如何去做?”

“唉!”王太后叹了口气:“要是你父皇还活着的话,他必然不赞成多造杀孽,昨儿晚上,哀家又梦到你父皇了,哀家和他说话他只是不理,一个劲的笑,哀家这心里…”

“母后。”说起先帝来,德庆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父皇一向最是仁善的,朕虽不及父皇,可也不是什么暴孽之君,一下子杀这么些人,朕也于心不忍。”

王太后拍了拍德庆帝的头:“我也知你心里不好受,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淑妃即是能生出这么个东西来,说不得是她做了什么孽事,上天都瞧她不过,只她做错了事,却要连累皇儿,哀家想想就气恨不已,咱们秦家江山绵延近百年,历代帝王向来以仁治国,可从来没有做过天怒人怨的事,上天是不会叫皇帝的亲骨肉生成那样的,那怪东西说不得是哪里来的孽种呢。”

王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咬的牙齿咯嘣作响,她心里也不好受,可这话也必得她说,换一个人,是绝不敢跟德庆帝说出这样的话来。

德庆帝如何的聪慧。哪里不明白王太后这话里的意思,立时起身:“朕晓得该如何去做了,母后放心,朕必然将此事处理妥善。”

“委屈你了。”王太后心情复杂的看着德庆帝,满脸的心疼和愧悔,眼角掉下一滴泪来:“早知如今这样,我便不该为了报恩。叫淑妃那贱人入宫。自她入了宫,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乱,最后还要连累皇儿名声受损。背上这一世的污点。”

“这如何能怪母后。”德庆帝心里明白王太后对他是疼爱入骨的,不乐意叫他受一丝的委屈磨难,再者,他和王太后母子感情本就好。见王太后哭了,这心里更加的难过。更是将淑妃痛恨入骨:“叫淑妃入宫,也是朕的意思,母后还是不要多想了。”

拿着帕子帮王太后擦干净泪水,德庆帝强笑一声:“哪朝哪代的皇帝没点子新鲜事叫人议论的。便是前朝,连狸猫换太子的事都出了,朕这点子事算得了什么。”

哄的王太后心情好了一些。德庆帝便借口有事要处理告退出去,一出寿安宫的门。德庆帝就碰到匆匆赶来的于希。

“陛下,陛下。”于希因跑的匆忙,衣衫都有些凌乱,他几步跟过去,凑在德庆帝耳边小声道:“奴婢刚刚查到过,庄妃这几日炖给淑妃的汤里有些不好的东西。”

“这事必不是庄妃做下的。”德庆帝想想庄妃素日为人,斩钉截铁道。

“陛下英明。”于希垂头,肃声道:“这事是庄妃院子里的魏美人做下的,前些日子淑妃罚了魏美人,她怀恨在心,便…便在汤里下了药。”

“朕知道了,这事便查到这里,不用再往下查了。”德庆帝听了于希的禀报,想想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心里已然有了数,这事必然也不是魏美人做下的,魏美人在宫里没有根基,家世又不好,素来最是小心从不得罪人的,依着她的心性,是绝没胆子做下此事的。

只是,这下药的人能将此事做的密不透风,且将事情指向魏美人,便说明此人根基很深,又极有手段,德庆帝稍一想,便也明白这是哪位做下的了。

说起来,下药的人手段真的很高明,只是,德庆帝如今宫中嫔妃太少,他并不费什么精力,只用排除法便能整明白。

若是等到以后宫中嫔妃多起来之后,说不得德庆帝都想不到她身上的。

于希也是心性通透之人,知道德庆帝是要给那下药的人留些面子,便也不再说什么。

德庆帝走了一小段路,叫过于希来:“朕交给你一件事,希望你给朕办好,办妥当…”

于希恭身听着,到最后心中已经在默默替淑妃点了蜡烛,更加坚定决心,绝不能和柳木一样掺和到后宫争斗之中。

于希极不明白柳木到底是如何想的。

凭着柳木曾求过官家性命功劳,如果柳木能够安守本分忠心为君,官家决不会亏待了他,起码一世荣华是能确保的。

可是,柳木才得了批红的权利没多少时间,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将以前的小心谨慎完全抛却,变的有些自高自大,甚至于开始利用官家给的权利来为自己谋财谋势,他不只和前朝官员勾连,甚至于和后宫的嫔妃也相处紧密,企图外连官员,内结妃嫔来巩固他的权势。

这些日子于希都瞧着呢,那崔家不住的巴结柳木,哄的柳木轻飘飘的骨头都软了,竟是帮着崔家做成了不少的事情,还有后宫几个美人,柳木瞧着那几个美人长的好又都是聪慧的,便想拉到自己这边来,妄图用枕头风来影响官家。

于希看在多年情分上劝过柳木,只柳木不听,于希也没有法子,只能暗地里祈祷柳木将来不要太凄惨了。

“奴婢省得了。”德庆帝说完,于希赶紧应下,脸上一丁点颜色都没变,德庆帝看的满意,不由点头:“你去吧。”

于希告退,飞快的朝外走去。

永信宫

李凤儿倚窗向外望去,见院中点点白梅开的正好,便拿了只笛子横在嘴边吹了一曲梅颂。

她倚着窗,窗户半开,寒风从窗外吹来,吹的李凤儿发丝都有些散乱,一曲吹完,银环苦着脸上前:“娘子保重身体,如今天儿正冷着呢,您还是莫在窗边坐着,要是想坐也成,万不可开窗。”

说着话,银环将窗户关上,又拿了暖炉硬塞给李凤儿,叫她抱在怀里取暖,回头,银环取了件大毛的衣裳给李凤儿披上:“娘子且暖暖身子,一会儿我叫人弄碗热汤给娘子喝。”

李凤儿点头轻笑:“幸好有你在,不然,说不得我如今怎样呢。”

正说话间,李凤儿新提上来的一个二等宫人名彩蝶的气呼呼的进来:“娘子你也管管那些人吧,她们管着永信宫的小厨房,不说多体谅娘子,多给娘子做些合胃口的,反倒一个个躲起懒来,我叫人去炖汤,竟连个人影都没寻到。”

李凤儿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她们大约是瞧着我又被禁了足,便想着我怕是没几日好日子了,这时候,说不得都跑去另寻出路了,罢了,她们即不乐意在我这永信宫里呆着,等陛下来的时候,我叫陛下将她们送到别处,再给我寻好的就是了,你又何必这般置气。”

“这样捧高踩低,早晚为着这些倒霉。”彩蝶气的跺了跺脚:“一个个没眼力劲的,真当娘子禁了足便不能发作她们了。”

银环也笑了起来:“成了,你也莫在娘子这里胡说这些,且想个法子炖了汤来是正经。”

彩蝶气过了,多了几分精神:“行,我去给娘子炖汤来,等官家来了,娘子可记得将她们都打发走。”

“你去吧。”

李凤儿摆了摆手:“我省得呢。”

一时彩蝶去了,李凤儿叹息一声:“瞧瞧,一个个全当我没了指望呢。”

“娘子管她们呢。”银环赶紧安慰李凤儿:“总归娘子自己明白就是了,陛下再如何,也不会将娘子怎样的,早晚有整治她们的一日。”

“我也知他不会如何。”李凤儿神情间还是有些郁郁:“只每次一出事他便禁我的足,叫我好生郁闷。”

这厢李凤儿独自郁闷,那厢,碧桃急匆匆赶来,一进屋就是一脸笑意:“娘子,娘子,淑妃生了…”

“淑妃生了你高兴作甚?”银环一拉碧桃,狠瞪了她一眼:“莫不是你想投了淑妃去。”

“哪里呢。”碧桃脸上笑意未褪:“生是生了,只是生的并不是个人。”

她一行说一行笑:“奴在寿安宫外的暖阁里守了好一会儿,见那暖阁内外宫人行色匆匆,后来竟连个人影都没了,就有些奇怪,便偷偷寻了个在暖阁外伺侯过的小太监询问了一番,谁知道打听来的结果竟是淑妃生了个怪物。”

“怪物?”李凤儿一惊:“怎生是个怪物?”

她突然间想到一次李鸾儿来宫里探望时说过那君家的大娘子君惜兰也是生下个怪物,因着那物件太吓人,君惜兰的夫家嫌弃她不吉利,便将她休弃了。

想到君惜兰,又想到淑妃生下来的怪胎,李凤儿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想到些什么。

君惜兰的外祖家可是崔家,而崔家自来和淑妃的娘家卢家关系极好,说不得,说不得淑妃那生子的药便是从君惜兰那里弄来的。

这么一想,李凤儿便什么都明白了。

大约是淑妃进了宫不得官家喜爱,卢家一时着了急,便想尽法子想要帮淑妃争宠,崔家和卢家自来相好,也帮着想法子,正好君惜兰多年不孕,一时怀了胎被崔家知道,打问之下晓得君惜兰用了生子药,便也和君惜兰要了些送进宫想要讨好卢家。

这也正是淑妃那样算计官家的原由,淑妃是因着对生子的药有信心,又怕一直不得宠要老死宫中,所以才冒死一搏的。

第三零三章 除夕

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日子仿佛过的越发的快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除夕。

一大早起来,李鸾儿便指挥下人又将家中洒扫一番,处处打扫的干干净净,衣裳被褥之类的已经在前些日子拆洗晾晒干净,房梁屋宇也在腊月二十三彻底的扫了一遍,除夕这日不过是再将桌椅擦干净,将地再扫一番便是了。

不过,便是这样,也将将的打扫了半上午。

洒扫完了,严承悦带着家丁开始在各处贴春联。

这是李鸾儿嫁人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和严承悦都觉分外新鲜,什么事也都是商量着来,便是春联,也是两人各写了一些。

在写春联之时,李鸾儿才知古代的春联可不是胡乱写的,大多数的官宦人家春联几乎都是制式春联,翻来覆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也并不是说这些人想不出新鲜的好春联来,实在是怕写出来的春联哪些用词不合规矩或者碍了谁的眼,万一一个不好被安上个谋逆的名头,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因此上,便是在过年的对联上,这些官宦人家也都小心翼翼,几乎都是拿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春联来用,几乎完全没有新意。

李鸾儿原想写些新春联,只是听严承悦给她普及这方面的知识之后便改变了主意,也是随着严承悦写了一些制式的春联。

就比如说,严承悦写了大门的对联:花开富贵年年乐,灯照吉祥岁岁安。

李鸾儿便写了个仪门的对联:和顺满门添百富,平安二字值千金。

严承悦又仿着这样的格式写了角门的对联,李鸾儿则写了厅堂对联。如此,光是对联两人就写了一日多,宅子里凡是有门的地方全都有,另还有家中下人也求着两个主子写了对联,两人统共下来写了近百幅春联,写的李鸾儿胳膊都有些酸。

为着帖这些春联,家丁们几乎全员出动。一直写了一个来时辰才帖完。帖完春联,又燃放了一会爆竹,李鸾儿和严承悦才回屋换上新衣。坐上马车去老宅过年。

出得门来,家家户户都焕然一新,时时闻听鞭炮声响,若不是车夫机警又很有些手段。说不得拉车的马也要惊的飞跑起来。

除夕这日天气晴冷,似乎比前些日子下雪天还要冷些。李鸾儿就是坐在马车内都感觉寒意直侵。

她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的冰冷,掀开车窗看看外边,但觉西北风如刀割般的冰寒。赶紧放下车帘来,李鸾儿看看严承悦,她知道严承悦的腿伤一到寒冷的天气就会分外的刺痛。如今这样的天气,怕严承悦的腿早疼痛入骨了吧。只是这人一向淡然,他向来都是微笑着的,李鸾儿也瞧不出他到底如何。

虽然看不出来,可李鸾儿还是很关心严承悦的。

她伸手揉了揉严承悦的双腿:“这天儿冷的很,车子里的暖炉似乎也不管用,你腿怕是又疼了吧。”

严承悦轻轻摇头:“我也并不觉得如何,大约是习惯了吧。”

只习惯二字,便道出他忍受了多少痛苦,李鸾儿不由一阵心疼,她使力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让双手温热一些,然后便开始帮严承悦做腿部的按摩:“我跟金夫人学了些按摩的手法,夫人说如此能减轻疼痛,你也试试,看看管不管用。”

严承悦听的心里一暖,感觉李鸾儿双手在腿上按压,更是阵阵欢喜涌上心头。

他还记得前几日下了一场雪,雪停后太阳出来,天气更加的寒冷,半夜时分他便腿疼的再也睡不着,为了不吵醒李鸾儿,严承悦忍的很辛苦,虽然疼的厉害,可严承悦还是没怎么动弹,只是,李鸾儿很是警觉,没用多少时候就知道他不舒坦了,半夜坐起询问,又拿了暖包帮他敷腿。

第二日,李鸾儿便说要回娘家,那几日他也忙的很,便也没有相送,结果李鸾儿去了快一日,到天黑的时候才回,回来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想来,严承悦是明白了,那一日李鸾儿回去怕是向金夫人请教了吧,这按摩的手法,应该也是跟着金夫人学的。

瞧着李鸾儿认真的按摩,严承悦腿上的疼痛慢慢减轻,等到了严家老宅的时候,他的腿几乎不怎么疼了。

这叫严承悦很是惊奇,他是没想到按摩竟然这般管用。

“如何?轻些了么?”李鸾儿按的头上都有了汗意,她擦了擦汗珠抬头笑了起来:“天冷的时候就该多活动一下,瞧我都弄出一身汗来,如此全也好,我完全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