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不是小说,李鸾儿也深知严承悦坐在轮椅上多年,不会一下子就能站起来的,就算是他的腿各处都好了,没有丁点毛病,他还需要很多日子进行复健,这也需要常人能有的勇气和毅力,更要吃许多苦楚。

复健的日子也不晓得要多久,李鸾儿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等到金夫人开始治疗的这一天,严老将军、严保家还有林氏都来了,稍后,严宛秀也搬了过来,她笑着说要帮忙,李鸾儿也知她担忧严承悦,便应承几句,叫严宛秀帮着管家。

这一日。李鸾儿先帮着严承悦洗了澡,又给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之后众人都聚在主院的厢房处收拾好的一间宽敞的屋内。

里边放了一边床,也摆设了许多家具和日用品,但是,多数地方都是空着的,以便用来给严承悦做复健用。

李鸾儿将严承悦推了过去。对他笑了笑。起身把他抱到床上,金夫人则是换了一身紧致利落的衣裳,手中拿了个小小的锤子。先在严承悦腿上敲了两下,之后又在他腿上按了许久,等确定了伤处,便开始用特殊的手法一点点将早已长好的骨头再度断开。

金夫人一双手起落间。只听得咯吱咯崩的声音,再瞧严承悦额上汗珠子已经滚滚落了下来。

将长好的骨头再度打断。这比刮骨疗伤还要痛苦,比拿刀子割肉不知道要疼上多少倍,李鸾儿在末世的时候经历过断骨之痛,自然明白其中的苦楚。

她一见严承悦忍受疼痛忍的面目苍白。眉目都有些扭曲,心中大痛,一手握住严承悦的手。一手捏了湿毛巾放在他额际,咬牙道:“夫人。有没有缓解疼痛的药?”

严承悦忍痛不出声,严老将军几人离的远,并不知道金夫人的治疗已经开始,这会儿子听到李鸾儿的话,便都快速聚拢到床前。

当严老将军看到严承悦因为忍痛而扭曲的脸庞,再看他片刻功夫便将衣裳都汗湿了,顿时面露不忍之色。

严宛秀更是咬着牙忍泪不出声。

就是原先对严承悦并不曾亲近的林氏都有几分疼惜之意。

金夫人抬头,脸上有几分不耐之色;“都围过来做甚?除了鸾丫头都离远一些。”

她一发话,众人才虽都不忍,可还是忍痛离的远了些,金夫人白了李鸾儿一眼:“有麻醉药,你确定要给他用,用了麻药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他的腿在治疗过程中会不会变形。”

“夫人不必理会她。”严承悦虽疼的难受,可还是忍痛轻握着李鸾儿的手,不敢用一丝的力气,就怕抓痛了李鸾儿,他对金夫人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丝云淡风轻,可看的李鸾儿更加心疼:“不过是小小疼痛,又有何不能忍的,夫人该如何便如何。”

金夫人赞赏的点头:“好汉子。”

手下却没丁点照顾的意思,一敲一拂间,又听得咯嘣一声,应该是又有一块骨头给震碎了,这次严承悦都没忍住痛哼出声。

李鸾儿低头,在严承悦额上轻吻一下:“相公,闭上眼睛,我与你讲个故事。”

“好。”严承悦笑了笑,果然闭上了眼睛。

李鸾儿低低切切道:“自盘古开天劈地以来天下分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洲有一国曰傲来国…”

为着分散严承悦的注意力,叫他不再感觉那般疼痛,李鸾儿只得搬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开讲,果然,她细细的诉说那花果山上的石猴怎样的寻仙访道,如何大闹天宫,不只严承悦听住了,便是严老将军等人也听的入了神。

就在李鸾儿细细讲述中,金夫人终于将严承悦受过伤又长在一处的骨头全部打断,将他的裤管卷起,露出有些纤细萎缩的双腿,细细的将药膏涂抹上去,再用布带缠好。

一切做完,李鸾儿已经讲的口干舌燥,她赶紧灌了一口茶,起身谢过金夫人。

严老将军也带着另外几人过来感谢,金夫人一摆手:“我是为着鸾丫头,不用你们谢,只是用了药后骨头会慢慢的长好,其过程痛痒难当,还需要人细细照顾承悦,万不可叫他随便乱动,另外,吃食上也要清淡,最好这几日只食粥食,千万别吃肉。”

李鸾儿将这些话记在心间,又叫丫头打水来与金夫人洗手。

金夫人对她一笑:“你也不必谢我,若真要谢,趁这几日我住在你家,将这孙猴子的故事讲与我听便是了。”L

第四五七章 疑心

严承悦睡的很熟。

虽然在金夫人将他的骨头敲断重新接上的过程中李鸾儿不住的讲故事分散他的注意力,可疼痛就是疼痛,就算是再怎么将注意力移到别处,那彻骨的痛还是将他折磨的满身大汗,在涂上药膏又缠了布条之后,严承悦撑不住直接昏睡过去。

李鸾儿将金夫人送出门去,回来又给严老将军几人见过礼就一直守在严承悦身边。

严老将军几人也知李鸾儿如今除去担心严承悦,旁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便也不打扰她,安慰几声就都离去。

只是,严老将军说什么都不回老宅,倔着性子要留在这里一直到严承悦能够再度站起来。

没法子,严宛秀只好亲自带人给他收拾了个小院子,又亲自将屋子布置一番叫他居住,严保家要办差,林氏还要管着老宅子里的一摊事,是离不了家的,他们虽也担心严承悦,可也不能老留在这里,只能带着忧心回去。

等着将旁人都送走,李鸾儿回身亲自打了盆热水到床前将严承悦身上的衣裳解开,从面部开始慢慢的帮他轻轻擦拭,将他额上身上的汗擦个干净,一直换了三盆水,等将严承悦身上彻底的打理清爽了,又取过一套棉质中衣帮他换上,这才坐在床边休息一会儿。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天然渐黑,严承悦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一睁眼,坐在床头已经有些困意的李鸾儿立马精神起来,脸上端着笑问:“睡饱了?这会儿子腿还疼么,可要吃些什么。”

严承悦摆了摆手,示意李鸾儿扶他坐起。李鸾儿拿了靠枕轻手轻脚的扶严承悦坐起身来,又在他背后垫了好几个靠枕,见严承悦嘴唇有些干裂,立时倒了杯温蜜水递了过去。

严承悦接过来喝了一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喝些水便成,这会儿子不饿,倒不用吃东西。你呆了多久?饿么。若是饿的话不必理会儿,赶紧用些饭才是。”

“我也不饿。”李鸾儿笑着将严承悦有些散乱的黑发顺了顺:“你喝了水再躺一会儿,要是想要什么东西直接与我说。”

“好。”严承悦笑着答应了一声。

李鸾儿又看他一眼。咬了咬牙脸上又端起笑意:“夫人吩咐过这几日你是不能动弹的,若是,若是想如厕的话也只管叫我。”

严承悦听的颇有几分尴尬,却还是笑着说了一声:“辛苦你了。”

将手中的杯子递给李鸾儿。严承悦嘴角扯动两下,笑容未去却耳根子红了起来:“我。这会儿就想如厕。”

“啊!”李鸾儿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就回过神来,立时将严承悦抱起走到床边屏风后面,那里放了恭桶。李鸾儿将他放上去,脸微微扭到一侧等待。

水声响起,过了一会儿严承悦拽拽李鸾儿的衣袖。李鸾儿立时便回过头来,一手揽起严承悦。一手帮他提起裤子,在严承悦面红耳赤中又将他抱到床上。

为免严承悦尴尬,李鸾儿将他安放好了还开了句玩笑,她端了水盆给严承悦洗手,笑道:“不知道相公积了几辈子的德,碰着我这么好的娘子,偏生我力气大,抱着相公不费吹灰之力,不管做什么都成,若是换个力气小的,这会儿子相公还不得给尿憋死。”

她这句话说完,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严承悦以拳掩口咳了两声,嘴角多了几丝笑纹。

李鸾儿自己也洗了手,与严承悦说了几句话便叫丫头摆饭,她到外间用过饭之后又洗了澡,过来便与严承悦一起歇下了。

如此往复几日,金夫人瞧了严承悦的伤处,只说恢复的很好,将李鸾儿高兴的什么似的。

等到半个多月以后,严承悦伤处的骨头都长好了,李鸾儿开始用精神力帮他一点点打通堵塞的经脉。

这打通经脉比断骨再生也并不轻松多少,为了叫严承悦少受些罪,李鸾儿每日帮他打通少许,用了五天时间才将所有堵塞的经脉打通,又将一些断了的细小经脉连接到一处,用精神力促使这些经脉恢复如初。

一个月以后,严承悦开始泡药浴,每日都或痛或痒折腾的死去活来,李鸾儿在旁边瞧的也跟着难受,她虽不能替严承悦承受一些,可却每日守着与严承悦说话,企图叫他好受一点点。

泡了约摸有七八天药浴,金夫人又给严承悦把了脉,只留下一句话,严承悦恢复的很好。

严老将军高兴坏了,不住的夸赞李鸾儿伺侯严承悦的用心,就是严宛秀这些日子在这里住着帮李鸾儿管家,每日里见李鸾儿不辞辛苦的照料严承悦,饮食起居从不假他人之手,满心里都是感动。

更不要说严承悦能够恢复李鸾儿在其中起了巨大的作用,严老将军都不晓得要如何感谢李鸾儿了。

没有人比严老将军更加清楚严承悦对于严家的作用,严承悦如果能够恢复正常,那么,再过十几年,严家必然更上一层楼,在严承悦的带领下,严家定能兴旺发达几十年,就算是严老将军立时蹬了腿,他也是高兴的。

“大妹子,老哥哥啥都不说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找老哥哥,豁出命我都帮着你。”严老将军激动的对金夫人言道。

金夫人没有推辞什么,笑着应了一声,又嘱咐李鸾儿道:“叫承悦再歇息几日就能进行你说的那个什么复健了,到底能够恢复到何种程度,就全看他有多大毅力了。”

李鸾儿点头:“断骨再生的痛楚相公都咬牙受了,区区复健又怕什么。”

金夫人一笑:“如此算我白担心了,我出来也有好些时候了,你嫂子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我这便要回去,以后承悦如何全看你的了。”

李鸾儿自然应承,她也知金夫人不放心家里,倒也没留人,只是收拾了些东西给金夫人带着,又亲自送金夫人出了严家大门。

等将金夫人送走,李鸾儿便开始安装器材,准备帮严承悦做复健。

严家老宅

施蓝轻手轻脚的将胖乎乎的辰进放到摇篮里,给他盖上薄被就放开这间婴儿房,几步转到书房处,推门进去,对正在练字的严承忻笑了笑:“相公歇一会儿吧。”

严承忻又写完两个大字将笔扔下,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辰进睡着了?”

施蓝点头:“可算是睡了。”

她瞧瞧严承忻桌上那些翻过的书,还有写的一叠叠的字有些心疼道:“还有三年才要科考,相公不必将自己逼的这样急,该歇息就得歇息,总归咱们家也不差相公那个什么进士的名头,又何必这般辛苦。”

严承忻苦笑摇头:“虽说还有三年,可读书写字一日不能懈怠,咱们家虽不差什么,便是我不求上进这辈子也不怕饿着,可男儿生于世不做出一番功业来又如何对得起这世间走一遭。”

“可相公也不能这样埋头苦读呢。”施蓝有些担忧:“今年科考若不是相公突然得了风寒,又何必看着旁人风光,自己却…”

“说的什么话。”严承忻立时喝止了施蓝:“便是我不得风寒,也不一定能考中进士,于兄可是一有功夫便来跟大哥请教功课,我也曾与他交谈过,于兄读的书比我多了许多,况于兄这些年走了不少的地方,见识了不少的风土人情,于人情练达上也比我强,我和他一比又算得了什么,他能得中探花,说不得我连二甲都进不得,若是得中三甲,倒还不如不去。”

施蓝听了也觉严承忻这话有几分道理,不由笑道:“说的也是,如夫人同进士,这辈子都怕没什么风光之时,要是中了同进士,倒还不如再苦读三年呢。”

说到这里,施蓝突然提起一事来:“相公,我前几日听婆婆说起,据说嫂子请了金神医给大哥医治腿伤,听婆婆的意思大哥的腿必是能医好的。”

“真的?”严承忻一听立时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喜:“娘亲怎的不与我说,我…咱们去大哥那里瞧瞧,要是有什么能帮的也帮个忙。”

“相公。”施蓝颇有几分不愿:“相公当真是痴了,原咱们分家的时候是因着大哥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老爷夫人想叫相公继承家业才将大哥分出去的,可若是大哥的腿好了,他是长子嫡孙,那咱们怎么办?”

这由不得施蓝不思量,她可是亲眼瞧着这一年里林氏和李鸾儿的关系越来越近,婆媳两个好的一个人似的,将她都抛到一旁,林氏原是偏心严承忻的,可因着李鸾儿,对严承悦也好了起来。

严承悦本是长房长子,按理说是该继承家业做严家家主的,都是因为他的腿死亡了,严承忻这才有机会出头,要是严承悦好了,名分、才能、人脉都不及他的严承忻又要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

严承忻一听施蓝这话立时拉下脸来:“我可没肖想过这份家业,自小祖父就对大哥宠爱有加,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大哥是定要继承严家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取而代之,大哥行动不便我们也跟着着急,如今大哥要好了,我这做兄弟的自然该替大哥高兴,难道还因着几个钱希望大哥永远好不了,施氏,这样的话莫再提了。”

施蓝撇了撇嘴:“得,你是好人,我是坏人,只将来大哥大嫂继承家业,我看你又要如何自处。”L

第四五八章 训练

严承忻看着施蓝,目光中有几分冷意:“家里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叫你如此算计大哥大嫂。”

施蓝倒不怕严承忻,冷笑一声:“你当我愿意如此么,原祖父偏心你大哥,早早的将他分出去,不只给了他宅子地,还分了他四成的东西,这倒也罢了,谁叫你大哥是个残废呢,若是不给他些钱谁乐意嫁他,可你瞧如今老爷太太也偏心眼,都偏着你大哥,要是你大哥腿真好了,说不得这三位得叫你让位,将这老宅也留给你大哥,严承忻,到时候真没咱俩立足之地了。”

施蓝这番话说的很急切,带着浓浓的担忧,说的严承忻心里也开始不好受了,他颇有几分心虚道:“家早分了,说好了老宅是留给我的,怎么会反悔?”

只是,这话连他都有些不相信了。

“怎么就不能反悔?”施蓝几步过去坐到严承忻身边拉了他的手小声道:“你大哥可是长子嫡孙,于情于理都该承宗的,况且他的本事可大着呢,论起什么来咱们都不占理儿,承忻,真要到了那时候,咱们只能分得丁点东西,咱们也没你大哥大嫂那样大的本事,也抓不来钱,以后可如何过活,你旁的不为,怎么也得为辰进考虑考虑吧。”

“这…”

严承忻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施蓝一瞧再接再厉:“难道你就忍心看我和辰进以后跟你过苦日子?同样的兄弟,你大哥一家吃干的吃们喝汤,他们吃肉咱们连菜都吃不上?”

“你这叫什么话。”严承忻瞪了施蓝一眼:“我严家百年世家,就算是分出去了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的,你…”

看看施蓝有些苍白的脸。再看她眼中犹有泪珠,严承忻就是一阵心疼。

想到施蓝当初生辰进的时候可是差点把命都丢进去,就觉得甭管施蓝怎么样,这都是自己的媳妇,不怕苦不怕累的给自己生了媳妇,总归是不能嫌弃她的。

严家男人疼媳妇是出了名的,严家百年世家几辈子下来就没有一个男人嫌弃过自己老婆的。到了严承忻这辈子也是如此。虽说施蓝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总归是严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严承忻就想着还是忍忍吧。

他笑了笑。拉住施蓝的手:“你莫急,我总不会叫你落到那个地步的,今年我是突发疾病不能参加科考,再过三年我便能下场一试。若是中了进士岂不比什么都好,老辈子话都说好汉不吃分家饭。我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么养活不了你和辰进,再者说,祖父虽然偏心大哥,可对我也是疼爱的。他也不会叫咱们没个下处。”

严承忻若是急吼吼的和施蓝吵,说不得施蓝因为委屈而再加别扭起来,可严承忻这般软语温声。施蓝再如何都吵不起来,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三年之后给我拿个进士回来,我是要当诰命夫人的。”

“是,是,娘子吩咐小生必当尽心尽力。”严承忻一见施蓝笑了,也跟着放下心来,起身和施蓝开了句玩笑话。

施蓝见他脸上带了笑,笑容也跟着甜蜜起来:“相公这些日子读书辛苦了,我瞧着你瘦了好些,一会儿我叫人去厨房与你炖些补品,你也好好补补身子。”

“如此多谢娘子了。”严承忻道了谢,想了想又道:“我原是不知道大哥的腿能治好,即是知道了便不能不去瞧瞧,一会儿我收拾一下过去看看,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也帮着大哥些。”

说到这里,严承忻小心看了施蓝一眼:“娘子莫多想,到底是亲兄弟,真碰到事总归是比外人强的,大哥有事咱们帮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到咱们碰到难事大哥能眼瞅着不管,再者,我瞧着大哥和大嫂都是好的,尤其是大嫂,不是那等爱斤斤计较的,咱们与大哥一家走的近些总是不吃亏的。”

施蓝一听瞪了严承忻一眼:“你这话便是我是那等斤斤计较的。”

见严承忻急了,施蓝才扑哧笑出声来:“我与你开玩笑,看把你急的,说起来我和大嫂也没仇没恨的,犯不着和她计较,再怎么说我生辰进的时候大嫂还帮我请了金夫人来,若不然,说不得我和辰进都没了命呢。”

“娘子深明大义,小生佩服。”承忻一听高兴起来,赶紧奉承了施蓝几句,这几句话将施蓝夸的笑颜如花,扭了身道:“我去与你弄些补品,你吃了再去大哥那里瞧瞧。”

施蓝走后严承忻便叫了丫头打水来洗脸,又换了一身衣裳,束发戴冠,他才收拾好施蓝就端了补品进来,严承忻接过碗一口气喝完,又叫了两个小厮进来帮他拿了些东西一起出门。

严承忻虽是个读书人,但是因为出身严家的关系,倒也习得武艺,马术也习得很是不错,他出了门便叫人牵了马过来,翻身上马一路疾行直接去了严承悦那里。

才下马便见周管事出得门来,周管事一见是他赶紧笑着上前:“二少爷来了,赶紧里边请,我这便叫人跟大娘子说一声。”

“大娘子?”严承忻将马鞭扔给下人,一边上台阶一边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不与兄嫂通报,反而去寻大妹是何意思?”

周管事一笑:“二少爷有所不知,现如今大少爷正忙着复健,少奶奶陪在大少爷身边也没什么闲功夫,家里的事情都是大娘子在管。”

严承忻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对了,大哥的腿好了?这复健又是何意?”

周管事一边走一这解释,少倾便见严宛秀带了丫头迎了出来,严承忻对严宛秀一笑:“大妹好生有本事,这便管上家了。”

严宛秀脸色一红:“不过是嫂子没时间我被赶鸭子上架罢了,这些天我可是担着心呢,便是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就怕给嫂子管不好这个家,即是二哥来了,见了兄嫂可要帮我好生描补描补,便说宛秀年纪小没经过事,若是管的不好,叫兄嫂不要见怪。”

“你这丫头,何时嘴巴这般利落了。”严承忻笑着摸了摸严宛秀的头。一脸的宠溺之色:“赶紧带我去见大哥。”

严宛秀答应一声引着严承忻去了正房。才进院便听到一阵惊呼声,严承忻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几步过去推门就见严承悦穿了一身白色宽松衣衫跌落地上。而李鸾儿正蹲下身扶他起来。

“大哥。”严承忻几步过去要扶严承悦,而严承悦已经握着李鸾儿的手站了起来,他对严承忻笑笑:“老二来了,赶紧寻个地方坐下。一会儿我再与你说话。”

李鸾儿也对严承忻笑了笑:“二弟先歇一会儿,等你大哥将今天的任务完成再与你叙话。”

严承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却也听话的远远的寻了把椅子坐下,严宛秀见他一个人坐着有几分孤单,便也没出去,留在这里相陪。

却见严承悦起身。由李鸾儿扶着到了一根横在屋子里的木杆旁,李鸾儿松手,严承悦扶着木杆开始迈走步来。

他小心的迈出一步。双手紧紧抓住那根横杆,又迈了一步。这两步迈出去就费了不少的力气,三四步下来额上已经冒了汗。

等到那根长长的横杆走完,严承悦浑身都是汗,严承忻在旁边看的都担心不已。

而李鸾儿非但没有帮严承悦,相反指指一旁燃掉的香烛:“今日的速度有些慢了,再走一遍吧,等这遍走下来再试着不抓横杆能走多少步。”

“好。”严承悦笑了笑,又抓着横杆走了回来。

这次,他用的时间稍微短了些,可是,严承忻看着严承悦每迈出一步地板上都有一个汗脚印子就觉得心里阵阵抽紧。

“大哥这是?”

严承忻皱着眉头问严宛秀:“每天都要如此吗?你怎么不劝劝大哥,叫他休息一会儿,大嫂也是,怎么这样折腾人?”

严宛秀小声道:“大哥每日都是这般,就这大嫂还一点点的加量,前几日我看大哥训练了一回心疼的不行,索性说他他也听,我便不瞧了。”

“这可不成。”严承忻听后要起身却被严宛秀拽住:“二哥你作甚?大哥不这样辛苦腿如何能好,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大哥残废一辈子。”

一句话叫严承忻颓然坐倒,眼睁睁瞧着严承悦松开横杆向前迈了两步,只迈了两步身体就摇摇欲坠,他心里一紧,险些起身去扶。

严承忻瞧着站在严承悦身旁的李鸾儿,想着说不得大嫂会扶住大哥,可严承悦又走了一步身体前倾眼瞧着就要摔倒,李鸾儿却袖手旁观,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呯的一声,严承悦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叫严承忻心里更是抽痛。

他猛的站起身几步过去便要扶严承悦,李鸾儿却伸手拦住他,冷冷的站在当地:“自己起来。”

严承悦抬头轻笑,使劲向前爬动两下,严承忻眼瞧着他那天人嫡仙一般的大哥,无论何时都淡然平静面带笑容的兄长艰难的爬动,以手支地努力起身,试了两下又颓然倒在地上,之后又努力,再度摔倒,试了几次才慢慢的站起身,只是还未走动便又摔了下去。

“你!”

严承忻恶狠狠的盯着李鸾儿:“你…怎的这般狠心。”

李鸾儿轻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连这般苦头都吃不了,你大哥活该一辈子死亡。”

“恶妇!”严承忻气的骂了一句:“我大哥可是你相公,你就这般虐待自己相公,我…”

他话未说完,严承悦又摔倒了,严承忻心疼的什么似的,也不管李鸾儿,直接过去扶起严承悦,这一扶,严承忻眼泪险些掉下来,实在是,严承悦太瘦了些,他扶人的时候只摸到一把骨头,硌的手都有些疼了。

“大哥,歇歇吧。”严承忻想扶着严承悦到椅子旁坐下,严承悦摆了摆手:“不必,今天训练的时间未到,不能歇的。”

说完,他又倔强的向前迈步。

严承忻咬了咬牙扶他向前走,严承悦却推开他的手:“你刚才对你嫂子不敬是该打的,你嫂子如此是为着我好,她说的对,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若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得,又何谈如常人一样走动。”

“大哥。”严承忻惊呼一声,严承悦笑了笑:“与你嫂子道声歉吧。”

严承忻从小被严承悦压服,他对严承悦也是极佩服的,即是严承悦说出来了,再怎么不情愿却也还是跟李鸾儿道了声歉,说了声对不住。

李鸾儿却笑了,摆了摆手道:“我并没有生气,你如此待我说明你心中有你兄长,你是心疼你大哥才会如此失礼,我不只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这瞬间,严承忻觉得自家大嫂这样的女人很是通情达理的。

李鸾儿笑完又板起脸来:“二弟松手,叫你大哥好好走完。”

严承忻不乐意,李鸾儿一掌拂开他,一双妙目瞅向严承悦,严承悦笑着又向前走了两步,再度摔倒,爬起来再走,这次走了三步又摔倒。

严承忻听着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的声音,看着他的兄长满身汗湿,形容狼狈,心里疼的直抽抽,干脆也如严宛秀一般来个眼不见为净。

过了许久,也不知道严承悦摔了多少回,李鸾儿总算笑着说了一句:“成了,今天又进步了,今日你最多能走五步才摔倒,很不错。”

说完话,李鸾儿过去扶住严承悦,先将他安置在宽大的铺了厚厚垫子的椅子上,然后不晓得从什么地方摸出一盒药膏来,先卷起严承悦的裤管,露出他一双伤痕累累的有些细瘦的腿来,李鸾儿挖了药膏一点点帮他涂抹。

严承忻回头看了一眼,见严承悦双腿青紫交叠,几乎没一块好皮肤,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光看那些伤痕他自己都觉得疼:“大哥,你这又何必…这般为难自己。”

李鸾儿抬头淡淡的瞧了严承忻一眼:“你当你大哥不这样便不会痛么,这点子痛算什么,你大哥的腿自断了之后每天阴天寒冷之际便会痛入骨髓,他也不知道多少夜晚因疼痛无法入睡,现今做复健的痛和那样的痛比起来倒真是小儿科了,你是没受过那种痛,这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你当我乐意看他这样狠命折腾,这样受苦受罪?那是因着我知他报复,也明白他以前忍受了怎样的痛楚。”

李鸾儿这番话叫严承忻和严宛秀彻底的失了声,良久之后严宛秀才低下头,泪珠一滴滴掉下来:“大哥,实是我不好,我竟不知道,不知道大哥以前会那么难受。”

严承忻也很是惭愧,几乎抬不起头来,过了良久才对李鸾儿道:“大嫂,你将复健的内容与我,改天我过来帮大哥。”

李鸾儿笑了:“与你倒也成,只我怕你狠不下心来。”

“大嫂与大哥是夫妻,想必您瞧大哥如此难受必然更为不好过,您是女子都能狠心做到,我一个男儿又如何做不到,我知大嫂瞧见大哥如此定比我更为心痛,如此倒不如我盯着大哥,也叫大嫂不必为难。”严承忻半晌才说出这番话来,倒叫李鸾儿对他刮目相看了,原李鸾儿和严承忻没什么相交,只以为他不过是个书呆子,如今看来,倒是李鸾儿自己想忿了。L

第四五九章 论礼

“鸾姐姐,鸾姐姐。”

顾歆还是一如继往的匆匆进了屋,进门见李鸾儿坐在榻上正瞅着她,她笑了笑叫瑞珠端了茶来喝。

李鸾儿从榻上下来:“今儿怎么来了?我还说你出嫁后怕是将我这个姐姐忘了,哪知道竟是巴巴的来瞧我,倒是稀罕了。”

顾歆憨笑一声:“我哪能忘了姐姐,原不是忙着搬家没时间么,这不,一安顿好了便赶来瞧姐姐。”

“亏了我没白疼你。”李鸾儿笑着点点顾歆的额头,对瑞蕊吩咐一声:“去端盘香瓜给邢二奶奶用。”

片刻之后瑞珠泡了茶来,瑞蕊也端了一盘子切好的香瓜进来。

顾歆欢呼一声拿了块香瓜啃了两口,坐在椅子上不清不楚道:“还是姐姐疼我,我便知过来姐姐必与我好吃的,果不其然。”

李鸾儿无奈摇头:“怎么嫁了人还跟原先一个样子,你也学着稳当点么。”

“我家相公说我不用改变,说我这样便挺好的。”顾歆抬头看了李鸾儿一眼:“况我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也只在你们面前如此,在外人面前我可是最端庄识礼的。”

说到这里,顾歆长叹一声:“说起来我婆婆对我是真好,她也没个亲生闺女,使我当女儿一般疼爱,我原是想多陪陪我婆婆的,可是我那个嫂子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总是不阴不阳的,我实是受不得了,便与相公商量着早早的搬了出来。”

“你嫂子怎的了?”李鸾儿颇有几分好奇:“你上头有公公婆婆呢,哪里轮得到她说什么,又何必因着她一个人弄成这样子。”

“谁知道我那个嫂子是怎么长的,照我说她是有病。才多大的年纪打扮的老气横生,穿衣打扮比我婆婆还显老,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女则女戒,听的人厌烦的不成,在我面前什么纳妾抬通房的话有的没的说一大通,她自己给大哥寻了那么些个妾室。弄的自个儿不痛快。便也想叫我不痛快,当真气人的紧。”说起邢家大嫂汪氏来,这顾歆便是一肚子的气:“我跟相公抱怨。相公也只说她有病,还说怕总住在一处我跟她学坏了,便赶着搬了出来。”

这最后一句话叫李鸾儿听的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家相公看着倒是挺稳妥的一个人,怎的也能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呢。”

顾歆摆摆手:“相公与我一样。人前最是稳当,人后却也是爱说爱笑的。他说我这个脾气与他正好般配,若是换成大嫂那样的,怕是一日都受不得。”

这话李鸾儿倒是真赞同,点头道:“你家相公这话说的也在理儿。凭是谁娶了汪氏那样的女人都受不了,你以后还是与她少来往一些,想来你婆婆也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怪你疏远她。”

顾歆吃完了香瓜,端起茶来灌了一口。一迭的点头:“正是,正是呢,你不晓得我嫁过去头一天早起拜见公婆,我那嫂子早早的等着了,总归她是嫂子,我给她见个礼也没什么,我便恭敬了她一回,谁知道她倒是得意了,愣是拉着我说了一通的女四书上的话,什么叫我孝敬公婆,服侍相公,友爱兄嫂,还说什么要不多口舌,不妒不怒,以后多给相公纳妾之类的话。”

“你说这般听她的?”李鸾儿可知顾歆不是好木头似的脾气。

“哪能呢。”顾歆笑了笑:“这是新婚头一日,我也不好和她翻脸,便应了一声,实是没往心里去的,不过,我看到我婆婆变了脸色,狠瞪了她好几眼呢,还有我家相公也很生气,后来隔了两日她碰到我又说什么长嫂如母的话,说叫我有时间多去她那里坐坐,我虽也应了,可到底心里不得劲。”

“什么长嫂如母?她也配说这样的话。”李鸾儿一听生气了,拍了拍桌子:“你婆婆便那般由着她。”

说起这事来,顾歆偷笑起来,笑了好半晌才道:“哪能呢,我婆婆听说了叫她过去痛骂了一场,说亏了她还是翰林家出身的娘子,竟是连这种话都敢说,什么叫长嫂如母?那是长嫂抚育叔姑,将一个家硬生生撑起来做了天大贡献的才敢说这样的话,我婆婆骂她不敬公婆,分明公婆犹在她就敢说长嫂如母,是不是盼着公婆早亡,又问她有没有教养我相公长大?我相公是花了她的银子还是吃了她的奶,她敢说如母这两个字,骂的她臊的脸色通红,等回去兄长也听说这事,愣是给她个没脸,后来我见她时,她脸上还顶着掌印呢,我真不晓得她到底怎么想的,邢家那样的人家,那样好的公婆,大哥也不是不通情理的,我相公原也挺敬重她,可她偏生能将日子过的如黄莲一般,真真是分明就是夫妻和顺天生富贵的好命眼,偏也叫她弄的跟小白菜一般的委屈苦闷。”

李鸾儿听的苦笑摇头:“她本不是什么好的,她这哪里是想过好日子,分明就是想拿着你们一家人来成全她的好名声,谁晓得她自苦了非但没得到旁人怜爱,反而越发的惹事上身,没的叫人厌了她。”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叮嘱了一句:“你可不许跟她学,说起这女四书来,想来你也知道都是什么人写的吧。”

顾歆点头:“我哪里能不晓得,这天底下但凡识字的女儿家又有哪个不知道的。”

李鸾儿拉了她的手小声道:“今儿我与你说些心里话,你也只听听心里记下就好,莫往外传。”

待顾歆答应之后李鸾儿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先说女诫,这女诫原是东汉班昭所著,班昭丈夫去世的早,她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等子女大了,便希望女儿嫁出去能够乖巧,起码不失与人。便写了女诫给女儿,这是班昭为教导子女所写的书,可偏生后人为着叫女子能够柔顺听话,便将这书强加到所有女子头上,这便有失公允,你瞧瞧史书,班昭也不过是为夫守寡和教导子女。其余呢。她为兄继写汉书,后来又出入朝堂,参与政事。这才有了大家的美誉,后人提起只知班昭,多不知其夫,这哪里又何谈什么三从四德。哪里来的恭顺,可笑如今这些个男人一口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真叫他们娶一个不识字的女人,他们又嫌弃粗卑。”

讲到这里,顾歆听的瞪圆了眼睛,一副惊异喜悦的样子:“姐姐说的是极。我如何便没想到。”

“另那内训也不过是建朝初期宫中混乱,太祖皇后为了教导宫中妇人规矩而作,宫中不比平常。哪里能都叫人照着做的,还有那女论语。那是唐时女子所写,妹妹大约不晓得唐朝是何等样子,唐时嫔妃可住宫外,通奸*时有,大约那女论语的作者也不过是为着各家庭能够稳定一些,这才写了此书,另有女孝经,也不过是教导女子孝道的,其实真要论起来,越是什么缺乏的时候,人们才越是提倡什么,女子最是跋扈之时,便才想着要女子柔顺一些,贪官最多之时,便才最要求清正廉洁,真要论起来也不过是说说,又哪里都能做得到呢。”

李鸾儿笑着捏起一片香瓜来吃了一口:“咱们女子呢,拿着这女四书读一读,能够保护咱们利益的时候咱们便与旁人讲一讲女四书,碰着叫咱们腻歪处,不听便是了,人还常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呢,谁又能真能做到与书上一致呢,真要那样,天底下的女人还不都成了一个模样,又有什么意趣。”

顾歆还从未听过如此论调,听完了之后大有知音之感,跳起来兴奋道:“姐姐这话很是,我原就不耐烦读那个,只母亲总叫我读,说等我长大些便明白了,如今听姐姐这一席话我倒是真真懂了,我在这里谢过姐姐的教导。”

李鸾儿笑着点头:“你心里有数便成,可别学你那大嫂读书都读傻了,不只不能叫人疼爱,反叫人厌弃,搞的人弃狗烦的,没的苦了自个儿。”

“嗯,嗯。”顾歆使劲点头,眼中全都是祟敬之色:“我听姐姐的。”

顾歆再度坐下,小声问李鸾儿:“姐夫如今可还好,姐姐好些日子没出门,前儿我母亲问起夫人来,夫人只说姐姐在家里照料姐夫,还说再过些日子姐夫的腿怕是能好的,我听了很是替姐姐高兴。”

她这话才问出口,李鸾儿还未作答便听门外有声音传来:“你家姐夫的腿倒是真好了。”

却见严承悦一身青色绣暗纹的衣袍,腰扎玉带,头发高高梳起,用玉冠固定住,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浅笑,当真是君子如玉,温润俊秀之极。

“姐夫。”顾歆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礼。

李鸾儿也笑着起身:“你怎的过来了?”

严承悦脸上带着笑,眼中的喜悦似要溢出来一样:“娘子,我今日能从厢房走过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高兴。”李鸾儿点头:“你快些过来坐下,莫太操劳了。”

严承悦应声进屋,对顾歆点头回礼:“邢二奶奶无事的时候多来坐坐,你姐姐一个人在家里也怪闷的,你与她说说话,也好打发时间。”

他坐下对着李鸾儿直笑:“娘子刚才的话我全听到了,娘子说的很是,若都照着女四书来行事,这天底下的女子还不都成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趣,照我说,写书的那些女子多生在动荡之时,写这些书也不过是为着保护自己罢了,那些个名声都是后人强加上去的,说不得著书者本没有那个意思。”

顾歆听的直笑:“我算是明白姐姐如何那样大的胆子了,原来都是姐夫惯的。”L

第四六零章 恢复

顾歆原是取笑李鸾儿的,她和李鸾儿笑闹惯了,和严承悦本也熟悉,在这两口子面前倒也没什么话不好说,再者,她素来性子便活泼些,相熟的人面前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若换了旁的人,说不得被顾歆这样一讲要害羞的,只李鸾儿却和旁人不一样,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本你姐夫与我想法相近我才嫁了他的,若不然,我便是一个人过也能痛痛快快的,又何必寻个人给自己找不自在。”

严承悦坐在旁边一直瞅着李鸾儿笑,眼中的疼爱宠溺和敬重便是瞎子都瞧得见。

顾歆瞧了颇有几分羡慕,只她一想邢志对她也很好,她和邢志也是志趣相投,如今成了亲更是好的一个人似的,便也不再羡慕李鸾儿两口子。

因着严承悦过来,顾歆也不好多留,说了几句话便要起身告辞,李鸾儿将她送出门去,又说了几句话才回。

她一回屋,严承悦便站了起来,一把抱住李鸾儿,将她搂的紧紧的,似是要融进骨血里:“娘子,为夫的腿终是好了,从今往后陪着娘子天涯海角哪里都能去得。”

李鸾儿笑着拍拍严承悦的后背:“你的腿就是不好,我去哪里也能带着你,便是深山老林我也有法子不叫你受丁点苦楚,偏生你自己想不开罢了,我可没嫌弃过你。”

“是,是。”严承悦忙不迭的点头:“娘子从未嫌弃过为夫,是为夫自己看不开,只现在我的腿好了,娘子也该替我欢喜欢喜。”

“我欢喜着呢。”李鸾儿勾唇浅笑:“从今往后我不必抱着你上上下下,若我有了什么事。你也能照料我了,我怎能不高兴。”

话说到这里,严承悦长叹一声,将李鸾儿搂的更紧了些:“以前苦了你了,以后我必不叫你受丁点苦楚。”

“你这话可不对。”李鸾儿推开严承悦,将他的头拉下来在他唇边轻吻一下,严承悦似是受了鼓舞捧起李鸾儿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

他以前只能坐在轮椅上。便是要亲李鸾儿也只能抱着她。或者在床畔间亲密,从未有过站着和李鸾儿亲热的时候,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严承悦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热潮涌过,似是血液都在沸腾,搂着李鸾儿柔软的腰肢,紧帖着她的身子。温香软玉在怀,又和她耳鬓斯磨。竟有一种想要这样天长地久的感觉。

李鸾儿一时情动,更加深了这个吻,亲吻间她竟是忘了严承悦腿已经好了,可以站起来行走。还如往日一般抱起他来,一个公主抱将严承悦抱到床上,俯身下去再度亲吻。

一直到许久之后。两人才在纠缠中得到满足,李鸾儿窝在严承悦怀里静静说话。

她一只手抚在严承悦胸口。嘴角带着笑:“我总感觉你腿有残废,我嫁了你吃了很大的亏,只是你却忘了一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觉得我受委屈并不重要,最紧要的是我自己是怎样想的,我倒觉得我嫁给你过的很好。”

见严承悦满脸的不信,李鸾儿笑着掰着指头数:“你瞧,你长的这样好,才学又高,又最是疼人的,这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不晓得强了多少倍,且你待我一心一意,家里又没有通房侍妾,我自己当家做主岂不比什么都痛快。”

说到这里,李鸾儿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起来也是你们严家家教森严,你瞧瞧严家男儿没一个纳妾的,且都是疼媳妇的,谁嫁到严家当真是有福了,另外,祖父对我又疼爱,便是老爷太太如今对我也好着呢,还有小姑和小叔对我又敬重,另外我还生了四个聪明伶俐的小子,你满京城数一数,可有比我更有福气的太太奶奶么?”

李鸾儿这样自得,那洋洋得意的带着傲娇样的表情将严承悦彻底逗乐了,他捏了捏李鸾儿腰侧的软肉:“如此,全京城最有福气的严少奶奶,你可得服侍好我这位严大少爷。”

“自然的。”李鸾儿笑着坐起身来,拿过衣裳边穿边道:“严大少爷歇息好了么,为妻陪你再走几步路去。”

严承悦无奈摇头,也跟着穿好衣裳步下床畔,两个相携进了偏房,在宽敞的偏房中又走了好些路,一直到严承悦累出一身汗来才再度歇息一会儿。

李鸾儿一直给他数着等他坐下后笑道:“你今天已经连续走了二百八十九步路,照此下去,再过不了几日便能行走如常。”

说到这里,李鸾儿想起一事来,调皮的对严承悦眨了眨眼睛:“这几日承忻有事没来,明儿他便要过来,你且瞒着他,等真正恢复了咱们给祖父他们一些惊喜。”

严承悦也有心叫家人欢喜欢喜,一听李鸾儿如此建议便应允了。

果然第二日严承忻来了,不只他过来,便是严承憬这小子也跟着来了,当严承憬见严承悦能够站起身时,那么大的小伙子竟然痛哭失声,一哭起来竟是停不下来,直到李鸾儿过来揍了他几拳才止声。

严承悦有心瞒着严承忻,走起路来又是嗑嗑绊绊,只是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便是这样,也叫严承憬高兴的又掉了不少眼泪,严承忻也很是激动,不住的说着再过一个来月严承悦怕是便能出门了,到时候祖父必然极欢喜什么的。

等到严承悦练习的差不离了,便跟严承忻说叫他不必每日再来,总归他过不了多少日子便好了,说不得还能给严承忻一个惊喜呢。

严承忻也确是有事的,便应了下来。

如此又过了十来日光景,严承悦每日加紧练习,又有金夫人开的调养身子的药,再加上泡着药浴,每日晚上李鸾儿还用精神力帮他疏通血脉,放松肌肉。如此十来日后他竟是恢复如常了,便是李鸾儿这等最亲密的人都瞧不出他曾残废了许多年。

这一日李鸾儿收拾了好些东西跟严承悦带着四胞胎去了老宅,从进门起严承悦便是自己独立行走,他健步如飞,走的又稳又快,着实叫老宅子里的下人都惊呆了。

也不晓得是谁跑到后宅报与严老将军和林氏得知,严老将军那般大的年纪竟然飞跑着过来。当他看到严承悦那般意气风发的站在面前时。实在忍不住老泪纵横,而林氏稍后过来看到严承悦恢复如常,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小心的摸摸严承悦的肩膀,又蹲下身摸摸他的腿,低头哭了起来:“好,好。承悦终是好了,终是好了。”

严承忻、严宛秀得知消息时严承悦和严老将军一行人已经到了老将军屋里。一众人坐下叙话,严老将军一个劲的夸赞李鸾儿,只说她有福气是个旺夫旺子的,林氏则夸奖李鸾儿待严承悦好。只说若不是李鸾儿服侍照顾,严承悦如今还不定怎样呢。

便是李鸾儿那等厚脸皮不知臊的被这两人一通夸也不禁红了面皮子。

严承悦坐在一旁微笑看着李鸾儿,严老将军夸李鸾儿一声他便应着。林氏夸上一句他也答着,紧跟着也夸李鸾儿待他好。照顾他的时候尽心尽力,从不假他人之手。

严承悦夸奖李鸾儿这话叫才进门的严宛秀听到,严宛秀不禁笑出声来:“可见得哥哥疼嫂子,不然怎的瞧嫂子处处都好,哥哥难道忘了你复健训练的时候嫂子是如何的冷言冷语么。”

严承悦笑着摆手:“她那也是为着我好,我也明白她骂我一句却是比我都难受,看我跌倒她比我更疼。”

严宛秀听的刮刮脸皮:“哥哥好不知羞。”

李鸾儿抬头瞪了严宛秀一眼:“谁叫你招惹他的,小心叫他取笑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