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鸾和告诉他皇后要寻事,于希自然恼怒之极,他认为皇后是在和他作对,分明就是见不得他好,明里暗里要整她的。

无怪于希这般想,因着前些日子赵皇后曾想借于希的手查一件事情,只是被于希拒绝了,于希如今想来,大约这是赵皇后对他的报复。

说起来,太监这种生物真的很怪异,因着他们失去了身体的某个部位变的不完整了,再加上世人的鄙视,整个心理都扭曲了,变的心胸狭窄,分外爱记仇,谁要是得罪了他们,真的能将你往死里整,便是整死了还得踩上一万脚才能出出心中恶气。

“谢过英武侯来告之于某,这份情于某领了。”于希在气过之后便开始跟李鸾儿道谢。

李鸾儿笑着表示没什么,之后又道:“我想借您的手查一件事情,前些时候皇后的族弟总是寻我家兄弟,我想着其中必有什么,又偷听到皇后说什么准备了一对父女,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请于大人帮帮忙。”

即是领了李鸾儿的好意,于希自然也愿意出手帮李鸾儿一把,他笑着应下,表示尽快查出来。

意图已经达到,李鸾儿也不好在东府多呆,和于希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

待她回到家中便被严承悦拽住,李鸾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严承悦进了书房,便听严承悦道:“你前儿跟我说了富哥儿的事,我总觉得心里不得劲,便使人好好的查了一番,竟是查出一件事来。”

李鸾儿一惊,忙问什么事。

严承悦递过一叠纸来,李鸾儿接过来瞧了半晌,最后气的狠拍了一下桌子,立时,那黄花梨的桌子便散了架:“赵家实在可恨!”

却原来,那纸上记了一件事,正是赵皇后使人陷害李富的事。

严承悦倒是个有办法的人,他听说赵固总是寻李富出去之后就留了心,没过两天便寻了几个京城有名的纨绔,这几个人瞧着贪花好酒很没出息,却是很重义气的,早些年严承悦曾帮过他们,他们记恩记到如今,一听严承悦有事相求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这几个人寻了赵固出来玩,赵固本就是不是什么沉稳的,又贪玩好色,这些人一寻便跟着出来了。

几个人先去瞧了斗鸡,赵固押的那只鸡本不被人看好,却破天荒的赢了,赵固因此赚了一些钱,那几个纨绔便吵着叫赵固请客,几个人先去了澡堂子洗澡按摩揉脚好一通整治,弄的清清爽爽的去了春风得意馆,寻了当红的几个小姐玩乐。

这些人本是生冷不忌的主,弄了个大间几个人一起玩闹,喝的多了,另几个纨绔便开始套赵固的话,倒真叫他们套出事来。

赵固喝酒喝迷了,也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别人问什么他便大着舌头答什么,没多少功夫将赵皇后叫他如何陷害李富的事情交代了个底朝天。

说起来,原赵皇后实在没那样的心思,只是赵皇后的母亲那日去探望赵皇后,娘俩个说起话来,赵皇后便开始讲述她如今的日子怎生不好,李贵妃怎生张扬,怎样嘲讽她,她吃了闷亏还得忍着,就因为没有子嗣,丝毫不敢得罪李贵妃,生怕她跟官家进上一言,她这皇后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赵夫人本是个不吃亏的主,一听自家女儿这般委屈立时急了,拍着桌子跟赵皇后说李贵妃不过是仗着娘家兄弟争气罢了,即是李贵妃放了大话,那便毁了她那兄弟,到时候再在李贵妃跟前回击回去,看她到时候如何自处。

如此一来,赵皇后才动了心的,娘俩个计较了一番,赵夫人回去之后便叫了赵固来吩咐一通,叫赵固依计行事陷害李富。L

第五百章 余家

想要陷害李富也不是那么好操纵的。

李富才刚会试得中,想要给他安排个什么罪名几乎不可能,李家不缺钱,用金钱诱惑也不靠谱,且李富是有真才实学的,想要诬赖他换了别人的试卷更不现实。

赵夫人和赵固接了陷害李富的差事很是苦恼,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法子陷害。

最后赵固烦透了直接道:“实在不行便在女色上坑他一把便是了。”

便是这一句话,叫赵夫人心中有了数,赵夫人是个后宅妇人,对于用女色害人的事做起来驾轻就熟,自然能安排的妥当。

为此,赵夫人专门寻了个出身来历都极清白,家中却贫穷,且父亲身患重病的美貌姑娘,许了她钱财和名利教她做事。

赵夫人和赵皇后商量了一通,便是叫赵固寻人将李富从家中带出来,寻个时机叫李富见到那位姑娘,再叫那姑娘在李富跟前诉苦、寻求帮助,若是李富同情那位姑娘出手相助的话,这事便好办了。

可以一直叫那位姑娘寻些事求助李富,只要李富出手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寻个时机,叫那个姑娘勾搭了李富,再用美色叫他失了上进的心思,待到殿试的时候,给李富下药叫李富耽误时机,或者叫他因为被下了药在殿试上表现很不好,叫官家厌弃他。

若是李富上当便罢了,李富不上当,赵夫人还准备了另一个法子,便是寻个怀了孕的瘦马撞到李富,待到了殿试前一日,叫那个瘦马寻上李家的门去。将肚子里的孩子赖给李富,吵闹着要进李家门,李家要是叫那个瘦马进了门,便寻个好时机在李家人的吃食中下药,若是李家不叫瘦马进门,便吵的全京城都知道李富贪花好色,最好叫那个瘦马冲到李富跟前撒打。拼着命不要也要将李富打伤。不只要李富没了名声,还要他进不得宫,面不得君。

那几个纨绔听赵固絮絮叨叨的说完。一个个吃惊的很,均在心里直嚷怪道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这妇道人家要坑害什么人果然毒的紧,且都是用的阴毒招数。叫你防不胜防。

更有人暗中羡慕李富的好运道,若不是严承悦发现其中的古怪寻他们帮忙。哪里就套出赵固的话来,说不得哪时候李富就给赵家给坑害了呢。

这些人心里有了数便装作无事的样子,又和赵固玩闹一通,之后便寻了个当红的姑娘许了银子叫她照顾赵固。那一夜,赵固自然过的潇洒快活之极,哪里还记得喝醉了酒胡言乱语来着。

几个纨绔回去便将这事告之严承悦。严承悦听了跟几人道了谢,并许诺若是以后有事相寻。他也必然相帮,那几个人得了严承悦的承诺自然高兴,他们虽看着胡闹可也都是有些心计的人,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便都相约着封了口,回家之后便是父母亲人都没有透露一句,赵固更加不可能知道他无意中已经将赵皇后的计谋给透露出去。

李鸾儿在看过写在纸上的阴毒算计之后气恨之极,咬牙道:“好个赵皇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看来不将富哥儿毁了她是绝不罢手了。”

严承悦赶紧相询怎么回事,李鸾儿便将赵皇后想要闹一场科举弊案的事情说了一回,严承悦一听李鸾儿说她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于希,立时笑了,搂了李鸾儿道:“莫气了,即是于希已经知晓,不久之后官家必然知道,且等着吧,赵皇后这回怕是要栽了。”

李鸾儿揉揉额角道:“真不知道她是怎生想的,富哥儿考不考得中于她又有什么大碍,富哥儿也不是宫里的妃子,又没得罪过她,偏生这样的阴狠不害死富哥儿不罢休了。”

严承悦苦笑摇头:“大约是被贵妃给气狠了吧,你可不要小瞧女子的嫉妒心理,本来贵妃如今有子有女有皇宠,赵皇后什么都没有,孤单冷清的紧,她就早已经瞧贵妃不顺眼了,再加上贵妃拿那样的话刺她,拼子女皇宠拼不过贵妃,赵皇后便想拼家世背景,若是李富考中了,而赵家无一人得中,赵皇后哪里受得住,自然便要算计一些了。”

说到这里,严承悦又叹了口气:“赵家这些年越发的败落了,只想着靠女子的裙带撑起门楣来,家中男儿却不好好的教养,如今赵家小一辈的男儿中没一个成器的,说不得再过十几二十年,京中高门中再无赵家了。”

李鸾儿听后也跟着点头:“这些世家要想长盛不衰,也唯有好好教养子女才是正理,旁的都是偏门,长久不得。”

她又看着严承悦:“罢,罢,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总归咱们也不求家里兴盛多久,我求的只是咱们这一辈子好,辰逸他们这一辈的孩子们能高高兴兴长大,以后日子也过的和和乐乐便成了,再以后的事情自有后人操心,碍不着咱们的事了。”

严承悦也道:“不管多强盛的世家都有衰败的一日,若真总操心子孙后代的事情又哪里操心得完,还是过好当下才是最好不过的。”

李鸾儿倒是没想到严承悦心胸竟是这般开阔的。

她是经历了末世,见证了人类的衰败毁灭才会有如此感慨,而严承悦一个纯正的,从小就被教育着肩负家族兴盛的古人竟然也有这种想法,当真是很叫她吃惊的,不过,李鸾儿对严承悦倒又多了几分喜爱之情,难得的能寻到一个性情脾气如此相投的爱人,李鸾儿深觉自己很是幸运。

万寿宫

于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偷看了一眼德庆帝。

只见德庆帝黑着一张面皮,整个人如裹了一层冰一般满是煞冷之气,吓的于希赶紧缩缩脖子,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英武侯于你说的?”

德庆帝问了一句。

于希点头:“正是,英武侯说她无意听到这个消息便告诉奴婢一声,叫奴婢防备着,奴婢原并不相信,便使人好好查了一番,竟查到赵家真的在出手搜寻那些世家子弟科考时舞弊的证据,且皇后宫里那个老嬷嬷偷偷的见了白美人,好似在威胁白美人什么。”

德庆帝面色更加难看:“都有哪家科考舞弊了?那些子弟为人品性才学如何?”

于希垂头:“有余家二房嫡子,汪家二公子,孙家五爷,还有,还有贵妃娘家兄弟李富,李富并未舞弊,赵家却已经想法子往他头上栽赃了,另,奴婢还查着一件事情很是有趣。”

“说说。”德庆帝将手中折子往桌上一扔,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

于希勾了勾唇,似乎查到的那件事情真的很有趣一样:“说起来,余家二房的嫡子是个不学无术的,他是真的买通了人带了小抄到贡院,只是,赵家和余家二房的人关系很是不错,在搜寻证据的时候竟然漏了余家二房,却往余家大房庶子头上栽了赃,这余家大房的庶子表面上是个纨绔子弟,奴婢这回使人查了,却发现那个大房的庶子是个很有才学也很会隐忍的。”

“到底怎么回事?”德庆帝听的也有了几分兴趣。

“这事还要从余家老太太说起,余家老太太最是偏心二房不过的,很瞧不起大房夫妻,整日的作贱大房,当年余家大太太怀了胎,结果老太太令她站规矩,生生的将一个好好的男胎给累掉了,自此之后,大太太便再不能生育,原老太太立逼着余家大爷休了大太太,只余家大爷对大太太情深意重,宁可违背老夫人的意愿也不休妻,余家老太太闹了好几回都不成,大太太的娘家人知道消息之后闹上余家,要余家老太太给他家的外孙赔命,这才叫余家老太太消停了,只是,大太太不能生育,大老爷总不能绝后吧,这大太太便寻了个好生养又最是老实不过的赔嫁丫头给大老爷做了姨娘。”

说到这里,于希也不由的叹了口气:“余家大太太倒是个好的,对那个姨娘也真真不错,那姨娘怀了胎之后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闲话,竟是自己吓自己,生生的吓坏了,生产的时候难产而去,倒是留了个骨血,就是如今余家大房的庶子,余家大太太觉得对不住那个姨娘,又跟那孩子投缘,便将孩子抱到膝下亲自教养,母子感情倒是真真的好,后来余家二房的人在那个庶子跟前透露大太太逼死他姨娘,那孩子也没信,对大太太还是同样的孝顺,只是他到底是庶子,虽然记在嫡母名下,可庶子就是庶子,比不得真正的嫡子。”

于希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不忍,另有几分赞叹,似乎对那个余家的庶子很看中:“前有老太太对他打压,后有二房嫡子逼着,二房又始终手段不断,还有一回想要将二房的一个嫡子过继给大房,只是余大老爷硬是不愿意才作罢了,余大太太担心孩子要是好好的遭了忌,便自小教导那个庶子私底下好好的学,面上却装成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怎么着都不能在明面上压下二房嫡子,如此,才有了余家大房庶子不成器的事情。”L

第五零一章 揭穿

“家里做老人的如此偏疼偏信,到底不是长久之法,也不是治家之道。”

德庆帝听了好一会儿,拧眉说了一句,又问:“余家庶子考了多少名,你去寻他的考卷来朕瞧瞧。”

于希垂头,心知余家庶子已经被德庆帝记在心中了,说不得这位一直被打压的庶子快要扬眉吐气了,心中不由一笑,倒也觉得自己似是做了一件好事一般。

不过,做好事不留名素来也不是于希的脾性,于希还想着,如何通过旁人叫余家庶子心里明白他给使了多少力。

出了万寿宫,于希很快便寻了余家庶子的试卷,又将另外几位舞弊之人的试卷拿来,自然,其中也夹杂着李富的考卷。

德庆帝拿过来一一的看了,最后将余家庶子和李富的试卷拿在手中比较,好一会儿才赞叹一声:“倒是难得的有才学又识趣之人,好好的用着,说不得以后是栋梁之才。”

于希明白,德庆帝这是瞧中了两个人,以后要重用的,他便也跟着凑趣:“贵妃娘娘的兄弟自然是好的,只这位余恩同奴婢没瞧出有什么好来。”

德庆帝一笑:“你自然是瞧不出来的,朕心里有数便是了,你好好的查查,看看赵家要怎么污赖他们,顺带帮着将证据给抹平了,朕不希望他们出事。”

又过一会儿,德庆帝将所有的试卷甩到桌上对于希道:“这回科考朕不愿意看到有什么的乱子出现,你明白吗?”

于希赶紧应是:“奴婢知道,奴婢定然将事情办好。”

德庆帝笑了笑:“将赵家的罪证给寻出来交给朕。”

于希领命退了出去,才出门耳边就听到德庆帝小声道:“这些舞弊的人倒也不是没丁点好的,只不过心思偏了。看来是当不得大用的。”

于希赶紧垂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着。

他情知德庆帝这几年是要求稳的,便是科考中真出现一两个作弊的也不愿意揪出来,不管那些人怎么样,这些事情都要抹平了当做不知道。

赵皇后不明白德庆帝这些心思,竟然想要在科考中取利,无疑跟拿刀刺了德庆帝的心一样。本就没有什么宠爱。自此之后,怕是要遭厌弃的,以后啊。还是离着赵皇后远一些。

又想到赵皇后这样没事寻事,若不是李鸾儿告知他此事,说不得叫赵家给做成了,到时候。他指不定多倒霉呢,于希在心里将赵皇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又下定了决心,等到赵家倒霉的时候,他要拼命的落井下石一番。

又过几日,这日春光正好。德庆帝和王太后在御花园游玩,走的累了在海棠园歇息,王太后看到开的正艳的海棠笑道:“哀家看到海棠倒是想起今年刚好是春闱之年。朝庭中恐又要得些有为之才了。”

德庆帝一笑:“倒是有几位才子朕很看中。”

王太后点头:“前科状元探花得中后都簪了海棠花,一时传为佳话。只不知今年状元到底落到哪一家,这前三甲选些什么花。”

王太后说的是殿试过后的簪花宴,大雍朝传统,每年殿试过后官家赏下宴席来,前三甲是要簪花的,因此名簪花宴,宴会举行的地方是离皇宫不远处的一个皇家园林中,其间奇花异草遍布,那些进士可选择自己喜爱的花簪于鬓边,前科的时候,状元和探花同时选了海棠,一时间海棠花名声大噪,许多人家花园中多了许多海棠珍品。

德庆帝也笑:“说不得是牡丹。”

他心中已经有些主意了,说出这话也很有成算,王太后听了也点头:“如今世人又开始喜欢这富丽堂皇之花了。”

正说话间,便听王太后身后一个大宫女笑道:“说起牡丹来,奴听说白美人才排了新书名为红牡丹,据说很有几分意趣。”

王太后一听便道:“赶紧叫白美人与哀家说上一说,倒有些时候没听她说书了。”

德庆帝低头勾勾唇角,摆手叫人去传白美人,一时,白美人带了鼓瑟之物到来,在海棠园便摆开架势说书。

这红牡丹讲的是不知哪朝哪代发生的故事,红牡丹是青楼名妓,最是有才名的,和江南进京赶考的才子李素一见钟情互许终身,结果那李素参加会度名落孙山一时间无颜去见红牡丹,红牡丹情知李素很有才学,不信李素会榜上无名,便请青楼姐妹帮忙探查一番,费了不少力气终于知道因李素家世不显,科考试卷被京城世家公子给换了…

白美人说到这里才要往下说些什么,却见德庆帝起身一脚将面前的小几踹开,怒斥白美人:“胡言乱语,一窍不通,即是家世不显又清贫的紧,怕是连饭都吃不饱的,京城许多家里没财力的举子赶考的时候连客栈都住不起,都是到庙中挂单,这李素怎还有钱上青楼?甭说红牡丹喜他有才不要银子,即是红牡丹是青楼名妓,想要见她恐要拿出许多银子来打点老鸨子吧,李素哪里来的银子?还有那世家公子竟然会对青楼女子说起换人试卷的事,实在是荒谬…”

王太后吓了一跳,见德庆帝如此生气,王太后便瞪向白美人:“官家说的是,白美人,你可不是外边卖艺的小姐,你是宫中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该有个分寸的。”

德庆帝似是很生气,更不想见到白美人,一摆手:“白美人君前失仪,回去抄写经书百部…”

白美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带了下去,且无限期禁足。

要知道,白美人虽也识字,可是却没什么才学,写起字来更是歪七扭八,叫她能抄出一部像样的经书简直是要她的命,更何况百部经书。白美人回过神来之后便大声哭诉:“陛下饶了妾吧,妾也不过是听别人说起这才…妾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还不拉下去。”德庆帝没了耐心,甩了袖子便怒斥带着白美人正往外走的太监,那几个太监一瞧吓的赶紧捂了白美人的嘴拽了她快步出了海棠园。

王太后瞧瞧德庆帝,又想了一时才道:“是不是春闱中有什么不对的事情?”

德庆帝一笑:“没什么事,不过是朕心里不爽快罢了,母后不要多想。”

但王太后却已经明白。应该是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德庆帝既然不愿意提起,王太后便也不再去问,她笑道:“即是不高兴。便不见白美人就是了,呆会儿叫福豆来陪皇儿说说话解解闷,莫气坏了身子。”

德庆帝这才又笑了,跟王太后又赏了一会儿花才送王太后回寿安宫。

王太后回去便皱着眉头吩咐白嬷嬷:“今后有关白美人的事情莫提了。哀家也不再叫她过来说书,你们也都记着些。”

白嬷嬷赶紧答应了。心里虽然不明白白美人怎么遭了厌弃,但却在心中已经跟白美人划清了界线。

京城东郊的马峪村是个很大的村庄,一个村子分了三个庄子,其中有个马家庄庄户多都是给世家做活的佃农。这庄子也都归属一家,庄子上几百亩良田很是肥沃,便在马家庄东头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中。穿着素服的妙龄少女端了一碗药进了屋,将躺在床上的老者扶起来。小心的喂他喝药。

老者喝了两口药又咳了好几声,好容易灌完一碗药,他才喘着气问:“大丫头,咱们如今这是在哪儿?你…怎么有钱给我买药了?”

少女笑了笑:“爹莫急,咱们碰着好人了,那人见咱们日子难过,便救济了一下,我想着咱们不能白白受了别人的恩,便跟他讨了活计,那人是这个庄子的管事,他主家需要一批绣活,一时间也寻不到什么好绣娘,正好我做得一手好活,便过来帮忙,这不,怕爹在家里有事,便带爹过来。”

老者听了这些话才算放下心来,躺在床上小声道:“即是受了人家的恩,便好好做活。”

少女答应了一声笑着出去,出了门,眼中却有眼泪掉落,她才刚要擦泪,不防一个人影闪过,接着,少女便没知觉了,那床上的老者也同样如此,没多少时间,少女和老者就都被带走了。

等到少女从沉睡中醒来,睁眼便见换了地方,她吓了一跳,转头去寻老者,见老者在一旁榻上安静睡觉这才松了口气。

少女才要爬起身来,就听到一声悠悠叹息,她吓了一跳,出声询问:“谁?你,你将我弄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声音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可是方秀才的女儿方兰?”

少女点头:“正是,你是谁?”

“甭管我是谁,我问你,是不是有人出钱叫你害人?且还是害的未来的进士爷,许了你前程无量,更许你治好你爹的病?”

这话一出口,方兰吓着了,使劲摇头:“没有,没有,你胡说。”

“哈。”那人轻笑一声,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黑衣人上前拖了方秀才出门,方兰见了赶紧去拦,可她一个弱女子怎拦得住一个粗壮的汉子,片刻之后方秀才已经被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方兰急了,跪在地上嗑了好几个头,求那人放掉她父亲,见那人不作声,没办法她只能咬牙道:“确实如此,我旁的不为,就为着治好我爹的病才应下的,总归舍了我一个,能叫爹爹好起来是值得的。”

方兰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她觉得她虽然有些不地道,可为着孝道谁也不能说她做错了。

谁知道那人却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几分嘲讽,还有许多的轻视,方兰气着了大声道:“你笑什么,想来你是富贵人家出身,如何能够了解我们的感受,自家亲人受病痛折磨,却连个买药的钱都没有是怎样的心情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你在害你的父亲,不只害了方秀才的清命,还在要他的命,你当人家真那般好心,平白无故的叫你做些事就真的帮你父亲治病,还能善待你,傻姑娘啊,天底下可没这般好的事,且你也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叫人如此对你,你要是真帮人家办成了事,为着灭口,你和你父亲都活不得的。”

那个声音清清冷冷,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很是信服,本来又急又怒的方兰听了这话顿时安静了,过了好久,方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我也没办法,我能怎么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因无药医治而病死吧,我,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试试的。”L

第五零二章 归园

“你想不想治好你父亲的病?”

雪白的墙上突然开了一道门,一个身着绿衣的漂亮小娘子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蹲在方兰跟前小声问着。

方兰吓了一跳,不住的点头:“想,若是不想,我也不会答应旁人做这等事情,我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为了父亲我…”

小娘子笑着:“我可以替你父亲请来最好的大夫,甚至于金神医都能请到,只要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情就成了。”

“什么事?”方兰忍不住去问,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金神医的大名她是听过的,据说金神医是个老妇人,医术惊人的很,便是快死的人都能叫她救活,只是金神医如今已经远离京城,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请得到她,对方说能够请到金神医,方兰无疑是惊喜的,同时,心中也更加害怕,连神医都能请到,对方应该势力惊人,说不得,说不得是…方兰几乎不敢想象。

“哎呀呀,别害怕呀。”小娘子笑着伸手抬起方兰的脸来:“你这张脸可真好看,怪不得他们叫你陷害未来的进士爷呢,我是真喜欢你这张脸,所以才想帮你的,我啊,就想叫你按着对方的法子把请你的那些人给陷害回去便成了,我是真好心的。”

小娘子一直说她很好心很好心,可方兰一点都不觉得她好心,相反,方兰觉得这小娘子脸上的笑很吓人,心肠应该很恶毒,不过,她为了救治自己的父亲。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即使对方再恶毒又怎样,只要能治好父亲的病,方兰什么都愿意去做。

方兰点头:“我,我愿意。”

“你瞧,多识时务的美人呢,我当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小娘子在方兰脸上摸了两把。起身。脸上的笑容转冷:“你先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我会请人好好的教你怎生勾引人,之后。也会好好安排你怎样去做。”

说完话,小娘子毫不停留的转身便走,方兰一直目视那个小娘子进了小门,然后小门在她面前关上这才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

那个戏弄方兰的小娘子蹦跳着进门。一忽的时间便进了一间很宽大的房间,房间里摆放很简单。不过一桌一几还有几把椅子,最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清丽的美貌娘子,她手中拿着书卷在静静瞧着,小娘子看到这个人。脚步都轻了几许,满脸都是敬重和佩服之色:“姐姐。”

自然,看书的便是李鸾儿。她轻轻抬头看了一眼:“梅丫头来了,如何?她可愿意?”

原来。那个性格多变的小娘子竟是李梅,她笑着,脸上笑容很是甜美,整个人显的活泼可爱:“她很愿意,总归咱们已经将她的父亲拿住了,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李鸾儿点点头:“这便成了,我先寻个人教导她一番,咱们要推出方兰这个新品去勾搭赵家的人,顺带气气赵皇后,总得好好包装一下吧,唉,赵皇后此人当真是没脑的紧,她当真以为就凭这么个稚嫩的小东西,空有美貌一点特色都没有的木头美人便能吸引住富哥儿么,也太不把我们李家的人当回事了,要陷害人都这么没点职业道德,没的叫人鄙夷,咱们可不能跟她学啊。”

李梅虽然有些不明白李鸾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也清楚一点,李鸾儿是为了她家着想便是了,李梅笑笑:“姐姐说的是极,咱们是得找人好好的教教方兰了。”

李鸾儿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笑了笑:“我想到人选了,梅丫头,咱们先回家去,等两日我便带人过来好好的教教方兰。”

李鸾儿想到的是如今跟在李凤儿身边的夏云烟,这位云烟姑娘可是出自青楼里的红姑娘,又是东府密探出身,本身可风流妩媚,又可清高优雅,且手段多样,很能媚惑人心,若是方兰跟她学了,自然不愁迷不住赵家那些爷们。

勾唇,李鸾儿笑了笑,赵皇后一日在皇后的位子上坐着,她李家便不能在明面上对赵皇后有任何的置疑和污蔑,更不能传出丁点对于赵皇后名声有损的话,以免世人都说贵妃心大了,想取而代之,如此一来,只能暗地里操作,即是赵皇后不想放过李家,那就别怪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比起李家家丁稀少且个个都有定力有分寸,赵家那样的世家大族更好钻空子不是。

李鸾儿带着李梅回了家中,方兰和其父自然被她们派人分开囚禁起来,方父的病李鸾儿也寻了大夫诊治,用药调着,暗地里帮他调理身子,明面上却叫他显的不好不坏,以便方兰替她们做事。

说起来,李鸾儿能寻到许多有手段又美貌的女子去搅的赵家阖家不安,为什么偏要选方兰这个不过识几个字的村姑?

很好理解的,谁叫赵皇后选了方兰呢,即是赵家选的人,若是用他们自己的人选去祸害自家,是不是很有意思?如此才是真正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起用方兰,显然,用旁人就很没有什么意趣了。

先说方兰和方父失踪,看守二人的赵家仆役全乱了套,虽然怕主家责罚,可这样大的事情却不得不往上报,待赵固知道之后过去瞧了瞧又派人寻找,寻了几日没有找着便想着或者是方兰后悔带着方父趁人不备给逃了,便不再关注。

赵家的人着实没有想到方家父女被李鸾儿给弄走了,且还没安好心,若是知道,也不晓得是怎样的表情。

只说赵皇后等着白美人在德庆帝跟王太后跟前暴出科考弊案来,却没料到白美人没说什么话呢便被禁了足,一时间,赵皇后有些慌了,待慌乱过后,她硬撑着给赵家的人传了信,计划照旧。

赵家派人寻了那些落第的举子,教他们如何闹腾,如何举报世家公子作弊的事情,如何去吵嚷着贵妃娘娘的兄弟买通考官拿到试卷之类的话,又许了重利,那几个人本来考中举子便有些勉强,落第也在所难免,只不过他们都是心高气傲又极自恋的,认为自己才学天下无双不该落第的,被赵家的人找到一鼓动便勾起火气,一个个激动连天,便像是自己去做全天下最重要最正义的事情一般,浑身都充满了激情。

他们和赵家的人商量着在殿试之前将弊案的事情闹将出去,谁想到还未折腾呢,东府的人便寻上门来,拿着他们打死人命或者强自夺人财产之类的罪名将这些人全都拘捕了。

那些举子被带到东府之后哪里还有什么激情,更没了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头,一个个全蔫了,东府是什么地方整个大雍王朝的人谁不晓得,进了这里就没有能囫囵个儿出来的,东府府卫的手段更是了得,只要他们想,绝对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参观了东府几样刑罚之后,那些举子最后的一丁点骨气也没了,一个个无力的瘫在地上,什么都交待了出来。

自然,他们交待了犯罪事实并没有获得释放,而是被转到刑部监牢,只是少受了些刑罚罢了。

在这些举子进了东府之后,赵家的人知道事情怕是要坏,便赶着扫清痕迹,又连着好些日子心神不宁,待之后未见东府再有其他动作,赵家的人才放下心来,又是该干什么该什么,但是却再不敢碰科考弊案这样的惊天大案了。

春三月上,牡丹娇艳海棠吐芳,各色的花开的都极好,再加上春日艳阳,没的叫人浑身都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极想高睡不起。

这样好的天色,也正是京城里那些妇人和小娘子们踏青的好时节。

这日,长宁长公主邀了好些贵妇和高门贵女一起游园,早些年长宁公主出嫁的时候先帝曾在京郊送了她一块地,这块地很大,靠山面水风景很好,却是没有修建任何建筑,只待长宁公主按照自己的意愿修建园子。

长宁公主用了好些年才建了一座园林,这园林跟长宁公主的性格仿佛,典雅安宁又幽静,再加上建在京郊,就很有几分避世的意味,园中又有许多的奇花异草,很得京城世家那些姑娘们的喜爱,每年长宁公主也都会邀人游园。

今年同样如此,长宁公主早先便送了请帖到各家,到了正日子,各府的贵女都穿戴打扮一新去那归园。

李鸾儿因着李凤儿的关系,自然也收到了请帖,这日,她也早起打扮一番带了丫头坐上马车过去。

待到了归园,已经瞧见园子门口一溜马车,每辆马车装饰的都极富丽堂皇,像极了如今京城人的喜好,这么瞧上几眼,李鸾儿便觉得她家的马车算得上扑素又简单了,不过,她素也不爱那般繁复,只觉得这样刚刚好。

下了马车,李鸾儿看看很有些天然意趣的归园大门,笑了笑才要进去,便见又有一辆马车驶来,李鸾儿回头瞧了一眼,却见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竹青衫裙的妇人,妇人约摸有四十来岁的年纪,显的很是端庄稳重,长的也是一副和气样子,叫人一瞧就心生好感。

妇人自然也瞧到了李鸾儿,笑着过去见礼:“余姚氏见过英武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侯爷,真真是我的荣幸了。”

李鸾儿这才想起这妇人是哪个,却原来是余家的长房媳妇,见到余姚氏,李鸾儿恍然忆起于希相求的一件事情,便对余姚氏一笑:“余夫人客气了,即是碰到了,咱们一起进去吧。”L

第五零三章 提点

归园内名花绽放,穿着华丽的名媛与名花争奇斗艳,李鸾儿和余大夫人进了园子便寻了个凉亭坐下,两个人倒都是喜静之人,坐定之后说了几句话,只觉得很投脾气。

李鸾儿笑道:“原和余夫人没有什么交情,并不知您的为人禀性,今儿聊了这几句倒觉得很对脾气,往后怕是还要造访夫人呢。”

余大夫人原也听过无数回李鸾儿的名头,也曾听余二夫人说起过,余二夫人口中的李鸾儿是个粗俗无礼的村姑,仗着有几分力气会些武艺便张扬的紧,毫无礼节规矩,且脾气很差,简直就是泼妇加母老虎的类型。

因为和余二夫人不怎么相和,余大夫人倒也不怎么信她这话,不过,难免的对李鸾儿就有些偏见。

可今日一见她却觉得李鸾儿为人温和有礼,行为处事有规有矩,说话也极有涵养,只聊了一些话便发现李鸾儿博学多才且是个各项技艺都精通的名媛闺秀,和别人相传的英武侯一丝都不一样,因此上,对李鸾儿印象很是不错。

“我求之不得呢。”余大夫人温和有礼的笑着:“我在家里也无事,侯爷若是相邀,我必是会去的。”

李鸾儿看看跟在身后的瑞珠,笑了笑:“瑞珠,你去寻园中的管事给我弄些茶水点心来。”

说到这里,李鸾儿似是想起一事来拍了拍额头:“且先慢着,我吃的一向多些,你一个人怕是弄不来的。”

她又看向余大夫人:“夫人,借您的丫头一用可否?”

余大夫人笑着:“您自管用去。”

说话间便叫自己的丫头都跟着瑞珠去拿茶水果子去了,当然。这回不单是给李鸾儿一个人拿,且还要帮余大夫人求些来。

待丫头都走了,余大夫人看看四下无人才问:“英武侯是否有什么事要跟小妇人说?”

李鸾儿浅笑:“的确有一事。”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夫人的儿子这回险些叫人给害了,所幸东府掌印于大人明察秋毫寻出了真相,若不然…”

她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夫人和贵公子隐忍那么多年怕是要功亏一溃的。”

余大夫人先是吃了一惊。她竟是没想到她教导儿子隐忍。做出纨绔公子状来竟是叫人识破了,之后想到李鸾儿所说的有人陷害她儿子,立时便怒了:“还请侯爷说仔细些。到底是什么人要陷害我的孩儿,我家孩儿虽然放荡了些,可到底是个心眼实诚的好孩子,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李鸾儿勾了勾唇:“不曾得罪什么人么?也许吧。可偏就有人看他不顺眼,想要将他彻底打落尘埃。也叫你们大房翻不过身。”

“二房。”余大夫人惊的一时站了起来:“他们,他们还想怎样,我们已经如此的忍让了。”

“有些人啊,越是忍让人家就认为你没出息。自然就越想打压了。”李鸾儿笑着敲了敲凉亭内的石桌:“夫人莫急,坐下来听我仔细说。”

余大夫人坐下之后便追问起来:“二房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如何陷害我儿?”

李鸾儿便将二房嫡子科考作弊。却偏生和赵家商量好了将罪名安在大房庶子身上,又想弄出惊天的科考弊案来这些事情慢慢讲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抚了抚额:“所幸于大人这些年想平缓些,且这回科考东府卫出力很多,若真弄出什么大案来东府首先罪责难逃,于大人便出了些力,好好查访了一番,结果便查出真正作弊的人来,为着这个,于大人又特地在官家面前请了罪,官家寻出贵公子的试卷看了看,很是欣赏贵公子的才学,据于大人所言,以后贵公子怕是要被官家重用的,这回,贵公子怕是因祸得福了吧。”

李鸾儿一口气说完,余大夫人仿佛全身没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凳子上,过了好一会儿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我儿无事,不然我如何跟他死去的姨娘交待,二房陷害我儿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为了保他性命才叫他这般装模做样,哪知道还是碍了他们的眼啊…”

说到这里,余大夫人眼中隐有泪光闪过,似是想到什么悲痛的事情一样,李鸾儿觉得她大约是想到她那个未出生就被作贱的小产了的儿子吧,不由对她有几分同情,当然,这同情之心也不过一闪而过,李鸾儿笑了笑:“我因着和夫人投缘才跟夫人说了这件事情,官家和于大人都不想闹大,夫人也全当没听说过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又叫余大夫人如何当成没听说过呢?

余大夫人心中已经将赵家和余家二房恨透了。

自然,李鸾儿要的也是这种效果,她笑着起身,有礼而又温和:“瑞珠这丫头,不过是取些茶来怎的这般慢,余夫人,我去那边走走,您要留在这里么?”

这话的意思自然就是你留在这里等丫头,我自己先走了。

余大夫人那样的人儿怎么会听不明白,点了点头:“侯爷先去吧,我留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李鸾儿起身到了旁边几棵樱花树边,抬头看了几眼,转身进了一片玫瑰花中。

等到李鸾儿走了一圈回来几个丫头已经拿了茶水点心过来,而余大夫人明显的已经镇定了好多,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诚。

李鸾儿喝了茶,吃了些点心便邀余大夫人四处转了转,又碰到些闺秀和夫人们,闲着聊了几句,之后便是长宁公主到来,接下来就是对花还有各家的娘子展示才艺,或书或画,或琴或棋,或歌或舞都自有独特的风格。

李鸾儿如今贵为侯爷,和才进京时那个没有什么身份的乡下村姑已经大不相同,她静静坐着,笑看各家娘子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并没有说要做些什么,自然,也没有人敢提议叫她表现一番,她也乐的安宁。

赏了花,逛了园子,又瞧了好些新奇有趣的表演,观看各家娘子之间明来暗往的刀光箭影,自然,更叫李鸾儿快乐的便是吃了许多美食,她是满意而归,可余大夫人还是带着一腔怒火回家。

回去之后便寻了余大爷跟余恩同来,将在归园中得自李鸾儿的消息讲了一遍,同时惊怒了余大爷父子俩。

余大爷先是不敢置信,后来便是怒意和伤心,余恩同则是满满的愤怒,余大夫人眼中带泪看着余恩同:“我儿…为娘心里也难受,可咱们又有什么办法?那是你祖母和你叔父,你…”

余恩同握拳:“母亲,儿子隐忍这么多年又得到了什么,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放过儿子,那便不忍了,这回殿试,儿子必然好好的写一篇好文,誓要压过余恩书。”

余大夫人想了许久才点头:“好,你愿意如何便如何吧,为娘的再不压着你了。”

余大爷一脸疲惫的起身,握住余大夫人的手,又看看余恩同:“夫人,恩同啊,以前都是为父想错了,为父以为只要我孝顺些,对二弟友爱些,总有一日他们会看到咱们一家的努力的,哪里晓得…险些害了恩同,自此之后,这家里该如何便如何,我再不会愚孝,也不会放纵二弟一家了。”

听他这么一说,不管是余大夫人还是余恩同脸上都露出笑容来,余恩同更是高兴的连连点头:“只要父亲站在我这一边,我先前所受便不算什么。”

余大爷似是想开了,第二日一早跟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便提出要余二夫人将管家权交出来,他名正言顺的提出,且说了许多句长房长子该当继承家业,二房该早些分家出去的话,气的余老夫人大骂他不孝子之类的。

余大爷笑了,很快便拿出早些年二房陷害余大夫人小产的证据,直接摆到余老夫人面前,只说若是余老夫人和二房不同意,他便不也不要脸面了,直接拿了证据到衙门去,叫余二夫人到衙门说话去。

见二房还想要反抗,余大爷更是说出二房嫡子余恩书科考作弊的事来,直刺的余家二房彻底的没了脾气,余二夫人也是无奈的交出管家权来。

拿到管家权,余大爷更是雷厉风行的当下便查起帐册来,余大爷和余恩同甭看这么些年装纨绔,可他们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的,他们结交了许多的世家子弟,同那些人借了很多好帐房回来,一连几日盘库查帐,之后便将二房贪墨公中财物的证据摆上案头,吵着要寻族长分家。

余老太太原还想借着名头压住余大爷,要吵着闹着告御状,余大爷也不怕,叫老太太直接去,到了御前他宁可豁出命不要,也要把二房贪墨的事情吵出来,到时候看谁没脸。

他这般没脸没皮的折腾,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倒是真叫余老太太和二房的人给吓着了,没办法之下,确定了分家事宜。

余家这番闹腾说起来似是很久,可实际也没用几日,于是,殿试之前最叫京城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余家分家的事情,李鸾儿听得此事,险些将口中茶水喷出来,实在没想到不过几句话的事情竟然引的人家分家了。

不过,她倒是对那余大爷和余大太太多了几分好感。L

第五零四章 状元

天色刚亮,整个严家就早早的动了起来,下人仆妇努力放轻脚步,似是怕惊着主人家一样。

李鸾儿几乎是半夜便起身了,忙着给严承悦准备衣衫和殿试的用品,又赶着叫厨下的人弄了些能顶饱又没有汤汤水水的饭食,全部都准备好了之后才叫严承悦起身,先叫他吃过早饭,又梳洗打扮一番,换上新衣这才送他上了马车。

这日,和李鸾儿相同忙碌的人家有很多,便是李富那里,李连树、秦氏还有李梅这三人几乎都是一宿没睡的,整宿的都在给李富准备东西。

老宅子里施蓝还有林氏也都是半夜就起身忙着准备了。

严承悦穿了一身蓝衫坐上马车,慢悠悠的朝皇宫而去,在宫门口下车的时候天才刚亮,他正好瞧见许多参加殿试的举子们或坐轿子,或坐马车而来,严承悦等了一会儿,待见到李富和严承忻后和两人说了一番话这才站好队等待宣召。

没过一会儿便有礼部官员出来宣召参加殿试的举子们进文华殿。

大雍朝皇宫外围的文华殿是专为殿试准备的,自建朝起几乎所有的天子都是在这里点中前三甲,在这里唱名宣召新科进士并赐酒的。

文华殿建的很高,内里开阔之极,这些举子们进去的时候便见官家已经坐在御坐之上,两则坐了许多官员,而中间都放好几案,是专门给这些举子写试卷所用。

早有太监上前一一唱名,然后给这些举子们安排座位,严承悦也不知道怎的,竟然被安排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这里离官家最近。也最是显眼,不过他素来平和也自持才学并不怕什么,安安稳稳的坐了,他身后是个长的五大三粗的举子,猛的一瞧根本不像文人,倒像是参加武试的。

那举子看到严承悦还憨憨的笑了两声,严承悦也对他点头。

片刻之后。官家宣布殿试开始。有礼部官员发下试卷来,严承悦看了一遍便成竹在胸,拿起笔来便写。思绪丝毫没有停顿,很快便将试卷写完,最后的策论更是写的文采匪然又很有实际意义,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

此时德庆帝在御坐上再坐不住的。起身在下边转了一圈,在严承悦跟前停留一会儿。瞧见他写的文章不由点头,走了几步又看看李富的文章,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后又在余恩同跟前站住脚步看了好大一会儿。越看笑容越是显的大了起来。

最后,德庆帝绕过严承忻在余家二房的嫡子余恩书跟前站住脚步,待看过他写的文章不由皱起眉头来。看了几眼便再看不下去,举步便走。

他前脚一走。后脚那余恩书便擦起汗来,德庆帝坐到御座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便更加瞧不起他来。

待到殿试完毕,礼部官员收回试卷拿给德庆帝,这些举子才站起身见了礼之后排队一一告退出去。

一出文华殿,李富便跑着跟上严承悦的步子:“姐夫,今儿这题你答的如何?”

严承悦笑笑:“倒还不错,你呢?”

李富脸上也带着笑:“我也觉得很不错。”

严承忻也跟了上来,正要说话,却不想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插了过来:“这位兄台,在下山东杨远青,不知兄台是…”

严承悦拱了拱手:“在下京城人氏,严承悦是也。”

边说,严承悦边指着严承忻对杨远青道:“这是在下的二弟严承忻。”

又一指李富:“这是在下妻弟李富,不知兄台唤在下何事?”

杨远青摆了摆手:“倒没什么要紧事,不过觉得和兄台投缘便想结交一番,总归这次殿试也考了,左右回去也没事,不如在下做东,请几位兄台吃顿饭如何?”

严承悦笑了笑,瞧了严承忻和李富几眼,那二位赶紧表示:“不如我们兄弟三人请杨兄吃饭吧。”

杨远青倒是个实诚人,怎么都不同意,愣是要请严承悦几个,严承悦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寻了个干净的饭馆几人进去找个小包房坐下,杨远青叫过小二来要严承悦几个点菜,严承悦也不晓得杨远青家里条件如何,并没有点那些贵重的菜,点了几样家常小菜,又要了一壶清酒如此便罢了。

严承忻和李富也明白杨远青的意思,这二人也都点的家常菜,都是极便宜的,杨远青瞧到最后觉得过意不去自己倒是点了两样贵菜。

待上过菜之后,几个人边喝边聊。

几乎只要能参加殿试的大多都是能中进士的,只是排名的前后次序有些变化,这杨远青既然能出现在文华殿内,想来也是有才学的,且严承悦看他应是个厚道的人,便有意结交,说话行为透着那么几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