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就有些无赖了,只是李鸾儿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并不叫人觉得可恨,反倒是觉得她说出这样无赖又带着霸气的话是理所当然的。

“你…”许太太气坏了:“英武侯就不怕报应么。”

“我怕什么报应?”李鸾儿挑了挑眉:“反倒是你府上报应都已经上门了还不知悔改。”

这话又无疑等于插了许太太一刀子,险些将她气昏过去。

李鸾儿猛的起身,双眼紧盯着许太太,一字一顿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报应,因我到了哪里都能比人强,活着,我强过诸人,叫人不敢欺,便是将来去了,我也强过诸鬼,叫鬼不敢侮,你说,我这样的人还怕甚么。”

她一行说,许太太一行退,她说一句,许太太退一步,最终竟是生生被李鸾儿的话逼退出屋子,尖叫一声:“你不是人,你是,你是恶鬼…”

紧接着,许太太疯了似的跑出严家大门。

李鸾儿哈哈大笑:“我便说了只能旁人怕我的,没的我能怕了人的。”L

第五七一章 出事

娘亲,娘亲。”

辰迅的声音传来,李鸾儿脸上的狂妄嚣张立时一收,取而代之的便是温和慈善,她笑道:“即是在外边就赶紧进来,鬼叫什么。”

严辰迅笑着进门,进来便给李鸾儿见礼,“娘亲,我去外祖父家和福豆玩。”

“且等等。”李鸾儿叫住严辰迅:“我换了衣裳与你一处去。”

回到内室换好衣裳,李鸾儿又给严辰迅收拾一下,娘两个坐马车去了李连树家,正好李连树一家子都在,见李鸾儿来便都笑着与她打招呼。

李鸾儿先给李连树见过礼,又与李富说了几句话才问:“凤儿在哪?”

李连树指了指内室:“正在里边和你婶子还有富哥儿媳妇说话呢。”

李鸾儿留辰迅在外边,她自己进了内室,一进去便见屋中的床上还有桌上都铺了好些各色的料子,秦氏坐在椅子上,李凤儿和裴三娘正挑选衣料。

“这是打哪弄来的。”李鸾儿紧走几步过去拿了一匹雨过天晴色的:“这个颜色倒是好,趁着人显白净。”

“是你瞧着好吧。”裴三娘一笑:“我刚还和凤儿姐姐说你来了必喜欢这匹料子,只说给你留出来送去,不想你倒真来了,待走的时候拿去吧,也省的我们折腾。”

“那我便不客气了。”李鸾儿将料子放在一旁,拿起茶杯灌了好几杯茶,李凤儿瞧了问:“你这是打哪儿来的,一身火气。”

“莫提,莫提。”李鸾儿摆摆手:“我打家里来的,只恶客登门倒叫我着了火般。”

李凤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样的恶客。这天底下还有人恶得过你?”

李鸾儿也笑了:“确是没恶得过我的,不过也确是可恶,大约你也听说了,前些时日许家出了事,这不,许家太太寻上门来,只说是我陷害他家的。我就认了。便是我害的她又能将我怎样。”

这话说的秦氏也忍不住发笑:“说起来,许家那些人也确实不怎么样,你若不是为着你嫂子。何至于招惹他家,只春哥儿媳妇也有些太过心慈面软了些,她妹子以前对她那个样子,如今她还想照料一番。要我说,那样的人就该受苦受难。没的倒给你惹了一身麻烦。”

“您老说的是极。”李鸾儿一挑大拇指:“确也给我寻了一身麻烦,不过,我倒也是乐意的。”

“你啊。”秦氏点了点李鸾儿:“和你嫂子一样最是心软不过的,说起来。那顾二娘子前世修了什么福碰着你们,做了那么些恶事还有人相帮着。”

李凤儿听的只是笑:“婶子说错了,姐姐和嫂子才不是心软呢。”

李鸾儿瞪了李凤儿一眼:“你这话说的。我原便想装善人的,也好叫旁人都瞧瞧我是如何的心慈面软。如何的心怀善念,也好叫那些没眼力劲的如飞蛾扑火一般只管来招惹我,也省的我太过无聊,你却偏偏说漏了的,以后我哪里还有热闹好瞧。”

秦氏一巴掌拍过来:“这话怎么说的。”

裴三娘也很奇怪的看着李鸾儿,李鸾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嫂子倒并不心疼她妹子,当初她妹子那样对她,便是嫂子是个包子也成了硬包子,又如何肯真心照拂呢,只是嫂子如今日子过的好,处处称心如意,便不想叫她妹子早早去了,你想,这人早去早安生,顾二娘子眼一闭什么都无知无觉,不少受不少苦么,嫂子就想叫她妹子活的长长久久的,好好瞧着嫂子日子越发顺畅,而她妹子日子越过越艰难,都是一样的姐妹,且顾二娘子的婚事还是她自己千算万算算计来的,如此,她才能日日受煎熬,时时被嫉妒啃咬内心,一辈子都不好过,便是她想死,还有她女儿牵挂着,她如何肯去了,只能就这么眼红嫂子,却又不得不在嫂子跟前伏小做低,为的就是能叫她女儿日子好过一些,婶子,你说如此有没有趣味。”

裴三娘听的瞪圆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嫂子那样和善的也有这心思?”

秦氏白了裴三娘一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裴三娘捂着嘴巴将笑意咽下:“娘说的是极,谁碰着这样的事都咽不下心里的恶气。”

李鸾儿笑着摇头,和李凤儿低头只管挑选布料,一行挑一行问,李凤儿笑道:“不过是一些亲友送来的,有三娘娘家送的料子,也有顾家行商从南边带来的最新式料子,我瞧着倒是不错的。”

说话间,李凤儿又挑出一匹月色暗纹衣料:“这料子给姐夫做袍子倒是不错,你一会和也带回去吧。”

李鸾儿自然很不客气的收下,裴三娘拿出一匹浅绿料子还有一匹綘红的料子:“这两匹衣料我留了,我与相公一人一身衣裳是足够的。”

李鸾儿速度很快的又挑出几匹鲜亮的衣料给秦氏:“婶子拿这同匹料子做些衣裳吧。”

秦氏一听赶紧摆手:“可不成,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穿那样鲜亮,岂不被人叫成老妖精了。”

“说的什么话。”李鸾儿笑了笑:“老要张狂少要稳,老了才要穿鲜亮的衣裳呢,穿的鲜活才能衬着人越发精神,且也能帮衬日子越过越好。”

“真的?”秦氏还有几分不信。

李鸾儿只管点头:“自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凤儿。”

李凤儿也跟着点头:“姐姐说的不差,太后娘娘如今也都穿的极为鲜亮。”

秦氏一听就信了,在她心中,太后就是这全天底下最尊贵最会打扮的了,即然太后都能穿鲜亮的,自然便是没错的:“成,我就留下这几匹做几身新衣裳,到老了也张狂张狂。”

一时间,各人都挑好了料子。便坐下来歇息说话,李鸾儿握了李凤儿的手:“凤儿怕再过些时候便要回宫了。”

“谁说的?”裴三娘一惊:“这样快?”

李鸾儿一笑:“你姐夫说的,叫我只管告诉凤儿,怕这几日宫中便要出事,说不得…”

说到这里,李鸾儿也由不得压低了声音:“凤儿还要往上抬一抬的。”

嗞…

秦氏和裴三娘都惊的倒吸一口冷气:“再抬…那岂不是,岂不是。”

皇后这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虽然秦氏和裴三娘都很想相信。可是思及宫中怀孕的皇后。却是打死都不敢信的。

李鸾儿笑着点头,李凤儿惊道:“姐姐莫胡说,我没那个想法的。姐姐莫要因为我去做什么犯险的事。”

“傻丫头。”李鸾儿笑着抚抚李凤儿的头发:“这回咱们都不必做什么,自有人替你料理。”

只她虽然这样说,可李凤儿几人还是不信的,最终李鸾儿很无奈道:“且等着吧。我料这几日必有结果的。”

说起来,严承悦也不过跟李鸾儿提了一嗓子。只说这几日宫中情形有些不对,又说德庆帝很反常,怕是宫中要有大事发生的,李鸾儿听了也觉异常。两口子没事的时候分析了一回,李鸾儿又在早朝结束之后和于希聊天,用精神力诱使于希透了几分实话。这才能猜到德庆帝心意的。

“你们可莫要说出去。”李鸾儿打个手势:“说了怕要再生事端。”

李凤儿笑道:“姐姐说的,我们都不是长舌妇。自然不会胡乱说的,再则这样重要的事情又如何能说出去的。”

李鸾儿自也知道秦氏和裴三娘也都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便笑笑又说起别的。

她之所以这么急匆匆说出此事,还是为了安李凤儿的心,怕李凤儿因着宫中的传言多心胡乱猜测。

一时,娘几个说了一会儿子笑话,李鸾儿便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又带了些新鲜果子还有衣料之类的东西。

她前脚后,后脚李凤儿只说疲了也回房去了,裴三娘和秦氏面面相视,裴三娘小声道:“我瞧着鸾姐姐并不是信口开河,这事怕是有准的,那岂不是,岂不是…天啊,咱们家要出皇后的。”

秦氏也是满脸的惊异喜悦:“若是真的,那倒真真是咱们的造化了,你瞧王家就因为出了太后兴旺了多久,如今在京城可是横着走的,有几人敢惹,咱们家要是也出了皇后,那可就,可就是另一个王家了。”

裴三娘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真真是大造化的。”

秦氏瞧她一眼:“这事可莫要出去说,便是你娘家也得瞒着。”

裴三娘自然应承,本就是还没有什么准谱的事情,自然不会乱说的。

且说李家得了信儿,这几日每个人心中都有几分焦急,就盼着宫中有大动作。

却说,这一日天气极好,赵皇后在屋里呆闷了,又听几个宫女夸赞御花园的景色有多好,便起了些心思,带着宫女太监一路去了御花园赏景。

因宫中没了李凤儿,赵皇后的心气也起来了,心情越发的好了,人也显的更加精神,她这一路走来,又碰着几个对她百般奉承的妃子,自然就更加得意。

待到了御花园,赵皇后看到那片牡丹园,虽说现如今牡丹都谢了,可是想及当初李凤儿给她没脸,心中还是有些气的,一气之下便道:“本宫素爱兰花,瞧着这片地界种兰倒是不错的,那牡丹全拔了吧,种上春兰。”

立时便有几个小太监过来去拔牡丹。

却不想这时斜刺里冲出一人来高声叫着:“别拔,别拔,这花不能拔,这是皇贵妃娘娘的心尖子…”

“放肆。”赵皇后身边站出一个宫女来,指着那人便问:“你是何人,这里哪容你放肆。”

那人赶紧跪下:“奴婢是照料牡丹的,这花素来都是奴婢照顾的,奴婢费心了心力,如今,如今就这么拔了,实在是于心不忍,求娘娘开恩,饶了这牡丹吧。”

“不过是个死奴才。”那宫女鄙夷道:“娘娘说要如何,还用得了你胡言乱语,赶紧退下。”

那人默默站了起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告退的时候,不想他发了疯一般冲向皇后:“即是你要拔我的牡丹,我也不叫你好过。”

“快护着娘娘。”

一时,御花园中乱成一团。

之后,便见赵皇后被狠狠的撞倒在地上,那人还不算,竟是发了疯了般叫人拦不住,骑在赵皇后身上朝她腹部狠狠的撞击:“叫你拔我的牡丹,叫你拔我的牡丹…”

赵皇后疼的汗珠子泪珠子全出来了:“快些拉开他,疼死本宫了。”

待众人一拥而上将那人拉开,又有人扶起赵皇后时,那人却是又使劲挣脱开来,猛的撞向一旁的石山:“能打皇后,我这一辈子也不亏了。”

再待别人醒过神来过去阻拦的时候,那人已经撞死了,整个人倒在地上,撞的头上都是血,模样吓人之极。

就有几个宫女吓的尖叫出声,又有人指着赵皇后的裙子:“娘娘,娘娘,快来人啊。”L

第五七二章 贬斥

赵皇后呆呆的看着自已裙角滴滴答答落下的血迹,一翻白眼竟是昏死过去。

“娘娘,娘娘。”太监宫女围作一团,又有人立时跑着去请太医,又有人去请官家和太后。

不一时,德庆帝和王太后都赶了过来,德庆帝脸色很差,过来便发作一顿,还是王太后劝住了他,只说当务之急先救治皇后要紧。

等将赵皇后抬到当阳宫中,太医院几位当值的太医也都赶了来。

德庆帝也不叫他们行礼,只是赶着叫他们先诊治皇后。

王太后也是一脸急色道:“赶紧去瞧皇后,无论如何得保住皇后这一胎,这,这可是官家的嫡子。”

太医们也都很害怕,就怕赵皇后万一落了胎他们也要被连累治罪,只如今害怕也不管用,只能硬着头皮先去瞧赵皇后。

待进去了,便闻到屋中一股子血腥气,当下,几个太医心中就咯噔一下只说不好。

先被推出去诊治赵皇后的是王太医,他过去诊了脉,越诊越是惊奇,吓的额上都冒了汗,出来便道:“宋太医,你也瞧瞧去。”

宋太医点头过去也诊了半晌,出来脸色差的紧。

等几个太医一一诊过脉又汇合一处商量过后,每个人都是面无人色,他们出来,德庆帝瞧了当下就一瞪眼睛:“怎的?皇后情形不好?”

王太后也是一副着急的样子:“皇后如何?皇子怎样了?”

扑通一声,年纪最小的王太医先跪倒在地上,一连嗑了好几个头:“陛下、太后娘娘恕罪,臣等无能,臣等诊了脉。只是皇后无有怀孕,如何,如何要保皇子。”

“啊!”德庆帝惊呼出声:“你说什么?宋太医,你说说。”

宋太医是几人中资格最老的,当下跪地道:“陛下容禀,臣等几人一一诊了脉,脉象显示皇后娘娘没有怀胎。更加不会小产。只是身子虚了些,旁的,旁的没有什么。”

“这。这是怎么说的?”王太后脸色更差:“先前不是叫你们都诊过脉么,连董御医都瞧了,都说皇后这一胎脉象极好,如今你们又说没有怀胎。”

宋太医瞧瞧左右。当下一咬牙道:“微臣,微臣家中有秘本藏书。早年间微臣曾瞧过一种药,吃了那药可叫妇人佯作怀胎之状,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诊治不出来,只是。这药有一样不好,便是吃药的妇人腹部不能受冲撞,若是遭重击必流血。这药也就不灵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德庆帝听的大怒:“好一个赵皇后。竟如此哄骗于朕…”

“皇后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哀家的嫡孙啊…”王太后哭喊一声,一时激动竟是闭了气,当下德庆帝也顾不上赵皇后,先叫人救治王太后。

等宋太医给王太后扎了针,只说是急怒攻心睡一会儿便好了,德庆帝又安排人将王太后送回寿安宫中。

而他怒气冲冲进了皇后的寝室,见皇后披散头发坐在床上一脸憔悴,拉着他问:“陛下,我的,我的皇儿可保住了。”

德庆帝一听她还装相,立时一巴掌拍了上去:“贱人,你将朕骗的好苦,将太后都气的昏死过去,你好大的胆子,好毒的心性。”

“陛下。”赵皇后捂了脸惊呆的看着德庆帝:“臣妾,臣妾怎么了?臣妾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陛下不说安慰臣妾反倒怪起臣妾来了。”

德庆帝怒瞪双眼:“你的皇儿,你肚中哪来的皇儿,好一个母仪天下的赵皇后,连这等弄虚作假的事情都扮了出来,朕又岂能容你。”

说完,德庆帝一甩袖子便出了当阳宫。

未已,于希捧了圣旨到来,当着赵皇后的面念道:“皇后赵氏素喜…德性有亏,不堪为后,着贬为美人,移居鸿福宫…”

赵皇后接了圣旨左看右看,几乎将圣旨看个洞,只那上面字字句句和于希所念丁点差错都没有,赵皇后面色越发的难看,最终竟然看着看着笑了起来:“陛下,你将臣妾逼到如此地步,如今可称心如意了…臣妾不堪为后,臣妾不堪为后,她李凤儿便堪配为后了?”

赵皇后在屋中谩骂发狠,一众太监宫女全吓的躲了出去,又过一时,几个大太监带人来请赵皇后移居鸿福宫,赵皇后笑着披散头发赤脚出来,吓的众人赶紧给她穿了鞋,只听赵皇后呵呵笑着:“鸿福宫,鸿福宫,陛下这是在嘲讽我呢,我若真有鸿福又何至于此,罢,走吧。”

王太后回了寿安宫,斜靠在榻上,见白姑姑过来立时问:“赵氏那贱人如何了。”

白姑姑将德庆帝如何贬斥赵皇后,如何赶她进鸿福宫讲了出来,王太后听的发笑:“好,便该如此,我原当她是好的,谁知道心思如此歹毒,官家处置的极好,先放着她,慢慢来吧,总归赵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白姑姑低头一阵沉默,想要说什么话却又咽了下去。

又听王太后道:“赵氏是我选给官家的,却落得这样的结果,想来,我也是看走眼了,以后官家如何我再不插手了,也省的坏了事他埋怨我。”

白姑姑一听立时笑着劝道:“官家最是孝顺不过的,又如何埋怨您呢,您多想了。”

“官家一直想立李凤儿为后,以前都是我拦了的,如今赵氏也犯了错被贬,官家要立就立吧,”王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微闭上眼睛:“早先他调动群臣,可不就是在给李凤儿立势,他还哄我说他不能再生育了,我是他的母亲,他心里有什么盘算我又岂能不知,怕是福豆一出生,他就给赵氏下了药吧,只是赵氏也实在不争气,她若不犯错,官家也不能无故贬斥于他,还是她自己立不住啊。”

摆了摆手,王太后轻声道:“哀家静一静,你们且下去吧。”

白姑姑答应一声,立时带人出了屋子。

待回到自己房中,白姑姑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她刚才可是从王太后那里听出一个消息来,官家和太后都有意要立李凤儿的,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李凤儿便能母仪天下了,白姑姑想想还是真心替李凤儿高兴的。

这日李鸾儿才从庄子上回来便见瑞珠匆匆过来,进了屋,瑞珠小声道:“宫里传了信,赵皇后遭贬,如今已是赵美人,寿安宫的人听太后曾自语过,说是,说是…”

“说吧。”李鸾儿淡淡道:“是不是凤儿要为后了?”

瑞珠赶紧道:“似是官家和太后都有那个意思的。”

李鸾儿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道:“官家是有那个意思不假,太后是没法子的,她倒是愿意叫她侄女为后,可也得别人答应啊,如今不管是阁臣还是六部官员,多半不是官家的心腹便是与严李两家关系好的,这些人都看中福豆,愿意福豆身份再高贵些,太后也拿他们没法子的。”

摆了摆手,李鸾儿又道:“这几日我与大爷还有几位少爷都去老宅那边,你在家里看守门户,凡是来拜见的一律不见,只说我没有时间。”

瑞珠应了一声,李鸾儿起身叫了个小丫头,叫她去请严辰逸兄弟四个,又命人去请严承悦。

一时人来齐了李鸾儿将形势说与他们,严承悦立时就叫人收拾,又命人去老宅报信,没过多少时间一家子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他们前脚才走,后脚便有人寻上门来,只是李鸾儿原先交待清楚了,守门的自然便直接告诉那人主家没在,叫他等些时候再来。

待到李鸾儿一家进了老宅,门子已经打发掉了不少人。

这些人里有带着田产投契来的,有带着买卖地产想寻求靠山的商贾,还有一些想要卖身的良民,总归严家门口一时间热闹不已。

且等着李鸾儿一家进了老宅听前来回报的下人说起家门口盛况时,便各自感觉走的很及时,不然被堵着了可就麻烦了。

等到一家子进了正厅,林氏和施蓝正商量事情,见了辰逸兄弟几个笑着招手,李鸾儿和严承悦紧着给林氏见了礼,施蓝也过来叙礼。

林氏笑道:“我想着你们也该来了,可巧就来了,这回来一定要多住些时日。”

李鸾儿也笑:“自然,的便是太太赶我们走我们也是不走的。”

施蓝白了李鸾儿一眼:“嫂子这张嘴实在是叫人恨不得爱不得,过来我瞧瞧你这嘴里是不是有铁齿钢牙。”

严承悦见她们妯娌笑闹也不好说什么,立时起身告辞,出去寻严保家去了。

笑过闹过,林氏才小声问李鸾儿:“听说宫里皇后出了事,你可知道是怎的?”

施蓝也眼巴巴瞧着,到如今皇后都遭贬了,这是确定了的事情,李鸾儿自然也不瞒林氏和施蓝,立时道:“皇后怀胎是假的,用了药的,被官家和太后识破了,官家一时气怒就贬了皇后,如今她是赵美人了。”

林氏惊的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说,你…皇贵妃便是宫里位份最高的了?这赵皇后遭贬,官家是要立皇贵妃为后,还是说要另娶新后?”

“谁知道呢。”李凤儿的事情没有确实消息下来,李鸾儿也不会对旁人多说的,除去李家人,便是林氏和施蓝她也瞒着:“官家的想法谁能料得到,他一时一个主意,玩心又重,谁知道他心中想什么。”L

第五七三章 为后

“我瞧着皇贵妃说不得要上去的。”

林氏想了一时又说。

她说的很有道理,彼时大雍朝便有这样的习惯,皇后重病或者怎样的时候,便立皇贵妃,待皇后病逝或者遭贬斥之后,皇贵妃就顺理成章册封为后,开始母仪天下管理后宫。

如今赵皇后被赶下去了,李凤儿身为皇贵妃,再加上她又生育皇长子,自然便该册封为后的,到底皇长子聪慧大气,朝臣都很看好的,若是李凤儿为后,皇长子就是嫡长子了,以后继承皇位名声也好不是。

施蓝点头:“说不得过几日我便要恭喜嫂子了,皇贵妃正位中宫,嫂子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姐,还有谁敢不给您面子的。”

李鸾儿笑了笑:“且等着吧,以后说不得怎样呢。”

只她心里清楚,大约李凤儿这回是真要为后的,如今想及她才穿来的时候在凤凰县门口碰到那个姓张的,据说是龙虎山张家的道士所说的话,还是要感慨万千的。

当时那道士堵着她和李凤儿两个农家女说什么贵不可言的话,她又哪里肯信,当时她便想着,除非她造反做了女皇,不然哪里来的贵不可言。

只她一个历经末世沧桑的人,但凡日子过的下去就不会造反的,她想着大雍朝吏治还算清明,民间生活也算富足,她完全有本事靠着自己的努力将这个家弄的兴旺起来,自然造反的可能性很低,哪里又肯信那道士的话。

如今想来,人家说的倒是真真的,想来。这些和尚道士之类的还是有些本事的。

话说王太后这里早已料定了德庆帝做这一切都是给李凤儿铺路,果不其然,赵皇后遭贬没多久德庆帝又一次来了寿安宫。

见了王太后德庆帝便开门见山的说要立李凤儿为后,原因便是李凤儿入宫多年一直本分老实,上敬太后皇后,下边对宫妃美人们也很不错,再就是李凤儿有生育之功。如今德庆帝唯一的儿子便是李凤儿生的。若是立别人为后,那福豆就一直是庶子,难免心理上会有所影响。为着福豆好,也合该立李凤儿的。

到此时,王太后早已不做他想,只能摆摆手叫德庆帝自己折腾去。

德庆帝有了王太后这话彻底的安心了。回到万寿宫便兴高彩烈的开始准备立后事宜。

这一日又是大朝日,文武百官到了钦安殿前。没多久德庆帝便登上御座开始上朝,他先看看文武百官,又稍咳两声才道:“朕已发下明旨,赵氏妒恶。又有欺君之罪,已经不堪为后,着贬为美人。居于鸿福宫,宫中天长日久也不能没有皇后。朕打算立皇贵妃为后,卿等可有异议。”

好些人一听立时便笑了。

先胡秋和便出来拱手道:“臣没有异议,皇贵妃贤良淑德,又生育皇子,有母仪天下之风,合该为后。”

刑虎也笑道:“是极,论位份、论资历、论生育之功,皇贵妃都该册立为后。”

高相公和于子然也都赞成,内阁四位宰辅都说好,旁的人便是有什么意见也已经无碍了,再有六部许多官员也都赞许,李凤儿为后的事已成定局。

德庆帝前所未有的高兴,脸上的笑容实在又灿烂,似乎看谁都顺眼极了。

“既然卿等都没有异议,那朕便着礼部准备立后之事。”德庆帝大手一挥这事便定下了,接下来,便又商议了一番朝政事宜。

等到散朝之后,严承悦父子跟前便围拢了许多人,便是李富那里也有不少人跟随讨好。

只是李鸾儿独自前行,倒是没什么人敢过来与她打招呼的,只除了胡秋和与刑虎几位关系极好的,旁人见了她都是绕路走的。

下朝一回来,就有不少人跟严承悦还有李鸾儿道喜,李鸾儿倒也欢喜,她是替李凤儿高兴的。

虽然说官家后宫妃嫔不少,总是不能给李凤儿唯一,但是,到底做皇后是比做妃子好些的,起码名义上好听,一个是正妻,一个是妾室,谁都乐意做正妻不乐意当妾室的吧。

高兴过后,李鸾儿又有些胡思乱想,她便想着,李凤儿这是不是也是妾室打倒正室的典范?后又一想,李凤儿又没有做什么,从来没有过想要代替赵皇后的念头,还都是赵皇后自己作死的,若是赵皇后安安份份的,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李凤儿本是无辜之人,能上位已是意外之喜,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李家严家一时风头无两,这几道贺的人几乎踢破了门。

可是叫人很意外和不解的便是李凤儿还带着皇长子和公主住在李家,并没有搬回宫中,也不知道官家和这位未来的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日,严家老宅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那便是礼部尚书文维用。

这位文尚书素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不说和严李两家没什么交情,便是朝中多数的大臣他都不怎么来往,倒是个独行侠,所以他一登门便将严承悦和李鸾儿吓了一跳,心说这位谁知道是来做甚的,总不会是来巴结的吧。

严承悦出面热情周到的招待文尚书,这位文尚书瞧着一身的风骨,且长的也极有仙气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位要得道成仙的道长,哪里像是汲汲营营的高官?

文尚书坐下之后脸上便带着得体的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才说出来意:“不瞒严侍郎,我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便来求教令夫人,能不能请令夫人出来一叙。”

严承悦倒没想到文尚书是特意来见李鸾儿的,稍疑惑片刻便叫丫头去请李鸾儿过来。

未几,李鸾儿缓步进了正厅,先和文尚书叙了礼,坐下来之后缓声问道:“不知文尚书此来何意?若是有什么请便请直说。”

文尚书一听这话顿时苦了一张脸,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过了许久才道:“实在是没办法了,特地来请教英武侯的。”

之后,文尚书将他的苦楚一股脑的讲了出来,听的李鸾儿和严承悦是又好笑又好气。

这事还是德庆帝搞出来的,德庆帝此人爱玩闹,这一辈子大约是改不得的。

这回他要立李凤儿为后,这本是应有之意。也没人能说什么。只是德庆帝大约是想着以前亏欠了李凤儿的,原他曾许诺李凤儿一世恩爱两不疑的,谁知道他因着很多事给李凤儿没脸。很是伤了李凤儿的心,这回甭管怎样铺好了路叫李凤儿做了皇后,从此之后,两人才是做了真真正正的正头夫妻。

即是夫妻了。德庆帝就想要弥补之前对李凤儿的亏欠,他不想如寻常一样册封李凤儿。只是礼部弄个仪式,给了金印宝册便成。

德庆帝想着李凤儿进宫的时候只是贤嫔,实在是委屈的,连正门都进不得。只能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宫中,这便是他最对不住李凤儿的地方。

而现如今正好李凤儿在宫外住着,正好她要为后了。德庆帝想补上一场婚礼,叫李凤儿坐着皇后的凤辇光明正大的进宫。

德庆帝将自己的要求讲了出来。文尚书倒也没有说什么。

人家皇贵妃都要立后了,总归已经是皇后了,形式什么的真的不重要,官家想要再娶一回便娶吧,不能因了这点小事和官家闹腾一场吧。

文尚书虽看着清高,可做人也是极有手段的,不然他这么多年在京为官都没有被人记恨过,可见是个圆滑的,因此,文尚书并没有表示异议,只说会尽量办好此事的。

可是,德庆帝就又提出一点,想要给李凤儿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即要有皇家的尊贵,又要有民间婚礼的热闹,总归这回他要将亏欠李凤儿的都补偿回来。

这么一说,文尚书心里就开始骂娘了,心说官家果然不愧有贪玩之名,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呢,你丫的哪里能两全其美的,尊贵便是尊贵,哪有热闹可言,热闹了便没了那等庄重之气,谁有那个本事能两头兼顾的。

文尚书想要摞挑子不干,可是,德庆帝在那里眼巴巴瞅着,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憋屈的认了。

德庆帝见文尚书没说不同意见,就受到鼓励一般又加了许多的想法,最后闹的文尚书头疼,冷了一张脸几乎是将德庆帝给赶出去的。

只是德庆帝走是走了,文尚书可就不好办了,实在没法子,文尚书只好来严家求教,想着叫李鸾儿能不能与皇贵妃商量一下,叫皇贵妃劝劝官家,尽量的少给别人寻麻烦。

见文尚书那张苦瓜脸,李鸾儿也觉可笑,又实在不忍他那样仙风道骨的样子染了人间气,便答应下来。

送走文尚书,李鸾儿和严承悦相视而知,越想越觉得德庆帝这一出弄的好笑之极,两人笑过一场之后,李鸾儿便去了李连树家。

彼时,李连树一家也正在为李凤儿将要为后的事情高兴。

尤其是裴三娘,她在屋中折腾了许多衣裳,一个劲的放到李富身上比划,搞的李富都安不下心来,只能劝她:“你消停些吧,没的皇后宝册还没下来你便张狂成这样了。”

“我这可不是张狂。”裴三娘啐了一口:“我是替未来皇后高兴呢,我实在没想到我裴三娘还有一日能成为皇后的嫂子,话说回来,你虽不是皇后的亲兄弟,可也是兄弟不成,皇后只一个亲哥哥,除了他,便是你了,说不得将来也要叫你一声国舅爷的。”

李富无奈摇头:“你便欢喜吧,我出去一下。”

裴三娘早寻了好几身衣裳,又拉着李富叫他换过再出去,才要给李富张罗一身彰显国舅气势的衣裳,便听有人来报说是英武侯来了,两口子立时什么都不顾了,赶紧出门迎接。L

第五七四章 迎娶

李鸾儿和裴三娘叙了会儿话便去寻李凤儿。

一时门见着李凤儿便笑闹一句:“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李凤儿白她一眼:“别折腾了,赶紧进来坐下。”

李鸾儿坐了,叫银环与她倒了杯好茶且喝且道:“才刚文尚书来求我,你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凤儿敲敲桌子:“我如何不知,我便是拿膝盖想都想得出来,必是官家又折腾出什么花样,大约是叫文尚书为难了,便想从我这里讨主意吧,我嫁给官家许多年,他的心思我又怎么不知道。”

李鸾儿一挑大拇指:“到底是枕畔人,还是你了解官家心思,那你是如何想的,赶紧与我说说,我好给文尚书一个准话。”

见李鸾儿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李凤儿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且只管与文尚书说,我旁的也不要,也不要什么尊荣,也不要什么气派,我只想着能如民间女子一样有一宗婚礼便成,以后说起来,我李凤儿也是堂堂正正嫁过一回人的。”

她话说到这里,李鸾儿也觉一阵心酸,见李凤儿红了眼眶,忙道:“成,我与他说去。”

李凤儿垂头:“先前爹爹活着的时候只说叫咱们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还说你和我长的都太好了些,将来难免有什么麻烦事,一直教导我们不论穷富,都要与人做正头娘子,万不可做小,只我不孝…虽然宫中富贵,官家也尊贵,可是。皇家的妾室那也是妾室,如今我也按民间的礼仪出嫁一回,便是将来见了爹爹我也能说我是人家的正头娘子。”

这么一句话,直叫李鸾儿心里也是酸酸涩涩的,好一阵的无语。

姐妹两个对坐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直到一阵笑声传来,便听裴三娘在屋外道:“你们姐俩个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在打赌看看谁先说话么。快些说,赌注是什么,我也与你们赌一场。”

李鸾儿起身笑道:“莫说了。便是你这张闲不住的嘴,若真与我们赌的话,怕输的只能是你了,到时候可别哭着见人便说我们哄了你的东西去。”

一句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李鸾儿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回去就叫严承悦给文尚书写了封信,信中提及李凤儿的想法。只管叫文尚书与官家交涉去。

旁的李鸾儿也不管,她这些时日住在老宅子里倒是不错,每日管事的来回报家中琐事,处理完她那个小家的家务事。便是去林氏那里说笑一回,有时候叫上施蓝,再叫上林氏的大丫头。几人坐在一起打马吊,又有时候去后花园品茶闲聊。倒是比家里更有乐趣些。

却说文尚书得了信儿,立时便去求见官家,德庆帝听文尚书说及李凤儿的意思,先只说了一声难为了,又想到李凤儿那样的脾气性子,叫她在宫中憋屈了多年也实在是苦了她了,就一心想成全李凤儿。

又过了约摸半月光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日一早,李鸾儿夫妻起个大早,收拾一番便带着孩子去了李连树家。

此时李连树家也装点的喜气洋洋,李鸾儿一过去的时候管事便拱着手笑着过来迎接,待到进了院中,便见树树挂彩,房廊下还有树上都是大红色,窗上更是剪的大红喜字贴着。

过了二门到正房看了一场,见没有什么人,李鸾儿就直接进了李凤儿的院子,一进去就见许多人挤在一处,李凤儿屋中早就挤满了人。

只她过来旁人还是将位置挪了出来。

李凤儿坐在梳妆台前,秦氏正给她梳发,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底,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得儿孙满地…”

“姐姐。”见李鸾儿过来,李凤儿眉眼间都是笑。

李鸾儿也对她一笑:“你今儿倒是比以往更好看了。”

秦氏一笑:“这女人嫁人的时候是一世里最好看的时候,我们凤儿自然好看,这会儿子,可是比全天下的女子都好看。”

梳好了头发,李凤儿起身穿戴一新,坐到床上叫秦氏给她蒙了盖头。

李鸾儿看看银环:“可给凤儿装了些点心?”

银环点头:“自然是带了的,奴带了点心,碧桃带了果子。”

正说话间,却听得前边鞭炮齐鸣,想着大约是迎亲的轿子到了。

确实前边迎亲的轿子到了,官家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披红挂彩一脸的笑意,他身后是教坊司众人组成的鼓乐队吹吹打打的跟着,又有白姑姑扮成的媒婆,其后便是一顶花轿。

除此之外,陪官家迎亲的便是于子然还有杨远青。

于子然倒也罢了,他本就长的清俊,便是如今脸上抹了一层的粉,又涂了胭脂,头上还戴了一朵大红花也不觉如何,只觉秀美罢了,倒是杨远青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他本就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再加上这些年一心改良粮食品种,整日在田间地头活动,自然也晒的黑黑的,脸上这一抹上粉,照民间的说法便是屎壳郎滚着粪球到霜地里折腾一圈,弄的一身的霜粑粑,实在是叫泣哭娘的孝子都得笑了。

偏旁人哄他只说这样他显白了,又给他戴了一朵大大的紫牡丹,偏他还真觉得这样极美的,坐在马上的时候摇头晃腰一脸的得意,待下了马,还拉着人问自已好不好看,实在是笑的人都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