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插刀教主余晚晴还插了吕才人一刀:“真说起来,陛下当初给姐姐挑了个德字为封号,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暗生艳羡。可说起来,陛下待姐姐,也实在算不得上心啊......”

德字虽好,可落在吕才人这样的人身上,反倒更像是讽刺——自从知道了肃羽就是萧翀,想想萧翀那德行,这里头讽刺的意味就更大了。

吕才人闻言脸色一白,身子一晃,颇有些弱不胜衣,摇摇欲坠的意味。

余晚晴不为所动,只慢慢的挑高了眉梢。

晨间阳光融融,照在余晚晴的面上,越发显得她脸容雪白,如易融的冰雪,剔透无暇。她只是轻轻淡淡的扫了吕才人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忽而绽开盈盈笑容。

只见她用右手指尖在自己颊边的梨涡轻轻点了点,拖长语调,用那甜腻的声音往下道:“《说文》也有写:‘僖,乐也’。按着吕才人你的意思,陛下下旨封我僖嫔,说不定就是想要告诉我:我是他的小开心果呢~”

小,小开心果?

吕才人简直被余晚晴这神鬼莫测的脑回路和臭不要脸的话给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只是,哪怕余晚晴不要脸至此,吕才人却也说不出什么来——情势已易,她和余晚晴两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再三转换了彼此的身份地位:

当初,余晚晴是出身显赫的未来太子妃,她只是余皇后宫中一个小小的奉茶宫女,;

之后,她是新帝后宫的德嫔,余晚晴是身份尴尬的小才人;

如今,余晚晴已晋位僖嫔,而她却成了那个身份尴尬的小才人。

真正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看着余晚晴,吕才人先是不甘和嫉恨,但那些激烈的情绪很快便如晨间的薄雾,渐渐便散了去,连同她眼里的光渐渐沉寂了下去——她曾经无数次怨怼过上天的不公,何以要将人分做三六九等,叫那等庸人凭着出身和运气占尽好处。可如今,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大概总是会有一个人,天生的好命,永远都高高在上,金尊玉贵。

想到这里,吕才人忽然觉出前所未有的灰心,呆呆的站在远处,竟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当然,吕才人不说话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说话。

余晚晴忽然升了位置,马上又要迁去华清宫,左右的人自也是免不了欢喜雀跃,便是溪午姜采两个素来稳重小心的也是满脸欢喜——自家娘娘可算是熬到头了。

*******

萧翀自是不知道宜安宫里的一番纠葛和忙乱。

事实上,他很忙,一整日都忙。

李进忠去宜安宫宣完旨后,很快回了乾元殿。才回来,就见着小太监急忙忙的迎上来,小声禀道:“贵妃适才来了一趟,送了一盅鸡汤,陛下正忙着,便只叫人收了汤水,没见人。”

“主子的事情,也是你小子能议论的?”李进忠拍了小太监的脑袋,教训了一句,心里却是暗暗琢磨开来:要不怎么说林贵妃和林将军是兄妹呢,倒还真是有些默契,今儿才下朝林将军便来了一回,没成想林将军前脚才走,林贵妃后脚竟也来了.....

不过,这原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初一十五本就是皇帝去凤来宫的日子,林贵妃和顺妃总是会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做些小动作,借此试探圣心......更何况,如今阮家境况可不好,林贵妃这些人可不就更加上心了?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进忠脚下却是没停,抬步入了内殿。

只见萧翀身着黑底金龙纹的帝王常服,正端坐在书案后,提笔批折子。见着李进忠回来,他也没抬眼,只低头看着折子。李进忠便知道皇帝心思,立时就把那些回禀的话都咽了回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便退到一边,行止之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批了几本折子,中间还见了几个大臣。这般忙了一上午,便是萧翀都觉得有些倦了,抬手揉了揉眉心,阖目吁了一口气。

左右伺候的宫女太监皆是垂首敛目,殿中也是一片寂静,只有明黄幔帐后的赤金镂雕九龙腾云的香炉正烧着香,香料正炉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萧翀缓了口气,这才抬眼看了看一直候在一边的李进忠。

李进忠甚是乖觉,立时便上前来,躬身问道:“陛下,时候也是不早了,可是要传午膳?”

萧翀微微颔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梢轻轻挑起,冷沉沉的黑眸看了李进忠一眼,淡淡的。

李进忠小心瞧着皇帝的脸色,试探着道:“奴才适才去了宜安宫宣旨,僖嫔娘娘又惊又喜的,很是谢了一回圣恩呢。”

萧翀没有说话,随手拾起书案一角的玉印,以指腹摩挲着印上痕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既然皇帝没有开口也没有打断,便是默许人往下说的意思。

李进忠心知皇帝约莫后还是上心的——要不然也不会一早的让自己去宜安宫宣旨,更不会忙里抽空的过问此事。故而,他垂着眼,很快便又往下道:“奴才瞧着,僖嫔娘娘脸色倒是不错,说话轻轻快快的,行动也无妨碍,想来是今日养伤养得差不多了。怪道人家都说周太医医道精深,奴才今儿可算是知道了。”

听到这里,萧翀又看了李进忠一眼,似笑非笑:“你又知道了?”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倒没什么恼意。

李进忠最是个会识眼色的,连忙抬手在自己腮边打了一下,就此打住,然后笑着赔罪:“奴才多嘴了......奴才这就去传午膳!”说罢,他便要起身去传午膳,方才走到一半却又被皇帝给叫住了。

指了指搁在下头的那一盅鸡汤,萧翀淡声道:“你这一上午跑来跑去也是怪累的,这就赏你了。”

李进忠:“......”

这,这可是贵妃娘娘给炖的鸡汤,真要入了他的肚子,叫贵妃娘娘知道了,只怕他赶明儿就要给贵妃娘娘给炖了。只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帝既是开了金口,无论心里想得什么,李进忠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谢恩。

约莫是李进忠这谢恩的表情太过纠结,倒是逗得皇帝微微展眉,笑出了声——

“行了,别在这装样,赶紧去传膳吧。午间还有事呢......”顿了顿,皇帝又补充了一句,“今日初一,晚膳的话,便去凤来宫吧。”

李进忠连忙应了,一骨碌的便跑了出去。

********

皇帝这头忙着传午膳,余晚晴却正与溪午看着各宫送来的礼单。

这后宫原就是瞒不住消息的。等到这会儿,各宫也都得了余晚晴晋升的消息,反应快的自然也想起了给余晚晴处送了贺礼来。溪午素来仔细,这上头也有些经验,将那些东西一一核对后便将各宫的礼单整了整,递给余晚晴过目,由她决定如何处理。

后宫里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人,礼单也就那么几张,余晚晴也不急,索性便一张张的翻看过去。

看着看着,她倒是不觉露出笑来:“我总觉得新帝初登基,后宫里人还少,倒是没成想,就这么点儿人也能有这么多的心思。”

阮皇后虽是病着,可她作为后宫之主,难得碰着嫔妃晋位,自然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她显然没把余晚晴一个小小的僖嫔看在眼里,只让人送了一对玉如意——如意如意,称心如意。这礼瞧着单薄但也没什么坏心,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懒得去为难脚底下的蚂蚁。

林贵妃如今协理宫务,倒是很有些威势,自然消息灵通。虽然她与余晚晴过往又有几番因缘,这回竟是第一个送礼过来的,送的还都是贵重的珠宝首饰,一样样的摆开来,都能叫人看得目眩。

“娘娘,林贵妃这......”瞧着这么多的好东西,溪午也觉得心头没底,瞧了瞧余晚晴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斟酌问道,“她是想要借此与娘娘修好?”

余晚晴不置可否,抬手便将面前的匣子打开了,拨弄着匣中那一颗颗的红宝石,拣起一颗来捏在指尖,对着光端详起红宝石的成色。

这是上好的红宝石,灯下宝光流转,那一抹血亮的红色明亮且纯粹,热烈如开在旷野里的野玫瑰,灼热似流淌在指尖的热血。

艳光灼灼,美得令人心颤。

不得不说,林贵妃这礼还真是下了血本。

作者有话要说:萧狗蛋:当我不用下地、不用开拖拉机的吗?忙死我了,累得想死,哪有空管小老婆和小老婆的事情哦!对了,晚上还得去看大老婆呢.....

来来来,大家快来排队,挨个儿踢大猪蹄子一脚!

传闻

便是余晚晴这般见惯了好东西的也不免感慨了一下林贵妃的阔气, 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是林贵妃的修好之意, 只是笑道:“都说礼多人不怪, 可贵妃这般厚礼, 倒是折煞我了。”

林贵妃送礼来时可是派了好多人,摆出了好大的场面, 送的也多是好东西。看林贵妃这架势, 简直是恨不得送个照明灯,把余晚晴这个靶子照得再亮一点, 顺便再借此挑拨一下余晚晴和顺妃的关系。

倒是顺妃,大概是余晚晴给她送的两瓶桂花酱叫她很有些印象深刻。这一次她倒是没有送什么虚的, 就是送了些燕窝补品过来, 这些东西或许算不得多贵重, 反到是最贴合余晚晴心意的。

剩下的周美人和吕才人, 这两人估计就是随大流,意思意思的送了点东西。周美人送了两块端砚和几件字画;吕才人则是送了一套头面。

余晚晴一样样的看过去,看到最后却是看见了慈安宫的礼单, 抓着纸页的指尖微微紧了紧。过了片刻, 她下意识的去看溪午:“太后这是,病好了?”

溪午摇了摇头。

余晚晴若有所思,自语般的喃喃道:“既如此, 太后怎么就忽然想起要送这些过来。”

她可不觉得余太后是多疼侄女儿、多慈和可亲的亲姑姑——哪怕不提余太后想叫她嫁孝明太子这个死人守一辈子活寡的事情,便是当初她在冷宫或是初出冷宫那会儿,余太后也是全当没有侄女一般的躺慈安宫装死。

如今,余晚晴晋位的消息才传出去, 一直装死、一直都没声没响的慈安宫忽然就送礼过来了。

虽然前倨后恭,确实是人之本性。可余太后这也变得太快了一些吧——好比躺尸的忽然诈尸,这就有点吓人了......

因为月考试卷里还有好几题是关于余太后的,余晚晴想着想着,难免对这位余太后这人生出许多好奇来。

********

萧翀这头忙了一日,晚间便去了凤来宫与皇后同用晚膳——虽然十月十五那日帝后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皇帝的气也差不多消了,且初一十五去凤来宫也是惯例,早便习惯成自然了。

阮皇后见了萧翀来,自是十分欢喜。

因着上回才吵过,她虽惦记着阮家,惦记着叔父,却也不敢再与萧翀说这些——阮家可不止她叔父一人,若是因她而害得其他人也跟着落罪受罚,岂不就成了阮家的罪人?再者,只要她这个皇后在,阮家便也倒了不了,倘日后家中子弟出息,自也有复起的一日。

故而,阮皇后便闭了嘴,安安生生的与萧翀用了这顿晚膳,时不时的还要劝汤劝菜,倒是比往日里更加温柔体贴。

萧翀今日既是来了凤来宫,自也不是想与阮皇后接着置气。故而,见着阮皇后终于知了分寸,有了些样子,他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见着阮皇后挑笋丝时还温声说了一句:“你脾胃不好,少吃这些。”

阮皇后心里妥帖,含笑应了。

帝后两人难得清静的用了晚膳,很快便有宫女用小茶盘端了茶上来。两人各自接了茶来,就着宫人捧着的漱盂,漱了漱口。

阮皇后嘴里还含了片茉莉香片,这才斜靠在榻上,细声与萧翀说了些后宫的事情,想起了对方才派人去宜安宫宣旨晋封僖嫔的事情,不免多说了一句:“臣妾也是好久未见僖嫔,冷不丁的听到陛下圣旨,差点便要不知这是何人了。”

萧翀听出她话中试探之意,神色淡淡的:“太后一直病着也是不好.......这僖嫔,到底是太后的亲侄女,给她个位置,也算是安一安太后和那些旧党的心。左右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你如今还病着,很不必放在心上。再者,朕已经交代下去了,这册封礼简单办一办便是了,断不会扰了你的。”

萧翀说的认真,阮皇后听着也欢喜——她很喜欢和皇帝这样对坐说话,每每此时总会生出些许隐秘的自得:是啊,她是皇帝的原配正妻,是皇后,她和其他人总是不一样的。这后宫里也只有她能够与皇帝这般平静喜乐的说话。

剩下那些人,哪怕林贵妃,左右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嫔妾罢了?

难不成,皇帝还会如此与她们说话?

想到这里,阮皇后颊边泛起微微的薄红,那张清艳的脸容上竟是显出几分惊人的艳色。

此时殿中已掌了灯,明亮若白日,阮皇后抬起眼,静静的看着萧翀那张灯光下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侧脸,只觉得心尖一动,浑身也酥了一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去触对方放在榻边的手。

萧翀却赶在她动作之前先收回了手。

阮皇后咬了咬唇,转口道:“陛下难得过来,不若我们手谈一局?”

萧翀棋艺高深,阮皇后亦是颇擅此道,帝后二人闲时不想说话,也能下个一两盘,消磨时间。

只是今日萧翀实在是有些累了,闻言摇摇头:“忙了一整日,实是没心情再瞧棋盘。这样,时候也不早了,朕便先去沐浴更衣了,早些安置了也好。”

不待阮皇后说话,萧翀拂袖起身,这便出去,只留下阮皇后坐在榻上,心里又气又恨,还有几分委屈。

待见着外头过来伺候的杜嬷嬷,阮皇后眼里一酸,不禁伏在对方身上哭了起来:“我知道,是我身子不中用,不能伺候他!都是我的不是!可,再没见过他这样嫌弃人的!竟是连碰都不叫碰一下子!今晚必是又要去偏殿歇息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嫌我呢!”阮皇后语声哽咽,哭得几乎都要背过气去,“嬷嬷,我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到头........”

杜嬷嬷是阮皇后的奶娘,瞧着自己奶大的姑娘哭成这样,也是心软。只是,想起皇帝仍旧不免心怵,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娘娘,今时不同往日,再忍忍吧。”

阮皇后的病乃是胎里带来的,自小便是多病多灾的,好在她生得仙姿玉貌,远远观之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纵是常年病着也是格外招人怜惜,家里人自然只有更加疼她的。哪怕她幼失父母,也有叔父叔母将她如娇似宝般的养大。到了年纪便被余太后看中,得先帝赐婚,嫁入王府做了王妃,然后就是皇后,顺顺利利的,这辈子还真没受过什么了不得的委屈。

真要有,那也是多是因着皇帝的缘故.......

想到这里,阮皇后的泪水更是忍不住,簌簌往下落,雪白的脸颊也泛出胭红来,更见楚楚。

杜嬷嬷看着阮皇后长大,哪里会不知她心事,左右瞧了瞧,眼见着殿中只有她们二人,这才略放了些心,于是便低声劝道:“娘娘,陛下他......”

事关皇帝,杜嬷嬷不敢乱说,说到一半便又突兀的顿住口。

反到是阮皇后擦着泪珠儿,撇撇嘴,嗔道:“这里又没外人,嬷嬷何必这样吞吞吐吐的。”

“陛下他登基也有一年了,始终没有追封生母,仍旧只尊嫡母余太后......”杜嬷嬷也是拿自家娘娘没法子,叹了一口气,含含糊糊的提醒道,“可见,往日那些传言也确实是有些由来.......”

阮皇后闻言心下一凛,不由也收了泪,娥眉微蹙。

眼见着阮皇后确实是把话听进去了,杜嬷嬷松了口气,接着又劝:“再说了,娘娘您是陛下原配正妻,老奴瞧着,陛下待娘娘真真是实心实意,哪里是林贵妃那些个人能比的?”

杜嬷嬷没把话说完,阮皇后却是心领神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是了,皇帝不碰她,那就更不可能去碰林贵妃那些人,她实在不必这样着急,还是要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

到了萧翀这么个位置,他吃饭时候多嚼两口,或是少吃两口,底下人都要小心琢磨:不知今儿这膳食可合万岁爷的胃口?正所谓天子无私事,这天子的一举一动落在旁人眼里,都是关系重大。

所以,初一这日,萧翀在凤来宫歇了一晚,后宫上下也都有些震动。

虽然大家都知道阮皇后的身体不好侍驾,皇帝与皇后多半还是分床,可后宫上下还是都消停了许多,诸人心里也都明白:皇帝既是去了凤来宫,可见暂无废后之意,也说明阮家的事情乃至于上月里帝后的争吵并未动摇皇后在皇帝心上的地位。

林贵妃与顺妃这两个忙里忙外大半个月却一无所获的女人,背地里是如何想法,有没有气到抓狂扎小人,这个就没人知道。

只是,听说林贵妃宫里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打翻了一套茶盏,林贵妃气火上来叫人将那小太监拉下去,打得去了半条命。至于顺妃.......

隔了几日,余晚晴这头办完了册封礼,迁宫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便想着是该琢磨琢磨第二次月考的事情了。于是,她便收拾收拾,起身去长春宫瞧顺妃。

毕竟月考试卷上九道题,现下瞧着也就只有第四题比较简单了——

“顺妃一向注重保养,她的养颜秘方一直都为后宫之人所好奇,请问以下哪一样不是顺妃自制胭脂的配料( )A.花露; B.珍珠粉; C.麝香 ;D.蜂蜜”。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了,皇帝他炒鸡难睡的,他现在还有点心理问题需要解决——这个以后考试会考到的,暂时不好多说,大家不急~

PS.皇帝忙完后应该就要来夜袭了,大概是下章或者下下章吧....

煮茶

虽然只是一道价值五分的单选题, 可蚊子腿小也是肉, 余晚晴她第一次月考考了个四十九, 一腔雄心壮志全给冷水浇了, 如今自然也知道这五分的可贵了。

这回去长春宫,余晚晴便是想要问一问顺妃的胭脂配方, 倘问不出, 若能讨一盒胭脂回来研究也是好的。

当然,就这么空手过去好似也不好.......

临出门前, 余晚晴还把自己才做好的桂花糕给提上了,只当是过去窜门的礼物了。

真说起来, 这后宫里的女人也都是闲的发霉。余晚晴还算是点自己的业余爱好, 闲着无聊便与吴厨子等人琢磨着新菜肴新点心, 虽是糟蹋了不少东西, 却也做出了不少东西,倒是先把自己喂得脸儿圆。

有自己作对比,余晚晴再来长春宫, 见着顺妃, 便觉得对方这脸色似乎没有以往好。

当然,人家顺妃面上还是很能端得住的,仍是往日里的温婉气韵, 甚至还更添了几分难得的闲情和逸趣——这日午间,她正坐在后院,亲自煮茶。

只见顺妃半跪在茶几前,云鬓高挽, 一身湖蓝色绣缠枝花卉的短袄和月白长裙。她那双保养得益的纤纤玉手正不紧不慢的摆弄着面前的一套茶具,一举一动皆是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流畅优雅,带着一种动静相合的韵律和美感。

美人如画,画如美人。

实是赏心悦目。

见着余晚晴过来,顺妃免不了要起身相迎,湖蓝色绣暗纹的袖角在几案上一掠而过,温柔的面上含着一丝浅笑:“妹妹来的正好,我正煮茶呢,一会儿正好也尝尝这味道......”

虽然余晚晴更想学贾宝玉尝一尝人家的胭脂是什么味儿,可这会儿却也不好太直接,只得也笑了笑:“看样子,到叫我赶了个巧,也是我有口福了。”

顺妃抿了抿唇,拉着余晚晴坐下,两人便这样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沸水从高处入壶,将壶底的茶叶冲起,然后再刮去茶水上的盖沫,最后再抬手将这第一壶茶水倒去。

茶水洗杯,等到第二壶茶时,顺妃方才抬起玉手,开始斟茶。

不得不说,顺妃确实是世家贵女,便是这煮茶斟茶的一连串动作,她做起来也是有条不絮,不紧不慢,抬手间便倒好了几杯热茶,很快便推了一盏到余晚晴面前。

顺妃自己也端了一盏在手上,笑着道:“今儿确实是赶巧了,我这儿才得的好茶,你且尝尝味道。”

余晚晴纯粹是驴嚼牡丹,先时似模似样的嗅了嗅茶香,然后又喝了一口,立时叫好:“好味道。”

毕竟大家只是塑料姐妹花,余晚晴也不敢和顺妃说实话:其实吧,她觉得拿茶叶做茶叶蛋、龙井虾仁什么的可能味道会更好.......

说起来,余晚晴爱糟蹋东西捣鼓吃食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有一回嘴馋就曾经拿老古董柜子里的茶饼来煮茶叶蛋。她还很心机的把用剩的茶叶丢傻逼哥哥房间里,试图嫁祸人家。可惜茶叶蛋的香味太香了,最后还是没瞒过。她本人还被男男双打了一顿,哭哭啼啼收拾小书包要离家出走。

最后还是傻逼哥哥拿剩下的茶叶又给她煮了一锅茶叶蛋,这才把她哄好的。

唉,这么一想,真的是好怀念那锅茶叶蛋啊。

想到这里,余晚晴不免有些出神。

顺妃见余晚晴神思不属,不免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余晚晴差点就秃噜嘴了:“蛋......”

光天化日的,这个时候说蛋蛋真的就太不和谐了,说不定LJJ又要在直播间大搞马赛克工程呢。

所以,余晚晴中途改了口,笑着奉承:“当然是想娘娘这茶。”反正彩虹屁也不要钱,余晚晴很顺溜的开始拍起了彩虹屁,“要不是来了娘娘这儿,我还真喝不着这样的茶。”

顺妃原也不过是想在余晚晴面前摆个样子,显示自家底蕴罢了——无论是早就败落的镇远侯府余家还是如今声势正盛的林家,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一群暴发户,便是阮皇后的阮家,往日里虽有声名,可如今也已败落大半,哪里及得上她们裴家百年世家,清贵端重。

如今听得余晚晴夸赞捧场,顺妃心里满意,面上笑容也更加真切了几分:“若妹妹喜欢,迟些儿我叫人给妹妹装点儿带回去——也算是我贺妹妹晋升之喜。”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顺妃还是懂的。

余晚晴连忙笑着谢了,忙又叫人将自己那个装着桂花糕的食盒拿上来,嘴上道:“我原也是带了糕点上门的,没成想糕点还没吃呢,倒是先得了姐姐这里的的好茶。”

顺妃没应声,只笑睨了余晚晴一眼,暗道:早前,瞧余晚晴还是有些呆,不知何时才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这才多久的功夫,竟是就从余才人升到僖嫔,倒还真是越见伶俐了......

不过,顺妃对余晚晴倒也不是很忌惮,毕竟以余晚晴这么个出身来历,升到嫔已经是极好了,再往上怕就是难了。至于皇帝......顺妃还是有几分自傲的,自忖连自己都打动不了的人,怎么也轮不着余晚晴。

所以,眼见着余晚晴伶俐嘴巧,有意奉承,顺妃也乐得与她多说几句闲话,左右这后宫里也没几个人,有个捧场的人也是好的。

将顺妃没有拒绝,余晚晴便抬手将食盒里的桂花糕端出来,嘴里道:“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园里的桂花也只剩下最后一茬儿,我叫人采了些来做桂花糕,也算是最后尝个鲜儿。只是我这手艺想是比不得姐姐宫里的厨子,只盼着姐姐莫要嫌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