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晴这回儿也没了羞涩,顺势将脸靠的更近了些,拿脸颊在他肩头蹭了蹭,没好气的指派起萧翀来:“你先抱我出去,这药水泡得人好疼......”

萧翀精神好了,有了力气,嘴上自是更不饶人:“瞧你也不像是疼的。”

余晚晴被他说的脸上一烫,又羞又恼,埋头咬了一口。

萧翀肩头本就皮糙肉厚,肌肉硬邦邦的,倒也不怕人咬,只是这么一咬,那感觉便又回来了,简直又想拉着人在浴池里再来一回。不过,他心知这浴池里的药水泡着确实难受,不忍心叫余晚晴多呆,这样说了两句后还是把人抱了起来。

只是余晚晴这一身衣服全都湿了,自然不能再穿,偏她此时整个人也累得不行,只软软的伏在萧翀怀里不起来,一副衣来伸手,专门等人服侍的模样。

萧翀拿她没法子,匆匆的收拾了下自己,披上寝衣后便亲手拿了干棉巾,仔细的替余晚晴擦了擦身体,然后又拿早前宫人给自己备好的外衣给余晚晴裹上,这才抱着人出去了。

候在门边的李进忠眼见着萧翀抱着余晚晴出来,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感慨了一回:嘉妃娘娘可真是深藏不露——真真是走着进去,横着出来,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萧翀与余晚晴自是没理会李进忠这些个小心思,两人一同回了内殿,萧翀便把人抱上了榻。

直到此时,余晚晴方才缓过一口气。她身残志坚的从床上爬起来,与萧翀道:“我特意给你做的晚膳!我自己都是一口也没吃呢!”她忙了小半天,这要是不吃一口就歇下,那真是不肯甘心的。

萧翀瞧她这不甘不愿的小模样,只得交代了人去把晚膳端过来,拍了拍余晚晴的手背,轻声与她道:“我们一起用吧。”

余晚晴点点头,暗道:等豆浆鱼片上来,你瞧着那香菜还能说一句“一起用”,我才佩服你呢!

果然,待得御膳房那头的人小心翼翼的将余晚晴做好的晚膳端上来时,萧翀的目光便落在了那碗豆浆鱼片上——实在是上面的香菜颜色翠绿,太招人眼了。

他明明和余晚晴说过,自己不吃香菜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家晚安,么么哒mua! (*╯3╰)

莲藕盒子

余晚晴自然是明白萧翀这一眼的意思, 不过她只当没看见,还特意给人介绍了一下自己做的这碗豆浆鱼片, 自夸道:“连御膳房的大厨都夸我这道菜乃是难得妙思,颇得诗情。”

萧翀冷笑了两声, 没有多说, 只是看着那豆浆上飘着的翠色香菜,他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迁怒,甚至都起了要把御膳房的大厨换一换的心思——余晚晴这样的, 打不得骂不得,便是吃了苦也只能自己咽了, 可这御膳房的厨子却是想换就换的。

当然,萧翀不过是心里一想, 并无说出口。

他面上仍旧是淡淡的, 见余晚晴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只得叹了口气,亲手舀了一碗豆浆鱼片递过去, 口道:“你既喜欢,那便多吃点。”

余晚晴眨巴着眼睛接了碗, 倒是没有立时便用, 反是含笑舀了一口, 甚是殷切的递到萧翀嘴里:“你先吃。”

萧翀看了看递到嘴边的一勺子豆浆鱼片,一时也是无言。

当然,这汤里或许还有些香菜味, 可这一勺子里到底还是没有带上香菜的,萧翀抬起眼看了看余晚晴,垂眼看了看嘴边的豆浆鱼片,最后还是闭了闭眼,抿唇吃了下去。

余晚晴见他吃了,果是十分欢喜。不过,她也知道逼人吃不喜欢的东西不道德,见萧翀服软便也没再欺负人,自己捧着个碗喜孜孜的吃着豆浆鱼片。

萧翀略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小半日的折腾以及适才药浴时的一番运动,再看看面前一桌子的菜,若是掠过那飘着香菜的豆浆鱼片不提,倒也都是颇为合口的。他看在眼里,想着毕竟是余晚晴费力做的,竟也觉出几分饿来,也跟着动筷。

他先吃了个莲藕盒子。

所谓的莲藕盒子,就是用两片莲藕夹着鱼肉,煎熟了便可入口。中间的鱼肉馅是特意调配过的,加了蛋清、芝麻、胡椒、葱、油等,略一煎便有鲜嫩淡红色色的鱼肉从莲藕的孔洞中溢出来,香的像是能滴出肉汁来。而这外头的莲藕又是脆脆的,一口咬下来,莲藕脆嫩清爽,里头的鱼肉馅则是鲜嫩溢香,脆甜的藕汁和鲜香的肉汁混在一起,脆嫩皆有,清淡可口,堪称绝配。

余晚晴为着清淡的缘故,特意将鱼肉馅调的淡了一些,不过又怕太清淡的不好入口,索性又给配了一小碟的甜辣酱——若是萧翀觉着这味道太淡,直接沾着酱料吃也是好的。

不过,萧翀倒是喜欢这莲藕盒子的清淡滋味,也就没用酱,自己吃了一个后便又要给余晚晴夹,还问她:“要蘸酱吗?”

余晚晴点点头。

却见萧翀自己咬着那片莲藕盒子,薄唇微抿,含着那片莲藕盒子,微一俯身便将另一边递到她嘴边。

余晚晴:“.......”虽然她也确实是不大要脸,可萧翀肉麻起来,比她还不要脸呢!

亏得适才余晚晴懒洋洋的歪在榻上时羞于见人,让人上了菜后便都打发下去了,此时边上没外人,眼见着萧翀衔着这莲藕盒子凑上来,她颊边热烫却还是忍着羞咬了一口,心里又羞又恼,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甜,反到是嘴上一点儿味道都没尝出来。

萧翀见她咬了一口,自己便也将剩下的大半给吃了,还道:“味道确实不错。”

余晚晴鼓着腮瞪他,简直是气得想把垫在自己身后的枕头抽出来,使劲砸他头上才好!

萧翀只好又给她舀了一碗的豆浆鱼汤,这才把人哄好了些。

两人这样你瞪我,我哄你的用完了一顿晚膳,不免也有些倦了,便叫人服侍着洗漱更衣,上榻去了。余晚晴原是累得不行,偏偏头上沾着枕头,反到是想起要问事:“余太后她真没了?”

“嗯。”萧翀吃了饭也吃了人,颇为餍足,自然也愿意与余晚晴多说些,“阮氏原就居心叵测,偏她还要留阮氏在身边,可不就是要赔了性命?”

余晚晴不由也有些唏嘘:真说起来,余太后留阮皇后在身边侍疾肯定也没怀好心,偏阮皇后也想着要借余太后算计萧翀,两个没怀好心的人正好就凑在了一起。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阮皇后比余太后更狠更毒,最后便也毒死了余太后。

当然,余晚晴也就是稍微唏嘘一下,唏嘘完了又问萧翀:“那阮皇后呢,你把人交给林大将军就算了?”

对于这个问题,萧翀倒是稍微认真了些:“她谋害太后,意图不轨,自然是要废其皇后之位。至于白绫鸩酒,就由她自选吧。”

他没让阮皇后自尽,倒还真不是小心眼到要留着人刻意折磨,而是要先留着人把罪名定下,然后再让人去死——毕竟,若是阮皇后直接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说不定还有人怀疑他谋害嫡母以及原配妻子呢,萧翀可不背这黑锅。

余晚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时间颇有些空虚:“真没想到,这么快就都解决了.......”她还以为这事得要拖到下个月期中考呢,毕竟期中考比较重要,说不定会有什么爆炸性的大难题。结果,居然真就这么快解决了......

余晚晴心情复杂,沉默了片刻,顿了顿后才想起另一个关键来:“所以,现在没什么危险了,我明天应该可以搬回华清宫了?”

萧翀:“.......”

过了片刻后,萧翀才道:“太后与阮氏方才解决,后宫里少不得还有些狗急跳墙的余党,你还是小心些才好。”

余晚晴:“也是哦,那我还是在乾元宫再住几日吧。”

萧翀心觉满意,伸手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低声与她道:“虽说皇后被废,可这无缘无故的,我也不好马上再立新后。还是要再等等,等你有孕,或是明年风声过去了些,才好再提立后之事。”

余晚晴:“.....你能不能别整天想着有孕什么的?”她又怀不上,整天说这个也是怪心虚的!

余晚晴说着还把被子一拉,气鼓鼓的转过身,拿后脑勺对着人,身体力行的表达了“烦拒”的意思。

萧翀想着两人才成好事不久,自己心里为着子嗣之事着急,余晚晴怕也是很有些压力。想着余晚晴年纪还这样小,萧翀心下怜惜,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伸手抚了抚对方后背,低声宽慰她道:“实在不行等明年也是好的。蜀王五子二女,我当初.......”

他顿了顿,才沉声续道:“我当初便想过,若是无嗣或可过继蜀王之子——倒也不是不行。”

余晚晴听入耳,心里其实有些感动,可又有些心烦,哼了两声没说话,抱着被子闷了一会儿,倒是先睡了过去。

萧翀等了一会儿却是先听见了她匀称的呼吸声,心下不由好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乌发,慢慢的将人揽到怀里,搂着怀里的温香暖玉,也跟着闭了眼。

说真的,他一开始想要亲近余晚晴自然也有想要子嗣的缘故,可人心总是会变的。尤其是他这样半辈子泡在黄莲水里的人,如今终于尝着了甜味,哪里又舍得放手?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取舍而已——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余晚晴自是重过子嗣,重过其他。

**********

大约是早前浴池里的一番劳累,也可能是事后听说余太后和阮皇后都已解决宽了心,总之余晚晴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心,又是一觉到天明。

她一个人躺在宽敞的龙床上,望着床顶的金绣龙纹发了一会儿呆,好一会儿方才唤了人进来服侍洗漱。

溪午服侍着她洗漱更衣,眼见着余晚晴坐下开始用膳,这才轻声禀道:“娘娘,长春宫的周美人送了信来,说是想来与您说说话,想问一问您何时有空?”

余晚晴一时有些懵,不是很懂一直装病的周美人怎的忽然想起来要来和自己说话——自余太后“病重”后,后宫一直不甚安宁后,周美人也装病躲了好久了,如今这是不躲了?

“长春宫那里是昨夜里派人来说的,只是那会儿娘娘和陛下......”溪午瞧着余晚晴的脸色没敢多说,含糊着往下道,“那会儿娘娘正忙,奴婢就没有报上去,不过眼下倒也有空,只是不知娘娘是否想要见一见人?”

余晚晴喝了几口燕窝粥,托腮想了想,便点头:“让她过来吧,我用过早膳,正好可以陪她去外头花园逛一逛,说个话。”周美人这性子,难得冒个头,指不定就是真有什么事。

而且,余晚晴还记着萧翀早前与他说过的那些话——

“待解决了阮氏,后宫里便只剩下周氏,再让周氏借个名头出宫修行。倒时,宫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

“阮氏也好,林氏也罢,乃至于周氏这些人,无论她们或好或坏,我也确实都是辜负了......但是,从今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总是不会再辜负你的。”

其实吧,余晚晴近来颇是顺风顺水,感情生活也是蜜里调油,难免生出些圣母心来。

她想着,周美人也算是挺无辜挺倒霉的,毕竟当初余太后把周美人和吕才人塞给萧翀的时候纯粹就是给萧翀添堵加没事找事,比起有野心有动力的吕才人,周美人反倒有些个无辜倒霉。

更倒霉的是,周美人碰着的是萧狗蛋这种黑心肝的家伙!

虽然萧狗蛋说了出宫修行的事情,但是余晚晴还是觉着,若是可以,或许应该让周美人自己做个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收尾中,解决了周美人的事情就差不多可以月底答题了~

经常有人说我一篇文头重脚轻,我也是真的认真在收尾,这篇文结局也是早就想好了的。不过,这篇文的结尾可能还要加上后期现实里追妻火葬场的现实番外,这样才算完整结局。

处置

周美人那是早就等着了的, 既是得了余晚晴点头应允,自然也来得快。

待余晚晴慢悠悠的用过早膳,便人上来禀告,说是周美人来了。

正好, 余晚晴要出门散步消食, 也没叫人请进来, 自己起身往外走,一路走着去见周美人。

周美人正坐在外间等着, 她人生得娇柔,婀娜纤细, 这几日又闷在宫里不见人,盈盈一张小脸就更加透白了。但是, 当她看见余晚晴时,眸子立时便亮了起来, 一张脸似也跟着亮了起来。

她面上又惊又喜,忙起身行礼, 笑唤了一声:“嘉妃娘娘。”

余晚晴上前挽了她的手,将人拉了起来,笑道:“你来得正好, 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周美人倒是头一回见着余晚晴这样做派的, 倒是怔了怔。

余晚晴则是侧头与跟在自己身后的溪午等人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后几步,不必跟得太紧,亲亲密密的挽着周美人的手, 一面往外走,一面笑着道:“这几日闷得很,陛下又忙,我整日里待在乾元宫也是闲着。若是你不来,我怕也要寻人说话呢.......”

这些日子,后宫里总有事,周美人一直都是提心吊胆,便是昨日听说太后病逝,皇后被拿也没放下来。只是,如今听着余晚晴这轻快的声调,她一直悬着的心不知不觉间便也放松了许多。

这些日子,宫里经了那么多事,昨日里跟着接连发生了皇后谋害太后,太后病逝等等大事,各宫里都颇有些凄风苦雨、忐忑不安的,只这位嘉妃娘娘依旧神色如常,语调轻快,就像是没有一点阴霾的蓝天,令人望之舒心,无端端的便觉亲近。

周美人暗道:我若是皇帝,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人吧?

这么想着,周美人心下稍宽,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是要将自己在宫里憋闷了这么多年的郁气都吐出去。随即,她便顿住脚步,指尖抓着裙裾一角,当即便对着余晚晴郑重跪下。

只听她一字一句的道:“娘娘,妾出身微贱,体弱多病,自入宫来便多病多灾,既无法侍奉圣上左右,更无寸功于国,如今窃居美人之位,实是德不配位,惶恐难安。近来宫中诸事不断,祸患连连.......妾虽不才亦愿于此时出宫修行,为国祈福。伏惟陛下康泰长寿,以永多福。”

说罢,她以首叩地,姿态恭谨而小心。

余晚晴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吐槽:你他喵的该不会是晚上偷偷爬龙床底,偷听我和萧翀的对话了吧?!

好在她反应快,虽脸上僵了僵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扶人起来,道:“不过是你我姐妹间说说话罢了,哪里就要怎么多礼?”

周美人仍旧直愣愣的跪在那里,拉也拉不起来,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余晚晴这几日吃吃喝喝的也养懒了骨头,实是懒得与人拉拉扯扯,见状便也故意端出怒容来,冷声道:“你要不起来,这话也不必再说了。”

周美人颇是胆小,见她冷了脸,也不敢再强硬,这才惶然起身。

余晚晴神色稍缓,拉着人去前头小亭坐了,一路上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与周美人说这事。

想着想着,她倒是想起了月考试卷上那道与周美人有关的单选题“5.周美人在后宫小心生存,她最惦念的是( )A.父母; B.幼弟幼妹; C.心上人; D.自己的性命”

说起来,周美人在后宫这么多年,确实是称得上“小心生存”。余太后当初将她这个贴身宫女送去王府时,周美人便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虽然不是阮皇后那样缠绵病榻起不来身却也是时不时的便要病一场,颇惹萧翀厌烦,便是林贵妃这些也都瞧她不起。再之后又有吕氏脱颖而出——明明都是余太后送去王府的,偏吕氏能得个德嫔的位置,周美人却只得了个美人的份位,还是后宫份位最低的(当然,没多久就有余晚晴这个余才人给人垫底了),更是不起眼。好在她是跟着顺妃住,顺妃又是爱装贤淑,倒也容了她大病小病的,竟是真就这么熬了过来,一直低调到了如今。

眼见着这后宫里起起落落,吕才人、顺妃、林贵妃乃至阮皇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没了,周美人这不起眼的反倒还老老实实的做她的宫里蹲,竟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么看来,周美人实是个惜命的人物......但,若她真就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便不会在此时跳出来说这事。

余晚晴想着想着,倒是把单选题的选项“D.自己的性命”先给排除了,剩下的就只有“A.父母; B.幼弟幼妹; C.心上人”——就是不知道周美人究竟是为了这里头的哪一个,竟是愿意冒险来她这里说这些。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小亭,在石桌边坐下。

看了眼守在外头的宫女太监,余晚晴这才斟酌着与周美人道:“出宫修行这事我也做不得主,倒是能替你与皇上说一说。只是,这不是小事,你总要与我说一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顿了顿,余晚晴又补充了两句句:“不许说那些虚的哄我。这里就我们两人,咱们姐妹两个说几句实话到也不必怕。”

周美人一顿,那些早便打好的腹稿一时说不出口,只低头绞着手指,像是不知该说什么。

余晚晴眨眨眼,故意凑到她耳边,与她玩笑:“是不是觉着皇上太讨厌,实是忍不下去了?”

“不,不是!”周美人简直要被余晚晴的玩笑话吓青了脸,连忙为萧翀辩白道,“陛下宽宏,从不曾亏待于妾。是妾,是妾自己不好......”

话既是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周美人抬头看着余晚晴,咬了咬牙,便用两人才能听着的声音,解释道:“当初,妾入宫,是因着家里穷,实是揭不开锅,底下弟妹又年幼,只得卖身入宫求个活路。但是,妾早便与家里人说好了,就只是在宫里熬上几年,等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了.......”

的确,按着大越宫规,虽有许多宫女都是一辈子留主子身边伺候的,可也有到了年纪便被放出宫的。虽然放出宫的宫女大多年纪都大了,还是有不少人家愿意求娶,因为从宫里出来的人见多识广,懂规矩,识大体,用着放心,若有做得好的宫女,说不得还要被好人家请去教导家里姑娘规矩。所以,像是周美人这样家里过不下去便来宫里讨生活,多是想着自己熬个十几二十年,等到日后出宫自然也有活路。

大约是想起当年,周美人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抿了抿唇才往下道:“偏我运气不好,才入宫没多久便被太后,也就是当时的余皇后看中,调去了凤来宫做事。当时,陛下还是齐王,因着齐王妃吐血之事,先帝特意指了两个侧妃过去,余皇后也从宫里拣了两个宫女送去.......因我容貌出挑又没银子使人打点,就被挑中送去了王府。我,我实是不知该怎么好,入了王府后也只能装病躲着,幸好也没人将我看在眼里.......”

她说着又掉下泪来,哽咽着道:“我原还想着,左右也是我命苦福薄,就这么躲着熬着,熬到头便也是了。可,可我家里人都还等着呢。我在宫里,份位低又说不上话,手里也只那点儿银子,便是想托人出宫去家里捎句话都不行。去岁,我父过世,一直过了几个月儿,家里人才找着门道托人进来说一声。偏我为人女的,不仅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因着在宫里,竟是连拜祭都无法.........”

“娘娘,父亲过世后,妾是更放心不下家里老母。她老人家如今年岁渐长,因着早年常熬夜做针线,连眼睛都快熬坏了,看不清人,如今只心心年年想着要见我一面......”周美人泪如雨下,忽而又跪了下来,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哭泣声,“是妾无能,是妾德薄,难耐深宫苦寂,愿为国修行,惟愿能够出宫再见亲眷......”

当然,周美人说得恳切,眼含热泪,却也不忘在此时给余晚晴拍马屁:“更何况,娘娘与陛下恩爱甚笃,朝夕不离,后宫实是无需再有他人.......”

比起她早前那些娇滴滴、梨花带雨的落泪模样,周美人这回的眼泪便显得无比真实。

余晚晴听着她的话,自然也是有些动容:虽然外头人说起来后宫妃嫔各个穿金戴银,金尊玉贵,可实际上真正享福的也不过是最顶上那些个皇后宠妃一流,似周美人这样低分位的妃嫔,无权无势又无宠,连赏银都拿不出手,略有些脸面的奴才说不定都看不上她。所以,她这日子不仅憋屈,连亲眷都见不着,偶尔与宫外传个话都要看人脸色、看机会......

所以,也怪不得周美人这时候跑来说这事。

余晚晴心念一动,忽然道:“其实,你若想要出宫,也不一定非要走出宫修行这条路。”说着,又拉周美人起来说话,“你之前说,你原是想着做几年宫女就出宫,想必也是早便想好了出宫后的出路的........”

********

余晚晴拉着周美人一起用了午膳,说了小半天的话,一直等到晚间前头传了消息,说是萧翀要来,周美人忐忑不已,这才放了人回去。

等到萧翀回来,便见着余晚晴那张殷勤笑脸——他自是知道周美人过来与余晚晴说话的事情,只是他懒得管也懒得问,左右都随她便是。

偏,余晚晴还非要拉着他说这事:“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要让周美人出宫修行的吗?我想了下,还是觉着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就这么青灯古佛一辈子也是怪可怜的.......”

萧翀暗道:周美人这年纪竟也能被余晚晴说成是“年轻小姑娘”,可见余晚晴这脸皮真真是越发厚了。而且,青灯古佛一辈子又怎么了?后宫妃嫔出宫修行,必是要拣了好地方的,到时候再让她自己带几个人去,一辈子的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外头那些人不知有多少暗羡的呢。

只是,余晚晴既是提了,萧翀也只得随口问一句:“所以呢?”

余晚晴拉着萧翀的袖子,把人拉着坐下,这才道:“你看啊,当初也是余太后横插一手,才把她指到了你身边,真说起来,你心里乐意,她也无辜得很。而且,这些年下来,她在宫里虽总装病躲事却也没起什么坏心,这回眼见着宫里出了事,她还能主动过来与我说要为国祈福.......“

萧翀耐着性子听完余晚晴一摞的废话,还是那三个字:“所以呢?”

余晚晴眨巴下眼睛:“我想着:周美人往日里也总是病着,这回宫里又出了大事,索性便报个病逝。等到太后丧仪过了,正好是要放些宫女出宫的,到时候给她换个身份,随大流一起放出宫便是了。”

萧翀:“......”

余晚晴见人不应声,只好去扯他袖子,哼哼着问道:“你觉得这么样?”

萧翀面无表情:“不怎样。”

“你这说来说去就只三个字的,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余晚晴颇是不满。

萧翀只得多说了些:“她到底是宫妃,要是被人知道.....”

“这几日,先是太后再是皇后的,宫里大事不断,哪里会有人注意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就算有人注意到了,指不定还要怀疑是我骄妒暗害呢。”余晚晴随口道。

萧翀倒是没想到余晚晴居然也动了些脑子,虽心里仍嫌这事麻烦却还是勉强应了下来:“你既是都想好了,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是撂开手由着余晚晴去折腾的意思。

余晚晴也就是来与萧翀报备一下,虽然萧翀不仅没碰过周美人可能都已经忘了这人的模样,可这到底是萧翀名义上的小老婆,若是连招呼都不打就把人换个身份送出宫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眼下得了萧翀的点头默许,她也就放心了——反正要是她做得不好,不还有萧翀给她收尾嘛~

总之,周美人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余晚晴的好心情便一直持续到了月底的月考答题时,想着自己准备十足,这回必是能得个满分,也算是为这一月里的提心吊胆画上个完美的句号。

然后,她就炸了——她,她这样的人才,这样的欧气,这样的努力!居然没得满分!

好吧,没得满分这事要从头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长了点,主要是我也烦这些零零碎碎的,不想拖,正好一口气写到月底考试(#^.^#)

今天还是一更,大家么么哒~

考试答题

因着这一次的月考试卷上并无论述题,余晚晴那真是怀着考满分的心来考试的, 所以一到月底考试时间, 她做起考前准备来反倒比前几次更加认真。

为了避免上次月考那回和萧翀胡天胡地一番折腾再开直播考试这样的特殊情况,余晚晴这一回也没挑晚上, 特意挑了白天午睡时间。趁着萧翀在隔壁批奏折, 自己便借口要午睡,一个人爬上床,随手抽了一个枕头垫在自己后腰,靠在龙床上唤了考务系统出来。

因为余晚晴最近沉迷恋爱,连猫都很少撸了, 导致考务系统都好久才见着一回人。这时候见着余晚晴,猫咪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牢骚,好容易见着人,忍不住便端着架子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端着冷艳高贵的范儿哼哼道:“我还以为你都快要把考试的事情给忘了呢!”

余晚晴多少也有些理亏, 但还是摸了摸猫头,催促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趁着萧翀不在, 先把这月考的事情解决了吧。”

说起来也是挺奇怪的,余晚晴每回月考都是不巧,要么就是碰着萧翀夜半爬墙来找她, 要么就是碰着两人同榻......总之时不时的就要撞上萧翀,搞得她考个试也像是偷人似的.......

猫咪本还想要再端一端架子,只是一听余晚晴提起萧翀, 立时就提起精神,也没再废话,直截了当的抽出月考试卷递到了余晚晴手上,按照惯例打开直播弹幕的开关,开始考试计时:“本次考试时间为一个小时,现在开始计时,请考生开始答题。”

行吧,反正LJJ也没规定考生不能在考场恋爱,人家余晚晴虽然有点恋爱中毒,可还能记着考试,也算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