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月光,常台笙站在门外打量他几眼,没出声。小丫头已经将罐子递了过去:“给你吃的。”

陈俨低头看她一眼,又转身走回屋里。常台笙脱了鞋子带小丫头进去,甚至还替他点了灯,随后扫了一圈四周,空空荡荡什么像样的家具也没有。陈俨裹着毯子坐在榻上,脚露在外面,只穿了一件荼白中衣。

还真是……可怜啊。

常台笙不动声色站在一旁,小丫头则十分殷勤地将罐子打开:“还是热的呢,你不觉得很香吗?”

陈俨瞥她一眼:“风寒应发表散邪不宜补益你没看过书吗?我不吃。”他鼻音重得很,看起来当真很可怜。

小丫头咯噔了一下,连忙将盖子盖上:“我不知道的,谢谢你告诉我。可是你不饿吗?我觉得你好冷,你家没有炭烧吗?”

“没有。”依旧回得冷冰冰。

“哦。”小丫头有点懵。

常台笙在一旁提醒她:“常遇,你不是要来还书的么?”

“哦对了。”小丫头连忙将书册从怀里取出来,然后赶紧塞给陈俨,挤眼道:“我看完了。”陈俨不知所以地接过去,低头看一眼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上回他让常遇转交给常台笙的书册。那书册皆是由他手抄,里面均是顾仲的评稿,还附上了他的反驳之辞。

他连忙将书册塞到枕头底下,噢……常遇好样的,这本书册确实不该让常台笙看到,至少现在不能。

“那你不吃点什么吗?”常遇似乎很担心他的状况。

“浑身酸痛没有胃口。”

常遇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常台笙已经催她走了。她有些难过,为何这么久了姑姑的态度还是这般冷淡呢?

她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常台笙已经迈步出去了。就在小丫头失望之际,常台笙又突然折了回来,对榻上那只不知冷热没什么自理能力的蠢货开口问道:“你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陈俨:被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暖被窝的!!人!!

24、【二四】 ...

陈俨将身上毯子裹得更紧,瓮瓮回道:“有。”

常台笙一脸“你自找苦吃简直活该”的表情,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自己觉得冷不会取出来盖么?再者说你府里不是有管事吗?这点事都做得不周到的话,也太不称职了。”

“他回老家去了。”无辜又理所应当的语气。

常台笙遂低头问常遇:“若是天冷了你会想自己加衣服么?会想着要盖厚被子么?”

常遇点点头。

于是常台笙仍是耐着性子与陈俨道:“六岁的孩子尚知道天冷加衣加被,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没有管事在府里,你这些事都做不到吗?你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大约是常台笙的语气太像师长,虽然态度还算得上平和,但毕竟严肃得有点骇人。常遇悄悄地拉拉自己姑姑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常台笙果然闭上了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大约是不忍心这样直接走掉,居然好心地问道:“知道被褥放哪儿了么?”

陈俨点点头:“刚搬来的时候,管事似乎说是放在最东边那间的柜子里了。”

常台笙瞥一眼他光溜溜的脚丫子,转头就出去了。常遇站在原地看看仍坐在榻上的陈俨:“我姑姑心地很好的,她给你拿被子去了……”

“我当然知道。”

“你真的不用吃点东西吗?”小丫头再次试探他。

“不想吃,谢谢。”

“好可惜,我姑姑特意在羊汤铺子里买了这个罐子给你带过来的,这汤冷了就只好倒掉了……”

陈俨低头瞥一眼那粗糙的陶罐子,忽然低头伸手将它搬到了榻上:“你要我用手吃吗?”

小丫头瘪了一下嘴:“我以为你这里有餐具的。”

陈俨下了榻,开了西边一侧的纸门,走进去取了餐具又出来,重新坐回了榻上。

于是常台笙抱着被褥再过来时,恰看到某人抱着陶罐子低头认真地吃着羊肉汤。她走过去,瞥他一眼:“你不打算下来么?”

陈俨遂只好下了榻,坐在冷冰冰的地上继续吃。常台笙将褥子给他铺好,拍了拍放久了有些味道的被子,铺好了这才对他道:“今日你先将就着睡,明日若出太阳,记得将被褥都铺出去晒一晒,那样才暖和。”

坐在地上的陈俨抬头看看她,又低头喝汤。常台笙忽然俯身一探那陶罐的温度,已经差不多凉了……她连忙道:“不要吃了,只喝些热水都比吃这个好。” 

“可这是你买的。”因为鼻音太重,那声音听起来还是闷闷的,似乎当真没什么精神。

常台笙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直起身:“躺回你的榻上。”

陈俨遂盖上了陶罐子,起身乖乖巧巧地坐回榻上,拖过被子盖好。

常遇在一旁小声说:“姑姑,他看起来好像很不好……”

常台笙当然看得出他很糟糕,她转过身,不计前嫌地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简直烫得吓人。她对于他这状态还能保持清醒感到不可思议,道:“你病了不看大夫么?”

陈俨只看着她,也不说话。

此时已不早,常台笙好不容易晚上有得歇息,本打算和小丫头聊聊天陪她多玩会儿,可现在却耗在了这里。若不是因为常遇在,她可能转头就走了,她不可能同情这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蠢货。

常遇可怜巴巴地晃她衣角:“姑姑,要找大夫过来瞧瞧么……”

常台笙抿唇不说话,似乎是考虑了很久,这才偏头对常遇道:“我们走罢。”

常遇一下子警觉起来,小声道:“啊,这就直接走了吗?”

“回家路上顺道看看商大夫有没有空出诊,届时让大夫自己过来就行了,他知道住址的。”常台笙虽耐着性子跟小丫头解释,但小丫头仍旧一脸的不放心,小声回驳道:“那、那若是商大夫不在呢……”

“那就没办法了。”常台笙说罢转身就走,衣服却忽地被人从后拖住,不用想也知道是躺在榻上的某只蠢货。常台笙倏地转过身去:“你还当真是猫啊。”

“你当真忍心将我丢在这里么?”声音低低的,听着极其可怜。

“那要怎样?”常台笙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

“姑姑我们带他回去罢!路上顺道瞧瞧大夫,回去也好熬药……”她四周看看,小声道:“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的。”

常台笙盯着他看了会儿,最后严肃非常地说道:“穿好你该穿的衣服和鞋子,不要作死,在外边等你。”

她说罢就拉着小丫头出了门,而常遇这会儿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这下总该好了罢。上了马车,她小心翼翼看了会儿常台笙,矮声问道:“姑姑……你会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呢。”与之前相比,常台笙言声温软,听着很是舒服。她淡笑着揉揉小丫头的脑袋,刚要开口,便见一只将自己裹成熊的蠢货掀开帘子上了车。陈俨闷闷坐在一旁,瓮声瓮气地嘀咕了一句:“差别对待太明显。”

这言辞抱怨任谁也能听得出来,常遇在一旁窃笑,旁边的常台笙倒是一脸寡然,不给陈俨好脸色看。穿的那是什么东西?松松垮垮成何体统。

*——

深夜至医馆,所幸商煜今晚没有出诊,看到常台笙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等陈俨从马车上下来,脸色瞬时变了一变。但他是藏匿情绪的高手,下一瞬心平气和地问:“病了么?”

陈俨懒懒抬头看他一眼,道:“病了,但我不打算让你看。”

“闭嘴。”常台笙掉头看他一眼,再对商煜道:“应是受了风寒,额头烫得要命,还死鸭子嘴硬,你看着给开服药罢。”

“先诊个脉看看罢。”商煜说着已是坐了下来,陈俨不情不愿地被常台笙盯着也坐下来,伸出手就别过头不看商煜。

商煜搭脉之余瞥见了他掌心的疤痕,忽然就莫名地开口问了一句:“怕黑么?”

陈俨倏地转回头,很警觉地缩回手:“大夫问诊还问喜恶么?”

商煜脸上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却又说了一句:“小时候被关起来过罢?”不轻不重的,就像是随口一说。

陈俨一张俊脸不由皱了皱,回的是:“你能不能只看风寒?”

商煜面上仍是云淡风轻,收了脉枕,写了个方子递给旁边的药童,自己亦起身走到药柜前。

陈俨还在坐在原地,常台笙去柜台前结药钱,商煜一边算账一边轻声道:“那伤处看着有十几二十年了,听闻有些爹娘会将孩子关在屋子里,孩子饿极了想出去就会在屋里找铁器砸门,孩童时期双手稚嫩,难免受伤。若碰上固执的,手心烂了都还在拼命砸门,我见过这样的案例。不过,”他看看坐在那儿的陈俨,唇角竟有浅淡的了然于心的笑意:“他命那么好,也会是如此么?”

“为什么要饿孩子?”常台笙有些不解,自袖子里取出钱袋,小声回问。

“也许是家里无粮,又或者……纯粹就想饿死这个孩子。”商煜接过药童递来的药包,推给常台笙,言声淡淡:“不被欢迎的降生,多数都是悲惨收尾。”

常台笙没接他的话,取了药包就对低头坐在那儿的陈俨道:“走了。”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常台笙闭眼假寐,谁也不睬,常遇则困得直打哈欠。回府常台笙将药包给宋婶,自己则去安顿小丫头睡觉了。常遇用不着哄,给她压好被子她就自己闭眼睡了。常台笙坐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悄悄起身出去了。

陈俨被宋婶安顿在一间久未使用的客房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烟气。夜已很深,宋婶将药送去给他服时,他偏不喝,说要见常台笙。他这会儿大概已经烧糊涂了,拼命维持清醒但脑子还是不可控地晕乎乎了。

常台笙进来时,陈俨躺在厚厚的棉被里,已快要睡着。常台笙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竟比先前还烫人。她收回手,端过床头药盘搁在膝盖上,拍拍他的肩:“坐起来喝完再睡。”

陈俨迷迷糊糊地躺坐在床上,常台笙喂一口他便喝一口,乖顺得像是受了凉的猫。常台笙对他这不捣乱的态度很满意,最后还拿了药盘上的白巾帕给他沾了嘴角,塞了一粒牛乳糖给他。

“睡罢。”常台笙将空药盘搁在旁边,帮他掖好被角后,神色微倦地叹了口气。她将要起身走时,一只手自被窝里伸出来,拖住了她的指头。那手冷冷的,像是总捂不热一般。

常台笙复坐下来,旁边案上的蜡烛昏昏燃着,悄无声息。被黑暗吞没后的常府更幽深安静,没有人在过道里走动,偶尔窜出一只野猫,蹑足而过,也是静悄悄的。屋外的钟鼓声响起来,常台笙抽手再次试了试他额头温度,自言自语道:“似乎好一些了。”

床上躺着的家伙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乖巧,也没有乱翻身,眼皮紧阖,脸皱皱的,五官舒展不开的感觉,应当是觉得不舒服罢。她将他的手塞回被窝时,陡然想到先前在医馆时商煜小声与她说的那些话,遂又将他手心摊开看了看——那丑陋的疤痕将伴随他一生。

不被欢迎的降生么?

她正走神时,床上之人喃喃低语道:“阿娘,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阿娘,阿娘……”

常台笙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地揉了揉。尽管她历尽过美满童年,但之后的人生,却只能孤苦度过。母亲离世时,她披着孝衣在灵堂里哭到站不住,大约也是这样在心底里喊的,不要走……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想一个人。

恐惧与生俱来,在经历过失去至亲的人心中,这样的体验将更为强烈。不过十几岁就面对肩负家庭的重担,这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再难复制也不想再经历。

所以她习惯掌控一切,就算要做的彼事还未发生,但她希望闭上眼便能构建出所有的可能性,并做好准备。但显然这太吃力了,所以她也不过是挑她熟悉的有把握的路去走。

常台笙起了身,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卧房。但她刚将门开过来,便见到了杵在门外一脸尴尬的宋婶。常台笙神态自若地问道:“这么晚还不睡,有事么?”

“恰好过来瞧瞧,想问问您还要不要吃些东西再睡。”

常台笙的声音很疲惫:“若有的话,就给我一些罢。”今晚不过吃了一些羊肉汤,且她还没吃完,这时候确实有些饿了。宋婶面露喜色,连忙跑去给自家小姐准备宵夜。

常台笙先去洗漱了一番,裹了厚棉袍一路小跑至伙房。初冬时节的伙房总是暖和得不得了,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宋婶给她递了一碗鱼片粥,她浅笑着接过来,低头边吹气边小心吃着。

那边宋婶抓着抹布道:“小姐啊,您心里当真有个数么?”

常台笙抬眸看她一眼,搁下调羹问:“怎么了?”

“以前您还有来往朋友,可如今,都没人走得近您了。这么些年,您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

常台笙低头继续喝粥:“我不是有您么。”

“我这么大年纪了,总要死的。”宋婶仍是直来直去,“我若是死了,小姐晚上回来都没人问您要不要吃东西了。”

常台笙低着头吃粥,没有说话。

宋婶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常台笙忽然盯住她:“宋婶近来身体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没有。”宋婶慌忙摆手,“我好得很,只是今日忽然想到就说了,您也知道我口快。”

常台笙有些忧心地打量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继续吃粥。

末了宋婶又岔开话题道:“今日傍晚时来了个自称程夫人的,见您不在又走了,也没说何时会再来。”

程夫人?她如何又来了?难道是看宅子被卖出去了还想买回来不成?常台笙这会儿脑子累得实在不想烦这事情,也没多问,径直搁下空碗漱完口就回卧房去了。

这夜她睡得死沉,大概是这阵子当真太累。她梦到了母亲,梦到幼年时自己生病,母亲坐在床边彻夜不睡,一遍一遍地给她换额头上的冷巾。那时芥堂还总是缺人手,母亲也要和制版师傅们一道雕版,经年累月下来,那手上有厚厚的茧粒子,她摸自己额头时,自己总能察觉到那其中粗糙。

她在睡梦中紧紧握住了那只手,隐约之间似乎又觉得周围暖乎乎的,仿佛回到了被母亲抱在怀中入睡的岁月。

也不知睡了多久,早上迷迷糊糊听见常遇在外头拼命敲门:“姑姑,你醒了吗?”

常台笙觉得头很疼,她试图睁开眼,但咬了一下牙关,又紧紧闭上了。

常遇仍在外头喊着,她道:“姑姑,方才宋婶说陈叔叔不见了,你晚上送他走了吗?”

陈俨好烦,大早上的又自己跑了么?

常台笙吃力地抬起眼皮,闭了闭又睁开,周身的知觉缓慢恢复起来。她正打算抬手揉一揉太阳穴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和别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身后也贴着一个暖源。常台笙陡然惊醒,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翻身一看,陈俨侧躺在床外侧,眼睛仍闭着,睡得十分香甜。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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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陈俨:我为神马会在这里?噢……一定是我取暖避冷的本能引导我到这里来的。恩,是这样没错。

 

25、【二五】 ...

常台笙方才已经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可陈俨却是双眸紧闭,一点反应没有。

“起来。”常台笙坐了起来,神情格外严肃地再警告了他一次,音量也提高了一些。

陈俨依旧睡得四平八稳,还是没睁眼。

“我知道你醒了,我数到三。一、二……”常台笙停了停,“三。”话音刚落,她伸脚就是一踹,但她显然低估了某人的定力。虽然她这一脚踹的也不算轻,但人依旧好端端地躺在她床上。

“你就是喜欢虐待我。”陈俨终于坐了起来,脸上是清晨刚醒的迷茫,他仍有鼻音,神情恹恹,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耷拉着脑袋自己下了床。

他这样子算怎么一回事?无辜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常台笙心底里还在抱怨,但一想到常遇这会儿还在门口,她陡然回过神来,立时就下床拖住他:“站住,你不能这么出去。”

“为什么?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又是那该死的理所应当的无辜语气。

“……”常台笙尽量压低了声音,放缓语气道:“我知道没有做什么,但是,这是我的房间,你这样出去——”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荼白中衣穿着,裹个棉被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实在不知让她说什么好。她好言好语道:“总之,我不想被人误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常台笙松一口气,指了指屏风:“你先在屏风后躲一会儿,待我出去了过会儿再出来。若他们问起你去了哪儿,只说醒得早去后院闲逛了。”

“我早上不爱闲逛的。”

“闭嘴。”

“我说的是实话。”语气很委屈。

“……”

最终常台笙决定不跟他废话,动作利索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之后又取了绳子将他捆起来,推他到了屏风后头:“过会儿我就来放你回去,待一刻钟。”

这时小丫头还在外拼命喊:“姑姑你怎么了?姑姑!”

常台笙倏地拉开了门,迅速迈出去,立刻又将门关上:“姑姑有些头疼,睡迟了。方才你说什么?”

小丫头眼神略可疑地看看她,小声说:“陈叔叔好像走了……”

“哦。”常台笙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随即就打算带小丫头去小厅吃早饭。小丫头拖住她衣裳:“姑姑你穿成这样去不冷吗?”

常台笙低头看一眼,这才惊觉自己还穿着中衣。“那你先去罢,我去换身衣服。”

小丫头纳闷地皱皱眉头,看常台笙迅速进了屋。她本打算去小厅,可却留在了房门口。常台笙回卧房穿了外服,整理好头发又用冷水洗了把脸醒醒神,这才走到屏风后,打算给陈俨松绑。

她以为小丫头已经走了,可没料,常遇小心地推开了门,伸了个脑袋进来:“姑姑……”

这时常台笙刚拿掉塞在陈俨嘴里的布团,听闻小丫头的喊声,她陡惊,下意识就捂住了陈俨的嘴。

而常遇大概因为没瞧见姑姑,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边小声地唤着:“姑姑,姑姑你到哪里去了……”常遇已是往屏风这边走来,常台笙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飞快地在脑子里想解释的措辞。

可她脑子就跟僵住了似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小丫头往屏风里探了个脑袋,看着眼前的情形愣住了。她伸手揉了揉眼,稚声稚气道:“姑姑……你要杀掉他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常台笙赶紧松了手,替陈俨松了绑,对常遇道:“你先去吃饭,好吗?”

常遇呆愣在原地,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姑姑,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回过神来,耷拉着脑袋十分困惑地转身出去了。

常台笙皱眉拍额,看了一眼陈俨,实在不想说什么,挥挥手道:“你赶紧找到你的袍子穿起来回去,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