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台笙没有说“无妨”也没有说其他安慰他的话,她任他这么抱了一会儿,最终才道:“你脖子上的伤,也许要处理一下,留疤会不好看。”

提什么留疤不留疤……每回都是这样。他又不是在意自己容貌的小姑娘。

见他没什么回应,常台笙又道:“去商煜那里看看罢,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搞清楚一些事。”

程康方才提到商煜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48、【四八】 ...

常台笙虽很想去看看商煜和程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陈俨却对此丝毫没有兴趣,转头又去帮忙印书。常台笙去后边拿了药折回来递给陈俨,陈俨却伸出沾了印墨的双手给她看。

常台笙遂只好无奈地替他擦洗掉脖子上的血迹,再打开盖子,沾药给他仔细涂上。她神情专注,指尖有些凉,药也是凉的,触感柔软。陈俨索性闭上了眼睛。旁边的刷印师傅瞅瞅这情形,别别扭扭转过身去避嫌。

常台笙盖好盒子时,随口问了一句:“疼不疼?”

“涂过就不疼了。”陈俨认真地看看她,又嫌弃地皱了一下鼻子:“就是药膏味道很难闻。”

常台笙淡笑了一下,说了一声:“我去忙了。”遂转身走了出去。

陈俨看看她的背影,转过身低头印书时,神情却并不如先前那样轻松。

程康闹芥堂一事也不知怎么的竟被一众同行知道了,好事者便对陈俨与程夫人的关系有了兴趣。一个是尚书之子,一个是家道中落的员外夫人,差着辈分,又牵涉到大笔银两,其中情委,实在是令人好奇。

常台笙原本对风言风语都是抱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态度,但这回却格外在意。业内如今是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传得煞有介事,陈尚书耳目那么多,不可能不知道。

按贾志敏说的,陈懋的性子,根本不允许旁人动陈俨。现在事情变成这样,程康或是程夫人是否会因此遭遇麻烦,实在不好说。

常台笙对陈俨的所谓身世其实是存有疑惑的。陈懋当年将年幼的陈俨带回家时,为何谎称其生母已经去世了?程夫人为何要放弃陈懋,难道只是因为没有正室名分?她如今见陈懋此生不过只有陈俨一个儿子,且陈懋又将唯一庶子当成嫡子来养,她又是否会为当年的选择后悔?

而陈俨听人议论,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安慰起常台笙,说那些家伙都是因为蠢得做不了别的事才四处散播流言。

这期间常台笙忍不住去了一趟商煜那里,却见程夫人在医馆做帮工,一脸闲定,抓药间隙还捧着药书学药理。

这情形倒是常台笙始料未及的。商煜替她诊完脉,看她目光一直在程夫人身上,遂低声缓缓道:“听说她儿子将祖坟里的东西都挖出来卖了去赌钱,平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就住在前边的废庙里,看着挺可怜,恰好我这里缺个人抓药,就让她过来了。”

常台笙看看他,收回手:“我并没有问什么。”

“可你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那儿。”商煜取过笔,给她写方子:“近来睡得还算好罢,脉象较之先前要好一些。”

“是。”也不知怎么的,虽然睡得少,但每回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却也难得。

“这个月月事来过了么?”他抬头忽然问她。

常台笙干巴巴回:“没有。”

“上次是什么时候?”

“大约几个月前。”常台笙板着脸接着回,“今年只来了三回。”

商煜手中的笔忽滞了滞:“有血块么?经血是……”

常台笙伸手示意他不要接着问了:“我只要不头痛就行。”

商煜抬头看了她一会儿:“你以为月事失调是小毛病么?”

常台笙抿住唇没回他。

“医者面前没什么好尴尬的。”商煜低头继续写方子,“先试试这个方子,但药是其次,你自己放松不下来也会有影响。你睡得太少且压力太大了,我以为这才是原因。”

他转头将方子递给后面的程夫人,常台笙起身去取药,商煜则接诊下一位病患。

程夫人利索地给她抓好药包好,末了用绳子系好推给她,常台笙则将钱递过去。隔着柜台这么一来一往,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程夫人将找的零钱放在小盘里递给她,常台笙又接过来,正打算走时,程夫人却又喊住她。常台笙转过身,等她下文。

结果程夫人也不过小声说:“听说受伤了,这是药膏。我没脸去见他,帮我转达声对不起,谢谢了。”她说着摸出一只瓷盒子递给常台笙。

常台笙看那药膏一眼,本想说“不用了,伤已经好了”,可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若程夫人这声“对不起”能将过去一切都覆盖掉就好了,可惜不能。

她提着药回了芥堂。按理说今日她没空去医馆,因明日便是书市之期,她事情多得要命,可她怎么都觉得应该去看一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听商煜讲了其中情委,心里各种揣测才都放下。

堂间一片忙碌景象,成堆的书稿要装订,估计今晚又要通宵。常台笙刚将药包拿到伙房,宋管事急急忙忙就跑了来,知会她沈晋桥从苏州运来的书到码头了。

幸好当时没全信黄为安说要给她运书的承诺,不然若全指靠着黄为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押进牢里审问,最后一切都成泡影。

沈晋桥还算厚道,这回算是帮了常台笙大忙,可他目的是什么常台笙清清楚楚。

常台笙去码头收了货,书箱则直接运到了芥堂书肆。之前每回在杭州办书市,都是在李崧的地盘,苏州则是黄为安和杨友心两人轮番办,今年却也能轮到芥堂。

芥堂书肆旁的空铺子一早被常台笙购得,挂上崇园匾额,也算是芥堂的一部分。书箱运到时,书肆那儿也是忙碌非常,连掌柜都亲自上阵,同伙计一道整理书册。

天色渐渐暗了,常台笙将苏州运来的书箱交代给掌柜后,急急忙忙回了芥堂。

芥堂此时灯火通明,堂间新纸书墨味道直往鼻子里钻。陈俨站在堆满书的屋子里,手里捧了本册子,一边核对新书册数一边提笔记东西。他正入神之际,常台笙悄悄走到门口,看他专注的模样,没有打断他。

陈俨侧对着她,伸手去翻最顶层木架上的书,忽咬了咬唇,紧了一下眉头,继而忽然将手收回来,低头按住前额。

常台笙以为他头疼,连忙走进去,可他听到声音却忽然转过了身。

常台笙的声音响起来:“你躲我做什么?”

他听到是常台笙的声音,遂背对着她道:“大家都在忙你好意思四处闲逛吗?”

他说着还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靠墙那木架前,搭住一沓书翻了翻,又低头写东西。常台笙往门口走了两步,到门口时,却没有将脚迈出去,而是关上门,站在原地没有动。

陈俨闻声以为她走了,过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往前走时,却撞上了地上一只空箱子。

常台笙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一张无甚血色的脸寡冷得像冰。她看着陈俨的脸,牙根不自觉地发紧,她看他最终在箱子上坐了下来,伸直了腿,搁下册子与笔,旁若无人地叹了口气,最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常台笙的手指因为寒冷而发抖,身体的反应则是僵硬的,她这时竟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你的眼睛怎么了?”语声竟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

陈俨霍然放下手,循声将头转向门口,但他的身体随后又松弛下来,索性靠着后面一排柜子,回说:“可能它觉得有点累,所以暂时休息一下。”

他说着很自然地抬手揉了揉睛明穴,拿过簿子说道:“不过这里快好了,我完成这些就会去找你的,你还打算在这里待着么?”

常台笙步子缓慢地走到他面前,俯身,所有注意力都在他眼睛上。那双眼睛亦盯住她,眼尾甚至酝酿出一丝笑意。

常台笙想起那条蒙眼的织锦缎,想起他这些时间来的种种异常,心慌无比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的手因为他没有反应而颤抖得更厉害,但没料下一瞬就被陈俨捉住了手腕。

陈俨笑了一下,那眼眸中流光不减,声音清朗:“你以为我瞎了么?”

常台笙绷紧的身体像忽然失了力气一样,差点跌在他身上。

陈俨忽然起了身,拿过簿子又翻看架子上的书,提笔接着记录,写了会儿又看向她:“都说写完了会去找你的。”

常台笙根本不知道他这是恶作剧还是方才当真有那么一瞬是看不见了,她素来讨厌无聊的恶作剧,但这会儿,她却无比希望是他无事可做跟她开的玩笑。

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将它们藏于宽袖中紧紧相握,可还是在抖。

常台笙头也没有抬,脚步匆匆走了出去。陈俨则继续核对余下来的书目与册数,他迅速做完,将簿子合上交给宋管事,觉得有些饿了,遂去了伙房。他猜常台笙这时候应当还未吃饭,遂也给她带了一些,打算送去她书房。

临走时,厨工却又喊住他:“东家的药好了,您也帮着带过去罢。”

又喝药?陈俨蹙蹙眉,却见厨工端起炉子上的药罐,将热烫药汁倒进碗里。厨工正要将药罐搁回去,他却示意将药罐拿过来,连同药渣一道倒了出来。玉笋般的手指在药渣里仔细翻了翻,又瞧了一眼那深色药汁,盖上碗盖,一同放进了食盒里。

他提着食盒走到常台笙书房前,抬手敲了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常老板请保重身体!常台笙

陈俨:你怎么不让我保重啊T?T(大哭)忘恩负义的宠物小白

49、【四九】 ...第49章 四九

敲门声响起时,常台笙正坐在桌前刻一只空白的棠梨木字胚。她刚刚回屋后竟一时不知做什么,下意识地就从小屉里取出雕盘与刻刀,无目的地刻起木活字来。

直到听到敲门声,她才霍然抬头,仓促地收拾着桌上的工具,道:“进来。”

陈俨拎着食盒开门进去,将食盒搁在桌上,随后将最上面的药碗递过去,又分了一碗粥与一些点心给她,自己则拖了张椅子坐下,捧过热乎乎的粥碗,埋头吃起来。

常台笙将药饮尽,正在吃粥的陈俨忽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在吃调经的药么?”

常台笙搁下空碗,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俨则又低下头去吃粥:“我翻了药渣。”他顿了顿:“你如果来月事不舒服,我可以照顾你。”

“不用了……”常台笙迅速低下头拿调羹挖了一勺子粥。

陈俨看她这个反应,忽然停下手里动作,笑道:“你方才这难道是不好意思的表情么?”

“这个可以不用说。”常台笙递了一只点心过去,又低下头继续吃粥。

陈俨将话题收回,又问道:“你今日亲自去的医馆?”

“恩。”常台笙说着突然想起程夫人让她转交的药膏盒,遂取了出来,放到桌上,推过去给他,并解释道:“程夫人听闻你因为程康受了伤,遂让我转交这药膏。”她没有表达任何个人意见,也没有表达对程夫人的喜恶,平铺直叙地接着说了下去:“她如今在商煜的医馆做帮工。”

陈俨并没有收下那盒药,他神色里反倒露了一些疲意。

常台笙看他这般反应,猜想他可能已经疲于应付与程夫人的关系,遂什么也没有说,将盒子重新放回了抽屉。

陈俨比她先吃完,搁下调羹看到她桌上的木活字,从一堆字胚中随手扒拉了几只,拿到眼前查看上面刻了什么字。虽刻上去的都是反字,但陈俨却也一眼认出了其中两只字胚上的字:“刻我的名字做什么?”

常台笙连忙伸手要抢回来,可陈俨却将那两只字胚收进了袖袋里,得寸进尺道:“帮我再刻枚印章罢,过了年就是我的生辰。”

常台笙收回手,半天才回他:“好。”

陈俨的神情这时候才算得上轻松起来,待她吃完,起身收拾了空碗空碟,这才拎着食盒走了。

常台笙身子向后靠去,没有加团垫的椅子,靠着只能令她后背不适。常台笙半天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他动作。忽然,烛火燃尽,屋内转瞬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紧抿的唇才放松下来,轻轻启唇叹了口气——她心中已自定了决心,就算陈俨将来可能会看不见,她也不打算放手。

是夜,芥堂内忙碌如白日,待到东方露白,常台笙灭了桌上的灯,上了去书肆的马车。她已一夜未阖眼,但丝毫没有睡意。抵达书肆时,太阳已露了全脸,天公作美,书市第一日便是大好晴天,风很小。

过了会儿,五台馆馆主李崧到了。这时书肆的人还不是很多,李崧四下看看,碰上有兴趣的书竟还停下来,站在原地就翻阅起来,也没急着去找常台笙。

常台笙跟掌柜交代完一些事,又与过来铺摊子的一些书商客气地聊了聊,末了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不声不响看书的李崧。

她 走过去,与他打了招呼。李崧这才侧过身来,手里还握着一本陈俨的公案集,他笑了一下,将书册搁下。环顾四周道:“比预料中要好得多,先前还担心沉船之事会 影响到书市,这下就放心了。虽然之后十几日也挺忙,但常堂主到底可以暂时喘一口气了,看看这脸色,昨晚忙得没睡?”

常台笙浅笑了笑,回之:“没什么,习惯了。”

“你太拼命的话,让旁的书商怎么活?也要留条路不是?”李崧说笑般地又拿过旁边一册《学塾记》,“你何时收了这么一部书?得有二十册,挺贵的,有人会买吗?”

“不知道,碰碰运气。”常台笙保持着脸上笑意,话语淡淡,没有锋芒。

李崧翻开《学塾记》,看了几页,忽又道:“苏州那边案子的进展,你可去探过消息?”

“一时间忙得都给忘了,若李馆主知道些新进展,不妨说说看。”

李崧合上书,神情忽有些凝重:“这一回,黄为安恐真要出事了。”

常台笙一脸疑惑:“此话何解?”

李崧无奈地摇摇头:“我岳丈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苏州府先是问他雇凶损物罪,本是赔钱就能过去的事,可他偏偏不肯认,结果却被苏州府给狠狠查了,你知道查出什么来?”

常台笙神情不变地看着他。

李崧接着道:“说他有弑兄夺家财的嫌疑,恶逆罪,若属实,恐怕免不了一死。”

常台笙没搭话,李崧见状总结道:“恐是苏州府衙的人与他有仇罢,连这种几年前的事也挖了出来。他一旦不在,恐怕居安堂也就败了。树倒猢狲散,他府上各房这时候估计都在谋划着如何分家财,也顾不上他了。”

常台笙这时候才侧过身轻叹了一口气。李崧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取过一册陈俨的公案集,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注意休息。”说着将书钱搁在了架子上,揣着书册出了书肆的大门。

这时往来的人越发多,常台笙忙起来也无暇细想这回事。

陈俨骑着马姗姗来迟,他昨晚上被常台笙“赶”回府照料小丫头去了。常台笙还特意叮嘱他今早一定要送常遇去了书院才能过来,顺便还让他给西湖书院山长捎去了几套新书。

陈俨顺利完成任务后,骑着马直接来了书肆。他牵着小棕去了后院,再折回来时却发现常台笙正忙得不可开交。

他正要上前帮忙时,陈懋到了。

陈懋身后跟着的是李崧的岳丈,即杭州知府大人。

虽并非人人都认得杭州知府,但知府大人今日一身官袍穿着就直接过来,不想被人认出也难。而前面那位,则已经有见识广的认出来,悄悄与周围人说那便是尚书大人。

陈尚书一大早带着杭州知府来书市,倒让在场的读书人及书商们惊了惊。

陈懋径直走到某铺位停了下来,伸手取过一册静静看着。原本热闹的书肆这会儿却安静得有些诡异,陈懋旁若无人地翻看手里的书,最后竟抬抬唇角笑了一笑,将书册给了旁边的知府大人。

他随即又取过旁边的书册,也是翻看了一会儿,丢给杭州知府。末了知府手上已是捧了厚厚一摞书,陈懋这才往外走,竟连声招呼也未与陈俨打。

陈懋出了门,知府大人则非常识趣地捧着书去柜台结了帐,又匆匆忙忙抱着书出去了。

尚书大人似乎对除芥堂之外的其他刻坊毫无兴趣,因为知府怀里抱着的那一摞书,竟全是芥堂崇园所印制。

安静了许久的堂间,哗然炸开了锅。

老实说,常台笙也愣了一愣,她压根没有想到陈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虽然不解其意图,但常台笙知道这么一来,芥堂这批新书亦不用愁卖不出去了。估计不用到明日,传言又得满天飞。

她是无所谓这些,但……

她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陈俨,陈俨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眼尾还蕴着笑意。他到她面前,看到她眼中血丝,忽然俯身,在她耳侧道:“我觉得你最好去补个眠,这里我会替你盯着。”

周遭带着各种揣测的目光瞬时都投了过来,常台笙稍稍别过头,最终妥协回道:“好罢。”

于是常台笙兀自去了书肆后院,陈俨则留在前边帮忙。

这会儿已过辰时,日头高照,常台笙蒙上毯子辗转反侧多时,睡着时已近中午。陈俨本打算喊她起来吃饭,但他悄悄进去时看到她睡得正沉,便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常台笙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外边在做书册盘点,陈俨则站在柜台后迅速核完了今日账目。他将簿子递回给掌柜,想想不早了,应该喊常台笙起来回府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见常台笙还睡着,遂在榻旁坐了会儿。若非榻太窄,他都想上去抱着她一起睡了……

半晌,常台笙翻了个身,皱皱眉,睁开了眼。此时天色将暮,屋里也没点灯,常台笙迷迷糊糊中看到陈俨坐在榻前,觉得像是在做梦。

陈俨伸手将斗篷递过去,脸上的笑隐没在黯光中,声音低柔:“到时辰该回去了。”

常台笙没有动。黄昏左近,后院瑞安静得要命,屋内更是有一点点声音都听得清楚。常台笙的意识渐渐清醒,听着两人不急不慢的呼吸声,觉得这黄昏美极了。

可她问的却是:“看过账了么?”

“当然,已经核完了。”

常台笙神色里有一丝舒展,身子仍旧缩在毯子里,问道:“哪本卖得最好?”

“当然是我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自信非常,常台笙觉得很悦耳。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书院见到他的样子,笃定又自信,甚至无意表露出一些倨傲的姿态,似乎这世上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她喜欢他那个模样。

金光闪闪的,又有些欠收拾。

她想着想着,忽然笑起来。

陈俨觉得她的笑意很可疑,歪了脑袋看蜷在毯子里的她:“你这是在为我高兴的表情吗?”

常台笙闭了一下眼,她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去:“不是,我觉得肚子疼。”

50、【五零】 ...

“一天没有吃东西的缘故?饿得胃疼?”陈俨闻言赶紧起了身,忙问道:“你想吃什么?”

“不是因为那个。”常台笙声音低低的,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眉头却轻蹙了蹙:“应是月事来了。”她说着便要坐起来,陈俨在一旁反应了一下,忽然示意她不要动。

常台笙抬眼看他,陈俨却俯了身,连同毯子一起,将她抱了起来。常台笙这时候瞥了一眼地上的鞋子:“不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