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意作恍然状:“我倒认得一位大夫,号称什么都能治。若这眼盲并非先天所致,指不定还有救。”

苏晔闻得这句“”号称什么都能治“,随即就问:“殿下所指可是商墨商大夫?”

段书意偏头看他:“你也知道?”

“先前便一直遣人寻这位大夫,但始终无消息,若殿下认得,那再好不过,可否帮忙牵个线,劳烦商大夫看一看?”

段书意不急不忙回道:“他如今云游四方,今冬恰好在西南落了脚,与我父王还算有些交情,待我修书回去问问罢。”

苏晔自然是千恩万谢,段书意示意他打住,这才一同去喝了茶。

送走了段书意,苏晔回书房写了封信,让管事送出去。

方才段书意的热情与说辞让人起疑,苏晔生性谨慎,遇疑必究,自然要让人去查其中猫腻。

*——

陈俨回来时带了一箱子书,还特意问苏晔藏在哪里可以不被常台笙发现。苏晔好奇便俯身打开箱子翻了翻,没料竟全是盗印翻刻的芥堂书册。他直起身:“你打算帮台笙打官司?”

“她觉得做这些是徒劳无功的事,但盗印翻刻绝对是越姑息便越猖獗,就算不能完全杜绝,杀鸡儆猴也并不是不能实现。”他顿了顿,“你家车夫居然识字,果然是大户人家,帮我谢谢他。”

“知道了。”苏晔抱起那沉甸甸的箱子,“暂时放西边最里面那间客房罢,那里无人去的。”

陈俨表示非常好,遂跟着苏晔一路往西边走。路上他又问:“烫伤会留疤是不是?”

“分情况。”苏晔偏头瞥他一眼,“你烫伤了么?”

“我倒挺愿意是我被烫伤,可是——”

“台笙被你烫伤了。”苏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结论。这世上能让陈俨内疚至此的,恐怕唯有常台笙一人。真是一物降一物。苏晔又问何时烫的哪里烫伤了,陈俨竟如实地一一回了。

苏晔道:“我看她走路似乎无甚异常,当真很严重么?”

陈俨知道常台笙这两日是刻意忍着痛,意志力强大的人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不会示弱,忍耐力惊人。他回说:“那日为了找我,烫伤的水泡都磨破了,脓血浸透袜袋。”他稍顿:“所以很可能会留疤,而我认为你这里可能有除疤的药膏。”

“药膏有,但是——”苏晔敏锐地捕捉到他言语里的信息,“你出了何事?”

“有个无聊的人半路将我劫走,下了盘棋遂放我回去了。她以为我出了事,马不停蹄地找了我一晚上。”

苏晔眉头陡蹙:“那人当真是因为无聊劫走你么?”

“当然不。”

苏晔指望他能给出精准理性的结论时,陈俨却道:“他不仅无聊,而且志趣恶心。”

恶心?苏晔极少听到他用这样的词来评价别人,到这程度难道是对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苏晔还未来得及问,陈俨又道:“我需要找一种香料,所以如果我去你的香料铺子待一阵子你会不会同意?”

苏晔怎可能拒绝他的要求,抱着书箱进了屋,道了声:“随意。”

“太好了,谢谢你。”陈俨站在门口等他出来,“那去拿药膏罢。”

苏晔拿他没办法,遂只好带他去药库。

宅子太深,故而幽静,前边发生的事后边一概不知,等门房匆匆来禀告时,人都已进了门。门房小厮终在药库找到苏晔,气喘吁吁道:“少爷、夫人家的侄女到府上了,这会儿应在夫人房里呢。”

卢氏的侄女?

陈俨闻言,在一旁道:“看来有人不忍心看着你孤独终老,出手当真……太迅速了。”

苏晔将药瓶递给他,没回话就出去了。

按说卢氏带个侄女到府里来住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昨晚说了看庚帖、续弦之类的话,转头就将侄女接过来,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卢氏侄女卢佳,这会儿换了衣裳,安安静静坐在卢氏房间里晒太阳,隔扇门开了一点,恰好可以看到外边走廊。卢氏坐在红木圈椅里剥瓜子,道:“这府里是不是挺好的?”

卢佳点点头。

“卢家人多,又都住在一块儿,每日争来斗去的,耳根都不得清净。这府里大少爷二十几岁了连妾室都没有,是非少得可怜,也适合你这温吞好逸的性子。”

卢佳仍是安静坐着,没接姑姑的话。

这时常遇恰好从门前跑过去,卢佳眼前一亮,她早闻这府里连个小孩子都没有,可这活泼可人的孩子又是谁家的?

卢氏这时候懒洋洋道:“呵,也不知哪里捡回来的野孩子,聪明倒是挺聪明,可又不是他们家的种,再聪明有个什么用?就算过继,也好歹挑个男孩儿来过继,这女孩子将来能做什么呢?”

卢佳依旧没开口。

“前 阵子你父亲还说要将你许给薛家那个二公子,薛家底子是不错,可那二公子在外边花得很,又不学无术,我听陆姨娘说那小子连女人都打,这种男人哪能嫁?”卢氏 低头继续剥瓜子,“看来看去,这苏州城啊,除了这地方,也没什么好人家了,你若愿意受个一两年委屈,将来可就都好了。且我又还在,这府里都没人欺负得了 你,这委屈撑死了也就是名分上的,旁的什么亏也吃不了。”

卢佳这时候才唤了一声“姑姑……”,示意她别提这件事了。

姑姑喊她过来过年,这其中意思她隐约有个概念,但没料姑姑竟能将此事说得如此坦荡荡……

卢氏抬头看她一眼:“你父亲肯让你来,就是默许了这提议,你来了就安心住下,自然会成事。”年轻男女,郎才女貌,配不到一块儿才奇怪。

卢氏忽然起了身:“既然是来客,恰府里还办着丧事,先去上柱香罢。”

卢佳知道是给顾月遥上香,虽觉着有些别扭,却也只好起身跟着姑姑去了灵堂。

卢氏本以为苏晔应在灵堂待着,想让两人先碰个面,可没料到了灵堂却未见苏晔人影,就只好作罢。那边卢佳倒是恭恭敬敬给顾月遥上了香,卢氏瞥她一眼:“回去了。”

卢佳转过身,恰这时苏晔与陈俨从外面进来。卢佳看看蒙着眼的陈俨,又看看苏晔,竟下意识地低了头。

第79章 七九

一旁的卢氏见苏晔进来了,连忙暗推了卢佳一把,示意她快打招呼。可卢佳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直愣愣看着面前两位清俊无比的公子。苏晔此时一 身素衣,而陈俨则着青袍,明眼人一瞧便知穿素衣的才是苏晔,可偏偏卢佳将所有目光都投给了蒙着眼的陈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瞧一眼苏 晔,声音低如蚊蚋,“苏公子……”

卢氏见她打个招呼都如此别别扭扭,遂同苏晔道,“这便是卢家三小姐,我喊她到府上来过个年,没意见罢?”

苏晔淡淡看了卢佳一眼,极其客套地回道:“卢三小姐住下便是,缺什么同管事讲就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卢佳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叨扰了”,这才跟着自家姑姑往外走。

她从陈俨身边走过时,陈俨忽伸手搭住了她的肩:“等一等。”

卢佳大惊,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位蒙眼的公子,陈俨却立时收回手,语声平静无奇:“你从哪里来?”

“诶?”

旁边卢氏及苏晔也是一头雾水。

卢佳回道:“从……姑姑房里过来的。”

“不。”陈俨道,“我是说那之前。”

“自己家……”

“你房里用熏香?”

卢佳一愣,她从家里到这儿已换了衣裳,他如何还闻得出她用了熏香……她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遂又应了一声:“是……”

“哪里来的香料?”

卢佳又老老实实回:“……我家铺子里的。”

“品味还真是独特啊……”陈俨偏头同苏晔道,“用不着去你家香料铺子里找了,我要找的答案就在这位小姐身上。”他说着又侧过身:“我想这香料应当很难得罢,三小姐。”

“是……”卢佳低低回,“是番邦海运过来的……叔叔说只此一家,且苏州城里就几个人买……”

“太好了。”陈俨道,“你可以去休息了,三小姐。”

卢 佳久居深闺,几乎没与家中长辈以外的男性接触过,但今日却与陈俨说了这么多,她自己都感觉意外。在她眼里苏晔虽然是翩翩君子,但看着毫无生气,而陈俨虽然 眼盲,却似乎……很有意思,引人好奇。她跟着姑姑往客房去时,整个人都还懵懵的,回想起方才他精准无误地在她走过时搭住她的肩,然后迅速收回,紧接着是一 连串的发问,她竟有些慨然——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呐。

卢佳再见到陈俨是隔了一日之后。

因是除夕,且常家素来有除夕夜自己包馄饨的习惯,苏老夫人听常遇说了这事,心血来潮便让府里各房一起到厅中包馄饨。

毕竟因顾月遥的事,这府里也许久无生气了。一起包馄饨,再吃顿年夜饭,也能稍稍热闹些。一大早厨工便开始准备馅料,苏府做事就是考究细致,各房爱吃的馅料不同,竟分着准备,皮子也都揉好切好,就等着主子们挽袖子包。

这提议固然好,但厨工们将皮与馅料送去小厅时,却也很是忐忑。今年主子们恐怕要吃一锅手艺差到极点的馄饨了……指不定还会露馅,浮一锅碎菜叶子。

小厅里聚了十几个人,围了两张圆桌学着包馄饨。苏老夫人自己也不会包这玩意儿的,遂喊常遇:“你来教。”

常遇果真像模像样地教一群大人如何包馄饨,也不怯场。卢氏这时候问她:“小丫头手这么巧,谁教你的呀?”

“姑姑!”她话音刚落,此时常台笙恰好带着陈俨过来。小丫头立刻朝她跑了过去,常台笙同苏老夫人问了安,随即将椅子拖开,让陈俨坐下后,自己则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对面坐着的卢佳抬起头看陈俨,神情里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丝的……倾慕?

卢佳全然不知道这时候常台笙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收进了眼中。常台笙没说话,拿过一摞面皮,分了一小碗馅料就熟练地包起馄饨来。

卢佳是个聪明的丫头,自然看得出常台笙与陈俨之间关系亲密。难道这位公子已经成婚了?她不清楚这公子是苏府什么人,也不好意思问卢氏,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揣测,但终究无果。

于是她一边手法生疏地包着饺子,心里一边琢磨。或阴或晴,内心所想全写在脸上。常台笙包完手上最后一张面皮,拍了拍手上面粉,忽稍稍侧头同陈俨耳语道:“晚上好好反省。”

陈俨全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那边常遇看看桌上已经包好的饺子,拿了一个小心翼翼道:“这样子的是不行的,煮一会儿就会进水……”

苏老夫人问:“哪个包的?”

卢佳颇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这时常遇看看她,小心地说:“将皮子卷起来时记得捏紧两边就好了……”

卢佳点点头,拿过皮子很是认真地又捏了一只。

常遇朝她笑笑,她也对常遇淡笑笑。

苏老夫人看看她。卢佳这丫头长得好看,脾气也不似卢氏那样猖狂,若没有顾月遥在前,她倒是很乐意接受这个丫头。

足足包了一个时辰,长相寒碜的馄饨摆了一桌。苏夫人让小侍端去伙房,眼看着天色已晚,遂遣人将苏晔喊来,供祭过祖先,便开席吃年夜饭了。

屋 外已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来,满桌热气腾腾,倒也添了许多辞旧迎新的气氛。常台笙给陈俨布了菜,他便从定吃着。席间都在聊天,故而坐在陈俨身旁的苏晔亦偏 头轻声同他道:“香料买主的单子我拿到了,其中有个人你应当认得。”苏晔顺势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叫杨友心,上个月在卢家香料铺子拿的货。”

噢,杨友心。那个搞垮黄为安的家伙么?

“但若是他绑了你,你应当能分辨出来,所以或许……不是他?”

“未必。”陈俨道,“因为当时有两个人。同我下棋的,大概是他想要讨好的某位权贵。而他当时很有可能就站在旁边,真是恶心又无趣的家伙。”

杨友心原本就是苏州书商巨头,但如今不只做书,所涉猎的领域也越发广。他手段下流,很不要颜面,也不怕被人说道,讨好权贵也很有一手。前阵子连负责宫内采买的官员都能被他买通,手段可见一斑。

苏晔闻言略略皱眉:“你就这样回苏州?万一又被绑……”

“我无所谓,但是——”陈俨说着又靠过去一些,声音压得更低:“杨友心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芥堂。你知道芥堂于她而言有多重要,所以如果出点什么事,她或许会想不开。”

“你有何打算?”

“没有。”他稍作停顿,“但若她一无所有,我会帮她东山再起。这世上除了人命,许多事都可以重来,何况,我们也并非完全被动,算计?来罢,我可是个比他更不要脸而且会睚眦必报的家伙。”

苏晔略沉默了会儿,道:“若需帮忙记得开口,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治好眼睛。前阵子遣人在南京寻到一位名医,也许有用,可以一试。”

“我明白。”

常台笙听他们在轻声谈事情,也不打扰这兄弟二人的窃窃私语,兀自吃饭。可对面坐着的某位姑娘,却频频抬头往这边看,真是……有意思。

之前包馄饨时,最后老夫人放了一枚小铜币在馄饨里,说谁吃着了就给谁封大红包。故而等馄饨端上来时,几乎个个都在期盼着那只吉利的馄饨会落到自己碗里。

一时间大家都在埋头吃馄饨,陈俨忽然停了一下,他一口咬下去发现硬邦邦的,遂安安静静将馄饨放回碟子里,接着吃。

故而等一众人都吃完,竟发现未有一人吃到铜钱,都在嘀嘀咕咕说是不是厨工漏了还是被谁吞进肚子时,陈俨这才偷偷摸摸地从馄饨里取出那枚铜币来。常遇眼尖,说:“在姑父那里!”

没料陈俨手一滑,那铜钱就掉到地上了。咕噜噜滚了一下,谁也不知去了哪儿。陈俨倒是无所谓,这会儿对面的卢佳却弯腰将滚至脚边的铜币捡了起来,她站了起来,隔着圆桌伸长手想要将铜币还给陈俨。

这时常台笙起了身,接过来微笑着道了声谢,随后将铜币重新放回了陈俨手边。

姑娘眼中满是失落,只好低头继续吃碗里的馄饨。

老夫人见陈俨吃到了铜币,很是高兴,一个大红包随即就递了过去。陈俨接过来道了谢,收进了袖子里,想了想,却又将红包偷偷塞给了常台笙。

这年夜饭吃得高兴,女眷们甚至也喝了些薄酒,热热闹闹的。因苏家没有守夜的习惯,吃过饭,说吉祥话发过压岁钱便各自回了房。常遇兜里揣了好几只红包,沉甸甸的,拆开来看看居然放的是金子……她转头问陈俨的红包里放了什么,陈俨却坦荡荡说:“被你姑姑没收了。”

这时卢佳跟着卢氏从走廊里路过,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小丫头在席上那句“姑父”喊出来,她之前的猜测也就都证实了。这位有趣的公子果真成婚了……

常台笙看着卢佳走过去,又看一眼身边的陈俨,低头对常遇道:“姑姑先带你去洗漱,你早些睡好不好?”

常遇点点头,遂跟着常台笙先走了。

常台笙帮她收拾妥当,待她睡下后又哄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了门。

走廊里竟有雪飘了进来,常台笙裹紧了身上的薄毯子,唇边下意识地泛起笑意。她沿着走廊回到客房,推开来听到陈俨在洗澡的声音。她将门关上,走到屏风后,搬了个矮墩子在浴桶旁坐下来,好整以暇地问:“反思得如何了?”

“我应该没有犯错误,所以不需要反思。”逻辑正确,继续洗澡。

“是么?”常台笙眼角有笑意,“偶尔不觉得自己魅力难挡吗?喔我这么聪明,又如此特别,请来倾慕我罢。这样沾花惹草的方法还真是……独特啊。”

“啊……”陈俨恍然,“首先我承认你前半句是对的,其次我那不是招惹,而是本着客观的不带私人感情的探查事实的态度去问了一些问题,最后,卢三小姐那所谓的一厢情愿恐怕已被你扼杀了,所以请万分放心。”

“当真?”常台笙

“你在吃醋吗太好了。”陈俨忽地从水中伸出手,精准无误地揽过常台笙就亲了过去,含含糊糊道:“外边下雪了你懂我的意思么?”

第80章 八零

隔着浴桶的亲吻似乎别有一番意趣,唇齿相依时陈俨动作熟稔地拆开她的发,手顺势往下,好不容易解开她外袍,咬着她耳朵嗓音低哑道,“一起洗罢……”

他潮湿温热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撩开她的中衣,解开她的裹胸,低下头唇舌流连,常台笙闭了闭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恩,”

“冷。”

某人正疑惑时,常台笙却从矮墩上起了身,褪下衣裳进了浴桶,与他面对面坐了下来。她身子往下?,肩膀没进热水里,终于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 适应了一会儿水温,缓过神来取过旁边架子上的干花篓子,倒了一些在浴桶里,用手轻轻拨开。黯光里花瓣浮在水面,香气隐隐浮动,很是诱人。常台笙闭上眼打算 泡一会儿,这时对方却将手探了过来,在水下捉住了她的手,再与她十指交叉相扣,彼此热量传递,指间的力量也令人心安。

屋中小炉上一壶水正在烧,将开未开时,有轻微声响。常台笙阖眼静听,过了一会儿,沸水翻滚声骤起,“咕噜咕噜”很是热闹。没人去管那已经烧开的水,浴桶中水温尚热,泡了会儿身子发烫,额头竟沁出一层薄汗。

常台笙睁开眼,看着黯光中陈俨的脸,上身前倾,顺手取过搁在一旁的手巾,浸湿了帮他洗澡。她力度控制得极好,但对于什么都看不见的陈俨而言,她抓着手巾在他皮肤上徐徐擦过,无疑是沉默又隐秘的撩拨。脖颈耳侧都是她的气息,混着干花香气,令人着迷。

他抬手搭上她后背,滑腻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流连,他一点点寻着常台笙身体上的敏感之处,可常台笙却似乎没多大反应,直到他将手移至她腰侧轻轻触动时,常台笙忽顿住手上动作,咳了一声,正色道:“先洗完澡。”

陈俨的手迅速往下,一路滑至她脚踝,轻轻握住:“已经结痂了么?”

“伤药比我小时候用的那种好,故而也好得快。”常台笙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慢悠悠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陈俨安安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儿,忽想起什么来,道:“过会儿会有人送汤药来,所以大概需要尽快洗好,虽然我很希望能多洗一会儿。”

常台笙顿时很紧张:“什么药?你开始服药了么?”

“不,是给你的。”陈俨力道均匀地揉捏着她的小腿,接着回道:“没算错的话你月事也快到了,难道你想到时候又痛不欲生么?”

原来是调经的药。

常台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未必会准时来。”虽然上回吃了一阵子药,但似乎并不见好。商煜甚至说她这样受孕都很困难,但……她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故而就算失调,就让它先失调罢。

她并非不喜欢孩子,甚至心中也隐隐存了那么一点念头,但、现在还是算了……

一来她暂时没有精力,二来她又怕常家的怪病会传到将来的孩子身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但陈俨不想让她痛的这份心,却让她心头萌生暖意。

“还真是贴心啊,陈大人。”她浅笑着在他耳畔说话,唇瓣轻轻蹭到他的耳垂,陈俨忍耐了会儿,道:“你一直在考验我的意志力,若不是过会儿有人会来送药,我必定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