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强,孟强,你老子过来捉你了,赶紧跑。”郑林正在停车,见状连忙在车辕上喊。张大叔也上前去哄孟强。

趁着这个机会,杜锦宁猛地往桥上跑去。

“杜锦宁,祖父叫你呐,你去哪儿?”杜锦寿一见急了,连忙喊道。

杜锦宁才不理他,脚下飞快。

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一声:“啊,小心。”一股风从身后传来,她忙往旁边一躲,一个拳头就从她脑袋旁边掠过。

这一拳她虽避开了,另一推却是无法相避,她只觉得屁股一痛,“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

“宁哥儿,宁哥儿你怎样?”郑林连忙从车辕上下来,蹲到河边想去拉杜锦宁,但哪里拉得住?就见杜锦宁直直地往水下沉去。

杜锦宁前世是会游泳的,只是现在是隆冬季节,河水差点没结冰,那寒冷的程度可想而知。掉进河里的时候,她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棉袄平时感觉很薄不保暖,可浸了水后竟然格外沉重,把她这小身板直往下拉。

直到身体往下沉,水淹到口鼻了,那求生的欲望才让她从僵硬中挣扎出来,手脚用力,使劲地往上划水,身子终于浮上了水面。

她是极有毅力的一个人,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即便在古代处境不好,她也没想过放弃生命。她拼命地往岸边游,身体因为动了起来,反倒没有了原先的僵硬和寒冷,让她的手脚更灵活,游得也更顺畅。

好在这条河并不湍急,她掉进河里去后只是往下沉,并没有随水而流动,此时离岸边已不远了。

郑林正打算脱了棉袄去救人,就见杜锦宁能自己游起来了。他大喜,蹲在岸边伸着手,嘴里鼓劲道:“好的,就这样,使劲划。来,过来,再过来点,叔马上就能抓到你了。”

在抓到杜锦宁的手时,他几乎喜极而泣:“好样的,好样的孩子。”将杜锦宁用力拽了上来,他快速将脱下的棉袄披在杜锦宁身上,然后将她一把抱起,往桥那头跑,一面还回头朝张大叔吼道:“张二柱,快请郎中来。”

张二柱因为阻拦孟强,此时正跟他纠缠着呢,嘴里应了一声:“好的。”看着郑林抱着杜锦宁过了桥,他也不再理会孟强,转身朝郎中家里跑去。

杜锦宁被郑林颠簸地抱在怀里,还有精力伸头回去找孟强和杜锦寿,却见只有孟强呆呆地站在那里,杜锦寿早已没有了踪影。

“大妹子,快开门,宁哥儿掉河里去了,赶紧开门。”郑林过了桥,见杜家新宅大门紧闭,连忙朝里面大喊。

陈氏等人因为孟强来闹了一场,正在家里担惊受怕。忽然听到郑林的喊声,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把门打开。

郑林直直冲了进来,一面问道:“放哪儿?”

“这儿,这儿…”看到郑林怀里抱着的真的是杜锦宁,陈氏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当初杜云诚满身是血被人抬回来的情景袭上心头,她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在地。

杜锦宁赶紧喊:“娘,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见杜锦宁在郑林怀里东张西望的,还能顾着陈氏,原本吓得流出了眼泪的杜方菲破泣为笑,对陈氏道:“娘,宁哥儿真没事,你看他还喊的这么大声呢。”

大家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郑林进了屋,把杜锦宁放在床上,转身退出了屋子:“你们赶紧给他换衣服。”又唤傻愣地站在门口的杜方蕙,“赶紧去烧水,给他洗个热水澡,再喝碗姜汤。”

大概想起这娘儿几个才被净身出户,家里恐怕连姜都没有,他又赶紧问:“有姜没有?没有去我家拿。”

杜方蕙摇摇头:“没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走,去我那儿拿。”郑林说着往外走。

“三姐,你来烧水。”杜方蕙交待一句,跟着郑林走了。

屋里的杜锦宁一面应付陈氏和杜方菲的问话,一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呢,这会子听到杜方蕙要跟郑林去他家拿姜,连忙扯着嗓子冲外面交待道:“郑叔,一会儿拿了姜,还得劳烦你送我四姐回来。我怕那孟强又使坏。”

“好的。”郑林心里惦记着自己没有拴好的骡子,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陈氏本来又震惊又后怕,这会子见杜锦宁还一能掂记着杜方蕙,不由又气又笑,轻轻拍了她一下:“你怎么那么操心?自己刚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倒还有心掂记着你姐姐。”

“大姐,这棉袄是郑叔的,你赶紧拿去灶间烘一烘,一会儿他过来好给他穿回去,免得让他也着凉了。”杜锦宁不光要操心杜方蕙,还掂记着郑叔的棉袄。

看到杜方菲拿着棉袄出了门,屋里只剩了杜锦宁和陈氏了,杜锦宁这才正色道:“娘,我怀疑是祖父算计的我。”

陈氏一惊:“此话怎讲?”

“孟强家一向不放他乱走的,怎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还正巧遇见我?而且更巧的是,偏这时候杜锦寿还跑过来叫我去老宅。他平时叫我都唤我杜小四的,今天却叫我杜锦宁。要不是他指认,孟强也不会专挑我来打。而且,孟强还叫我还他媳妇。要不是有人特意教的,他怎么知道是因为我他才没娶上大姐?”

第92章 生意开张

陈氏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找里正。”

“娘,您别急,听我说。”杜锦宁连忙叫住她。

陈氏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杜锦宁。

“咱们没有证据,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断。就算章大伯去找杜辰生,他也是不会承认的。”

本来杜锦宁对杜辰生也没有多大的恨意。一来她从不把杜辰生当作亲祖父,杜辰生漠视她、不承认她,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伤害。二来杜辰生的一切行为虽然过激,但也还情有可原。看在他丧子之痛的份上,杜锦宁并不打算跟他过多计较。

只要她离他远远的,以后她们这一支过得越来越好,让他那两个儿子望尘莫及,她觉得,那就是对杜辰生的最大惩罚了。

可如果今天的事真是她猜想的那样,是杜辰生算计的她,目的是想把她害死,好把陈氏几人的命运重新归于掌控,那这就是生死大敌了,她必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但这仅仅是她的猜想,她又没有真的出事,没有明确的证据,陈氏贸然去理论,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孟家出来道个歉,赔上一点粮食,杜辰生那里必然会推脱得干干净净。

这才是让杜锦宁最忌惮的地方。

杜辰生那个老狐狸,算计得真深。至于杜云年那个蠢货,是不会有这样的脑子的,他最多就是蛮干,趁杜方苓在外面落单的时候掳了就走。

“可要不是杜锦寿叫你,孟强也不会去打你。”陈氏道。

“那也只能是孟强的错,不是吗?”

陈氏哑然。

“就这样吧。我发生这样大的事,你不去闹肯定不行,但只能闹孟家,让孟家赔礼道歉,再让他们管束好孟强,别再让他一个人出来乱跑。你可以让里正大伯暗示一下孟强的爹,让他别让孟强成为别人手中的枪。至于杜辰生那里,闹也闹不出什么来,先这样吧,这笔账咱们心里记着,以后再算。”

“好吧,都听你的。”

陈氏经过了分家这一事,对杜锦宁那是完全的心悦诚服了。当初杜锦宁叫她别急,她有办法让杜家分家,杜家果然就分了家,而这其中杜锦宁还不露的半分痕迹。

所以现在遇到事情,陈氏自己也不去乱动脑筋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想再多,也抵不过杜锦宁那小脑瓜子轻轻一转,什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陈氏去了章家,杜方苓则提了水进来,让杜锦宁洗澡;待她洗完澡喝了姜汤,莫郎中也被张二柱请来了。

莫郎中就是大林村人,对于杜家分家的事也有所耳闻。他进来也没问别的,给杜锦宁拿了脉,便道:“还好,浸在冷水里的时间不长,喝碗姜汤在被子里捂出汗就好了,不用吃药。”

杜方菲要付诊费,莫郎中摆手道:“行了,你们新搬家,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银钱。这几文钱,往后有了再给,不急。”

虽是同村,但如果这次免了诊费,往后他去给人看病也不好再收别人的钱了,所以他也没说不要钱。

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莫郎中和张二柱,三个姐姐拿了两床被褥让杜锦宁好好捂着,直到见得发了汗,她们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陈氏也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章光义。

章光义道:“我已跟跟孟强的爹说好了,让他管好他儿子,杜家二房想要你的命,让他别傻不拉叽地让儿子给人当枪使,把孟家都赔进去。孟老爹也是个精明的,他已经明白了,直跟我保证说不会再有下次。”

“多谢章伯伯,让您操心了。”杜锦宁感激地道。

“我做这个里正,不就是为了做这些事的吗?谢啥?”章光义又问了问她的身体,知道没有大碍,便告辞离开了。

“孟家赔了五十斤大米,二十文钱。”陈氏道。

杜锦宁点点头,感觉自己没什么事了,爬起来开始写话本。

她想要报复回去,一切得等她手里有了钱,又有了点实力再说。否则,说什么都是枉然。

有了这次的事,陈氏就更小心了。她决定这段时间都不让三个女儿出门了,好好做豆腐。至于杜锦宁,要去书院,她打算每次都送去郑林那里,看着她上车;回来下车后再托郑林送回来。好在她们家离郑林家也就几十步路,倒没太过麻烦。

村里石匠那里就有石磨,托木匠打的豆腐架子,不过半日时间也打好了。陈氏将自己的旧衣剪开来煮了几遍,泡了从桃花村相熟的人家赊来的黄豆,便教三个女儿做起豆腐来。

接下来两天,杜锦宁埋头写话本。她挑的两个故事都不长,也就三四千字,她手不停笔地写,两本书只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写完了。

写完关嘉泽的书,她便又开始写起齐慕远的来。

她本就过目不忘,自己写过的书记的就更牢了,跟照抄也没多大区别。不用动脑子,誊写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写这三本书跟关嘉泽那两本用的时间一样多,也在第二天傍晚顺利地完成了。

而这两天里,陈氏做了豆腐,送了些去郑林、张二柱、章光义和莫郎中家做谢礼,便挑着各村子转悠地售卖。

她手艺精湛,做的豆腐又滑又嫩,再加上她也不指定要现钱,拿黄豆、米粮来换也可以,每日做的几板豆腐倒也能卖光。

只这活儿比较辛苦,需得半夜起来磨豆浆做豆腐,又挑着担子游村,直到天黑方能回家,陈氏歇息的时间只有两三个时辰。短短的两天,她就瘦了一圈,把杜锦宁几人心疼得不行。

“姐,你们学会做豆腐了吗?如果没有娘在旁边指点,你们能做出来吗?”杜锦宁问杜方菲。

有杜云诚那个聪明爹,又有杜锦宁这个妖孽“弟弟”,杜家三姐妹的脑子也是挺好使的。

杜方菲道:“学会了,每个细节我们都看明白了。娘,打明儿起您就别起来了,让我们来做。做好后您再挑去卖。”

“就是。她们做完豆腐,吃过早饭去补一觉;娘您天亮后再起床,吃过早饭去卖豆腐。这样分工合作,才是长久之计。否则不到几日,您这身体就熬垮了。”

陈氏也没逞能,点头答应了。

“我明天去书院一趟。”杜锦宁又道。

第93章 站在你这边

陈氏不放心,但也知道拦不住——她总不能长期不让杜锦宁出门吧?

“明日我晚些出去,先送你上车。”她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卖了豆腐,大家知道咱们手头有钱了,你坐车别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嗯,好。”

第二日,杜锦宁去郑林家,章鸿文已在座位上坐着等人了。

见到杜锦宁,他十分高兴:“宁哥儿,你今天去城里?是去书院吗?”说着还十分警惕地伸头到外面看一看,提防着孟强再过来打人。

那日晚上,他散学后听父亲说杜锦宁落水,便过去看望过杜锦宁了。

杜锦宁被他那样子逗笑了:“别看了,孟强不会来。”

“哦。”章鸿文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我跟你打听个事儿,齐慕远你知道吗?他现在进了书院吗?在哪个班念书?”杜锦宁爬上了车,朝陈氏挥挥手,示意她回去,便向章鸿文问道。

章鸿文想了想:“甲班前日倒来了个新学生。是那个…一直板着脸的?”

杜锦宁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章鸿文道,“我听人说,那人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总一个人呆着。”

他好奇地看向杜锦宁:“你怎么认识他?”

“那日我去山长那里,正好遇上他祖父和他。”她拍了拍自己带的一个破布包,“他向我订了三本《倒运汉巧遇洞庭红》,我连带着送关嘉泽的那两本一起写好了,今天就是给他们送话本的。”

“咦,还可以这样?”章鸿文来了兴趣,“那岂不是说,要是别的人愿意再买你原先写过的话本,你就能赚到更多的钱了?”

“理论上是这样。”杜锦宁点点头。

车辕上坐着的郑林听到这话,莫名地觉得后厢里那两位有学问的小郎君说话好高深。看看,“理论上是这样”,一般人会这么说话么?

“我们乙班有几个有钱的公子哥儿,打明儿我帮你向他们推销推销,将你那话本再卖几本出去。”

杜锦宁有些犹豫。

她卖给齐慕远话本,完全是个意外。

一来齐慕远这人性格别扭,她要是当着关嘉泽的面拒绝,齐慕远的小心灵肯定会受伤;二来齐慕远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以后即便知道外面的话本卖五六百文钱一本,他也不会跟她计较的。

但别人就不一定这样认为了。以后她也是要去书院里念书的,到时候那些人或嫉妒或看不起她,必然会因为这事而传出她坑同窗的钱这种舆论来的。她自己倒没关系,但因此而影响了关乐和的声誉就不好了。

毕竟她是关乐和的亲传弟子,师徒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是算了。”她摇头。

“为什么?”

杜锦宁把原因一说,章鸿文也觉得有理:“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章鸿文和杜锦宁到书院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一段距离,章鸿文直接领着杜锦宁去了乙班。

此时教舍里大半的学子都已到了,有些在大声诵读,有些则在练字,有些在说话,教舍里甚是热闹。

透过窗户,远远地杜锦宁就看到齐慕远了,对章鸿文道:“你进去叫他们吧,我在这里等你。”

章鸿文点头,进了教舍。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从外面匆匆过来,正要进教舍,看到杜锦宁站在门口,眉头一皱,低声喝道:“你是哪儿来的?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赶紧地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杜锦宁也知道是自己这身破衣烂衫惹的祸。她也懒得跟他计较,后退了几步,离门口远了些。

可那男子却不依不饶,见杜锦宁竟然没走,还在这里站着,忍不住又斥道:“怎的还不走?快走,这不是你呆的地方。”说着,他还低声嘟哝了一句,“讨饭都讨到书院里来了,真是的,也不知守门阿伯是怎么放进来的。”

便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更何况杜锦宁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她将脸一沉,冷声道:“这书院是你的?你说不能来就不能来?我站在这里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也学着对方刚才那样,用对方听得见的声音嘟哝道,“狗眼看人低。”

“你…”那人双目圆睁,双拳紧握,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此时关嘉泽和齐慕远已跟着章鸿文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关嘉泽当即问:“怎么回事?”

那男子连忙道:“关兄,你看看这人,也不知怎么混进来的,还站咱们教舍门口。这要是被别的书院的学子看见了,还不知怎么想咱们书院呢。”

杜锦宁没有说话,目光晦暗地看着关嘉泽。

齐慕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杜锦宁身后,他伸手拍了拍杜锦宁的肩膀,同样眼眸沉沉地看着关嘉泽。

关嘉泽莫名地觉得压力大。

他将脸一板,厉声问那男子:“他怎么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这态度…有些不对啊!

那男子看看齐慕远,再看看关嘉泽,心里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他…他穿成这样。”

“我们书院的声誉就是靠几件好衣服撑起来的?陈瑜,你家里也不富裕吧?那我要不要把你也赶出去?”关嘉泽一点同窗的面子都不留。

陈瑜的一下子傻了眼。

“这、这…对对不住。”他结结巴巴地道,又看了杜锦宁一眼,当机立断地抬起手来对杜锦宁拱了拱,“对不住了兄台,刚才是我失礼了。我只想着书院的声誉了,没、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转过身来他又朝关嘉泽深深一揖:“关兄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以衣着取人,你饶了我这一回。”

关嘉泽就看着杜锦宁:“锦宁,你怎么说?”

“算了,哪里都有这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势利眼,不必多计较。”杜锦宁见乙班的学生都涌到门口来看热闹了,她实在不欲闹出大动静,转身就往外走,“你们过来吧,我把话本给你们。”

杜锦宁身材矮小,面黄肌瘦,衣衫褛褴,在一群身穿青衫都比她年长的学子面前,本应该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可她这一刻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把这屋里屋外的人都压了下去,根本没人敢小觑她,觉得即便她用这样命令的口吻跟关嘉泽说话,似乎也是极正常的事。

齐慕远二话不说就紧跟了上去,黑黑的眼眸异常清亮,看向杜锦宁的目光带着惊奇,就像看到了极为有趣的珍宝一般。

第94章 动作很快

待到离教舍几米外的地方,有一丛植物隔断了教舍里众人的视线,杜锦宁这才打开手里的包袱,从里面选出两本书来,递给关嘉泽:“这是送你的谢礼。”又将另三本递给齐慕远,“齐慕远这是你的。”

关嘉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一见到话本就将刚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得傻乐了:“太好了,又有新话本看了。”

齐慕远接过话本,用他那清亮的眸子看了杜锦宁一眼,这才低下头去翻话本,语气淡淡地道:“我已经买下一间茶馆了。”

“哈?”杜锦宁睁大了眼睛。

看到杜锦宁露出呆样儿,一点儿没有刚才的气势,齐慕远嘴角微微一勾,却是没有再说话。

“你、你买了茶馆了?”杜锦宁不敢置信。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离她跟他说的,也不过是隔了两天半的时间,他就把茶馆就买下了。

而且,他还没看过她写的话本,怎么对她就这么有信心呢?

齐慕远点了点头,抬起眼看向杜锦宁,嘴里“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六两银子,递给杜锦宁。

这时一门心思想看话本的关嘉泽也反应过来了,同样是睁圆了眼不敢相信的模样:“你买了茶馆?”

这一回齐慕远理都不理他,只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关嘉泽想来已习惯齐慕远这态度了,也不在意,转过头来兴奋地对杜锦宁道:“我问过我叔叔了,我叔叔同意咱们合伙开茶馆。”

杜锦宁听到这话也很高兴:“好啊,太好了。”生怕冷落傲娇的齐慕远同学,转头朝他道,“齐慕远,你这行动力,真没说的,赞一个。”说着竖起大拇指,在齐慕远面前晃了晃。

齐慕远耳廓发红,那弯得比任何时候都大的嘴角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极好。

杜锦宁不待大家说话,又转头朝章鸿文道:“章大哥,上次你不在,今天当着郑林的面我又不好说。我打算开间茶馆,让说书先生专门说我写的话本,咱们四人合伙。你怎么样,没问题吧?”

章鸿文本来有些失落,这会子眼睛马上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就点点头:“好啊好啊,没问题没问题。”

“要不你先回去问问你爹?”杜锦宁问道。毕竟章鸿文没法像她这样技术入股,必须得要掏银子入股的。

章鸿文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不用问,我爹肯定没意见。”顿了一下他又道,“我的银子可能不多,到时候算少一点股子,这没问题吧?”

杜锦宁转头看向齐慕远:“你买那间茶馆,花了多少钱?”

“一百六十两银子。”

杜锦宁又问关嘉泽:“你叔叔给了你多少钱?”

“一百两银子。”

有钱人啊!

杜锦宁这才回答章鸿文的话:“没问题的。我这里借了你家十七两银子,到时候就帮你算在这股份里,其余的你回去问问你爹,还能拿出多少来。不必勉强,有多少出多少,咱们两人都量力而为。”

“嗯,好。”章鸿文点点头。

他家在村里算是殷实人家,但到了城里,完全不够看,所以他在书院里还是有些自卑的。刚才杜锦宁因为衣衫问题被人喝斥,他最是感同身受。当初他家虽给他做了几件体面衣服,但吃的、用的跟别人不一样,还是受了不少的歧视。后来因他的成绩不错,又有黄先生在后面撑着,这才慢慢好了一些。

关嘉泽对着穿着破衣烂衫的杜锦宁也没有丝毫轻慢,因着杜锦宁的话本,对他也很是友善,他对关嘉泽便极有好感;再加上杜锦宁今天的表现对他触动很大,觉得只要自信,只要自己并不因穷困而自卑畏缩,昂首挺胸地做人,别人也不会看不起你。

齐慕远这人如何他不了解,但看他今天能第一时间站到杜锦宁身后,为他撑腰;而且二话不说就买了一间茶馆,只为了跟杜锦宁合伙,他就觉得,齐慕远想来也很不错。

能跟这样的几个人一起合伙开茶馆做买卖,与他们形成一个小团体,章鸿文自然是打心眼里渴望的。至于占多少股子,他自然无所谓。再者,他没经过商,对于这些还真不懂。他直觉里觉得杜锦宁不会亏待他就是了。

“这样,我今天先不回去,在这里等着你们中午散学。一散了学你们就出来,到时候我们去齐慕远买的那间茶馆看一看,没准修整茶馆也得花钱。到时候章鸿文也问过家里了,咱们再来就如何占股好好议一议。”

“好。”三人自然没有异议。

眼看着快要上课了,先生的身影都远远出现在走廊处了,三人没敢再耽搁,跟杜锦宁说了一声,各自回了自己的教舍里。

杜锦宁这才去了华章居。

关乐和作为山长,并不需要亲自去给学生上课,只在科举考试前给参加考试的学子们点拔一二,平时就是忘书院的各种事务。

今天正巧,他不在华章居。好在在华章居伺候的那个老仆认得杜锦宁,又事先得了关乐和的吩咐,将杜锦宁迎进了院子里,并告之:“山长去处理事情去了,小郎君可在此坐坐。山长大概半个时辰后回来。”

他又指了指书案和书架上的东西道:“山长曾吩咐过,小郎君要是过来,可以随意用这案台上的文房四宝,可以看这书架里的书。”说着又给杜锦宁上了一杯热茶,还端了一盘点心过来。

“多谢。”杜锦宁行了一礼,便到书案前坐了下来,并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放到了书案上。

关乐和对她好,她自然要好好回报。作为学子,对先生的最好回报方式当然是认真学习。关乐和给她的三本书,她前两天抽空都背过一遍了。今天除了送话本,就是过来交作业的。

关乐和现在不在,杜锦宁也不客气,拿了他书案上的纸,栽好折好,就开始写起新话本来。

齐慕远连茶馆都买好了,她这里自然不能掉链子,得把话本早点写出来。

第95章 看茶馆

而写什么她早想好了,就抄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英雄主义,什么时候都是主旋律,在冷兵器时代、游侠儿兴盛的古代尤甚。最重要的是它是长篇,不会一下子说完,足以留下悬念,勾得客人天天跑到茶馆来听书。以金庸先生的笔力,还怕到时候茶馆不人满为患吗?

待得把第一册 说完说透,达到轰动效应了,她这边再收购一家书铺,印刷话本进行出售。

这一本书创造出来的经济效益,岂不比直接卖话本赚得多上百十倍?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得将《射雕英雄传》的背景好好改改,改成架空,再把涉及到政治的一些情节给尽量弱化。等写出来,杜锦宁打算先给关乐和帮着过目一下,把把关,免得莫名其妙就被下了文字狱,满门抄斩。

既拜了先生,不用岂不浪费了?

正在杜锦宁斟酌着如何下笔写开头的时候,关乐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