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她当即道:“肯定得提个醒。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杜家?”

杨嫂子顿时兴奋起来。她早就想跟杜家人亲近了。无奈杜家人除了那位念书的小郎君每日去书院,其他人都不怎么出门。

两人便一起去了杜家。

此时正是上午巳初时分,一般这时候都是杜家做卤水卤豆干的时候,谢氏为了避嫌是不会这时候来的,需得下午才会过来。

陈氏听得董婶儿在院外叫门的声音,颇有些意外。董婶儿是知道杜家做豆干和茶叶蛋卖给茶馆的,要是没有要紧的事,她一般这时候不会来窜门子。

“把厨房门关好,我去看看。”她叮嘱了一句,便去开门。

董婶儿担心陈氏误会,一见面就道:“杨嫂子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说。”

“快请进。”陈氏将她们迎到堂屋里,倒了茶水,又拿了零嘴给孩子吃。

“别忙了,坐下说话。”董婶儿见陈氏坐下,便对杨嫂子道,“你把事情跟你杜婶儿说一说。”

杨嫂子便将宋婆子两次来打听杜方菲的情况说了,又笑道:“我也不知是不是你家亲戚或是别的人要说亲,才来庄子上打听的。就怕是人贩子,所以来告之一声。”

“多谢他杨嫂子了。”陈氏感激地道,“要不是你来说一声,我们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呢。防犯些总没错。”

见陈氏领情,杨嫂子越发高兴,将宋婆子的容貌衣着描述了一番,又说了两次来的打听的时间和内容。

董婶儿知道陈氏忙,家里做着豆干也不好让人瞧见。见杨嫂子把话说清楚了,便起身告辞。

陈氏忙收拾了些豆干和茶叶蛋给杨嫂子,又给了孩子一个二十文钱的红封。

送走了两人,她一个人坐在堂屋定了好一会儿神,打定主意等杜锦宁回来再跟她商议一番,这才去了厨房。

“娘,杨嫂子刚才来做什么?”杜方苓好奇地问道。

“没做什么,她家孩子夜里哭闹,听董婶儿说我这里有个治夜啼的方子,过来问问。”

“哦。”杜方苓一听就没兴趣了。

“她还说了一个事。”陈氏道,“前几日,前头村子有个大姑娘出门买东西,被人贩子掳走了。”

“啊?”大家都吓了一跳,“找回来没?”

“哪里找得回来?”陈氏叹了一口气,“所以啊,这段时间你们都好生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知道不?”

第211章 猜到

“放心吧,我们不会出去的。”杜方苓赶紧保证道。

她心思最活络,胆子也大。要是以前,陈氏说这番话她可能还不以为意。但自打她差点被杜云年卖掉,每每想起那些被卖掉的女孩儿的悲惨遭遇,她都一阵阵后怕。所以陈氏这番话,她是完全听进去了的。

杜方菲和杜方蕙也都点了点头。

她俩都是老实的,只一味的干活,很少东想西想。平时没事都不出门,更不用说还有陈氏的这番敲打了。

见三个女儿都把这话听进去了,陈氏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杜锦宁带着许成源回来,陈氏也不提这事。直到许家母子离开,她才将事情跟杜锦宁说了,问道:“你说会是谁?”

杜锦宁将杨嫂子说的第一次遇到宋婆子的时间想了一想,心里便有了某种猜测。

“可能是严家。”她道,“这一次他们因为我的缘故,他们输给了山长,必想再从我身上找回场子。”

“怎么找?跟你大姐有什么关系?”陈氏紧张地问道。

他们这样的人家,跟严家那种世家大族比,就跟那蝼蚁似的,任由别人拿捏。

杜锦宁忙安慰她:“你放心,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毕竟还有关家在呢,齐慕远的祖父更是他们不敢惹的。他们最多是使些小小的阴招,比如在大姐的婚事上做文章。”

“怎么做文章?”陈氏没被安慰道,心里越发着急了,拍着桌子道,“那死丫头,许家多好的亲事,她怎么就不愿意呢?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要是跟许家订了亲,还怕严家捣鬼吗?”说着她就站了起来,“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你许婶儿,跟她商量两家订亲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还轮不到那死丫头自己做主呢。”

“订亲也好。”杜锦宁点了点头。

本来呢,婚姻自由,当初杜方菲不愿意,她即便觉得许家母子不错,也没有勉强杜方菲。人与人之间,得看缘分,缘分没到,强求自然不美。

可依她这两天的观察,杜方菲对许成源也不是没有心动,许成源对杜方菲的心意更是十分明显,可见双方都是有意的。如果没有严家这档子事,让他们水到渠成未尝不可。可有了严家插手,还是早些订亲的好,以免节外生枝。

见陈氏要出门,杜锦宁忙拉住她:“也不差这一时,明日吧,明日许婶儿来,你再跟她说这事。咱们现在急吼吼地去说这事,反倒让他们母子生疑。到明日,你只说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你觉得许成源不错,所以思来想去,决定答应这门亲事。别的话,都不要提。”

陈氏这才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这样好。”

“只要你们别出门,别人来说什么也别答应,就不会有事。”杜锦宁安抚道。

“我知道了。”

且说宋婆子那头,回去后就把情况跟严岑说了。

严岑立刻就恼了,直觉得宋婆子办事不利:“你不去会再找别人打听吗?她要是实在不出门,你就想个法子,比如收买一个人,让她将杜家大姐儿哄出来。”

“啊哟,严少爷你说的倒是轻巧。”宋婆子吃了好几日的冷风,要不是看在银子的面上早就不干了,见严岑还这样,她便也不客气了,“你是不知道那庄子上的人有多警觉。我稍微打听一下杜大姐儿的行踪,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好像我是人贩子似的。要不是我机警,及时收手,恐怕这时候就被人捉到衙门里去了。”

严岑心里发急,实在坐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转,道:“那怎么办?”

宋婆子可不知道严岑跟杜锦宁的恩怨,在她看来这事情很是简单,出言道:“其实以严少爷你的条件,只要上门去提亲,那杜家就没有不答应的。即便一时不答应,我也好去他家走动走动,多多劝说不是?咱们现在这样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无处下嘴,人家却对咱们一无所知,事情岂不是就僵住、没法往下办了?”

见严岑犹豫着没有作声,她又道:“再说,那杜大姐儿容貌出众,年纪也不小了,正是议亲的时候。严少爷你再这样拖下去,没准那头就订了亲了。”

严岑也没法。他总不能叫人去杜家把杜家大姐儿绑出来吧?别的法子也不成。为着一个书院的差事,他还不想把事情做绝,让关家忍无可忍,出手毁了他的前程。到时候,严松涛可不会护着他。

“行吧,你去提亲。”他一咬牙,“不过,先不要说我的名讳,只说因为我是书院的先生,不方便先透露名字,毕竟杜家小郎在书院里念书,要是婚事不成,师生见面也尴尬。要是他们有意愿,再说名字不迟。”

“呃,这样不好吧?”宋婆子却觉得不妥当。哪个作娘的,连提亲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会答应亲事?除非那是后娘。反正换作她,她是不会应承这桩亲事的。

严岑只得解释:“杜家小郎在书院里念书,我是他的管教先生。那孩子调皮捣蛋,为此我曾对他喝斥过几句。我怕他记恨我,坏了我的好事。”

“原来是这样。”宋婆子顿时释然了,“那行吧,我明日一早就去杜家走一趟,先帮你提一提,看看情况再说。”

严岑看了看天时:“如今也不过是午时,你要不现在就走一趟?”

宋婆子走了一趟,累的很,坐下了就不想动弹了。

她摆了摆手,道:“你不知道,城里有个妇人,也不知是去杜家帮工还是怎么的,每日午后都会去杜家,直到天黑方回家。提亲这种事,有外人在总不妥当,不如等明儿一早,杜家没人的时候老身再去,如此说起话来时间上也从容许多。”

严岑一想也有道理,便对宋婆子作了一揖:“如此就全拜托宋婆婆了。”

生怕宋婆子不尽力,他又道:“如果宋婆婆能帮我说成这桩亲事,除了先前许的五两银子外,我再许二两。”

宋婆子顿时喜笑颜开,道:“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她给别人说亲,能得一两银子的谢礼,便已是丰厚了,严岑这里一下子有七两多的谢礼,怎么的她都会咬牙把事情给办妥当了。

第212章 上门提亲

第二天早上,杜方菲正在院子里给菜浇水,就听到院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她不由抬起头朝外面看去。

因早上大家都有活儿干,进进出出的,一会儿茶馆的小二来要来拿茶干等物,所以就没有关门,这会子怎么会有敲门声?

结果这一抬眼,她就撞进了许成源的眼瞳里。

两人顿时都闹了个大红脸。

“那、那个…我是来接杜师弟上学的。”许成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哦,好,我去叫他。”杜方菲把手里的瓢子一扔就往屋里跑,但慌乱之下踩了裙边,差点摔一跤。

“小心。”许成源一个箭步上来,扶了杜方菲一下,待杜方菲一站稳便跟触了电似的缩回了手来。两个人都别扭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杜锦宁在屋子里看到这情形,“嗤嗤”地笑了起来。

陈氏轻拍了她一下,轻声叮嘱:“先别出去。”她对于外面那两人的情形喜闻乐见。

然而杜方菲却不如她的意,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嘴里还喊了一声:“宁哥儿。”

杜锦宁不得不在屋里应了一声,提了书袋走了出去。

许成源见杜方菲转身朝厨房去了,忙上前接过杜锦宁的书袋:“我来。”

陈氏走了出去,含笑着对许成源道:“源哥儿,又劳烦你过来接我家宁哥儿。”

“不劳烦,不劳烦。”许成源连声道。

目送杜锦宁和许成源出了门,陈氏进了厨房,看着杜方菲,几次想要叫她去屋子里说说这桩亲事,但想想昨晚杜锦宁的叮嘱,终于还是忍住了,转身到院子里把菜园子浇完,便赶了毛驴磨豆浆。

半个时辰后,陈氏把豆浆磨好,正要唤杜方菲来提进厨房去煮,忽听得门外有人叫门:“有人在家吗?”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声。

因着杨嫂子的提醒,陈氏的警觉性极强,早在磨豆浆时就把门给关上了。

此时她并没有冒然开门,先是隔了门问了一通:“谁啊?”

“我是城里的宋婆婆,有人托我来提亲。”

想起杨嫂子说的那个人好像就姓宋,陈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透过门缝看到院门外只站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虽穿着绸缎衣裙,打扮得十分体面,但中等头发,花白头发,大眼睛,容长脸,皮肤白皙,跟杨嫂子说的宋婆子极像,她心里警铃大作。

不过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宋婆子的来意不弄清楚,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儿。

眼瞧着宋婆子是一个人,隔壁的董大成夫妇在家,庄子上的人也在田间地头忙碌,要是有什么事,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来帮忙,并无太大的危险,她便决定把宋婆子放进来,探探她的来意。

她先回身叮嘱了杜方菲一句,叫她姐妹三人到厨房里呆着,有事情马上溜出去叫人,这才打开了门。

宋婆子并没有马上进门,而是朝陈氏福了一礼,笑问道:“请问可是杜太太?”

杜太太…

陈氏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称呼自己,点头道:“我是。请问你…”

“我是受人之托,来给你家大姐儿提亲的。”宋婆子道。

不得不说严岑托宋婆子来张罗这件事,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宋婆子原也是秀才家的姑娘,后来嫁了一位秀才,日子一直过得比一般老百姓都优渥几分。后来她三十岁那年丈夫去世,儿子也于前些年病逝,家道这才中落下来。为着孙子念书要花钱,她跟儿媳妇不得不出来赚钱养家。

因为日子一直过得好,识得字有几分见识,她跟那些市井的老婆子不同,稍一打扮便有一种雍容气度,举止说话都显得十分有礼,再加上长相端庄体面,极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此时她说话声音轻缓,笑容亲和,真是再有亲和力不过了。只是遇上了知道她根底,提防心极重的陈氏,她这份亲和力,便成了城府深。

既要探对方的底,陈氏也没表露什么,点头笑道:“那就请进来说话吧。”

宋婆子进了院子也不东张西望,直接跟着陈氏进了堂屋。

各自落座上了茶,宋婆也不急,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茶,又夸了这茶几句,这才放下茶碗,掏出绸缎帕子抹了抹嘴,笑道:“是书院的一位先生托我来给你家大姐儿提亲。”

这个说辞,跟杜锦宁所说的又接近了几分。

陈氏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先生?”

宋婆子见她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出言询问,心下就松了几分。

她最怕的,就是杜家已为杜家大姐儿相看好了人家,只等着订亲了。如果那样,不管她说得再天花乱坠,恐怕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毕竟严岑并不是娶原配,家中还有两个拖累。

宋婆子笑笑,对陈氏那句问话避而不谈,而是道:“那位先生是看中了你家小哥儿的资质。他觉得,有这样聪明绝顶的弟弟,姐姐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想娶一位脑子聪明的女子。他们读书人,看重的是琴瑟和鸣,夫妻共进。”

不得不说宋婆子会说话,可这话对陈氏没什么作用。

既要套话,陈氏也没反驳,点头道:“你说的是。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先生?既在书院里做先生,想来年纪也不小了吧?怎的还不娶妻?”

“年纪并不大,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前头娶了一个妻子,不过那女人没福,头年得病死了。”宋婆子并不想提严岑鳏夫的身份,但不说就没办法解释他为何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妻,只得硬着头皮提了。

见陈氏变了脸色,她又道:“但他前头的娘子并没有生儿子,只留了一个四五岁的女儿。那位先生又有才学,在书院里做先生一个月也有六两银子的收入,这还不算三节四礼学生们的孝敬,他每月里写字画画也能赚好几两银子。在城里又有一处宅子,城外还有百来亩田地,日子过得十分宽裕。”

第213章 打出去

百来亩田地自然是没有的,但为了促成这桩婚事,宋婆子自然要把话说得夸张些。要不是杜家有个小郎君在书院里念书,又认识严岑,她还想把严岑的年纪降一降,容貌夸一夸,再将他成过亲的事实瞒一瞒呢。

她不待陈氏说话,又道:“那位先生既能以秀才的名头到书院里做先生,那学问自然是极好的。今年秋天他还准备去参加秋闱,到时候中了举人,你家大姐儿就是举人娘子了。这不比嫁个十五六岁、连个童生秀才身份也无的毛头小子来得强?这女人啊,总得嫁的丈夫有出息,日子才能过得好。同时,还能帮助娘家弟弟。”

杜锦宁并不知道严岑的具体情况,也没时间去打听,不过她曾跟陈氏说,严岑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跟宋婆子所说的正好情况相符。陈氏听了这番话,心里便越发笃定了。不过没听到名字,她还是没露出端倪,只微笑地听着。

其实说完这些宋婆子就没什么话说了,见陈氏面上竟然没有惊喜的表情,她只得又把严岑的善良与脾气温和夸了一通,然后问陈氏道:“不知杜太太对这桩婚事意下如何?”

陈氏却笑道:“藏头露尾的,连个名讳都不敢说,我还能意下如何?只能多谢宋婶子的好意了。”

听得这话,宋婆子也不慌,这问题严岑早就帮着找好了理由。

她道:“不是不敢说。你家小哥儿是书院的学生,要是亲事成了倒好;要是亲事不成,你家小哥儿在书院里万一漏个口风,那位先生的处境岂不是尴尬?我自然得看看你对这门亲事有没有想头再说。”

说着她便盯着陈氏,想看看陈氏是不是故作姿态。

陈氏却是一笑:“这样啊,那就算了。你回去转告这位先生,我们家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

“呃,这…”宋婆子也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连个名字都不说,人家肯定是不会冒然答应亲事的。只是这陈氏也太过淡定了吧?听了这样的一门好亲事,不应该兴奋起来吗?感兴趣地问这问那,或是再继续追问严岑的名字,才是正理吧?她这反应怎么有点不对呀?

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陈氏的脾性古怪些也是有的,她也没多想,张嘴还想继续劝说:“这是为什么呀?这么好的人家…”

陈氏实在没耐心听她胡扯了,直接打断她的话:“再好的人家也白搭,我可不会答应把女儿许给个连名字都不说的人。行了,您请吧,我还有一大堆活儿要干呢,可没时间陪你闲聊。”说着就站起了身来。

宋婆子这下没法子了,只得讪笑道:“不是不是,你既这样说,那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了了。他叫严岑,是城里严家的人。严家你知道吧?世家大族,现在还有许多人在京城和外地做大官。”

严岑?果然是他!不光在杜锦宁第一天上学时就为难于她,还想来打杜方菲的主意,真是黑了心肝的狗东西,简直是上门来恶心人。

陈氏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指着大门对宋婆子喝道:“出去,给我马上滚出去。”

宋婆子实在没想到她一说严岑的名字,陈氏立马就跟她翻脸。

“哎,杜太太,不是我说你,孩子在书院里调皮被先生说几句,这是先生为了他好。你怎么反而怪起先生…”她还想调和调和,劝上几句。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陈氏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扫帚,朝着宋婆子就扫了过去:“给我滚。”

“哎呀,你干什么?”宋婆子连忙跑了出去,一边往院门外退,一面嚷嚷道,“有话好好说,怎么打起媒婆来了?你这样,谁还敢上门?你家可是有三个女儿,你这名声传出去,还想不想嫁女儿了?”

杜方菲三人听到声音,都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宋婆子看到杜方菲,眼睛顿时一亮。

杜方菲的皮肤本就不是那种容易晒黑的,以前整日干农活,也挺白皙。如今捂了一个冬天,从杜家搬出来后又一直呆在家里,这段时间吃得又好,皮肤越发显得细腻白净。她的五官又长得极好,身材亭亭玉立的,再穿上陈氏给她做浅绿色的细布长裙,往那里一站,就让人移不开眼。

陈氏见宋婆子还敢往大女儿那里瞧,心急如焚,恨不得把这些人活撕了去。她原先还只是装装样子,并不真往人身上打,这会子却是丝毫不客气,一扫帚就打在了宋婆子身上,把宋婆子吓了一跳。

“杜太太,杜太太,你听我说,听我说…”宋婆子一面躲闪,一面还想再劝说劝说。这样的大美人儿,她要是帮严岑说成了,没准还能再多得几两银子。扫帚打人也不疼,即便挨上几下,能把事办成,那也值了。

可杜方菲三姐妹先前得了母亲叮嘱,脑子里就绷了一根神经,觉得宋婆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这会子见母亲连扫帚都用上了,杜方蕙在杜方菲的指派下一溜烟的去了董大成那里叫人,杜方菲和杜方苓则在屋檐下各抽了一根木柴,就上前来帮母亲的忙,齐齐朝宋婆子抽来。

宋婆子吓得胆都快破了,急急退出院门,往书院方向跑去。却不想只跑了几步,就被董大成和董婶子拦住了。

“冤枉啊,我是来说亲的,哪有这样对待媒婆的?”宋婆子见有男人来了,生怕吃大亏,捂着头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

董大成夫妇听杜方蕙急急来报,还以为是什么坏人。现如今看到是一个老妇,还说是来说亲的,便犹豫着望向陈氏。

有人来提亲,却被扫帚打出去,传扬出去实在不好听。陈氏除了杜方菲,还有两个女儿要嫁,还真不敢落下这样的名声。

她把杜方菲姐妹俩拦住,先跟董大成夫妇道:“这事一会儿再说。”转头对宋婆子喝道,“你回去转告那什么严岑,齐大人的孙子是我家宁哥儿的好友。他要这样想方设法地来算计我家,我非得拉着齐大人凭凭理不可。想来关家也不会对这事置之不理的。”

第214章 惩罚

昨晚杜锦宁为了安抚陈氏,也为了让她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把严关两家的纠葛,以及齐伯昆的官职和在漓水县的地位都给说了。陈氏此时要放狠话,自然得扯出虎皮做大旗,吓唬吓唬严岑。

宋婆子听得一头雾水:“这个…跟齐大人和关家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提亲,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扯那么远做什么?”

“那你就回去问问那严岑,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情,再问问他,是怎么丢的书院的差事的。还装成书院的先生出来招摇撞骗,我现在送你去见官,你跟那严岑都得吃牢饭。”陈氏喝道。

董大成作为书院的庄头,每日里为书院的膳堂提供菜蔬,对书院里发生的事也略有耳闻。一听陈氏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他就觉得事态严重了,朝妻子耳语道:“你跟杜嫂子把这婆子捉了,我去书院里跟山长说一声。”说着就朝书院方向跑去,半路上还不忘叫了他家大儿子过来帮忙。

宋婆子越听越觉得事情有蹊跷,严岑不在书院里做先生了她知道,但严岑说是严家老太爷叫他在家里备考的,认真读半年书,好在秋闱时考上举人,等秋闱过后他还会再回书院里做先生。她便也没有生疑。

可听陈氏这话里的意思,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我就是受他之托来提亲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宋婆子有些慌神,“那这事就罢了,就当我没来过。”说着,她就想走。却不想直接被董婶儿给拦住了。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害怕得浑身发抖。

“别怕,我家那口子去找关山长了。如果这里面没你什么事,自然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董婶儿道,“你还是先进屋去喝杯茶吧,一会儿山长那边有了定夺再说。”

宋婆子实在没想到欢欢喜喜上门来提亲,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她心里顿时恨严岑恨的不行。人家有心要拦,她一个老婆子也走不了,干脆便随了陈氏进门,坐下来等书院那边的消息。

好在庄子离书院极近,董大成脚程又快,到了书院一找就把关乐和给找着了。

因此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对宋婆子道:“关山长已写了信给县尊大人,把严岑这事说了。被书院辞了还以书院先生的名义出来招摇撞骗,德行有亏,今年这廪膳生的名头他就别想要了。山长还让你我转告严岑,如果他再朝杜家伸手,不管做什么,关家定然会让他声败名裂,到时候严家可不会护着他。”

宋婆子见此事没有牵连到自己,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连连保证道:“我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山长说了,往后做媒,别只贪图银子,把眼睛睁亮些,别被人蒙骗了都不知道。”

“是是是,我知道了,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不知道那严岑人模狗样的,竟然骗人。我以后定然查清楚了再说。”宋婆子同仇敌忾地把严岑也骂了两句,见董大成肯放她走,一溜烟的就出了门,也亏得她一把年纪还跑得那么快。

见得宋婆子走了,董大成这才跟陈氏解释道:“山长说了,严岑不过是托人上门来提亲,虽说以书院先生的名义,但到时候一对质,他完全可以把这话推到宋婆子身上。谁都知道媒婆的一张嘴不可信,说什么都夸大其辞。要是把他们抓到衙门,即便当面鼓对面锣地争辩一番,严岑也可以把罪责推辞掉。因而山长直接写一封信给县尊大人,把这罪名扣实。如此也不影响你家姐儿的声誉。否则要是传出你们对媒婆不依不饶,名声也不好听。”

陈氏也知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媒婆夸大其辞,甚至言不符实,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要是揪着这个不依不挠,整个漓水县的媒婆都要同仇敌忾,四处乱说把她家的名声给坏了。关乐和现在只责罚严岑一个人,不追究宋婆子的责任,这做法是最妥当不过的,完全是为了杜家好。

她感激地起身朝书院的方向行了一礼:“多谢山长为我家着想若此。”

董大成见陈氏是个明白人,微一颔首:“你明白就行。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陈氏又拿了些谢氏送来的糖饼,硬塞到董婶儿的手里,这才送他们离开。

关上院门,杜方苓就问:“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氏也不愿意把女儿们养得太蠢,什么都不知道,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道:“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们也都长些心眼,别只看表面,有些事情,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三姐妹都不寒而粟。

以前生活在小山村,虽说有杜辰生和牛氏等人的压榨和责骂,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她们实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阴险到这般地步。

“行了,苓姐儿、蕙姐儿把豆浆抬进去煮,菲姐儿你来,我跟你说点事情。”陈氏说着便往她的卧室走。

杜方菲便猜到是说自己的亲事,垂着头跟在她的后面。

杜方苓踌躇片刻,想要过去偷听,却被杜方蕙硬拉住了胳膊。

“你就不想知道大姐的婚事啊?”杜方苓转头瞪向杜方蕙。

“等亲事订了下来,咱们自然知道。你要是再不干活,到午时干豆腐可做不出来。”杜方蕙道。

杜方苓只得跺了跺脚,与杜方蕙一起抬着一大桶豆浆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卧室里,陈氏走到床边坐下,也不叫杜方菲坐,直接道:“我昨晚跟宁哥儿商量了,打算等下午你许婶儿过来,就把你的亲事给订了。”

杜方菲一惊,抬起头看向陈氏:“娘,不要。您不是说等我一年的吗?”

“再等,就出事了。你看看今天,多凶险。要不是杨嫂子过来提个醒,你弟弟也警觉,提前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没准咱们就入了套了。”陈氏恨声道。

杜方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了说什么,可嘴唇张了半天,又合上了。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出声道:“娘,那姓严家,真的可以跟关家抗衡吗?”

第215章 两难

陈氏狐疑地望着女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还真想嫁给这严岑不成?”

杜方菲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你这…”陈氏顿时气坏了,左右看看,想找个扫帚打杜方菲,可一进没找着,她顺手操起枕头就朝杜方菲砸去,“我打死你这不争气的,你莫不是被富贵迷了眼?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东西?”

杜方菲也不闪不避,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被枕头砸了个正着。

好在现在是冬天,陈氏那枕头里塞的是她以前老棉袄里拆下来的棉花,还算柔软。要是夏天的竹木枕头,她脸上非得砸出个伤口不可。

陈氏砸了女儿,又有些心疼。她用力地拍打着床板,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你真要气死我不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

见杜方菲垂着头又是一声不吭的样子,她恨得走过去用力打了她几下:“你再这副死样子,你就给我滚出去,从此后我就当再没你这个女儿。”

杜方菲含着眼泪,“咚”一声跪到了地上,哽咽着道:“娘,我是家里的长女,护着妹妹们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什么都推给宁哥儿一个人担着,就这么甩手嫁了人。宁哥儿现在担着一家子的重担就已够累了,要是往后事情暴露出来,却没人帮她一把,她可怎办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