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十分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书,望着江北:“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八。”江北抽抽咽咽地道。

“十八?我还以为八岁呢。”杜锦宁淡淡道。

江北一噎,用袖子抹了把脸,止住了哭声,不过眼泪却时不时淌下来,止也止不住。

杜锦宁干脆不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哭了一会儿,江北大概哭的没意思了,这才开口道:“少爷,我对不起你。”

“嗯。”杜锦宁翻了一页书。

“…”

江北咬了咬嘴唇:“少爷,我不想出去。”

“我知道。”

江北低着头不作声了。

杜锦宁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书放下:“江北,你要知道,即便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我也不可能让你们一直在府里。今年之内,你们也是要出去的。”

江北愕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杜锦宁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你甘心一辈做子奴才,或是让你妹妹一辈子做奴才,再让你们的孩子都做奴才吗?”

江北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

他自然是不甘心。他自己倒也罢了,他觉得在杜家生活得挺好,万事不用发愁,只管做些琐事,不累也没人苛待他,每月有月钱拿,还没人找他的麻烦,生活安定轻松,他对现状特别满意。

可他不愿意妹妹也这样。他的妹妹长得比世间的女子都好看,她值得更好的。

可如果他们是奴才身份,江南即便长得再好,也不过是配个小子,最多嫁去外面给人做妾,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少爷现在放他们出去,也是为他们好。

杜锦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通了。

“如果你不来找我,事情就像我跟江南说的那样做了。可现在你来找了我,那么我也可以给你们第三条路,那就是现在离开,我放了你们的奴籍,你们的婚嫁就由你们自己作主了。当然,如果这样,齐慕远那里我是不会再出面问了,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又不是我家的下人,我不好插手的。”

江北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我想跟我妹妹商量一下。”

“嗯,去吧。考虑好了给我答复。”

“多谢少爷。”

看着江北退了出去,杜锦宁盯着书看了半晌,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把书关上,放到书架里,然后开始研墨,准备练字。

练字最能让人心平气和。

研了墨,还没等她写几个字,江北又回来了,对杜锦宁道:“少爷,能不能容我们再住几日?等我们在外面找好宅子再出去?”

“自然没问题。”杜锦宁道。

见江北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杜锦宁又道:“如果你为出去后的生计发愁的话,你去找庄叔,让他给你安排个活计,或是去茶馆,或是去酒楼,或是去书铺。虽然做伙计钱不多,但养你跟你妹妹两人也够了。你妹妹针线活好,也可以做些针线赚钱贴补家用。”

说完她又问:“你手头攒了多少银子?”

“八两。”江北道。

“我再给你十两。你去租个地段好一点的宅子,别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以你妹妹的容貌,要是被人盯上,那就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出去后,直到她嫁人前,你让她最好不要出门。”

“少爷…”江北的眼泪又下来了。

要不是少爷,他们现在没准都在勾栏里生不如死。少爷救了他们,又给他们提供了安定的生活。现在不光不要他们的赎身银子,还倒贴银子给他们,为他们想得如此深远。而他们为少爷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不说,还给少爷惹了个大麻烦。

这让江北觉得愧疚极了。

“行了,去吧。放心,江南的事我这几日不会跟齐少爷提的。这事留到你们出去后自己做主。”杜锦宁温言道。

江北跪了下去,“咚咚咚”给杜锦宁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一抹眼泪退了出去。

对面齐府里,齐慕远正盯着从杜锦宁这里拿回去的书发呆。

他总觉得今天的自己不对劲儿。

盯着书发呆了半晌,他把书往前一推,对外面道:“观棋。”

观棋走了进来:“少爷。”

齐慕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招了招手:“你过来。”

观棋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再近些。”齐慕远见观棋又往前挪了两步,伸出了手,“把手给我。”

观棋一脸疑惑,不过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齐慕远一把抓住他的手,握了握,然后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行了出去吧。”说着想要掏手帕擦手,蓦然想起自己的手帕给杜锦宁垫坐,拿去洗了。

观棋越发地莫名其妙。

这是啥意思?少爷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呢?莫不是去林家园子撞了邪了吧?

可他走了几步,还没走到门口呢,又听他家少爷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你…”

观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齐慕远。

齐慕远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没什么事了。”

观棋这才退了出去。

齐慕远转过身来,面对着书本,伸手想要摸一摸下巴,可想到这手刚才跟观棋握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眉。

他起身来去了廊下,舀了水到铜盆里,用皂角细细的洗了手,方才觉得舒坦了。…

第491章 完蛋了,爱上兄弟了

第二日中午,杜锦宁刚吃过饭,就听齐慕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忙冲着外面:“进来吧。”

不一会儿,齐慕远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成源。

要是来的只有齐慕远,杜锦宁是完全不跟他客气的,坐在那里可以连动就不动一下。可许成源来了,她就不好失礼了。

她站起来笑道:“大姐夫怎的来了?”

“听说你病了,来瞧瞧你。”许成源把一盒糕点放到桌上,“来探病人,空着手不妥当,也不知买什么给你,就顺路买了些糕点。”

杜锦宁一耸肩,看向齐慕远:“不是说让他们别来吗?”

齐慕远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眉毛一挑:“我能拦得住梁先宽和方少华,我还能拦着你家大姐夫不成?”

杜锦宁捂着嘴佯装咳嗽两声,对许成源道:“行了,看也看过了,没什么的,只是这春天时冷时热的,染了风寒。大姐还怀着孩子呢,你别在我这里染了病气过给她。赶紧回去吧。”

许成源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呢,就被往外赶,他无奈道:“你就不怕给齐慕远过了病气?”

“他又没老婆孩子。”

齐慕远:“…”

许成源:“…”

许成源只得站起身:“那行吧,我去看看岳母。”再坐下去,估计杜锦宁就得说他不疼杜方菲了,这个小舅子他可惹不起。

看着许成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杜锦宁看了那糕点一眼,伸手拽了过来,将上面捆绑的麻绳打开,看到里面是自己爱吃的那家玉馔斋的糕点,不由笑了笑,推到齐慕远面前,站起身来:“我去泡两杯茶。”

“不用。”齐慕远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旋即似乎反应过来一般,赶紧把手放开,出声道,“我去吧,你坐着。”

杜锦宁便也没推辞,由着他去。

杜锦宁这个院子是有厨房的,主要是烧水泡茶用。

齐慕远平时不用下人,烧水对他来说是常做的事,轻车熟路。没多久,他就提着水壶走进了书房,给杜锦宁和自己各泡一杯茶。

“给我泡淡些,我不能喝浓茶。”杜锦宁叮嘱道。

齐慕远依言给她那杯茶放少些茶叶。将她那杯递到她面前,自己拿着一杯坐下,就见杜锦宁伸手去拿糕点。

杜锦宁知道齐慕远有洁癖,也不帮他拿,只把糕点包推到他面前:“来一块吧。”他们这年纪,正长身体,吃得多饿得快,所以哪怕刚吃过午饭,再吃块糕点也无所谓。

让完齐慕远,她也不管他,自己咬了糕点一口。

这正是以前她在袁修竹那里吃过的鸳鸯奶卷。用牛奶卷成的奶皮子卷上两种馅儿。不过玉馔斋的奶卷卷的不是山楂馅,而是红枣馅;另一边是芝麻花生白糖馅。奶皮细腻,馅料香甜,杜锦宁十分爱吃。

杜锦宁也是女生,这辈子虽没机会像杜方蕙她们那样穿红着绿地打扮,但她也是爱美的。

因为这副容貌太漂亮,为了不显得太过娘气惹人怀疑,她平时都是石青色或藏青色细布长衫,再用同色发带束发,着装十分简朴。

今天在家里,她便特意换了一件墨绿色的绸缎衣衫。杜方菲针线好,平时不能回娘家,却掂记着杜锦宁,所以时常会给她做衣服,衣服都做得十分精心。这一件也是她做的。墨绿的颜色特别正,衣领和袖口还用浅黄色的丝线绣了云纹。

杜锦宁的皮肤很白,现如今被墨绿色的衣服一衬,越发显得白如玉。她的眼眸很黑,如同两颗黑葡萄嵌在白皙的脸上,黑亮而灵动;睫毛很长,如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的。她的唇形长得特别好,饱满盈润,颜色嫣红;牙齿整齐而莹白,咬在奶白与枣红交替的奶卷上,红唇随之蠕动…

齐慕远忽然“嘭”地一声站了起来,差点把他面前的那杯茶弄撒了。

杜锦宁停止了咀嚼,鼓着一边腮帮,抬起一双黑亮如幽潭的大眼睛望向齐慕远:“怎么了?”

“我我我,我忽然想起我有点事…”齐慕远结结巴巴地扔下一句,迈开两条长腿急步离去,留下两眼迷茫的杜锦宁。

“这家伙,怎么了?”想起刚刚看到齐慕远发红的耳根和慌张的神情,杜锦宁扬了扬眉,盯着自己手里被咬了一半的奶卷看了一眼,“莫不是跟江南对上眼了?”

她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把手里的奶卷全都扔进嘴里,拍了拍巴掌,把装糕点的盒子盖上,用绳子扎好放到书架上,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然后拿起书看了起来。

步伐凌乱神情慌张的齐慕远直到出了杜锦宁的院子,又往前走了好一会儿,这才放慢了脚步,抚了抚胸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强烈的忧虑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完了。

他完蛋了。

他竟然对着他的兄弟,动了别样的心思了。

怎么办怎么办?

刚刚看着杜锦宁吃奶卷,他竟然看呆了,满脑子都是旖旎念头,忽然觉得杜锦宁特别好看,是他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最好看的一个,好看到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看着他莹白的牙齿咬在奶卷上,看着他红唇一张一合,想起昨日把杜锦宁抱在怀里时那柔软的身躯,飘荡在他鼻尖的若有若无的馨香,他竟然…他竟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他抱在怀里,想要尝尝…杜锦宁嘴唇的味道。

他他他、他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能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念头?

难道真如祖父所说的,他长大了,知道想女人了?

可杜锦宁明明不是女人好不好?不是女人!

齐慕远一路朝前走,出了杜家大门,进了齐府,直到回到他的院子,他仍然精神恍惚。

“少爷,老太爷唤您过去。”观棋在院门口喊道。

呆呆坐在椅子上发愣的齐慕远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回过神来,他问道:“什么事?”

“来了个客人,说要见见您。”观棋道。说着他犹豫了片刻,又多嘴说了一句:“那位客人,还带了位少爷和一位小姐。“

第492章 齐哥哥你讨厌我?

听到还有一个小姐,齐慕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随即站了起来,问道:“在前厅?”

“是的,少爷。”观棋见齐慕远朝外面走去,不由有些纳罕。

如今的齐家,不说齐伯昆这个虽致仕却余威尚存的吏部尚书,只说他家老爷是朝中六卿之一,就已在桂省是比较顶尖的权贵存在了。更何况齐慕远还如此优秀,院试的时候取了第二名,长得英俊不凡,家里也没有一堆的通房小妾,可谓是乘龙快婿的最佳典范。这两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家打他的主意,只要能跟齐家搭上点关系的,隔三差五就有人到齐家来拜访。有些豁得出去的还把自己的美貌女儿带过来,就希望齐慕远能一眼看上他家女儿,搭上齐家这条大船。

对于这种情形,齐慕远向来是烦不胜烦的。不说带女儿了,就是不带女儿,他也不去见的。除非是齐家的世家好友,推不掉的那种,这才去见上一面。

而齐伯昆虽然觉得孙子已到了谈婚嫁的年纪了,有合适的人家也可以订亲了。但他是祖父,不好越过儿媳妇给孙子订亲,所以并不勉强齐慕远去跟这些人见面,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观棋今天来走这么一趟,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如果齐慕远说不去,他过去只说少爷去书院了就可以了。客人即便知道这是托辞,也无可奈何,并能从中知道齐家的态度。

可他没有想到今天的齐慕远竟然不按理出牌,问都不问对方是什么人,听到带了个小姐来,竟然就这么干脆直接地起身去见客,这让观棋诧异不已。

他总觉得他家少爷这两天有些不对劲儿。

前厅坐着待客的齐伯昆没想到孙子会过来,愣了一愣这才笑着给对方做了介绍。

来客姓苏,是府城官宦世家苏家的三老爷。苏老太爷在京中做官,跟齐伯昆也算认识,两家是同乡,苏家有意攀附,便也时常来往。

因苏家有意跟齐家联姻,苏三老爷从京城回来前,便特意去了齐家,问齐老爷和齐太太有什么东西要带给老父和儿子的。今天登门,便是送东西来的。

苏三老爷夸赞了齐慕远几句,便笑着对他道:“我这犬子苏皓一直听我在家里夸赞你做的诗文好,心生仰慕;小女苏月喜好作诗,每次你的诗从书院里传出来,她都如获至宝,反复吟诵,偶尔还会喝和两首。所以听说我要来齐府,两个孩子就嚷嚷着要来,要见见一直仰慕的齐家哥哥,我便冒昧把他们带来了。慕远你要是方便,可否能跟他们说说你做诗文的经验?”

所有想攀附齐家或是跟齐家结亲的,来的时候都是这么一番说辞。齐伯昆担心孙子会不耐烦,正想帮齐慕远谦虚几句,再说他的功课繁忙,也好为推托做铺垫,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

不曾想齐慕远表情淡淡的,没什么笑模样,但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齐伯昆和观棋都有些傻眼。

两人同时做了个动作,往苏家少爷和小姐那边看了一眼。

这个苏家少爷苏皓,今年不过十二岁,还没长个子,白白胖胖的,一团孩子气;苏家小姐大约十四五岁,跟弟弟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也是白白净净的,虽没弟弟那么胖,却也略显丰满。圆圆的眼睛,长相虽不是很漂亮,却跟个面团子似的绵软可爱,颇为喜庆。

莫不是齐慕远好这一口?

苏家官虽不大,但风评很好,家风很正,对面这个小姑娘也是一副乖宝宝模样。要是齐慕远喜欢这一挂,跟苏家结亲倒也不错。

心念一转,齐伯昆就笑道:“既如此,小远你不如陪苏家弟弟和妹妹到园子里走一走,也免得听我们这些大人说话,无趣得很。”

齐慕远扫了苏皓和苏月一眼,应道:“好。”

苏月感觉到他的目光,低下头去,脸色有些发红。不过从那翘起的嘴角可以看得出,她十分高兴。

小胖团子苏皓看看自家姐姐,再看看齐慕远,十分自来熟地上来扯住齐慕远的衣袖,笑道:“齐哥哥,我们走吧。”

齐慕远下意识地想把衣袖扯回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不光忍住了,他还十分友好地拍了拍小胖团子的肩膀,开口道:“请。”

看到自家少爷这动作,不光一直观察着齐慕远的观棋,便是齐伯昆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齐慕远有洁癖,一向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除非是特别熟悉且十分亲近的人,否则他是不会主动跟人亲近的。但今天一反常态。

齐伯昆心里喜笑颜开,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抱孙子了,目光不由老往苏月身上看,对苏三老爷的态度也由不冷不热变得真正热络起来。

苏家家庭和睦,人口也不复杂,苏皓和苏月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性格十分开朗,也很愿意与人亲近,一路上姐弟俩叽叽喳喳地说话,齐慕远时不时应和几句,倒也不会冷场。

只是走在后面的观棋发现,开始这位苏家小少爷时不时扯一下少爷的衣袖,拉一下他的胳膊,自家少爷还没什么反应,可后来似乎忍无可忍了,就有意避开,不再让苏皓碰触。而那位苏小姐看似白白净净跟面团似的,一副乖宝宝模样,却也是有些心机的,在弟弟接近齐慕远的时候,也有意往他那边去,离齐慕远更近一些。

最后一行人在一棵桃树前停了下来。

这棵是碧桃树,杜锦宁帮着嫁接过的,开花要比其他早春开花的桃树要晚,而且颜色是深桃红,十分的漂亮和耀眼。

苏月走到齐慕远身边,睁着大眼睛望着他道:“齐哥哥,你家这桃花好漂亮啊,你能帮我摘一枝吗?”

她站得有些近,眼睛又大又圆,眼里满是期待,睫毛扑闪扑闪的,模样十分天真可爱。

一般的少男,看到这样的“妹妹”,肯定会很乐意为妹妹摘一枝花的。

可齐慕远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表情越发淡了,叫道:“观棋,过来给苏姑娘摘一枝花。

观棋愕然,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应声上前来摘花。

苏月圆圆的脸上带着一丝沮丧。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最后忍不住噘着小嘴问:“齐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齐慕远此时已借着看花的由头离苏月又远了几步,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他也很直白地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这人生性冷淡,对人都这样。”

说着他点了点头:“我还有功课要做,接下来的园子,让观棋陪你们吧。”说着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苏月愕然:她说错做错什么了?

苏皓却不甘心,冲着齐慕远的背影大声问道:“齐哥哥,我们能去你的院子坐会儿不?”

齐慕远却装着没听见,快步离开了。

观棋把摘下来的一枝花递给苏月,帮着解释了一句:“我家少爷做功课一向不喜人打扰的,苏少爷苏姑娘还请见谅。”

苏月却不去接那枝花,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吩咐观棋:“我们也累了,带我们回前厅吧。”

第493章 嗯,就是这样没错的

回到自己院子,齐慕远一连洗了两遍手,这才叹着气回了书房。

他完了,彻底完蛋了。

他本来想着,他抱着杜锦宁有感觉,看到杜锦宁的脸有一种想亲他一下的冲动,但跟观棋接触却会产生厌恶感,这可能是缘于杜锦宁白白净净,整个人都是澄净而剔透,不含一丝杂质的。不像观棋就是典型的“臭男人”。这跟他爱干净这个习惯有关系。

今天看着那一对姐弟,长得白白净净还挺讨喜,他便想试一试。没准他接触那个小胖团子,就跟接触杜锦宁一样的感觉呢?如果是这样,那他对杜锦宁的那种感觉就是正常的了。

可没想到,当他摸到白白胖胖的苏皓的肩膀时,心里竟然十分抵触,甚至比跟观棋接触的反应还大。那位苏月的小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对方离他稍微近一些,他都本能地想离得远一些,更不用说跟对方进行肢体接触了。

想起关嘉泽以前偶尔拍个肩膀搭个背,他也没有这么反感;祖父触碰他时他也没有抵触的情绪,他忽然有一丝的明悟。

或许不是什么干净不干净的问题,而是亲近程度与否的问题。越是亲近的人,他就越不反感别人触碰他。

也就是说,杜锦宁是他最愿意亲近的人?

这么一想,齐慕远就豁然开朗。

是了,就是这样。

可不是么?自打四年前他跟着祖父回漓水县开始,他跟杜锦宁就夕朝相处,形影不离。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跟祖父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他跟杜锦宁最亲近,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喜欢杜锦宁。哦,也不是,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以后他娶了妻子,跟妻子日夜相对,朝夕相处,他也会跟妻子越来越亲近的,到时候就不反感跟妻子接触了…吧?

对,就这样没错。

虽然以齐慕远缜密的思维来想,这个说法还有许多漏洞,他心底也有个小声音在反驳他这种说法。但齐慕远完全不愿意去深想。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后,他就像解决了一道难度极大的算学题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释然的轻松。

他并不是一个不正常的人,这很好。

于是等观棋来唤他吃饭时,就见自家少爷嘴角噙着笑,表情很是轻松,跟前两天山雨欲来、黑云压顶的情况完全不同。

观棋愣了一愣,还以为齐慕远是为了苏家小姐心情大好。想了想,在祖孙俩吃过了饭后,他找了个空儿悄悄跟齐伯昆说:“少爷心情很好。”

齐伯昆大喜,立刻召了齐慕远过去,对他道:“苏家有意跟咱们联姻,我看那位苏家姑娘还不错,这门亲事我给你订下来如何?”

“不要不要。”齐慕远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不要!”

“为何?我看你对他们姐弟跟对别人不一样啊。”齐伯昆没想到孙子反应这么大,不由有些纳闷。

“没有不一样。”齐慕远回答得斩钉截铁。

齐伯昆无可奈何。

他这个孙子,样样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冷。小时候是这样,后来遇到被掳那件事后,就越发冷淡了。要是他们这些长辈硬逼着他娶一个女人回来,依他的性子,能做出跟人分居的事来。他不去妻子的院儿,也不许妻子来他的院子。这跟没娶妻没区别不说,还害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时间久了,未免容易出乱子。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乱点鸳鸯谱。

“你今年十六岁了,也该议亲了。从订亲到娶亲起码得一年,到时候你就十七、八岁了。要是再拖,可就太晚了。你祖父我这把年纪了,也没多少年好活,你总不能让我抱不着孙子吧?要是你兄弟多,我就不说你了。可你看看,你弟弟还那么小,我不指望你,我指望谁去?作为长子长孙,你有你的责任,这事可不能任性。”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齐慕远沉默了一会儿:“我答应过你的,乡试过后。”

齐伯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记得就好。”

回到自己的院子,齐慕远有些烦躁。他起身想去杜家看看杜锦宁,可还没走到院门口,又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