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梁先宽也来了。
一进来他就不好意思地先道歉:“对不住,来晚了。”
大家还没说话,知道内情的关嘉泽就打趣道:“不用跟大家说对不起,终身大事要紧。”
“终身大事?莫不是刚才梁先宽去相亲去了?”方少华在那边十分不专心,听了这话又插嘴问道。
梁先宽也没有不好意思,坐下来道:“你们一个个都娶妻生子了,我就不能去相个亲?”
“说了哪家的姑娘?”杜锦宁也来了兴趣?
梁先宽这才不好意思地道:“孔家。是关嘉泽的表妹。”
关嘉泽就“嘿嘿”地笑了起来,猥琐地把脸凑到梁先宽跟前:“我表妹漂亮吧?”
现在还不是明清,朱程理学还没有出现,封建社会的礼教束缚还没那么变态。虽说婚姻是父母子命媒妁之言,但开明的父母在了解对方家世、人品之后,也会找机会让未婚男女见上一面的。或是某亲戚开办宴会把两家人请去,在游园时让两人见面;或两家母亲带着儿女去寺庙里上香,给两人创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今天梁先宽就去寺庙里偶遇佳人去了。
梁先宽被关嘉泽这一问,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看那样子,应该对关嘉泽的表妹很满意。
好歹这人要成为自家的亲表妹夫了,关嘉泽也没好再打趣他,而是将矛头指向了齐慕远和杜锦宁:“我们可都成亲了啊,就剩你俩了。虽说你们比我们小一些,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来来,不妨跟哥哥说说,你俩想找个什么样的妻子?我家亲戚里要是有合适的,我就介绍给你们了。”
有个陈立在,杜锦宁可不怕说这话题。
她笑眯眯地道:“你少往我这里扯,我可是有未婚妻的。等我再大两岁就成亲。”她朝齐慕远那边一努嘴,“你还是关心关心齐慕远吧。”
齐慕远这两天跟杜锦宁有点小暧昧,觉得自己跟杜锦宁的感情有望,心情极为舒畅。这期间他是丝毫没想起杜锦宁还有个未婚妻。
这会子杜锦宁一提,还说两年后成亲,他顿时急了,伸手就紧握杜锦宁的胳膊,急道:“锦宁你…”后面的话虽没说出来,但他知道杜锦宁看得懂他的眼神:你怎么能成亲呢?你成了亲,我怎么办?
杜锦宁没想到齐慕远这么大反应,而且还这么大胆,在众兄弟面前表露情谊。
她赶紧遮掩地道:“看,一说到亲事,万年冰山的齐慕远也急眼了,哈哈哈…”
关嘉泽也跟着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两人一笑,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杜锦宁趁此机会,赶紧给齐慕远瞪眼睛使眼色,示意他收敛一点。
齐慕远也知道自己这种感情不容于世,被人发现了对自己对杜锦宁都没有丝毫好处。他赶紧放开手,装作不好意思地样子,偏过脸去用手挠了挠头。
见一向冷静自持的齐慕远一说到亲事,就没出息地窘成这样,已婚男人们笑得就更欢了。
第661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第二天是传胪大典。
这倒没杜锦宁和齐慕远什么事。
他俩只需要在皇帝拜完天地、鸿胪寺官宣制后引他们在御道左边一前一后跪拜,之后就装吉祥物了。倒是第四名的传胪蒋相公任务比较重,要给排在他后面的进士们唱名,唱完名后听奏《庆平之章》,三跪九叩礼比,随榜而出,至东安门外张挂金榜。这时候杜锦宁这个状元就率诸进士等随出观榜。
这个金榜,张挂三日后收回缴到内阁收藏。
从皇宫出来到东安门前观榜,便是读书人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跨马游街。
此时杜锦宁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
京城人饶是见多识广,三年一次的春闱,让他们见过太多的进士跨马游街,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引起疯狂:状元郎与看探花郎实在是太俊美了,俊美到让多少姑娘自惭形秽。这年头虽然没有手机电脑,但消息的传播一点儿也不慢,闻讯来看俏才子的姑娘小媳妇把沿街的酒馆、茶馆都占满了,手里的簪花、手绢、荷包更是跟下雨一般往下掷。
这让杜锦宁和齐慕远简直不胜其扰。
好在两人都有功夫在身,齐慕远就不说了,杜锦宁跟刘高学的那套武功,就是专练躲闪功夫的,其他地方她倒无所谓,看到有簪花朝自己面门掷来,她轻轻一闪就躲过去了。所以虽然身上头上簪花甚多,但沿街游了一圈,仍然面如冠玉,神态从容。
可榜眼的那个老头儿就受不了。
他年纪那么大,自然没人往他身上掷花。但齐慕远跟杜锦宁两人做伴惯了,即便齐慕远顾及着榜眼的面子,不会让自己的马超过榜眼,但两人相隔的距离却极小。那些姑娘小媳妇投掷的准头又不够,时不时还有风吹拂,投向杜锦宁和齐慕远的簪花、手绢、荷包自然免不了会落到榜眼身上,有时候触不及防下,眼睛鼻子都被簪花掷到的情况时有发生。
如果这些簪花是真的掷给自己的倒也还好,就算被砸中也甘之如饴。可榜眼知道这都是误伤,面上被砸一下还没什么,可内心所受到的暴击都快让他倒地不起了。
在某个杜锦宁与梁先宽合作的茶楼上,站着一群妇人,正是陈氏一行人。
之所以说一行人,这里不光有陈氏,还有杜锦宁的三个姐姐。除此之外还有杜方菲的婆婆谢氏,杜方蕙的婆婆方太太。这两人也是许成源和方少华的娘,儿子也在跨马游街的队伍里。
要不是谢氏和方太太邀陈氏来看跨马游街,喜静且对自家“儿子”考上状元相当淡定的陈氏还不一定来街上凑这个热闹。
两个姐妹都来了,杜方苓自然也要来。不光是她,担负着保护一众女眷安全的鲁小北也一起来了。反正以前他是杜家下人,杜方菲和杜方蕙是常见的,倒也不用太过避讳。
趁着游行的队伍还没走到这条街,许久没见着鲁小北的谢氏干脆拉着他坐在茶馆里话家常:“你现在都在做什么营生?”
鲁小北本身相貌底子就不错,正长身体的时候遇上杜锦宁,能吃饱饭营养跟了上去,在成亲前就长成了一副高大周正的样貌,否则当年陈氏和杜锦宁也不可能看上他。
现如今的鲁小北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剑眉星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因走南闯北,他皮肤有些微黑,但也因此更显男子汉气概。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听到谢氏问话,并没丝毫局促,微微一笑道:“所谓的贩夫俗子,说的便是我这样的了。京城这边的好东西,我贩到别处去,再从别处将东西贩到京城里来,赚些差价。”
当然,他在京城也买了不少田地和茶园,街上更是买了许多铺面。即便不四处贩卖,留在家里也是一个妥妥的富户。不过这些就不用跟谢氏说了。
谢氏听了,不由有些担心,劝道:“虽说盛世太平,拦匪劫道的不多,却也是有的。你这样走南闯北的,要是遇上劫匪就不得了了。你现在家底子也算丰厚,不如老老实实在家过日子,就别出去跑了。实在舍不得那些营生,大可派手下的管事去,可别以身犯险。”
说着她又转头朝陈氏寻求认同:“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一般的老人、妇人,只要有口饭吃、日子过得去,都不希望家里男人出去冒险。
原先陈氏也这样劝过鲁小北,就担心鲁小北有个三长两短,杜方苓的日子不好过。
还是杜锦宁劝住了她。
这时候,陈氏便拿当初杜锦宁劝她的话来为鲁小北开脱:“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北喜欢走南闯北,这便由他去。年纪轻轻的,总不好就这么在家里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思进取。路上不太平,便多带几个有本事的护卫,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鲁小北在这方面对陈氏是万分感激的。
他站起来朝陈氏深深一揖:“多谢娘理解。您老放心,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为了苓儿和孩子,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走的都是太平的地方。那些劫匪多的地方,我是不去的。”
人家正经岳母都这样说了,谢氏即便不赞同,也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方太太是世家出身,又跟丈夫在外地做官许多年,见识自是不同,很赞同陈氏的话。
她笑道:“哪家的前程不是吃辛苦拿命拼来的?做官就太平了吗?除非一直缩在京城里做小官,否则只要放外任,就免不了吃苦。”
说着,她把放外任时的一些辛苦和危险说了。
方少华的爹是一个寒门子,二十多年一直放外任做官,现如今都还在贵省任巡抚,方太太对外任官的辛苦最有体会。
谢氏以寡妇之身,独自把儿子养大,现如今都还在做生意供养儿子读书,也是个性情坚毅的。
她也知道儿子想放外任,本身也很赞成。现在听方太太这么说,她赶紧问了一些细节,旋即点头道:“方太太你说的对,想要博前程,不吃辛苦真是不行。”
她转头又对鲁小北歉意地道:“是我想差了。还是你岳母和方太太有见识。”
第662章 邀请
方太太见谢氏听了她的话,不光没想着要阻拦儿子放外任,反而虚心向她请教在外地做官要注意的事宜,对这位儿子连襟的母亲也生出了认同之心。
她笑道:“你家许成源怕是要放外任。如果有什么要问的,你尽管上门来,我别的不多,就这方面的经验还是有的,倒可以跟你说说的。”
谢氏正要说感激的话,就见丫鬟跑了进来,禀道:“少奶奶说少爷他们马上过来了,让几位太太出去呢。”
几人便起了身,出去看跨马游街的儿子的风光。
不一会儿,远远地看到有一群人骑着马过来了,杜方苓激动万分,指着最前头的那个叫道:“看,宁哥儿,那是宁哥儿。”
待杜锦宁的快骑到楼下时,杜方苓高声喊道:“杜锦宁。”
杜锦宁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正看到众位姐姐和母亲的脸。
她微笑着朝上面挥了挥,伸手接到从空中掷下来的一朵花,簪在了自己的帽子上,然后朝上面灿然一笑。
这种时候,正是茶馆最赚钱的时候,茶馆自然不仅仅只有陈氏她们这一行人,其他包厢里也有女眷。大概是旁边的女眷看到杜锦宁的笑容了,不由欢快地尖叫起来,花朵、手帕跟雨点一般往下落。
杜锦宁苦笑着避开了,朝上面拱了拱手,就策马快步地离开了这里,免得被簪花和各种小东西给淹没了。
见杜锦宁一行人走远了,陈氏便回到包厢里坐了下来。
这会子四处是人,她们打算在这里喝喝茶吃些点心再离开,免得出什么事。
可刚刚坐下,一个丫鬟就进来了,对陈氏道:“太太,隔壁是吏部考功清吏司沈郎中家的夫人,她遣了婆子过来,说想见见您。”
陈氏诧异。这人她不认识啊。
方太太却笑道:“肯定知道你是杜状元的娘,所以来跟你道一声恭喜。”
陈氏这才明白,对丫鬟道:“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进来了,行礼道:“我家太太想来拜见几位太太,也不知杜太太方不方便。”
“快快有请。”陈氏自然不会拒绝。
不一会儿,一个三四十岁穿锦罗的妇人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姑娘。
陈氏这几年也在有意地历练自己,待人接物上越来越有样子了。她跟沈太太寒喧了两句,便将方太太、谢氏及自己的三个女儿介绍了一遍。
鲁小北为了避嫌,自然是不在这里的。
沈太太也介绍了身后的年轻姑娘:“这是我大女儿玉娥、二女儿玉融、小女儿玉娇。”
大家互相见了礼,分主宾坐下。
陈氏又叫小二将吃残了的点心和茶撤下,重新上了新的来。
沈太太闲聊了一阵,确定陈氏真是杜锦宁的母亲,便有意无意地称赞自己的大女儿,说她如何懂事,如何能干。直夸得沈玉娥羞答答地低下头去。
方太太和谢氏对视一眼,都抿着嘴笑了起来。
沈家这三个女儿,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十三四岁,一个十岁左右。沈太太这么一夸赞,来意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看中杜锦宁了,想跟陈氏结亲家,把大女儿许给杜锦宁呢。
刚才知道她俩分别是新科进士方少华和许成源的母亲时,沈太太对她们亲热的不行。后来陈氏介绍时说她们都是自家女儿的婆婆,两位新科进士都是自己的女婿,沈太太称赞一声陈氏好福气,就不再找两人说话了,直接把两人撇在了一边。
这区分也太明显了。
陈氏是通透人,自然也明白沈太太的来意了,便找了个话茬道:“我家宁哥儿在官场上有没有出息我管不着,我这把年纪只想抱孙子。今天也是跟沈太太一见如故。赶明儿我家宁哥儿成亲时,还请沈太太来喝一杯喜酒才好。”
沈太太眉毛一挑,问道:“我看你家宁哥儿年轻不大,还没订亲吧?要说喝喜酒,怕是还早呢。”
陈氏一摆手:“年轻虽不大,但我这不是急着抱孙子吗?我早给他订了我娘家侄女,就等着锦宁中了进士就马上成亲呢。”
沈太太下意识地看了沈玉娥一眼。
沈玉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低下了头去,将手里的手帕绞成了梅菜干,显然是极不高兴。
“哦,是吗?”沈太太干干地笑了两声,就没兴趣再说下去了。敷衍了两句,说家里还有事,就领着女儿离开了。
担心隔墙有耳,大家也不好议论沈太太的来意,让丫鬟往窗外看了看,发现人已少了许多,大家便下了楼,各自乘马车离开。
谢氏是个热心肠,这些年尤其感念杜锦宁对许成源的帮助。她也见过陈立。
今天见到杜锦宁意气风发,又经过沈太太有意招杜锦宁为女婿的事,她明知道陈立是陈氏的侄女,自己不应该对这门亲事说什么,也终于忍不住对杜方菲道:“你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弟弟多优秀一个人,怎么就给他订了立姐儿呢?不是我说,立姐儿虽好,却是不怎么配得上你弟弟。你娘要是为你弟弟好,就不该给他订这么一门亲。”
杜方菲作为知"qingren"之一,自然知道陈氏把陈立找来给杜锦宁做未婚妻是为了什么。
她笑了笑:“我娘觉得好,我弟弟也愿意,我再劝也没什么用,所以这事就这么的吧。”
谢氏哑然。
确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个外人说这些做什么?没的还得罪人。
陈氏回到家里,把这事跟杜锦宁说了,杜锦宁也没在意。
掂记她亲事的人多了去了,但她有未婚妻,便是公主都没辙,这些人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后日就是朝考,游街回来她就忙着帮许成源几人出主意改文章。而那头,庄越也因为快到下一册话本快到出版日期而找上门了,她还得想一想该如何写下一册话本。
可她没想到这位沈太太竟然这么执着,第二日刚吃过早饭,就收到门房递过来的帖子,吏部考功清吏司沈郎中请她午时到茶馆里喝茶。f
第663章 不得不赴的约
要是沈郎中请她傍晚去家里喝茶,杜锦宁还要防犯几分;现如今是午时去茶馆喝茶,她的心弦便放松了一些。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是自作多情。
虽春闱是三年一届,但因科举之路之艰难,容貌出众还未娶亲的寒门年轻进士,自古以来都没多少。否则,陈世美这个有妇之夫也不可能被公主看上,招作驸马了。榜下捉婿也不会传为美谈。
想她杜锦宁年仅十五岁,就高中状元,还貌似潘安,才华在金銮殿上被皇帝当着众臣的面夸赞过的,前途无量。沈郎中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小五品官,看中她,要把高不成低不就的女儿嫁给她,也是正常。
到时候他直接用一杯下药的酒把她灌晕,等她醒来没准就衣衫不整地躺在沈大小姐的闺房里,还被人五花大绑,到时候她除了签下“卖身契”,在婚书上按上自己的指纹,别无他法,否则就要被当作采花贼送到官府去。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而在这以孝治天下的古代,她就算满腹怨恨,也得孝敬岳父岳母,在政治上更是跟沈郎中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沈郎中根本不怕她心里有什么不满。
现在沈郎中虽然约的是中午,而且是在人来人往的茶馆,杜锦宁虽然稍稍放松一些,但以她小心谨慎的性子,仍然不敢有丝毫放松。
至于不去赴约那是不可能的。
一来她是新科进士,官位从六品;沈郎中是前辈,正五品官。沈郎中主动约她喝茶她都拒绝,没两天朝堂内外必然传出她狷狂自大、目中无人、自己是寒门子还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官员的名声。到时候齐伯昆的那份人情,赵晤看中寒门子的举动,就成了一个笑话,世家大族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地踩她一脚,从而将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举措掼掷于地,狠狠地打皇上的脸。
到时候皇上没法子,自然要把这份怒气发泄到她身上。而她还没开始的仕途恐怕就直接夭折了,便是想夹着尾巴在翰林院里混日子,都要被人排挤、迫害,落井下石。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不是能不去赴约的。
二来,这位沈郎中官职虽不大,但手里的权利却不小。
吏部考功清吏司是什么衙门?那是对京中文官以及外放的官员进行考核评定的部门。官员们三年考核优秀,就可以提拔;要是三年考核不合格,就降职或干脆直接下课。
所以沈郎中官职虽不大,手里的权利却是很大的。
杜锦宁自己不想升职倒也罢了,到时候方少华和许成源这两个姻亲,没准就要被她所连累。
当然,以上种种,都建立在杜锦宁真是一个没有丝毫门路的寒门子的基础上。
齐伯昆就是沈郎中的顶头上司,杜锦宁还有个曲折的路子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自然不可能任由沈郎中揉圆搓扁。
不过,齐慕远那小子把喜欢她的话跟齐伯昆说了,齐伯昆现在是厌恶她呢,还是厌恶她呢,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到时候她被沈郎中踩,齐伯昆会不会出手,如何出手,那就难说了。
所以本来约上齐慕远一起去赴沈郎中这个约,沈郎中就算心里再不甘也不敢打她的主意,这是一个最好的法子。
可她真不想去招惹齐慕远,更不想为了这事再惹毛齐伯昆。
所以想了半天,她让青木去衙门,给关乐和送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委跟他说了;又派了孙坤去打探沈郎中的住处。
隔了没多久,青木回来了,跟杜锦宁道:“没见着关大人,关大人到郊外看农田水利去了,说是午时就会回来。小人听了这话又转到关家别院,将信给了关大人的管家,让他派人快马送去给关大人。”
还真不凑巧。
而派出去打探沈郎中住处的孙坤迟迟不见回来。
不过想想也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跟踪沈郎中回家,或是套沈郎中长随的话,京城这么大,去哪里打听沈郎中的住处去?这么短的时间里,要不着痕迹地打探沈郎中的住处,还真不容易。
两步棋都不好使,这让本来还挺淡定的杜锦宁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要不,让大姑爷、三姑爷或关少爷陪您去?”姚书棋出主意道。
沈家人再饥渴,总不能把有妇之夫也一窝端吧?
杜锦宁摇摇头:“不好。”
沈郎中这还真是个要害部门,要是最后婚事不成,沈郎中迁怒于方少华、许成源和关嘉泽三人,杜锦宁就罪过了。
“就这么去吧,多带些护院就是了。光天化日之下,他难道还敢强抢民男不成?”杜锦宁道。
只听过强抢民女,没听过强抢民男的。姚书棋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笑起来。
他家少爷这心大的,这时候了还不忘讲笑话。
“我在信里已说明白了,老师知道轻重,会赶回来的。一会儿我把张松涛和周澄、刘大庆都带上,到了那里我再见机行事。放心吧。”杜锦宁道。
待张松涛和周澄三人来了,她便特地叮嘱:“张松涛和刘大庆作暗棋,不要明着出现。要是发现我哪里不对劲儿,你们就赶紧去找齐公子。”
“少爷,我也去吧。”姚书棋不放心。
杜锦宁摆摆手:“行了,多大点事,有他们几个就够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杜锦宁便起身出门,和青木坐马车,周澄骑马,一行人去了茶馆。
张松涛和刘大庆作为暗棋,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而是另抄了一条小路,先去了茶馆里布局。
沈郎中约的这个茶馆,离吏部衙门还有一小段距离,乘马车大概一盏茶功夫。
这里是普普通通的一条街,既不繁华,也不冷清。茶馆的生意也是如此。楼下的有**个客人,楼上却只有两桌,其中一桌大概是外地客商,一个老爷模样的人坐着,旁边伺候着三四个下人。而张松涛和齐大庆正坐在大厅中央,对坐着喝茶。
第664章 冲突
“杜相公,这边请。”小二知道杜锦宁是沈郎中约的客人,态度十分殷勤,一直把她领到角落的一个大包厢内,笑道:“这是沈郎中订的包厢,是我们茶楼最大也最清静的。”
杜锦宁扫了一眼,见里面果然比一般的包厢大,而且装潢也较讲究些,遂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外面的张松涛已在叫了:“小二,小二。”
小二告了声罪,出去招呼张松涛。
“我一会儿有客人来,要谈点事。这大厅里坐着不方便,想换个包厢。”刘大庆扯着大嗓门道。
不一会儿,张松涛和刘大庆的声音就在隔壁包厢响起。
周澄听了,松了一口气,却见坐在客位上的自家少爷正淡定地坐在那里,神情自若,他不由得佩服之极。
安顿完张松涛他们,小二就给上了茶水点心,又道:“沈大人吩咐过了,他到点的时候才能下衙。如果杜相公提前来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点,不用客气。”
杜锦宁摆摆手:“不急,一会儿等沈大人来了再说。”
周澄是个机灵的,立刻接嘴道:“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再叫你。”
小二这才退了出去。
小二出去,青木立刻起身,将他放到桌上的那壶茶拿起来闻了闻,对杜锦宁摇了摇头。
杜锦宁看他这样子,不由好笑,问道:“姚管家叮嘱你的?”
青木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道:“是。”
“做事之前,先动动脑筋。他还没来呢,就把我药倒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杜锦宁笑道,“再说,要是下的药能让你小子闻得出来,我还会喝下去吗?你跟姚管家是戏文看多了吧?”
青木的脸更红了:“少爷教训地是。”
杜锦宁是掐着点来的,作为晚辈,官阶又比沈郎中低,她自然应该先到,而不是让沈郎中等。不过她知道衙门里下衙的时间,所以不过是提前了一点点。这刚坐下喝了一杯茶,沈郎中就领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杜状元,久等久等。”
沈郎中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长容瘦削脸,容貌普通,还留了两撇小胡子。旁边的那个二十来岁,容貌跟他有几分相像。
果然,就听沈郎中道:“这位是犬子沈骏明,痴长你几年,却是你的晚辈末学,去年才考上的举人,这次恩科不争气,落了榜没考中,唉。”
说着他在主座下坐了下来,笑道:“所以今天特意邀杜相公前来,一来是听内子说在茶楼里巧遇你母亲,一见如故,咱两家也算是世交;二来也是想让犬子向杜状元讨教讨教。如能得杜状元指点开了窍,三年后没准也能金榜提名。”
这包厢说是包厢,不过是用木头将两个空间给隔开,其实并不隔音。
周澄和隔壁的张松涛等人听了,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看沈郎中这样子,似乎并不是冲着捉婿来的。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就没危险了?
杜锦宁神色却是不变,跟沈郎中寒喧了两句。沈骏明就张罗着点菜。
这茶楼不光是喝茶吃点心,还有热菜热饭。也不知本身就有这业务,还是沈郎中父子俩特意要求茶馆提供的。
茶楼大概是早就准备好了,沈骏明去一叫,四碟八碗外加一壶热好的酒很快就上来了。
“来来来,满上满上。”沈郎中不由分说地就让下人往杜锦宁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满杯酒。
“沈大人。”杜锦宁伸掌罩住酒杯,正色道,“这酒我原不该辞。但皇上在殿上让我把农事方面的建议写成折子递上去,这两天我正绞尽脑汁写折子呢。明日就是朝考,朝考结束后我是一定得把折子交上去的。而我的酒量又特别浅,喝一点就会不省人事,非得睡个大半天时间才能醒。所以您这杯酒,我是万万不能喝的,免得误了大事,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