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恭敬回了礼。

洪华忠如何且不说,吴证对她是极好的。她能当上大司农,可都是吴证拼命向赵晤推荐的缘故。

“哎呀,我家老头子天天在家里夸长公主如何如何聪明,现在我终于能见到长公主了。”吴老夫人笑道,“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光能把水稻种出那样高的亩产,还长得这般美。”

“可不是。我家老头子那日回去还叮嘱我,叫我让孙女们多读些书,眼界放开阔一些,就算不能跟长公主一样优秀,至少也别小家子气的只顾着家长里短。”洪老夫人也拼命释放善意。

“两位老夫人谬赞了。”杜锦宁跟她们寒喧了几句,问郑太后道,“鲁国呢?”

“孩子吵闹,她跟奶娘带着孩子去后院了。”郑太后笑道,“你去找她玩吧,我们老人家的话题,你也不爱听。”

杜锦宁便告辞出来,去了后院。

赵明月婚后跟萧二公子倒也恩爱,年前生了个女儿,现在已六七个月大了。

赵明月在来宫里请安的时候也时不时会遇上杜锦宁,两人关系极好。

见杜锦宁带着燕姑姑进来,赵明月跟她闲聊了几句,不禁轻声问道:“你成亲半年了吧?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杜锦宁饶是脸皮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也不由有些脸红。

她道:“高产水稻不成功,我哪里敢有动静?总不能挺着大肚子往田地里跑吧?”

这半年来,她跟齐慕远都是避着孕的。在没有套套的古代,她本来还为这事犯愁呢,好在燕姑姑愿意跟着她,为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赵明月一听,顿时十分同情。

杜锦宁为了大宋,真是怪不容易的。

“现在高产水稻成功了,你现在可以放心怀孩子了。”她道。

杜锦宁其实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现代女性,哪个不二十多差不多三十岁再生孩子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有操不完的心,倒不如晚些生。

但她也知道要入乡随俗。她成亲半年没动静,陈氏和苏氏就没少问她这问题了。要是再拖上一两年,估计整个朝庭都得风言风语,齐慕远承受的压力也大。

想想杜锦宁现在是朝臣了,以后难道还要挺着大肚子上朝不成?

想想那个画面,赵明月就感觉不妥当。

她不由问杜锦宁道:“往后你真要每日去上朝?”

杜锦宁摇摇头:“不,有事我就去,没事就不去。”

她上辈子上班还不够吗?这辈子好不容易混了个长公主当,哪里肯半夜天不亮就去宫里,一站就两三个时辰?

这事她已跟赵晤商议过了,当她有什么建议要提的时候,就去上朝;如果没有,就不去。她不愿意那么辛苦,却也不想把为女子好不容易争来的一点权利给推掉。

以后大肚子了,她真有事,也可以叫吴证转达,反正都是工部农业的事。

两人在屋里聊了一会儿天,就听宫女进来道:“公主,时辰差不多了,外面快要开席了。”

“走吧,出去。”赵明月道,又叮嘱奶娘,“小郡主睡了,就让她在这里睡吧,别抱出去了。”

两人出去,远远杜锦宁就看到苏氏站在花园里跟人说话,一面说话一面朝偏殿而去。

齐文聪原来是大司农,三品官。现在虽调了闲职,官阶却没降,所以苏氏有资格参加今天的宴会。不过一品、二品诰命不少,她这个三品诰命的席位只能在偏殿。

杜锦宁凑到赵明月耳边说了两句话,便朝偏殿走去。

苏氏进了偏殿,刚要坐下,便见殿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她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转头一看,从外面进来的却是杜锦宁。

“婆婆,因为要早些过来帮着张罗,便没去齐府接您,实在对不住。您是怎么来的?”杜锦宁走到苏氏身边,笑着问道。

“哦,跟、跟你公公坐一辆车过来的。”苏氏说话有些结巴。

她刚才可听说了,杜锦宁把那个极厉害的安庆郡王妃一句话呛得差点晕厥。她现在很庆幸自己当初见好就收,没把杜锦宁得罪太过。

艾玛,连太后娘娘都要给几分脸面的安庆郡王妃都敢怼,自己这样的算个啥?

第878章 社会我杜哥

龚氏那边,虽被杜锦宁一刀戳中心脏,但也知道现在赵晤大权在握,她要是在赵晤的寿辰宴上晕倒或直接走掉,事情就闹大了。到时候赵晤一问,得知真相,一来会恼她为难杜锦宁,二来也会想起她是张老夫人的亲妹妹,连带着猜忌上她的丈夫和儿子。

所以即便她气得吐血,也没敢再闹,恨恨地望着杜锦宁离去后,就忍着一口气沉着脸坐在那里。

她做郡王妃也二三十年了,皇室血脉又不多,有些还在夺嫡斗争中被牵连。能参加宴会,品阶和年纪、资格较高较老的,除了大长公主,也就她一个,平时奉承她的人可不少。

可这会子被杜锦宁明晃晃的挑出她是“犯了谋逆罪的张老夫人的亲妹妹”,谁还敢凑上前来?要是跟她走得近了,岂不得被皇上怀疑她们也跟龚氏一样,对张家灭门一案有不满,怀恨在心?

因此龚氏被杜锦宁狠怼了一句后,刚刚还跟她聊得正欢的刑部尚书的夫人赶紧起身,抓住一个看热闹的夫人:“王夫人,你也来了?前段时间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利索了?这儿风大,你还是别吹风了。走吧,咱们进殿里去。”

大长公主也站了起来,招呼吕紫颐道:“你不是要去看鲁国家的小郡主吗?走,祖母带你去。”说着也不跟龚氏打招呼,径直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跟潮水般退散了去。

龚氏被气得差点又吐一口血。

“王妃,您…没事吧?”龚氏的丫鬟担忧地问道。

龚氏明知道今儿这事就这样算了是最好的,她姐姐的事被杜锦宁这样明晃晃的喝破,实在不宜多生事端。

但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在京城贵妇圈里风光多年,这样被杜锦宁打脸,她要不把场子找回来,谁还买她的账?如果杜锦宁还没研究出高产水稻,这口气她也就强忍下去了。可现在高产水稻被研究出来了,她还听说工部有四个官员被派去学如何种植高产水稻,而且还学会了。想来这个杜锦宁,在赵晤心里份量不那么重了吧?

她半眯了眼睛,目光阴狠:“如意,你去前面爷们那边,吩咐世子身边的小厮到jìng guó公世子那里,透露一下宁国长公主的美貌天下无双。”

她转过头去,又看向另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你去盯着杜锦宁,看看她吃完宴席后什么时候离开。得了消息传递给如意,让她透露给jìng guó公世子。”

顿了顿,她又吩咐:“你俩换身衣服再去,能改变一下容貌最好。”

贵妇或贵女赴宴,总会多备两身衣服,以免被汤水泼到身上或是汗湿了出丑。丫鬟们却没那么讲究。

但龚氏想报复杜锦宁,特意叫丫鬟们带了不同式样的衣服。

两个丫鬟领命而去,找了看管衣物的嬷嬷换了衣衫,便分头行动。贵妃、贵女们带的丫鬟多,有什么事都叫丫鬟做,丫鬟们来来往往的并不引人注意。

龚氏整了整衣衫,又抿了一下发髻,站了起来,往正殿而去。

偏殿里,杜锦宁正含笑对苏氏道:“我少出来走动,也不大认得人。婆婆您带着我认识一下众位夫人xiao jie吧。”

见了杜锦宁对苏氏的态度,又听到她这句话,屋里的众位夫人都暗自点头。

杜锦宁能以女子之身参与朝政,弄出了那么高产量的稻种,是个有大本事的;又被封为长公主,各种宴会从来不见她现身,大家都觉得这位宁国长公主是不是挺高傲的,不屑于与她们为伍。现在看她对婆婆十分恭敬,态度也亲和,不是那等目中无人的,大家对她的印象自然就变好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苏氏虽不精明,交际上却是没大错的。杜锦宁在众人面前抬高她,她心里隐隐既高兴又骄傲,于是领着杜锦宁,从上首那桌开始,将屋里的众位夫人和xiao jie都介绍了一遍。

“公主,差不多到时辰过去了,别让太后娘娘掂记您。”燕姑姑见时辰差不多了,就低声提醒道。

虽说是低声,她的声音却恰好让人听见。

近旁的人一愣,转头看看屋里滴漏,便催促杜锦宁:“行了,长公主您赶紧过去吧,快开席了。”

介绍加寒喧两句,这才认了一桌半的人,还有两桌半没认完呢。

杜锦宁只好跟大家道歉了一番,又把苏氏送回到她的座位上,这才告辞离开。

她这谦和有礼的态度,自然赢来了大家的夸赞,直把苏氏夸得合不拢嘴。

想起来之前曹嬷嬷的劝说,她顺着大家的话道:“公主确实是个好孩子,每日早上坚持来给我请安,吃饭的时候还站在我身后布菜。我说你这么忙,每日要去庄子上,哪用得着每日跑过来请安?跟她说了多少次,我公公也发了话,她才没再坚持。这孩子,是真孝顺。”

“齐夫人你是个有大福气的。儿子争气,娶了公主做儿媳妇,还这么孝顺你。不像我家那儿媳妇,家世不怎么样,臭毛病还不少,整日娇娇弱弱的,叫她来请个安,不是这病就是那痛,实在叫我看不惯…”

杜锦宁也不管离开后别人怎么议论她,出了偏殿走了几步,早在跟龚氏发生口角后就离开了她身边的春禾,忽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边,凑到她耳边低语。

燕姑姑知道主仆一体,她既出了宫跟了杜锦宁,自然不能让杜锦宁出事。见杜锦宁和春禾说话没有避开她的意思,她便也没有往后退,站在那里听春禾说话。

“安庆郡王妃派了丫鬟去了前殿,让她儿子的小厮在jìng guó公世子身边闲聊,说您如何美貌无双,妩媚动人。jìng guó公世子已派了人来打听您。”

听完春禾的话,燕姑姑悚然一惊,跟杜锦宁道:“公主,您可得小心了。那位jìng guó公世子最是好色,偏他前头三个哥哥都死在了战场,现如今jìng guó公府只剩了他一个儿子,老夫人把他宠得无法无天。现如今西北全靠jìng guó公守卫,就算他轻薄您两句,恐怕你也得受着。皇上不好对他太过严厉,最多斥责两句也就罢了。”

杜锦宁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最讨厌这种后宅手段。

因念书科举做官的关系,本来她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刚才她之所以去苏氏那里装贤媳,就是刷一波好感。毕竟以后重要的宴会她都得参加,名声不好、人缘不佳被人冷落,总不大舒服。

宋朝对女子尚算宽容,只要她跟这些女眷交往时态度谦和有礼,日久见人心,那些不好的言论总会消失。

可如果被人在宴会上轻薄调戏,她做得再好也没用。名声一落千丈,再想挽回就难了。

龚氏这招可真狠。

她对燕姑姑道:“一会儿进了大殿,你去找太后娘娘的心腹宫女,把这事跟她说了,让她抽空跟太后娘娘禀报一声。”

燕姑姑一怔,实在没想到杜锦宁会干脆利索地把事情捅到郑太后那里去。

她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点头应了一声:“是。”

杜锦宁又对春禾道:“你去找观棋或不语,把这事告诉驸马;并跟驸马说,我已将此事告诉太后了,到时候抓个现形,才好追查此事。先别打草惊蛇。”

“是,公主。”春禾应了一声,转身又离开了。

“走吧,进正殿去。”杜锦宁跟燕姑姑说了一声,进了正殿。

正殿的席位跟偏殿不一样,正殿是每人面前一个小案几,独自一桌。郑太后坐在最上首,两边依品阶依次排列,跟着祖母或母亲来的xiao jie们则坐在后面一排。

赵明月也才去婆婆那里刷声望值回来,见了杜锦宁进来,赶紧朝她招手:“这边坐。”

杜锦宁的位置跟她紧挨着。

杜锦宁过去坐了。燕姑姑则像是要跟故人叙旧似的,去找立在角落里的一个嬷嬷说话。

杜锦宁自然不会扣着时间过来,坐在那里又跟赵明月说了一会儿话,宴席才开始。

行礼,恭祝赵晤和太后万岁千岁,大家这才随意吃喝起来。

眼看太后吃得差不多了,一个宫女去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郑太后便笑道:“大家随意,哀家去换身衣服。”说着起身,去了后殿。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只是朝着杜锦宁微一颔首。

杜锦宁本也没怎么担心,御宴吃得挺开心。此时见太后这样,心下更是安定。

不一会儿,燕姑姑回到她身后,悄声道:“太后娘娘让您假装先离开,出去后到偏殿夫人那里。”

杜锦宁点头。

不一会儿,大家都吃好撤了席,宫女送上茶来,这时候便可随意活动了,杜锦宁去跟郑太后告辞。

从正殿出来,春禾便迎了上来,道:“刚那个丫鬟急匆匆去报信了。”

杜锦宁一笑,从台阶下去,从中轴线走到大门处,又从回廊绕了回来,去了偏殿。

“你怎的来了?可吃好了?”苏氏待她甚是亲热。

“吃好了。”杜锦宁道,“婆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坐一会儿。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不必等我。”苏氏在家里也是无聊,在这里还能跟人聊聊天,自然不会这么早走。

“公主。”有个妇人凑上前来,问道,“你种出来的那个高产水稻,什么时候大面积推广?”

一听这话,大家也都竖起耳朵听。

在座的都是主母,主掌着家里中馈。每家的田地都有不少,自然希望能在晚稻的时候种上高产水稻。

杜锦宁笑道:“今年来不及了。早稻还没收割完毕,晚稻已经开始育苗了,否则赶不上农时。因此得等到明年春天才能推广。不过种子数量还是有限,不能大面积种植。”

众位夫人眼睛一亮,一人问道:“不知如何才能获得高产稻种?”

“此事还得请示皇上。”杜锦宁道。

大家听了,倒也不失望。

杜锦宁那五百亩水稻的产量大家可都算过的,一亩八石,五百亩就差不多有四千石。这么多种子,她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总能比其他人先拿到稻种。

有人又问起如何种植高产水稻来。

杜锦宁也明白郑太后的意思,要尽量在这里拖延时间,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而且答得还挺详尽,又在众位三品诰命中刷了一波好感度。

赵晤即便要摆生辰宴,也不可能耽误政务,这个宴会的时候是申时,相当于现代的下午四五点钟。杜锦宁跟大家聊得太阳偏西,太后这才派了人过来,领她去了宁寿宫。

“龚氏已被安庆郡王送去家庙了,没个三五年,不会回来。”郑太后道,“你放心,皇上已警告过安庆郡王和世子了,此事是龚氏挑起,与你无关。如果他们胆敢为难你,皇上必严惩。”

“多谢皇兄,多谢母后。”杜锦宁感激地道。

郑太后看向杜锦宁的目光有些复杂。

杜锦宁以前把自己当成男人,极少在内宅里混,她还担心杜锦宁不知如何应付这些内宅妇人的招数呢。谁知道杜锦宁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事情捅到她跟赵晤面前,人证俱全,她跟赵晤想不处理龚氏都不行。

原先她就怀疑张家搜出龙袍之事,有杜锦宁做的手脚在里面。从龚氏这件事可以看出,这种可能性极大。

杜锦宁也知道郑太后会觉得她太有心计,忙道:“母后,我正是因为不喜欢勾心斗角,才整日呆在庄子上。我觉得植物是最可爱的东西,你给它水,给它肥,它就用绚烂的花朵与果实回报你。人却不一样,太复杂了。”

她抬起头来:“今天的事,我能不能放些风声出去?也免得大家以为我好欺负,还像今天这般招惹我。我得让人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我也是不好欺负的。”

她话说得坦荡,郑太后心里那点微妙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

她自己就是个富于心计的人,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富于心计又如何呢?只要不主动害人,就是个好人。

她笑道:“行,反正jìng guó公世子的名声也就那样,多一件事也没啥。只要你不怕别人拿这事来嚼你舌根,你尽管说去。”

第879章 远航归来

得了郑太后的允许,杜锦宁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她不喜欢后宅妇人的这些个手段,却又不能避开与贵妇们打交道。今天能够杀一儆百,让大家知道她是个狠角色,不敢轻易来招惹她,那是再好不过了。

否则,不管哪家女眷,觉得她出身寒微、根基太浅,逮到场合就含沙射影的刺她几句,她难道还要跟这些无知妇人吵嘴不成?

“不知皇兄可有空闲?刚才有几位夫人问起如何才能买到高产稻种。趁着进宫,我想跟皇兄商议一下此事。”杜锦宁又问道。

“我正要说呢。”郑太后笑道,“你皇兄说有公事要跟你商议,让你先别回去,到前殿去一趟。”

“天色不早,那我就先过去了。母后您也劳累了大半日,早些歇息。”杜锦宁便开口告辞。

“去吧。”郑太后挥挥手。

待杜锦宁领着燕姑姑出去了,郑太后悠悠道:“这孩子,是个厉害的。”

大宫女揣摩着她的心意,觉得她对杜锦宁没有反感,反而隐隐有些欣赏。

她上前给郑太后捶背,一面笑道:“就是这样才好。要是宁国长公主是个读书厉害,却不通人情世故、更没心机手段应付后宅交际的,肯定得吃亏。娘娘您认了她作义女,又不能不管她,少不得跟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费心费力不说,颜面上也不好看。”

她笑道:“现在宁国长公主这么厉害,您也可以放心了。奴婢看鲁国长公主跟她极亲近,两人在宫外互相照应着,您也不用时时挂心。”

说起赵明月,郑太后的笑容越发舒展开来:“明月向来喜欢杜锦宁,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成了姐妹,两人自然亲近。”

杜锦宁到前殿时,发现齐伯昆等老臣也在,大家一个个喜笑颜开,正围着什么东西打转。

“宁国,快过来看看,看这是什么。”赵晤见杜锦宁进来,连忙招手,十分高兴的样子。

杜锦宁快步走过去,便看到桌上放着一套玻璃器皿。这些器皿下面垫着锦缎,被缎面的光泽一衬,倒显得这几个玻璃器皿流光溢彩,十分高档的样子。

杜锦宁:“…”

她极力掩饰住脸上的表情,问道:“这可是皇上收到的寿礼?不知是何人进献?”

“是潘鸿生派人送来的。”赵晤道。

“潘鸿生?”杜锦宁这一回是真正地诧异了,“他不是带队坐船远航去了吗?难道回来了?”

潘鸿生是鸿胪寺的一个侍郎。在杜锦宁失踪的时候,他率领着由朝庭及民间组成的商队二三百人,乘着由五艘大船组成的船队,一路往东远航。

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出海了两年多了。

“对,回来了。”赵晤的兴奋激动溢于言表,“不过船队没到京城,只到了广州。为了赶上朕的生辰礼,他们从广州派人快马加鞭送了礼物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首次远航就取得成功,可见皇上鸿福齐天,心想事成啊。”杜锦宁拱手拍了一记马屁。

“哈哈,这有皇妹一半的功劳。”赵晤道,“要不是皇妹殿试上的那篇文章给朕勾画了一幅蓝图,之后又跟朕说了许多可行性建议,朕还下不了决心要派人去远航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如果不是杜锦宁之故,将世家的势力灭了大半,就算远航成功,这条新航线所获得的利益都要被世家拿走大半,留给朝庭的不过是残羹冷炙。

“随这些礼物送来的还有奏折。潘鸿生说,随船运去的绸缎、茶叶与瓷器极受沿途国家的喜爱,获利颇丰;他们又在当地买了许多大宋没有的物品回来。”赵晤指了指桌上的玻璃器皿。

“这一路过去,他们走了极远,到了许多国家。路上虽遇了海盗与风暴,幸而有惊无险,算是把这条航线走了一遍。这条航线要是走熟了,将物品一来一往这么一售卖,可为朝庭创造出极大的财富。”

想起奏折上提起外国人对精美瓷器的喜爱,卖出的价钱,赵晤又想到杜锦宁送给他的景德镇的几个窑口,他看向杜锦宁的目光就跟看金娃娃一样。

杜锦宁正为想象中的大宋权贵富豪举着银票qiǎng gòu玻璃器皿的画面而感觉牙疼呢,被赵晤这么一看,顿时寒毛都起来了。

杜锦宁来自崇尚人人平等的现代,骨子里本就没多少尊卑观念。再加上并赵晤向来欣赏她,对她一直和言悦色的,杜锦宁便有些恃宠生矫,在赵晤面前说话比较随意。

“皇兄您那是什么眼神?我怎么感觉你打算把我卖了,还叫我帮你数钱!”她戏精附体,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哈哈哈哈…”赵晤禁不住大笑起来。

杜锦宁一进门,还来不及行礼呢,就被赵晤拉着说话,两人说得还旁若无人的。殿里的几个老臣虽围在玻璃器皿旁边,还低声议论,但赵晤和杜锦宁说话,大家就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

杜锦宁和赵晤说话的声量又不小,他俩的谈话自然全都落入了大家耳里。

看到杜锦宁几句话把赵晤逗得如此开心,大家都把嫉恨的小眼神投到了齐伯昆身上。

他们倒能跟赵晤这样随意说话,但家里小辈却不行,资格不够,胆子不够,说话也不讨喜。一旦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或是致仕,以后遇上什么事,连个能够在赵晤面前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看到杜锦宁明显极得赵晤欣赏,现在还成了赵晤的义妹,关系越发亲近。本人能干就算了,小嘴还这么会哄人,齐家就算齐伯昆退下来了,有杜锦宁在,仍能风光几十年,大家就忍不住嫉妒。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杜锦宁极有分寸的,跟赵晤开了一句玩笑,就回归正题,露出担忧的神色:“说起来,潘大人出海的时候,我还被人关在小黑屋里呢,都没能嘱托潘大人在海外搜罗各种粮食和菜蔬种子。也不知他会不会带些种子回来。”

第880章 要想富,先修路

“放心。”听得杜锦宁一心想着农业发展,赵晤看她的眼神越发亲切,“你原先跟朕提过,还说这对大宋的农业有极大的好处,朕可不敢忘记,在潘鸿生出海前,就特意叮嘱了他。潘鸿生在奏折里说,找到一些种子,他带回来了。”

杜锦宁大喜:“那就好,那就好。”又问,“他什么时候到京?”

“许多人病倒了,他们在广州要休整几日。这些礼物在路上走了半个月,现在他们估计已启程了。最多一个月,就能到京城。”

杜锦宁为现在这种交通状况叹气。

“皇上,臣有一建议。如能做到,大宋的繁荣必能再上一个台阶。”她拱手道。

她今天穿的是女装,但举止洒脱自信,行这种男性礼没有半分违和感。

一听杜锦宁的建议,赵晤就精神一振。

杜锦宁的建议,就像一盏指路的明灯,总能驱散他对前路的迷茫,为他指明方面。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实证明,杜锦宁的建议都是gāo zhān远瞩,十分正确的。

几个老臣是赵晤的心腹,不止一次听赵晤赞扬杜锦宁。他们也知道无论是繁荣商业还是出海远航,都是杜锦宁的提议。此时听她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说话,大家佯装欣赏玻璃器皿的举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走过来,认真地听杜锦宁说话。

“要想富,先修路。”杜锦宁道,“现在放开路引,繁荣经济,最大的桎梏就是交通。路不好走,有再丰富的物产也运不出去。比如某地有铁矿,交通不便就无法开采,即便开采也运不出来;南方庄户人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水果,因交通不便无法运到北方,直接烂在当地,北方却无水果可吃。此类种种,不一而足。”

众位老臣都点点头。

他们都有地方从政经验,杜锦宁说的这些情况,他们都很有感触。

齐伯昆看了赵晤一眼,代他说出困难之处:“修路,说起来容易,但需要人力物力财力,哪怕从南到北只修上一条路,都很劳民伤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