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起地上的鞋往他身上扔:“关你什么事!”

裴毓笑:“不关我事?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想撇开公主身份那又为何带着红药?若是不回京城姑姑她能轻易答应?说是游山玩水又为何非要到吴国来?哼,养了个小姑娘又怎的叫裴昶不叫叶昶?不过都是试探而已。”

一下被戳中的心思,叶晚恼羞成怒:“住口!”

他更是抓了她的手腕:“我既然敢放任紫剑在你身边,就笃定他不敢碰你,姑姑尚未点头,你觉得他可敢放肆?”

叶晚怒道:“我愿意!起码紫剑他干干净净!”

裴毓扯了她将她压制在墙边:“你这是嫌我脏了?前有颜玉书后有顾长安,你自己又干净到…”

“啪!”

他话未说完,已是挨了她一巴掌:“果然,”叶晚轻笑出声:“我果然没有猜错,在你们男人眼里我就是脏的,可我本就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谁给我弄脏了的呢?嗯裴毓?你还有脸提颜玉书和顾长安,他们至少比你强,一个给了我新生救我性命,一个给了我两年好时光,你给我什么了?你自己说说?”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裴毓咬牙恨恨道:“偏就不许我提一提了?救你于水火的人是我,给你荣华富贵的也是我,颜玉书那呆子你就忘不了是吧,可你究竟为什么哭,你心里明白,他托孤于你给家里人安排后路那就是对你有真情意了?”

“住口!”

“我偏要说,他那是故意的!他最在乎的还不是他的…”

她怒视于他,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裴毓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抱了她在怀里:“别耍脾气,想要什么你就说,我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胡闹呢?”

叶晚摇头,埋首在他怀里将泪水抹在他的身上闷声道:“迟了,裴毓,你从前怎么不问?我想去过平静的日子,谢谢你终于让我死心,突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尚未开言,外面已经响起了刀剑击打声。

叶晚连忙推开他跑去开门,大雨当中,紫剑提着剑在侍卫当中招架,她连忙高声道:“住手!”

裴毓已到门前,他挥了挥手,侍卫队即刻散去。

紫剑大步走近,只见裴毓回身坐了床边,他上身只披着衣衫,还露着肌肤在外,上面红痕明显。

他提剑靠近,长剑直指裴毓。

裴毓冷笑:“想杀我?”

叶晚在柜子里翻出一个斗篷将自己裹住,刚迎了过来,立刻被紫剑夹在腋下,他单臂搂着她,步步逼近。

长剑在裴毓的身前停住,他动也未动,只盯着叶晚的眼:“你还要跟他走?”

叶晚轻轻点头,刚要拉住紫剑,他却是一点点刺入了裴毓的胸前,她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抓住剑身:“紫剑你疯了!”

紫剑眸色漆黑:“我为你二人做个了断,从此各不相干。”

作者有话要说:叶晚处于误会阶段,她这个人极其缺乏安全感,所以紫剑是她潜意识当中的选择,自认为最理智。

事实上嗯…好吧我尽快写完。

这章见解不同的姑娘可以仔细看看,里面讯息很多。

任何一个理智点的人都会选择紫剑这样的,但是裴渣要是动了真格的,那也很为难。

65锵锵锵

第六十五章

“紫剑你疯了!”

长剑锋利无比,叶晚左手在前,下意识一把抓住。紧接着一把推开紫剑,嫣红的血迹立刻随着紫剑的抽手滴落下来。她掌心血肉模糊,剧痛之下看着裴毓,发现他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

乌苏带入冲进屋内,叶晚一手在裴毓的身上抹了一把:“没事,这都是我的血。”

裴毓沉声道:“还不去叫大夫!”

立刻忙乱了开去。

紫剑怔怔地看着她,眸色复杂:“既然断不下,何苦招惹我。”

话毕转身就走。

门口侍卫都看着裴毓见他未出声也未阻拦。

叶晚心乱如麻,看着自己滴血的掌心也不抬头:“他真是昏了头,就这一刺,足够定下杀头的罪。不过既然这苦我替你吃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

裴毓满是希翼的目光逐渐暗了下来:“就为这个?”他一指点在自己刚刚破点皮的前胸上:“怕他犯下滔天大罪性命不保?”

叶晚也不说话,裹紧了他的斗篷在身上,转身投入了大雨当中去。

乌苏正找了大夫来,二人擦肩时候他喊她她也并未理会。

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一想起刚才她袒护紫剑的模样气愤难平,胸口处有一股无名的火气梗着难以平息,他伸手一扯,直接将纱帐扯了下来。

乌苏赶紧让大夫给他看看,本来裴毓今日身体就不大舒服,得了叶晚的落脚处,偏要冒雨前去。老大夫给看了看,他虚掩着的衣衫下,也有那么一点的皮外之伤,伤口极小。这一番下来他头疼欲裂,一股热浪竟也栽歪在床不愿动了。

叶晚没能追上紫剑,雨越下越大,等她回到家里时候,紫剑已经抱着被褥搬出了她的屋子。家里人大多睡下了,只有红药还在屋里等着她,显然是紫剑吩咐的。

她昏沉沉走进,红药立刻拿了手巾给她擦头发,叶晚手心的伤处还未处理,血迹滴落了一路,可若不是进了屋子在地毯上面掉落,都被大雨冲刷得一点不剩。

红药一言不语,伺候着她擦干了身体,又给包扎了伤口,才躬身退下。

叶晚的脑海当中,全是紫剑刺杀裴毓的那一幕,她本能的伸手,竟然是身体最诚实的反应。她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痛无比。

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也有了不该有的情愫。

这实在太不理智。

紫剑的那句既然断不下,何苦招惹我的话,是真的戳到了她的心坎去。叶晚心里愧疚,静静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若是这夜晚过去,她又该怎么面对紫剑?裴昶和裴秀还叫着爹爹,不知得有多尴尬。再睡不着,叶晚从柜里拿出油伞,用那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就出了门。

其实她的屋子与他相隔不远。

吱呀的声音都被埋没在雨声当中,大雨经风吹过她的脚面,带着微微的凉意。叶晚走得很慢,她一直在想如何开口。

到了紫剑的门前,他屋里漆黑一片半点声响都无。

她伸手敲门:“紫剑?”

屋内无人应声,门却是虚掩着的,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叶晚站了门口线适应了下屋内的光线,然后收了伞抬腿迈进。

她就是感觉他一定在,所以才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床前。

紫剑就盘腿坐在床上,他一动不动,也不理会她。

叶晚坐了一边,开始沉默。

他只静静打坐,一言不发。

她想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对不起,紫剑随即开口:“公主不必愧疚,临行前郡主还嘱咐了,若有机会,定然要探上一探,公主若是对他有情,即刻传书与她。”

叶晚闻言怔了怔:“我娘说的?”

“嗯,紫剑木然道:“郡主管不得那些世俗目光。”

“那你呢?”黑暗当中,她直直盯着他的脸:“这么多天来都是做戏?我不相信。”

“我不重要,”紫剑的声音淡漠至极:“刚才那一剑你还没看清你的心意吗?”

“紫剑,”她竟然想哭:“别这样,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那么做,很多人都不明白我在干什么,就连裴毓也问我到底想要什么,可我说不出来,你知道吗?就在他出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原来我恐惧的是无法掌握的未知。”

叶晚握拳攥紧了手中的布条,感受了下疼痛:“这个男人,太过于危险,他想要的费劲心机就要得到,不想要的随手抛弃。我曾经恨他,因他在书呆面前毁我,可其余时间,竟也想不起个能恨他的理由,因为他就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招惹的。”

紫剑沉默不语,她径自说道:“我也只能与你说,呆子死了之后我无数次想,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能这么对我了,可要是他还在世,又不可能与他成亲,走出大周这么远,我怎么就遇见不到一个全心全意相待的呢?”

他微微叹息。

叶晚幽幽说道:“有的人一见钟情了,有的冤家日久生情了,可感情这么回事没有无缘无故的,我想我就是与他纠葛得深了,才能有这么一出。”

紫剑在黑暗中垂眸:“公主想的太多了。”

她笑:“肯理我了?都说是快刀斩乱麻,你这一剑刺的好,不然我一心逃避,还想着与你生儿育女的可就是苦了你不是?真是对不住了…”

他抿了唇。

叶晚轻松起身:“也谢谢你,我想以后真的是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动脑筋了。那么,”她提议道:“婚事作罢,孩子面前你就装一装,日后你若有喜欢的人再想法子?”

男人沉默以对,半晌又道:“那裴毓呢?”

她一时间也没注意他直呼了裴毓的名字有什么不妥,只叹息道:“我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他去他的吴国京都,咱们启程回周。”

这下他立时不语了。

她让他好好休息,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女人刚才距离不远,她身上淡淡的熏香气味好像一下飘了过来。紫剑闭上双眼,想起那日她柔软双唇,心烦意乱。

长剑就在身边,他伸手抽出剑身,以指擦拭。

似乎还有血腥的味道,脑海中立刻闪现了那一幕,其实若是有心刺杀,以紫剑的速度在她抓住之前就能给裴毓刺上个窟窿。

怪就怪他差点相信了她,叶晚那只流了血的手在脑中挥之不去,即使再怎么打坐也消除不下那股莫名的怨念,紫剑手一扬,长剑立即飞了出去,随后锵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这个夜晚十分的难捱,等叶晚睡着也是过了半夜。次日一早,就听见外面小家伙兴奋的叫声,她刚一睁眼,门就开了,紫剑领着小裴昶一小步一小步一点点蹭了过来。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盯着女儿的小脚深情专注。

裴昶平日是不会走这么多步的,因为胆子小所以只能扶着东西站着,这会见她一点点挪着小脚,的确是招人疼到了心坎里去,叶晚笑呵呵地爬起来,伸手对她:“过来,娘抱抱!”

小裴昶兴奋至极,断断续续的喊着走走走的,叶晚稀罕儿的不行,光着脚跳下地来接住了小宝贝的身子。

紫剑扭过头去,不看她曼妙身段:“今日是秀儿的生辰,去街上给他买点墨宝。”

叶晚在裴昶的小脸上亲了两口:“是吗?一起去?”

他唇边笑意若隐若现:“嗯。”

因为裴昶直缠着紫剑,他只得将她放了自己的肩头,用手拉着一起带了去。叶晚仍旧平日妇人装扮,与紫剑并肩而行。

一出家门,就见街上行人无数。

周国的车队就在驿站门口停成一排,看样子裴毓是打算立即赶赴京都了。

也是,既然是两国联姻,当然得重视。

叶晚瞥了两眼,不再看。

紫剑扛着裴昶,三人在街上随意转着,因为书店在中心地带,走了好一会儿才从拥挤的人潮当中挤了去。

刚走到书店门口,裴毓的车队也到了门前。叶晚下意识偏头,只见前面一辆马车窗帘挑着,竟然撞上裴毓冷冷的目光。

紫剑在门里叫了她一声,她赶紧应了大步迈入,不再回头。

外面的熙攘声更加的烈了些。紫剑将裴昶放了地上,小家伙刚学会走路,扶着桌椅板凳都能走上两步,自然是不歇脚的走。

二人也不管她,书店的小伙计自会照看。

紫剑看了简单的临帖,叶晚站了身边,这二人也是男才女貌一对璧人模样的。

因他选了又选,总是不可心,她站了一会儿,也没买到成。正是猜测着那车队是否行了过去,忽听小裴昶哇的一声哭了。

她一扭头,正瞧见孩子捂了脑袋大哭,裴毓讪讪地背起双手。

他竟然在孩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叶晚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刚哄了两句,听见裴毓冷厉的声音说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边的那些,都给本王包起来!”

紫剑到了身边,裴昶喊了句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哭。

他拥着母女二人,竟也放柔了声音。

裴毓在书店转了一圈,从她二人身前走过,他身披暗黑金边的斗篷,更显脸色苍白。叶晚的余光当中,这个男人走得极其缓慢,他凤目微微眯着,一眼也没有看她。

她不由得笑,转过身去。

大周的车队很快就离开了书店门口,紫剑买了少许东西,让她提着,自己抱了孩子在旁。

“什么时候走?”

叶晚想了想:“回家给裴秀办个小宴,然后咱们雇辆马车就上路吧。”

紫剑说好。

可惜到底是没有走成。

小宴是做了,但是家里少了个人,叶晚四下寻找,叶恬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朋友来看病,所以白天没码字,更新晚了见谅。

66啪啪啪

第六十六章

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她的人。

红药猜是裴毓将人带了去,故意引她过去,叶晚不大相信,这个人若是动了手脚,只会不动声色,刚刚还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不能是他。

再说裴毓这个人,要是想让她去吴国京城,会直接对她下手而不是对叶恬,当然要真的是他的人做的,那她就不担心了。

可就怕还有别人。

紫剑陪着裴秀吃了点东西,叶晚无心下饭,仔细在叶恬的屋子里寻找蛛丝马迹。天黑之后,有人送来一张字条,让她们进京寻人。

叶晚立刻收拾了东西,雇了马车连夜启程。

裴毓早走一步,她得赶上他的行程,因为拖家带口行得慢,她让红药先行一步,自己带了裴秀兄妹与紫剑在后面。

临行前在隔壁院子搜了一番,原凤白想必是早一步与裴毓同行了,所以一个人也没有。叶恬平日就胆小,叶晚担心得不行,一晚上未能合眼。

裴秀更是不敢说话,抱了妹妹在一边哄着。偏偏小裴昶似乎感觉到叶晚的不耐,更是委屈的扁嘴,小声的叫着娘娘的。她到底心软,从裴秀手里接了过来,小家伙紧紧搂着她的脖颈就睡着了。

紫剑闭目养神,到底是挨到了早上。

红药快马疾奔,终于在一天之后赶上了裴毓的车队,她拿着叶晚的腰牌在裴毓面前呈上,裴毓皱眉,一问说是叶恬不见了,即刻命乌苏和她先行去京城打探,他留在当地等叶晚。

原凤白接待了两日,已经先回去准备礼仗事宜,裴毓为了等叶晚也未赶上驿站。

寅时一刻的时候,火把的掩映下,裴毓站在马车上面,他抿了唇直直看着密林的边界处,一辆马车疾奔了过来,他一手捂了胸口处,扬起了脸。

紫剑先下的马车,紧接着,叶晚抱了裴昶走了下来,最后是裴秀。她左右未见红药,大步过来,侍卫队上前阻拦,紫剑长剑出鞘,隔绝住众人。

叶晚厉声喝道:“大胆!”

裴毓唇角冷笑:“来者何人?”

她寻妹心切,哪里有心思与他胡闹:“裴毓!红药呢?可见着叶恬了?”

其实他主要担心的是这小姑娘会不会被如果抓走,裴毓瞥着车下女子,开门见山:“若是大周的永乐公主,圣谕在此,与本王赴吴会晤。若是无关人等,惊扰我使臣车队…哼哼。”

夜风吹过他的裤腿,微微扬起的袍角在她眼底肆意飞舞。叶晚已经不耐了:“你说我是谁?”

裴毓伸出一臂来伸向她做邀请状:“你自己说。”

她压下心头恼意,犹豫片刻,若是跟随他去吴国的京都,那一言一行都不能随便,还要不时的与裴毓一起应对各种情况。可若是不去,自己只身异国,又如何能保证妹妹安全?

紫剑在她身后,沉默无声。叶晚只得低声说道:“见机行事吧。”

说着走向马车,裴毓唇角微微勾起目光触及她怀中孩子时候又黑了面:“永乐公主未有婚嫁,你抱着孩子去?”

小裴昶紧紧搂着她的脖颈,那奶娘本就是当地人不肯离开,叶晚略显头疼地向前一步:“现在这半夜三更的,一时也找不到嬷嬷奶娘看护她,你切忍一忍不行吗?”

裴毓见她表情不耐,也知道见好就收:“好吧,那就让这小毛头上来吧。”

叶晚松了口气,走到马车旁边,紫剑只得与裴秀在后面坐车随行。他看着裴毓伸手将她拉上车,并且扶着她走入车内,不禁垂眸叹息。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二人被安排在车队的后面,裴秀挨着他坐下:“爹爹,我是不是要唤娘公主了?”

他点头,木然的脸上扯出一点笑意来,为这孩子的聪慧十分欣慰:“秀儿真懂事,等长大了一定要孝顺你娘,知道吗?”

裴秀狠狠点头:“我也要孝顺爹爹!”

紫剑看着他亮晶晶的眸色:“爹爹很高兴。”

男孩就是有点不懂:“那爹爹和娘以后会分开吗?不能一直在一起吗?”

他有点怔然,随即苦涩道:“这个爹爹说的不算,不过你放心,她既然让你姓裴,总会护着你的。”

平日里,叶晚对裴昶倒是爱惜非常,裴秀大了,亲近不起来了,就是紫剑教他练剑写字,与他更亲一些。

小孩子家的都是特别敏感,裴秀对于养母只有感激和敬畏,而对于紫剑却特别的亲密。他不懂得为什么既然叫了爹娘,他二人又不是夫妻。

“我想跟着爹爹,”他声音越来越小:“又不想和妹妹分开。”

“嗯,”紫剑轻轻揉着他的头发:“你要知道,让你姓裴是为你们兄妹好,多少人想姓都不能,这是大周的国姓,日后才有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能保护妹妹保护想保护的人。”

“我懂得了,”裴秀十分认真的点头。

“好孩子,”紫剑向来少言寡语,拍了怕他的头安抚着。

男孩仔细窥着他的神色,挑了车帘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生出点不安来:“咱们这是去哪?好像一直是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