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是…当年陆老太太帮忙的那件事,十分重要?

蔺君泓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此事给暂且搁到了一旁,不再细想。

其实徐太妃这么担忧此事,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已经那么久没有再管前朝后宫之事的皇帝蔺君淙,居然也插手了此事。

自从听闻太子妃还在世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和陆若婷勾搭在了一起,蔺君淙对待此事的态度就十分坚决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不过,徐太妃却对蔺君淙的态度转变有些了解。

其实当初蔺君淙发现萧以霜和刘统领私下里一起游过园子后,虽然心里头存了疑,但他原本觉得两人或不过是说话罢了,问了兰嫔几次后,就也暂且作罢。

谁料没隔多久,蔺君淙自己发现了一个细节。

他看到兰嫔拿的帕子和刘统领常服的绣纹一样。

蔺君淙对这事儿存了疑心,就来问太后。

当时徐太妃正好在屏风后给太后沏茶,蔺君淙没有看到屏风后的她,直截了当的把此事说给了太后听。

依着太后的意思,再仔细瞧瞧,仔细问问为佳。

蔺君淙就细问了几句。

刘统领说他的衣服不过是在锦绣阁随手买的罢了。

而萧以霜那边,则是说她的帕子是自己绣的。以前看到过这种花样子,觉得漂亮,所以绣了个一模一样的。

蔺君淙听闻后,当时没说什么。

不过,自那以后没再去过兰嫔那边。

蔺君淙虽然现在沉迷于炼制丹药,但是当时刘统领沾染他后妃的事情,让他的心绪波动极大。故而,他对这般的背叛之事尤其敏感。

而且,他最在意的就是“被极其信任之人背叛”。

在经历过长期炼制丹药之后,蔺君泓的心境早已和以前大不相同。

更何况,他每日里都要向张真人询问长生不老之道。知晓了许多“大道理”。

听闻了陆若婷的事情后,蔺君淙一反常态,第一反应并非是自家儿子怎么样,而是发现太子妃被自己的妹妹背叛了。

故而蔺君淙十分坚持,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如果留下,将是蔺家的奇耻大辱。

而且,有了这么个孙儿,他的长生不老一途将会面临着重重荆棘,变得十分艰难。

正因为蔺君淙的态度如此坚决,所以太子、皇后和陆老太太才会紧张成了这般模样。

皇后和太子就罢了。

这两个人徐太妃管不得,也不能管。自然搁到一旁不予理会。

可是陆老太太当年帮过她…

徐太妃拒了谁都行,就是陆老太太的请求,她完全没法拒绝。

当时陆老太太在她面前都落了泪。

“婉婷如今已经去了,如果若婷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陆家怎么办?!如果若婷无法成太子妃,那她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陆老太太的眼角泛着湿意,不住抹眼泪。

听了她的话后,徐太妃有些怔忡,隐约的好似看到了当年的情形。

最后,徐太妃终究是没法拒绝徐太妃的请求,答应帮她一帮。

可是除了元槿和蔺君泓外,徐太妃也没法寻谁相帮。

她女儿蔺君澜若是出手的话,不毁事就是好的了,根本就不能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

因此徐太妃只能叫了元槿来。

偏偏蔺君泓是个疼爱妻子的。看元槿来了,就也跟了来。

有他在,徐太妃当真没法逼迫元槿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徐太妃暗叹口气,再次往太后的宫殿看了一眼。

再过不多久,陆若婷就要被带进宫里来了。而她,还没有找到可以帮到陆老太太的法子,这可如何是好。

徐太妃在宫内兀自琢磨着纠结着,元槿和蔺君泓往外走的时候,却是心情十分复杂。

元槿既担心那个小胎儿的安全,又忍不住有些怨徐太妃。

说实话,这件事儿,当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她担心小胎儿,是因为那毕竟是个小生命,任谁想到一个孩子将要在世上消失,都没法不去惋惜和伤感。

但是如果硬要去和这事儿沾上,那么就会惹得蔺君泓和整个端王府都会有麻烦。

她自认不是圣母。没法为了别人家的事情而让自家相公还有自己家的所有人陷入危险。

更何况,太后又怎么会听她的?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自不量力地去妥协地去想要去劝说什么。

元槿思量已毕,半晌没听到声响,便扭头去看蔺君泓。

少年的眉目舒展,唇角带着笑意,看似十分随性且开心。

但是元槿分明看出来,蔺君泓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他的眼神中隐隐带着股煞气。这已经是他发怒的模样了。

元槿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稍稍思量了下,有些了然,轻声问道:“可还是在想着之前陆老太太帮助太妃的那件事?”

蔺君泓没料到元槿一下子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他怔了怔后,莞尔,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元槿摇了摇头。

她不是知道,也不是猜出来了。而是她在听了徐太妃的那些话,看了徐太妃的一系列反应后,也很是在意徐太妃提到的那件事。

她和蔺君泓离开的时候,徐太妃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陆老太太当年帮助徐太妃的那件事情,当真和蔺君泓有点关系?

元槿百思不得其解。

她正兀自思量着,忽然头顶一暖。抬眸望过去,正对上蔺君泓温和的笑意。

蔺君泓揉了揉她头顶的发,轻笑道:“想什么呢?那么专注。那些事情,你无须多管。往后我查清后,自会和你说起。”

元槿顿了顿,横了他一眼,哼道:“谁说我在想你的事情?我明明是在想我等下午膳的时候要吃什么。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可懒得去管。”

蔺君泓静静凝视着她,半晌后,少年轻笑一声,摇头叹道:“你就嘴硬罢。”说罢,他又怕她羞恼,赶忙执了她的手好生握住,轻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了就是。犯不着这样用心去想。”

元槿看他明明心里存着这么多的事情,还不忘了将她照顾妥帖,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哪就需要你为我准备了?”元槿忍不住怨气十足地嘀咕道:“左右我今日无甚事情,不如我去准备。”

“若你能准备妥帖,那就你来好了。”蔺君泓含笑道:“就怕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需得我来给你善后。”

元槿哭笑不得,气闷地横了他一眼。

蔺君泓见她真的要恼了,就没再继续逗她,转而和她商议起了今日的午膳。

两人边往外行着,边低声细语着说话。

不多时,便走到了宫门口。

蔺君泓正要和元槿道别,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争执声。

因为离得颇远,那争执声并不是特别明显。他仔细去听,才分辨出来是太子和三皇子。

蔺君泓扫视了下四周,没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思量着他们许是躲在哪个屋子里在“说话”,就也没细究。与元槿道了别后,他让繁武护送元槿回王府。他则往宗人府赶去。

原本以为这件事许是就在太后和陆家的对峙中结束了。

谁料这天晚上却是传来了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太子将皇帝刺伤了。

第86章 9新章

事情传来的时候,蔺君泓和元槿正在花园里散步。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炽热。到了晚间,便不如之前那几天天气寒冷了。漫步于庭院之中,呼吸着周遭的清冽空气,倒是有种悠闲的惬意。

蔺君泓见月色不错,晚膳后便拉了元槿一同走走。

自打蔺君泓回家开始,元槿便在悄悄看他神色。见他好似恢复如常,虽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故而对他极其地小心周到。

蔺君泓察觉后,先是有些不解,而后稍一思量,顿悟,笑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元槿知道或许瞒不过他,却没料到还没到歇下呢,就被他给看了出来。她尴尬地笑了笑,“很明显?”

“不太明显。”蔺君泓莞尔,“换成旁人,或许就瞧不出了。”

他斟酌了下,说道:“其实那件事对我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大影响。左右如今还不知晓,就权当没有发生过了。”

今日回到宗人府后,蔺君泓曾经遣了人去查探陆老太太当年帮助徐太妃的那件事情。可是年代久远,而且京城已经在地动中覆没,如今的冀都已经并非当年的京城了。

因此,即便有心查探,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和他直言,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

既是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对他也没甚影响,蔺君泓索性不再纠结此事。

——说实话,他甚至不敢肯定“陆老太太帮助过徐太妃”是不是徐太妃为了让他出手相帮而特意编造出来的。

毕竟徐太妃会为了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而不择手段。

一个能够暗算自己的儿子、让儿子差点陷入穷途末路的母亲,让他如何去信任?

现今朝中局势紧张,一触即发。等待着他去处理的大事不知凡几。

他又怎能为了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事情而烦忧?

故而蔺君泓是真的将这事儿彻彻底底地抛诸脑后了。

元槿没想到蔺君泓这般想得开。

不过,这事本就是他的事情,他既是不愿多去管,元槿就也不再纠结此事。

晚膳过后,两人都不想在旁人的事情上多费心思。眼见天色不错,便笑说着一同朝外行去。

谁知走了没多久,就有仆从来禀,说是宫里出事了。

宫里出事,而且还是能让人大晚上的来通知端王爷的事情…

蔺君泓当即心中一凛,知晓肯定此时绝不简单。忙让来人将事情大致说了。

原来这一晚,皇上蔺君淙叫了太子蔺天诚进宫陪他用晚膳。

自从皇帝醉心于丹药之后,已经很少去管朝中的事情,更遑论和孩子们联络情感了。太子已经许久没有和蔺君淙一起共同用膳,因此,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喜悦。

朝中前些日子揭露出来的那桩贪墨案牵连甚广。太子许下承诺,势必要将此事彻查,来给百姓和百官一个交代。为此,他十分忙碌。这两日还亲自出了冀都一趟来查探,并不在冀都之中。

他刚一收到蔺君淙遣了人送去的消息后,很是喜悦。连太子府都没有回,就即刻往宫里赶去了。

半途的时候,蔺天诚路遇太子府的仆从。

那仆从是跟了蔺天诚多年的,很得太子的信任。

看到此人后,蔺天诚特意停了马,细问他半路截车所为何事。

那人眼神闪烁半晌,初时并不直言,只和蔺天诚说,等下殿下进了皇宫见到皇上后,千万不要激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冲动误事。

这个仆从跟了蔺天诚那么久,蔺天诚怎会不知道他的性子?一向是个干练爽利的,说话做事素来大方洒脱,断然不是扭捏的性子。

如今他说个话这般的支支吾吾,想必是有许多事情隐瞒了下来,未曾仔细言表。

蔺天诚这便有些起疑,细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却不敢直接答话,只说一会儿殿下进宫去就知道了。

如此反复几次后,蔺天诚彻底恼了,马鞭一甩就往这仆从身上抽去。

仆从被打的连连告饶,口中一个不严实,就把事情的关键之处讲了出来。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陆姑娘,陆姑娘,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虽然只有断断续续不连贯的几句话,但,足以让蔺天诚心里一凉,继而开始愤恨和担忧。

蔺天诚翻身下马,将马鞭丢掷一旁,揪住仆从的衣襟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孩子保不住了?陆姑娘出了什么事!”

仆从刚才被抽得身上皮肉绽开,鲜血淋漓。被他这样一揪衣领,顿时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之前答应下来的那些话,他已经尽数跑去了。他如今只想着和蔺天诚赶紧把事情说了,好让太子殿下松开手,让他没有那么痛苦。

“今日太后让陆姑娘进了宫。陆姑娘见过了皇上和太后,孩子、孩子就…”

他本来想说孩子就没能保住,可是看到蔺天诚眼里的嗜血杀意后,舌头打了个转,没有将实话讲出来,而是模棱两可地道:“孩子就不太好了!”

“孩子不太好了…”

蔺天诚将这话仔仔细细地琢磨了几遍后,骤然大怒,一脚把仆从踢开,吼道:“你莫要胡说!危言耸听!我才离开了多少时候,人怎么就出了事?”

仆从唉唉地喊着,说道:“今儿的事情。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陆姑娘还在宫里没有出来。”

皇后怕太子听闻后和皇帝起争执,特意让人在这里等蔺天诚。又叮嘱仆从,先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情。不然的话,怕是会有麻烦。

这仆从一想到皇后稍晚些将要到来的雷霆震怒,就吓得浑身发抖,半个字儿也没法多讲出来了。

他越是不肯讲,蔺天诚的怒意就越盛,只当他是有所隐瞒,伸手捞起马鞭就继续抽了上去。

眼看着仆从在地上哀嚎着打滚,蔺天诚忽地醒悟,一脚将他踢开,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路上被冷风一吹,他激动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些许。将刚才仆从说的话想了一遍,蔺天诚越想越不对劲。

太子妃陆婉婷刚刚病逝,一切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妥当,为什么就会让他这个妻子新亡的人出了冀都往别处去处理大案。

这便罢了。

之前陆若婷明明是太后中意的人,为什么这几天他向太后提起来陆若婷进门的事情,太后都模棱两可,未曾仔细表态。

之前他是想着可能太后顾虑颇多,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如今想来,会不会太后的不表态便是不同意?

想到陆若婷的清新可人,蔺天诚急得额头上青筋直爆,扬鞭策马,朝着宫中飞驰而去。

一进宫门,蔺天诚就脚步不停,往皇帝那边去了。

皇帝还在和张真人炼丹,没有出来。之前叫蔺天诚进宫用膳,是他中午午膳时候派了人去说的。之后一下午直到晚上都在炼丹室中,直到此刻也没有出屋。

蔺天诚直到蔺君淙段时间内怕是不会出现,细问了周围的宫人几句,就往皇后的殿里去了。谁知到了那里,却被告知,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谁来也不见。

才刚过了晚膳时候,皇后居然就歇下了?

蔺天诚心里的惶恐不安在扩大,忙拉住一个宫人问道:“陆姑娘呢?你可曾见过陆姑娘?”

宫人面上一片茫然,“什么陆姑娘?今儿皇后娘娘这里没有陆姑娘来过啊。”

蔺天诚的心里这才稍稍安慰了些。暗道陆若婷好歹是陆大学士嫡亲的孙女儿,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脚下一转,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正和徐太妃在说话。

看到蔺天诚来了,太后显然十分高兴,拉着他细细问了这几日的行程安排。

蔺天诚心里担忧着陆若婷,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话。半晌后,终究是按捺不住了。眼看着太后不只是细问了他这两日的衣食住行,甚至连他每天换急身衣裳都提到了,蔺天诚忙出言打断了太后的“关切问候”,迫不及待地说道:“听闻若婷来了祖母这里。不知道祖母可曾见过她?”

此时他已经知道,他和陆若婷的事情太后必然是知晓的清清楚楚了,索性也不再瞒着,继而说道:“孙儿今日回来未曾见过她。又遣了人去陆府打探,听闻她不在府里,这才寻了祖母来。”

其实,陆府那边他没让人去打听。

不过因为之前那仆从说的话语让他有种感觉,陆若婷的状况很不好。他想,以陆若婷现今的状态,如果送回了大学士的府上,定然陆家不会如此安静。这才将之前那句“她不在府里”给讲了出来。

蔺天诚用十分诚恳的眼神望着太后,企图从太后的眼中分辨出她的情绪变化。

可是,没有用。

太后的眼神和神色依然平静如平日那般,根本不带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蔺天诚这便有些气馁了,心说或许自己是猜错了。

可是,就在他的心里有了一丝丝松动、差一点就要弃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和打算的时候,太后在他的凝视下缓缓开了口。

太后点点头,说道:“没错。陆若婷此刻就在哀家的宫里。不过,不在我这个殿里,而是在旁边的那几间屋子里。”

说着话的功夫,太后朝着某个方向指了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