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那些有皇子的、或是出身世家的后妃,位分被元贵妃打压得不成样子,淑妃是唯一一个生了皇子,又出身世家还能登上妃位的,她甚至是四妃之首——足以见得即便是圣宠不衰的元贵妃,也根本奈何不了淑妃。

老三可是尽得淑妃真传,小时候就会献媚,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老六之外最被父皇喜欢的儿子,也哄得母后和皇祖母都喜欢他。

后来娶了个精明的王妃,老三就更如鱼得水了,将皇祖母哄得开心不说,连父皇都每每夸他们夫妻有孝心,如今父皇特意给老三指了差事,谁又知道是不是皇祖母跟父皇说了什么?

这么有手段的老三真要上位了,还让其他兄弟们玩什么?

安王和诚王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简珞瑶却是不理会各人的心思,她送走了萧长风,便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宅女,反正萧长风发话了,那些个应酬,她不喜欢去就推了。

萧长风离开的第二日,安王妃就借了个明目请客,简珞瑶毫不犹豫的借病不去,顺带了挡住了想进睿王府的请帖。

郑嬷嬷先还有迟疑,忍不住道:“姑娘推了旁的帖子也就罢了,这安王妃请客您也不去,别人无话可说,但若安王妃有意把事情捅到宫里去,就不知道淑妃娘娘会如何想了……”

简珞瑶正百无聊赖的翻着书,闻言漫不经心的反问:“嬷嬷觉得母妃会如何想?”

郑嬷嬷也不是很确定的问:“觉得姑娘不称职,没有替王爷维持好交际?”

简珞瑶嗤笑一声,放下书瞥了郑嬷嬷一眼,缓缓道:“我倒是觉得太积极了的话,母妃才真要坐不住了。”

郑嬷嬷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姑娘这是何意?”

脱口而出后,郑嬷嬷才反应过来,“姑娘说的是,毕竟王爷不在府里,您闭门不出,也十分说得过去……”

郑嬷嬷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想当然了,女人最重要的还是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说白了,王爷就算没有姑娘替他出去交际,他该成的事也会成,姑娘的帮忙,只能称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如果姑娘为了替王爷经营,反倒给自己落了个左右逢源、汲汲钻营的名声,那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郑嬷嬷意识到自己先前的错误,忙道:“还是姑娘想得深远,奴婢鼠目寸光,还好姑娘没有动摇决心。”

简珞瑶摇头笑了笑:“嬷嬷事事为我考虑,有些时候难免当局者迷,当然我也不是面面俱到,所以有嬷嬷在旁边提点,咱们互相商量着,便可以避免掉许多陷阱。”

在一旁给简珞瑶捧茶的白露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道:“姑娘和嬷嬷这心肝都不知怎么长得,当真是玲珑七窍,再没比你们更面面俱到的了,偶尔出些差池也是人之常情,奴婢都不及姑娘和嬷嬷的十分之一呢!”

郑嬷嬷便瞥了白露一眼,笑道:“你想赶上我,再好好历练个数十年罢。”

“可是姑娘也不比奴婢大两岁,奴婢即便到姑娘这个年纪,顶多也就姑娘十分之一的能耐。”

“有姑娘十分之一的能耐已经不错了,你是想上天呢?”绿绮进屋,笑盈盈的朝简珞瑶行礼,“姑娘。”

自从得了简珞瑶的承诺,绿绮性子放开了许多,倒比以前开朗得很,在简珞瑶跟前嬉笑自如。

“行了,起来罢。”简珞瑶摆了摆手。

绿绮便起身,不等简珞瑶问,便开口道:“奴婢听来消息,一刻钟前,诚王妃乘了马车去安王府。”

简珞瑶闻言坐直了身子,沉吟道,“安王妃给诚王妃送帖子,我都不惊讶,安王妃自来面面俱到,万不会在这事上犯糊涂,下的可是诚王府的脸面。但诚王妃对外宣称病了,咱们却是心知肚明,她分明是被禁足了……如此说来,诚王妃这是解禁了?”

“明儿便是入宫请安的日子,诚王妃若真解禁了,自然也要入宫的。”郑嬷嬷缓缓道,“不过奴婢琢磨着,诚王妃被禁足一月有余,想是差不离了。”

“一月有余……”简珞瑶喃喃自语了一句,又轻笑道,“就不知这个日子解禁,是因为咱们王爷,还是另有其事呢。”

郑嬷嬷笑道:“甭管是不是有旁的是,诚王妃头一回出门,便是去安王府,态度便很明显了。”

“是啊。”简珞瑶点点头,并不十分意外。

以前除了六皇子,其余皇子都是小透明,谁也不比谁好,如今萧长风被圣人派了重要差事,完成得好了,前程一片光明,自然打破了以前微妙的平衡,安王和诚王再不报团取暖,把萧长风的势头压下去,以后恐怕就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这般想着,简珞瑶心情反倒更轻松,不遭人度是庸才,同理,不被兄弟们紧张警惕的皇子,也不会什么好皇子。

萧长风既然敢冒这个头,自然也有把握应对安王诚王他们,还轮不到她来操这个心。简珞瑶心态很好,瞧了瞧窗外,从榻上起身道,“外边瞧着雨停了,陪我去院中走一走。”

郑嬷嬷和绿绮另有事做,红云和白露陪简珞瑶去的院子。

红云成亲也有两个月了,这时还没有婚嫁一说,红云回门后便要回来简珞瑶身边干活。

简珞瑶倒是想给她放十日半个月的假休息休息,红云听完便跪下磕头,求她收回成命。简珞瑶以前只知道求放假的,没有这种求着工作的,还是郑嬷嬷私下说,红云可能怕不要她。

这便是观念问题了,简珞瑶也懒得说服她们,红云既然怕嫁人后,会在她身边没有立足之地,她便让红云自己去体会,她嫁了人没嫁人,对她简珞瑶来说都没有差别。

红云欢欢喜喜的回到简珞瑶身旁伺候,一开始拘谨了两日,现今早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一丝不苟的跟在简珞瑶身后。

简珞瑶踩在积水的道上,绣花鞋被打湿了也不介意,回去换过一双便是。这连月的阴雨,连多云的天气都难见,更别提太阳了,简珞瑶只能趁雨停的时候出来放风,不过微风一吹,带着泥土的清香铺面而立,简珞瑶觉得神清气爽许多。

忽然就想到已经南下的萧长风,简珞瑶目光扫到身后的红云,想起来夫妻分别的不只她跟萧长风,便笑着问红云:“这还在新婚,就叫你们夫妻分开,心里想必是不好受的罢?”

红云觉悟倒是高,只是脸颊微微红了红,声音还是很诚恳的道:“能为主子们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简珞瑶见她的样子不由轻笑,逗弄的心思更甚了,“这一去便是一两个月,你可放心?”

“奴婢放心的。”红云声音不大,语气却笃定。

简珞瑶也感到欣慰,笑道:“看你们过得好,我确实放心了。”

接下来可以慢慢给白露和秋霜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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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入宫请安,简珞瑶在慈宁宫见到了诚王妃,虽心里有数,仍做了一脸惊讶的样子:“二嫂身子好了?何时好的?二嫂好了也不给弟妹送个信,真真是枉费我日日替二嫂担心。”

诚王妃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先笑了,亲昵的道:“你二嫂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不许欺负她。”

简珞瑶心里一阵惊讶,她以前就这么猜过,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还是有些失神。

不过稍顿,简珞瑶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笑容的道:“真的?我要有小侄子了?”

说罢又看向主位的太后,抿唇道:“皇祖母可真真是偏心,上回还夸孙媳懂事呢,今儿倒是怕孙媳欺负二嫂了?”

“是哀家说错话,瑶丫头别放在心上。”太后心情好,笑眯眯的道,“老二家的这一胎养得好,可得给哀家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不然哀家是不依的!”

诚王妃忍不住扶了扶肚子,眼神忍不住亮了,心里明显一阵欢喜,温声道:“孙媳谢皇祖母关心,定在府里好生养胎,不叫皇祖母失望!”

太后这话看似不经意,实则说得明白,就差没直接警告,诚王妃这一胎是她看着的,别想动什么手脚。

简珞瑶倒也能理解太后的心思,皇家子嗣艰难,圣人那一辈,到现在也剩两三个兄弟;而圣人一直到而立之年,陈嫔才诞下安王,是以圣人如今都五十好几了,还连个孙子都没抱到,便是圣人不着急,太后心里也急。

偏偏成了亲的这三个皇子,子嗣也都不争气,好不容易安王妃和诚王府的妾室怀上了孩子,双喜临门,却不想轮流滑了胎,京里流传是不祥预兆,太后却不论祥不祥的,诚王妃这一胎她是护着了。

不过简珞瑶因为是局外人,事不关己,自然能理解。她听得太后对诚王妃的话后,还是不着痕迹的瞥了安王妃一眼,见安王妃完美的笑容有一丝的龟裂,简珞瑶才放心的收回视线。

她就是心里阴暗,都是妯娌,怎么可以抱团,安王妃和诚王妃想抛下她单独玩,她若是放任了,岂不是显得自己人缘很不好?

简珞瑶笑眯眯的想着,安王和诚王,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友好合作下去呢?

简珞瑶只顾关注安王妃和诚王妃之间的暗涌去了,倒没有注意到太后说这话时,元贵妃清白交加的脸色。

一回到长春宫,元贵妃又气得想砸桌子:“那个老不死的今日是在警告本宫呢,打量本宫听不出来?她当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以为说几句狠话,本宫就会怕她不成?”

“主子息怒,太后自然拿您没办法,不然也用不着在这里放狠话了。”林姑姑轻声劝道,“不过奴婢觉得太后素来不爱管这些琐事,今日这般说,是警告也是提醒呢,万岁爷到这个年纪,连个孙子孙女都好没有,已然说不过去,这连着几个月子嗣陆续出问题,已是不好的兆头,别说太后了,万岁爷只怕也不会放任自流下去,是以奴婢觉得,诚王妃这一胎,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问题——甭管别人如何,至少咱们不能沾手。”

林姑姑说到圣人,元贵妃的怒气倒是略有些收敛,沉吟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那老不死的惯会在万岁爷跟前装慈母,定是发现万岁爷的态度了。”

“主子英明。”

只是元贵妃又怒道:“那本宫就眼睁睁看着路氏那贱人平安生下皇长孙?本宫如今可琢磨过来,诚王府那姨娘本宫根本没放在眼里,老不死的今儿那番话,摆明了是算在本宫头上,岂不是叫本宫替路氏背黑锅?”

“主子不必着急,这笔账咱们慢慢清算,至于诚王妃的孩子。”林姑姑顿了顿,笑道,“是不是儿子还未必呢,奴婢就不相信,诚王天赋异禀,每回都能是儿子。”

元贵妃仍皱眉:“万一是呢?”

“万一是皇长孙,咱们也不必怕。”林姑姑娓娓道来,“主子可还记得,咱们为什么谋算皇长孙一事?”

不等元贵妃回话,林姑姑继续道:“那是因为咱们殿下比前头几位皇子小太多,安王都成亲好几年了,咱们殿下连正妃都还没定,万岁爷总说殿下还小,不着急。这老辈都说了,人都是隔辈亲,就怕安王他们生几个皇孙出来,分走了万岁爷对咱们殿下的宠爱。”

“不过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四皇子六月底大婚,五皇子今年年底,之后就轮到咱们殿下,主子您多在万岁爷跟前说一说,万一就提前给殿下指婚了呢?即便不能提前办喜事,咱们殿下及冠也是这几年了,到殿下成亲的时候,诚王妃的孩子顶多不超过三岁,这么小的娃娃,话都说不利索,能如何吸引万岁爷的宠爱?等咱们殿下的孩子一生下来,自然是小皇孙中的第一人,其余谁比得上?”

元贵妃沉吟片刻,不由点头:“有几分道理。”

林姑姑轻笑:“还得主子自个想明白,您这么多年圣宠不衰,也清楚万岁爷的底线在哪儿。”

元贵妃眼神一闪,抿了抿唇,没说话了。

慈宁宫内,照例是众人都散去了,简珞瑶还在陪太后斗地主。

太后今日有些失神,握着牌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简珞瑶的肚子好几眼,简珞瑶努力忽略太后的视线,还是架不住太后自己把话挑明。

“你二嫂如今都怀上了,你也加紧些。”

简珞瑶哭笑不得道:“王爷都不在京里呢,皇祖母叫孙媳如何加紧?”

太后心想也是,却没表露出来,只道:“你这孩子也当真不害臊。”

“皇祖母又不是外人,孙媳自然想什么说什么了。”简珞瑶不掩脸上对太后的信任和幕孺,压低声音道,“这宫里头,也就皇祖母真心为孙媳着想了,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旁的人,指不定怎么看笑话呢。”

太后拍了拍简珞瑶的手背,没头没尾的道:“你母妃……也不容易。”

简珞瑶心底闪过一丝狐疑,面上却是全然的不解:“皇祖母为何这么说?”

“你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懂了。”太后说完,便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老三也离开两日了,不知路上可还顺利。”

许是简珞瑶之前气氛铺垫的好,太后这会提到萧长风,语气里全然是对孙子的关切。

简珞瑶也叹气,带了一丝担忧的道:“虽说王爷这是第一回出远门,不过还有两个大人在,路上应该不会出问题。”

顿了顿,简珞瑶又道:“孙媳妇担心的是他在外边的吃住。王爷这回出门,丫鬟没带一个,说是为父皇分忧,影响不好。这也就罢了,他连以往常伺候的近侍都没带,只让侍卫跟着,可那些侍卫一个个粗枝大叶,哪里是伺候人的?”

太后点点头,“你不说哀家倒还没想起来,老三和他几个兄弟都一样,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独自去那么远过,他想表现给他父皇看,哀家不反对,男子总要有些志气,但若像你说得那般,也委实过了,这外边本就不如宫里府里,哪能如此委屈自己?”

“孙媳妇也这么劝过,不把自己照顾好,到了广州怎么替父皇排忧解难?”简珞瑶说着摊了摊手,无奈状,“可王爷全然不听,就怕让父皇失望了,皇祖母您是不知道,孙媳妇前一日给他收拾的行李,王爷非说太铺张了,要孙媳妇从简,孙媳妇没办法,将行李减了再减,到王爷出发的时候,竟比两位大人的还轻便些……”

太后许是想象了一下萧长风一丝不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孩子,往常看着挺沉稳,关键时刻怎么就如此不着调。”

一旁的岑姑姑笑道:“主子这话可不对,王爷公事上是从未出过差池的,这私下里,依着王爷对万岁爷的幕孺,会这般,奴婢倒也不惊讶。”

简珞瑶跟着点头:“听岑姑姑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王爷还说过一句,他南下是替父皇分忧,自然要带个好头,态度表现出来了,底下的人才会认真办事……不过这朝堂上的事,孙媳妇也不大懂,王爷说什么,孙媳妇只能照办了。”

“难怪你们小俩口相处得这般融洽,都是赤诚之心。”太后眼神闪过一丝欣慰,笑道,“你做得对,所谓夫唱妇随,男人的事不懂没关系,帮他打点好才要紧。至于老三,这份心境倒也难得……”

话还没说完,圣人的声音从殿门口传进来,圣人许是心情不错,声音里还带着笑意,问了一句:“难得什么?”

简珞瑶忙起来请安,心里头却是一震雀跃,万没想到圣人来得这么及时,不替萧长风刷一刷好感,都对不起自己。

圣人挥了挥手,给众人免了礼,才在太后对面坐下,笑问道:“母后方才在说什么?”

太后笑而不答,反问道:“这会儿为何往哀家这里跑?”

“儿臣批完奏折,这会正无事,李成说老二家的有喜了,儿臣想着几日未跟母后请安了,这才来过来,也顺带问一问老二家的事。”

“请不请安的,哀家倒不介意,近日皇儿为南方水患一事,担忧的茶不思饭不香,如今好容易忙完,为何不多休息休息?”

“儿臣一时闲下来,也没有困意。”

太后点了点头,便道:“老二家的确实是有喜了,三个半月,哀家瞧着她这胎不错,老二家的脸也珠圆玉润,怀着的定是个白胖的小子。”

圣人便大感兴趣的跟太后讨论了未来孙子,母子两兴致一来,连给诚王妃赏什么物件都商量好了。

聊了一会儿,圣人端茶抿了一口,才笑道:“母后方才和老三家的聊得开心,朕这一进来,该不会打断你们了罢?”

“反正说得也是你,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圣人更好奇了:“母后说儿臣什么?”

“说你这个父皇当得真真是称职,把老三教得那般好。”太后说着,看了简珞瑶一眼,笑道,“瑶丫头,也给你父皇学一学,老三前儿是怎么一再叮嘱你从简再从简,要你把包裹减了又减的。”

第81章 01.01

太后年轻时受过磋磨,熬坏了身子,自年后几乎是阴雨连绵,受这湿冷天气影响,太后夜间常痛得无法入睡,太医如何医治都不管用。

不过简珞瑶并不知道,只是见太后面色难掩倦意,想是夜间没睡好的缘故,便道:“皇祖母瞧着似有些精力不济,孙媳妇不会打扰了皇祖母歇息罢?”

太后摆了摆手道:“无妨,只是近来夜里总有些不好安眠。”

简珞瑶又惊讶又关切的问:“皇祖母身体不适,可叫太医来看过了?”

“老毛病了。”

见太后不愿多谈,简珞瑶便也只满脸担心的道:“这身体不适可不能拖,尤其是夜间睡眠,夜里睡不好,一整日都打不起精神。罢了,孙媳妇也不打扰皇祖母的休息,您早些回寝宫补一补眠罢。”

说罢,简珞瑶便要起身告辞。

太后许是真的犯困了,并未挽留,只对一旁的岑姑姑道:“去送一送瑶丫头。”

简珞瑶笑道:“孙媳妇来皇祖母这儿,都熟得跟自个儿家似的,哪用得着岑姑姑相送?岑姑姑倒是快些安顿皇祖母歇息,孙媳妇这便放心了。”

太后拍着简珞瑶的手背,欣慰的笑道:“好孩子。”

简珞瑶便从出了太后寝宫,径自往昭阳宫去。

王姑姑在殿门口瞧见简珞瑶,忙笑着迎了上去,道:“奴婢见过王妃。主子刚刚还说起王妃了,怕您在慈宁宫耽搁太久,打扰了太后娘娘休息。”

简珞瑶挑眉,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母妃多虑了,不过皇祖母那儿瞧着确实精力不济的样儿呢。”

王姑姑许是有意提醒,都不用简珞瑶明问,听到这暗示的话便回了:“王妃有所不知,太后娘娘早些年患了风湿,这么多年用珍贵药材养着,慈宁宫又日日不断炭火,太后娘娘便多年未犯病了,只奈何这今年天气不好,自年后来,阴雨连绵数月,慈宁宫再整日烧火,太后娘娘也难免沾染了湿气,这不,又犯病了。”

“原来是风湿,皇祖母先没说什么病,我还担心呢。”

王姑姑便笑道:“王妃这话倒是说岔了,风湿虽不是大病,这犯起病来也是要命,太后娘娘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还能受这个苦?”

“那到是,皇祖母年纪大了,再受这个苦,叫我们做晚辈的如何忍心。”简珞瑶若有所思的道,“先前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自然要替皇祖母分忧,听闻江南多珍稀药材,也不知王爷能否得个机缘。”

王姑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最喜欢睿王妃的就是这一点,聪明,一点即透,有时候考虑事情周全并不亚于他们这些活了几十年的老骨头。

就比如刚才,她的原意是提醒睿王妃一句,无论如何,自睿王妃进门以来,太后对她比对公主们还好些,睿王妃承了太后的照拂,在太后身子不适的时候,自然也要为太后分一分忧,甭管能不能解决太后的病痛,心意到了便好。

却不想睿王妃比她想得还长远些,写封信叫远在江南的殿下寻药材,于殿下而言不过是吩咐几句底下的人,并不会打扰殿下办差。到时候殿下命人将药材送回来,圣人少不得也要夸一句殿下孝心有加。至于睿王妃的心意,上头也知道,殿下远在南方,他能知道太后身子不适,还不得睿王妃写信提醒?

如此便是一举多得,殿下和睿王妃的孝心叫上头都知道,更叫圣人对殿下多一份好印象。

她不过是简单几句话,睿王妃便能想到如此,明明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也不知简家怎么教的。

不过简家也委实不差,睿王妃虽不是出身世家,可待人接物样样不差,关键还能哄太后开心,又借着这份孝心入了圣人的眼,圣人又连带着对殿下比以往多了几份关注,比起安王妃和诚王妃,除了家世较之睿王妃好一些,其余还真不如睿王妃。

先不提家世,单轮才貌品性,睿王妃这样的人儿,陪他们殿下还真使得——便是她从小看殿下长大,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至于睿王妃的家世,现下看来,倒也不是全然没可取之处,去年科考,睿王妃娘家大哥年纪轻轻被圣人点了探花,如今任翰林院编修,替圣人起草诰敕文书等工作,虽只是七品官,却也是天子近臣,圣人近来几次夸赞简编修年轻有为,照着这趋势下去,简编修未尝不能成为天子红人。

睿王妃娘家兄弟除了简编修,另还有两个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就等着一朝金榜题名,睿王妃的父伯也借是进士,真真算起来,那些自诩底蕴深厚的清贵人家,子孙被娇养得纨绔,还真比不得简家满门男丁皆争气。

简家男丁都有志气,能立得起来,日后便是殿下的得力助手,虽家世差了些,殿下却正是缺能人之际,倒也能弥补这个缺憾。

如此算下来,圣人将睿王妃指给殿下,倒也不算太差,虽比不上罗姑娘,比之旁的闺秀却要好上许多,她跟在主子身旁,也眼见着主子对睿王妃的态度渐渐变软,可见心里头也开始满意了。

思及此,王姑姑收起满腔心思,朝简珞瑶笑了笑:“王妃孝心可嘉,太后娘娘知道想必也要欣慰的。”

简珞瑶笑道:“还得谢姑姑提醒,不然我还真没注意到这方面。”

“王妃不在宫里,每五日才入宫一回,太后娘娘又历来不爱叫人操心,常遮掩着,您不清楚也正常。这倒不是王妃的疏忽。”

正说着,两人入了昭阳宫,王姑姑却不是领着简珞瑶去正厅,而是在走廊上冲她拱了拱手,笑道:“主子今儿在寝宫,王妃请随奴婢来。”

简珞瑶心里有些诧异,这是她嫁给萧长风以来,第一回进淑妃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