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徐氏母女果真好算计,也是好手段哪!

苏丽言心里微冷,眉头皱了皱,任由连瑶将她原本因为要午睡而取下来的头发又重新盘了回去,一边开口发问:“如此一来,太夫人是个什么态度?”连瑶已经是她的人,因此问话时苏丽言也少了许多以前的避讳,不用像之前,想知道什么,还得转个十来弯才能顺利得到自己的答案。连瑶一边手脚麻利的替她梳头,一边回答:“太夫人震怒异常,原本是想要大夫开好药保住周姨娘身子的,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成。”又白花了钱,人还没保住,太夫人心里的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心里暗自冷笑了两声,苏丽言看着镜子中眉目精致气质清冷的熟悉倒影,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一下,随即又回复之前的模样:“六姐儿呢?”

连瑶知道她问话的意思,虽然心里也有怀疑,不过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身体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与镜子中苏丽言清冷中含有让人不敢抗拒威严的目光相撞,下意识的不敢对视低垂下头来,一边回答道:“如今大夫人在佛堂念经不问世事,太夫人又气得不轻,大房里唯有六姑娘最为尊贵,因此如今在主持大局。”男人一向是不问内宅之事的,像死了一个周姨娘这样的小事,更是不用让大老爷操心,就是真正大夫人没了,也不过是让郭氏主持而已,更甭提一个妾室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余氏耍起无赖

苏丽言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这回元湘凝母女倒当真是得意了,可惜这样两个不拿人命当人看的人,为了自己的一已私利就可以杀人夺命,实在是太过心狠手辣了些。她顿了顿,没有开口说话,连瑶见她表情虽然淡然,不过目光里的神采却让人心里犯怵,见苏丽言不说话,她也不敢贸然多嘴,只能安静的替她梳好了头,又捡了素色的首饰给戴上了,才听苏丽言温柔的道:“捡十两银子给七姐儿送去。”

“是!”连瑶恭敬而顺从的答应了一声,果然是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了,回过头时手上已经拿盒子装了一个十两的元宝在里头。这样一个时候,送任何礼都不如银子来得实在,周姨娘死了,照例是要下葬的,这操持一个葬礼所需的东西可是不少,虽然她不过是个姨娘,但元家也要脸面,薄棺一副总是要的。太夫人余氏又是个小器刻薄的,如今元湘怡又出嫁不了,婚事难免有变,说不准她会改变了态度,元湘怡身为庶女,徐氏又厉害,身边可没什么好东西,这十两银子无异于是一笔大财了。

看连瑶出去了,苏丽言也没了睡意,撑着身子看了会儿书,半个时辰之后连瑶回来了,说是七姑娘对三少夫人感激不已,决定等周姨娘事一了再来亲自向她道谢。

周姨娘死了之后,元家嫌弃在这个大喜之事的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一个事情,连唢呐鼓手也没人请,更甭提找道士等人。只是在周姨娘生前的小院摆了一天灵堂,就让人撤了下去,第二日天不亮就被抬到外头随意找了个地方埋下。而这小院,自然另有姨娘再搬进来!

三日之后。周姨娘头七还没过,黄家就已经派了人过来,苏丽言之前心里隐隐的猜测成了真。这婚事果然生出了波折,原本以为铁板上钉钉儿的,可惜因周姨娘的死而出了差错。黄家这回派人过来是专门要解除婚约的,黄家老爷年纪大了,原本能娶到元家的闺女,虽然是庶出的,可元家家蕴涵厚。元湘怡年纪又轻,本来也是相当满意,可是等了快一年,好不容易要谈成婚事了,眼见着新娘子都快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元湘怡的生母死了,她又要再守上一年的孝,如此一来,黄家就不乐意再等下去,因此婉转的提出要解除婚约的事情来。

余氏心里极度不满,解除婚约无疑是要将黄家送来的聘礼退回去,眼见着吃到嘴边的肉又要吐出来,她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更何况有婚约的姑娘被人退了婚,这是极度耻辱的事情,可惜今日错是在元家,她就算是不情愿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强撑着接待了一会儿,最后借口头疼得很。把黄家人请走了,又将事情推给了王氏。王氏也不愿意接这烂摊子,本来她二房最近因为元湘芸的私奔而不太平,哪有闲心管大房的烂事!更何况看大房乱一团,她高兴还来不及,大家目光只会放在大房身上,而忽视二房闹出的丑事,又哪有可能真心替大房办事,又见了黄家人一回,随意打发了出去,下回黄家再来人时,就说自己身子不爽利,推到了大房郭氏头上。

郭氏如今还病得厉害,自然是出来见不了客,因此一个推一个,这事儿又落到赵氏头上,可惜最近元二郎身子差得很,赵氏也离不开,苏丽言莫名其妙的,最后才发现这事儿掉到了自己头上。连瑶进来回话,说黄家已经是第三回来人,太夫人有令让她去见客时,她还莫名其妙有些不敢置信:“你说太夫人让我去见黄家的?”

连瑶看她目光,心里微微有些同情,不过这事儿却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因此无奈的点了点头,并且还照着余氏派来的人说的原话又重复了一次:“太夫人说黄家的人已经等急了,让您快些过去,最好是能将这门婚事保留下来。”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苏丽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因此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苏丽言却铁青着一张脸,冷声问道:“你再接着说!”黄家三番四次来人说要退亲,对这门婚事的态度显然是可以预见的,太夫人竟然还传话要她尽力保住这门婚事,岂不是在说天方夜谭?根本就是在让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已。再者元家上头明明还有长辈压着,再不济也有郭氏与赵氏两位嫂嫂,怎么样这事儿也落不到她头上,太夫人的身体哪来什么不适的,以苏丽言看来这太夫人能吃能睡,平日保养得又好,再活十年也没问题,更甭提这会儿了,摆明是故意要将事情推在她头上,说不定就是看中她人小又是刚嫁进元家好拿捏,打着想得罪了黄家,到时事情不成再推给她的主意,如果她得罪黄家人,名声不好听了,说不准更让太夫人高兴!

一想到这儿,苏丽言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可偏偏这事儿她还不能推,难不成她说太夫人没病,其实是装的?到时估计不用黄家人说,一顶不贤不孝的帽子就扣了下来,这个闷亏太夫人是看中她不吃也要吃定了,才会如此做!毕竟这个时代,长辈才是天,尤其是婆家的长辈,要不怎么说十年媳妇熬成婆?苏丽言越想越有些不甘,她来到古代这么久,又嫁进元家一年,还没吃过这样的暗亏,没成想这回却是尝到了明知山有虎偏偏推脱不得要进山的滋味儿,脸上便有些不痛快。连瑶看在眼里,也不敢再惹她不快,小心翼翼的想了下措辞,又接着说道:“太夫人的意思是,七姑娘是元家的姑娘,三少夫人您如今也是元家的人,七姑娘也算是您的妹妹,要是这门婚事真被解除了,到时七姑娘名声不好听,连您的脸上也不好看,所以这门婚事解除不得,因此要三少夫人您斟酌着,看怎么做,务必要将这门婚事给保住!”

连瑶说到后来,苏丽言已经冷笑吟吟了,心里一股火气直往脑门冲,如果这门婚事真像太夫人所说的要保得住,如今就不会被推到了她的头上,更何况她嫁过元家一年了,也没真见太夫人等人真将她当成元家人来看,这会儿有事情时,就得要共担了,她强忍住气,语气冷淡的又问:“太夫人身体不适,毕竟还有二婶做主,就算二婶是二房的人,不便管大房的事,好歹我上头还有大嫂和二嫂,怎么好将二位嫂嫂越过,直接让我管这事儿了。”

接人待物本来就是长辈长媳的事情,平日看来挺风光的一件事,可惜关键时候没一个能顶用。

连瑶看她笑意吟吟,但清沏似水的目光中却是一片冷意,心下打了个冷颤,才勉强笑着将众人的推托之词挨个说了出来:“太夫人身体不适,二夫人最近为芸姑娘的丧事而愁眉不展,大少夫人病得起不了身,二郎君身子又不适,二少夫人走不开”

“合着一个个都抽不开身就是了!”苏丽言轻轻笑着,话中有说不出来的讥讽之意:“我倒是没料到二婶如此贤惠,芸姐儿就是庶出的,也如此得她欢心,当真是大度又情深义重!”这话连瑶不敢去接,只能干陪着笑,也不敢催她外头黄家人还等着,只能心里暗暗叫苦。

只是她不催,不代表别人就不敢来催了。外间余氏派来请话的婆子等了一阵,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看外间站着的恭敬却如木头人般的丫头,皱了两下眉头,不见连瑶再出来回话,索性扯开嗓门叫唤了起来:“三少夫人,太夫人那边等急了,您好了吗?”

“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苏丽言连衣裳也没换,就直接走了出来,她这会儿正心情不佳,一看这婆子没得规矩,马上就沉下了脸来。

那婆子见她出来,讪笑了两声,看她表情淡然没说话,不过目光却清冷看得人心里犯怵,被她斥责了也不敢辩解,只是陪着笑:“老奴奉命来请三少夫人,老奴等着倒没什么,就怕太夫人候急了,所以才失了规矩,还求三少夫人不要与老奴一般计较才好!”她虽然语气恭敬,不过却是搬出了太夫人来,想压制苏丽言。

苏丽言一听她这话,看了她一眼:“拿太夫人压我?”

“老奴不敢!”

“既是要见黄家人,自然是要梳洗收拾一番,没得让人以为咱们元家没有规矩!”苏丽言声音温柔婉转,不过却是拿话刺了这婆子一下,暗示她刚刚举动没有规矩,那婆子也是一大把年纪,混迹在元家的老人儿了,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却是不敢反驳。苏丽言这身明显就是没换过的,虽然不是普通料子,但却也不是多隆重,那打扮更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此时她却是不能这么说,只是敢怒不敢言,勉强陪了笑:“三少夫人说得是,老奴没有规矩,错了这一回,还求三少夫人原谅则个。”

第一百三十章 黄家要来退婚

苏丽言知道此人是太夫人身边的人,但今日余氏这么装病又强势派人过来唤她的行为实在令她反感,因此也摆不出好脸色,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直接就往前走。

黄家的来人被人带到一处专门待客的小院,离太夫人的梅院并不远,甚至站起来就能眺望到梅院的房屋,黄家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面容白净的妇人,穿着一身湖绿色丝绸对襟外裳,中间一条宝蓝色腰带,下身是同样色系的襦裙,头发用银钗挽了个髻绾在脑后,上头一对令人瞩目的碧玉头面晃得人眼睛花,这妇人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苏丽言进来时,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态度极其轻视的样子。

苏丽言也并不以为意,直接就走了进来,也没看那妇人一眼,令厅里的丫头:“给我泡杯茶过来,要乌龙茶,再让厨房给我送叠子点心,瓜子等物,好招待客人!”一句轻言细语的话就将主次给分明了,厅里丫头有人答应了一声,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

那妇人这才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敢问夫人是元家哪位少夫人?”

苏丽言也不睬她,自个儿走到正位坐了下来,那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连她同来的两个丫头也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等到茶水糕点送来,苏丽言示意丫头将瓜子等物摆到了这妇人面前,这才冲她淡然道:“我夫君是元家三郎,你们黄家有什么要说的,就和我说罢!”

一句话令那妇人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元湘怡母亲身死,要再守一年孝,这是元家理亏,黄家要退亲并无不可,人家并不想再等上一年,毕竟黄家老爷如今年纪不小了。家中还等着女主人主持中馈,已经挨过一年了,再等上一年实在是麻烦,因此就萌生退意。元家也知道这事儿黄家做得没有不妥之处,但知道归知道,真要同样黄家的拒绝,太夫人心里却不情愿,别提元湘怡的名声了,就是黄家那送来价值不菲的聘礼,都足够让她心动。可是黄家的人这回拒绝的态度又十分强硬,余氏也是没法子了,才仗着自己太夫人的名头,将这事儿推给了苏丽言去头疼,反正就算苏丽言知道她是假装的,也不敢揭穿了开来或者违抗长辈命令不尊。

苏丽言心里也清楚知道这些,不过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憋屈又无奈。这会儿人过来了,却是没个好脸色。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自己不会像太夫人所想的那样卑躬屈膝。更何况以目前黄家人的态度看来,估计自己就算陪了小心讨了好,人家也不会同意,要不然就不会派个明显是媳妇子的妇人过来了,她的态度始终如一,黄家要是坚持要退婚,大不了她还是委委屈屈回去交差就是,装柔弱久了,发现其实柔弱也很有好处,如果她真没完成太夫人的交待。最多余氏心里不悦而已,表面还得安慰她,至于余氏背地里高不高兴,那就与她无关,毕竟苏丽言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得余氏全心爱护。她做得再差,其实结果也就是和现在没什么分别。

这么一打定主意,她脸上表情更加淡然,那穿着湖绿衣裳的妇人一见她表情,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既然是三少夫人,那奴婢也不多话了,这是退婚书,还请元家将八字庚帖交还给奴婢,奴婢也好拿回去交差!”

她一上来连自个儿的身份还没介绍,就开始直接奔入了正题,苏丽言脸色一沉,将手里的杯子狠狠放在桌子上,重重的一声,那妇人眼皮跳了跳,却听苏丽言接着说道:“你是何人,没头没脑的,交还什么庚帖!”

听她这么一说,那妇人不由有些无奈,这苏丽言不知道自己是何人还出现在这儿,明显就是故意打压她而已,但就算是如此,也是自己失态在先,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无奈开口:“奴婢乃是盛城黄家的老爷底下管事黄财家的,这回过来是与您商量元黄两家退婚之事,元家姑娘如今正值韶华之年,原本该是结两家秦晋之好的,可惜咱们家老爷没有福份,元姑娘又摊上了生母病死这档子事儿,所以奴婢这来是想代替咱们老爷解散了元黄两家的婚事,正好也不再耽误您家姑娘。”这妇人话虽然说得好听,不过态度却有些不以为然,苏丽言看在眼里,也替元湘怡感觉可怜,好端端的一档婚事,就坏在了徐氏母女手里。

这黄家人看来也是殷实人家,元湘怡要嫁过去一下子就当家做主成夫人,岂不是比元家生活好过了几十倍?可惜连这点子运气也给元湘凝二人坏了,她要得知黄家三番四次来退婚,心里指不定该怎么想了。前一刻还觉得黄家是高攀了自己,元家本来就是,如今虽然落没,可好歹元老相公名头还在,是做过大官的,在外头的人看来,千金难买书香味儿,能与元家结亲,还是很令人荣幸的一件事情,再加上元湘怡长相又不差,那黄老爷虽有钱,也都而立之年了,又是嫁过去做继室的,原本条件合该是高高在上,谁成想突然间情况就急转而下,由旁人捧着的天仙摔成了人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烂泥,这个中滋味儿,估计也只有元湘怡才知道了。

“唔。”苏丽言听她说话,点了点头,表情才略有些缓和了下来,她脸上温婉的笑,心里却是迅速的盘算开来,如何能将这事儿给推脱了开来,虽然打定主意不照太夫人的话做,但要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难免落人口实,最好是不动声色。她低垂下头,眼皮挡住眼里的思绪,长长的睫毛在脸蛋上打出两排扇形的阴暗来,肌肤白皙亮丽,脸颊上两朵健康的红云,更是衬得她饱满又有朝气,坐在那儿身段窈窕,多一分则太过,减一分则太瘦,既是健康活力,又不显得太过丰腴,模样长得极为出色,让人看了很容易就生出好感来。原本那妇人心里还多少有些不满元家每回对婚事推推脱脱,不愿意干脆解决事情,今日又派了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儿过来,明显是要打发忽悠自己的,但看了苏丽言的容貌,原本皱起的眉头,也不由平复了些许,只是想到家中还在等候回复的黄老爷,那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不满道:“如今三少夫人也给奴婢一个痛快吧,别让咱们当下人的为难不是?”

“咱们元府的七姑娘也是个命苦的,不过性情却是极好,元家又是家学渊源,在朝为官多年,闺秀品貌都是极佳,黄老爷何不等上一段时间,成就了这段良缘?”苏丽言轻言细语的微笑,一边又劝这黄财家的多吃些干果,虽然已经决定不管这事儿,但嘴上怎么也要说得好听一些,以免到时余氏怪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不把元湘怡当自个儿亲妹子。

“奴婢家老爷已经等了一年多了。”那妇人脸色有些不好听,显然苏丽言所说的话她早已经在余氏或者王氏嘴里听过好几回了,丝毫没有动容之色,反倒显得颇为不耐烦,略带嘲弄:“奴婢以前也觉得元家福泽深厚知书达礼。”说到这儿,她嘴角撇了撇,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不过那态度却是十分明显了,看苏丽言依旧温婉的笑,不过目光烁烁,她倒也收敛了几分狂态,只是说话依旧没有客气:“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奴婢家老爷也觉得这事儿对七姑娘不公平,如今七姑娘正值丧母的时候,本身就极为难受了,所以这聘礼嘛,奴婢来时老爷吩咐过了,只要回七成就够了。”她说完,拿帕子捂着嘴笑了两声,眼角余光看着苏丽言,又轻笑道:“只是这婚书与八字庚帖却得退给咱们家老爷了。”

这黄财家的媳妇明显就是嘲笑元家贪财,不愿意退还人家聘礼,虽然是事实,不过苏丽言依旧是又暗恨余氏等人不要脸,又气这媳妇狂妄,当着自己的面也敢说这些话,难怪退婚不带媒人过来,显然是余氏之前死皮赖脸与人家打太极,人家心里不乐意了,所以才会直接过来给元家难堪,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苏丽言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边并不存在的茶水沫子,一边温温柔柔的道:“哦?难不成你是觉得咱们元家还能贪图你们黄家的聘礼不成?”就算这是事实,这会儿也不能承认了,不然不止元家名声不好听,连带着自己今日见了这媳妇子,往后名声也好听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要真这个罪名坐实了,人家嘲笑元家的同时,估计余氏还会正好找机会朝她发难。

“难道三少夫人觉得不是?”这媳妇儿也有些火了,她跑来元家不止三趟了,开始还顾忌元府余存的名声,不敢闹得过狠了,可是再恭敬,那元府的太夫人就跟个泥鳅似的,不正面接她的话,每回都三言两语的推脱,并且还将事儿一个推一个的,已经跑了好几趟了,不止是媒人不愿意再过来,嫌挣的钱没多少,破事儿却不少,连带着她自个儿跑腿不说,黄老爷还对她不满了,认为她办事不利,连这样一桩退婚的事都解决不了,已经隐隐放下狠话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黄家的真想法

这黄财家的从一开始陪着笑脸,到现在端着一张脸,心里烦闷得很,也不管元家有没有名望,直接一开口就不客气,还希望苏丽言一气之下受激了,到时正巧退了他们家的亲,也好叫她回去交差。

“不知黄老爷家可是有家财千万贯不止,是盛城的首富不成?”苏丽言听了她明显承认的话,也不见恼,反倒是元家其它下人脸上都火辣辣的烫,听苏丽言这么问,众人不由自主的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那媳妇也有些疑惑,不过这话却不敢直言承认,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敢当首富一称。”但肯定是比元家有钱的,这元家谁不知道已经落魄了,都从京中搬回来了,还是靠娶了房媳妇儿才重新发达,不过就是有些名声而已,不然黄老爷还不屑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一想到这儿,这媳妇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抬头盯着苏丽言看——

苏丽言也不理睬她,依旧自个儿温柔的笑:“不知我祖父苏秉诚比之黄老爷如何?”

“自然是不敢与苏大官人相比的。”这媳妇一听到苏丽言的话,心里更是证实了猜测,也不敢再托大坐下了,连忙就站起了身来,冲她叩头行了个礼,早已经不见之前的嚣张之色,反倒带着些恭敬:“苏大官人德高望重,又是咱们盛城有名的大善人,咱们黄家哪里敢与苏大官人相比。奴婢不知道三少夫人您是苏家小姐,言语还多有冒犯之处,还求三少夫人看在奴婢粗卑不堪的份儿上,原谅奴婢吧!”说完,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妇人一知苏丽言身份,态度当下有了极大转变。这厅中众人都讶异无比,尤其是元府中的下人们,见这嚣张之极的黄家人,见了余氏老祖宗还一副不客气的模样,二夫人王氏还得赔着小心的,这会儿居然跪在了三少夫人面前,甭提心里有多爽快了,看苏丽言的目光中都带了些恭敬与崇拜欣喜。她们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丝毫不影响苏丽言的形象一下子在她们心里飞快上升,早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她只是商户女的鄙视。只觉得与有荣焉。

“无须如此多礼了,黄老爷与我祖父相识。算来也是盛城极有头面的人。”苏丽言看到祖父苏秉城的名头将这几人给唬住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此时的人重仕农轻工商,商人添为四位之末。由此可见地位,许多商人就算功成名就腰缠万贯,可是吃穿用度俱都有规定,就是有钱也不知道该怎么花的,不像读书人。只要有本事,绫罗绸缎随意穿,并不会有人来多加责罚。就因为如此。元家虽然没落,可因为读书人家身份,也特别让此时的人敬仰与佩服,虽然元家是被新皇所不喜,但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有身份的人,商人与乡下村民们见了他们,自然会心生畏惧,而这黄家人一听到自己祖父的名头,看起来比对元家还要畏惧的样子,倒令苏丽言有些讶异,但却也并未追问,只是给黄家先是戴了一顶高帽子,接着才道:“只是今日我先不与你说其它,只说咱们元家与黄家婚事的问题,不管能不能做得成亲家,但也没必要弄成仇家,是不是?”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苏丽言的身份令她感到极不安,听她说话,忙不迭的就点了点头:“但听三少夫人您吩咐就是,只是这婚约之事,奴婢却是不敢作主,得回过咱们家老爷了”原本与元家结亲虽然是要用他们读书人的清贵身份,外加元湘怡又年轻出生显赫,虽然是庶女,可元家的庶女肯定比盛城任何一家闺女身份更要隐隐高一层,就是看在已逝元老相公的面子上,旁人也要敬上几分的,但除此之外,打动黄家的,还有元苏两家结亲之事。

黄家虽然有些余钱,可还比不上苏秉诚这样的大商人,黄家在盛城不过是小有名气而已,哪像苏秉诚,生意都已经遍布整座城市,他们想与元家拉上关系,也有想要趁机攀上苏家的心,毕竟做了商人这一行,就朝利字看,读书人的名头虽然能为他们的名声镶上一层金,可得不到实质的好处,黄家是不会出如此多聘礼的,这也是黄财家的对苏丽言特别恭敬的原因,但不管黄家如何想与元家攀亲,如今要黄老爷再等元湘怡一年,却是万万不肯了,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内宅没个妇人主持大局中馈可不行,说亲前就已经等了一年,这会儿是等不及了,再者…

这妇人犹豫了一下,看了苏丽言一眼,欲言又止。

苏丽言看在里,就猜出估计这黄家要退婚,恐怕不止是要再等上一年这么简单,她垂下眼皮,拿茶杯盖子拨了拨茶叶沫儿,这才抬头笑道:“我也知道你为难了些。可是怡姐儿如今也当是我妹妹,我自然是希望她更好一些,毕竟退婚一事于女儿家名声有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倒是想请你转告你们家老爷,能多加考虑一下。”虽然对余氏的为人有些不齿,但元湘怡也是真正无辜到可怜,如果她真被黄家退了婚,那元湘怡这一辈子可真算是毁了。此时人的对名声看得极重,尤其是元家这样的人家,虽然家族已经没落,但是就因为如此,一些规矩却是越发守得厉害。

“奴婢不敢有瞒三少夫人,这亲事咱们家老爷是肯定要退的。”那黄财家的犹豫了一下,虽然畏惧苏秉诚的威名,但却还是咬牙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苏丽言倒有些疑惑了,放下杯子,微微偏了偏头,一对羊脂白玉的耳环更是衬得那脸庞的线条优美,肌肤如同上好的雪凝脂般透明白皙,发丝用头钗挽了,幽黑得泛了淡淡的蓝色,黑白衬映下,越发显得眉目精致如同画卷般。她眉头轻轻皱了下,随即松了开来,眼里露出困惑之色,清丽得让人心醉。

“这是为何?”

黄财家的表情露出踌躇之色,像是有些难以启口般,只是看到苏丽言困惑的模样,虽然是个妇人,但仍旧一下子看得入了迷,心里暗道苏家姑娘长相倒是顶顶的好,一边看着她清澄透明的眼睛,下意识的袒露心防,老实说道:“奴婢家老爷问过道长,说七姑娘这样要出嫁却没了母亲,显然是被克的,八字太硬,不太吉利。”她说到后来时,看到苏丽言嘴角虽然带着笑,不过眼睛里却是看不出笑意来,下意识的心里有些犯怵,声音就小了些,不过想到自己主子的态度,仍旧是坚持着将这话说完,才闭嘴不言,只是有些忐忑的看着苏丽言,半晌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场里安静异常,厅里元家侍候的丫头婆子们脸孔涨红,只羞得说不出话来,黄家人这样的意思就是在说元湘怡人不详了,这个话对一个姑娘的名声来说,是个毁灭的打击,可偏偏元湘怡要出嫁前死了亲娘又是事实,叫人辩解不得,心里都觉得憋屈,也连带着把周姨娘母女都恨上了,说道是人死了也不安生,还给了元家抹黑,下人们一个个都觉得无颜见人的样子,恨不能地上有条缝,立即钻了进去。

苏丽言早看出黄家人态度异样的刁钻坚决,却是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间有些哑然。她就算知道周姨娘的死有蹊跷,可要怎么和人家解释,这不过是阴谋诡计而已?要真说了出去,恐怕是让人笑掉元家大牙。她跟太夫人徐氏等人不合,但这是内部矛盾,如今她也是嫁进元家的人,元家名声臭了,以后出去,人家可不管她是不是苏氏,直接就会说元家的三少夫人元苏氏,这是古代女人的悲哀,没有自我,只有一个代表嫁人之后夫家的姓氏!

家丑不可外扬,苏丽言嘴唇微微动了动,没料到元湘怡如此凄惨,刚丧了母不说,还背上这么一个名号,原本被退了亲就已经不容易再找亲事,这下子再多了个克母的名头,要想再嫁,估计元家倒贴银子也难了。她心底叹息了一声,嘴上仍旧是多说了一句:“七姐儿一向是个极好的,又怎么会?恐怕是江湖术士为了骗钱,随口胡说的罢?”

“也许是吧!”那妇人心不在焉的勉强陪笑,虽然是顺着苏丽言的话说,但任谁看她的表情都知道她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气氛顿时又沉重了起来,苏丽言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余氏为人,又接着说道:“那意思是,这门婚事你们黄家确实要退?就算是得罪咱们元家,也是坚决要退的?”

元湘怡被人说不吉祥,估计才是黄家真正要退婚的原因,什么再等一年等不及了,估计只是黄家说出来的措辞而已,今日要不是借了祖父苏秉诚的名头,估计还问不出这句话来。苏丽言心里暗自叹息,却见那妇人犹豫了一下,她想了想,了然于胸,给连瑶使了个眼色,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小口没有说话,连瑶点了点头,却是心知肚明。从袖口里掏了个精致的宝蓝色荷包袋子出来,走了几步,塞进那妇人怀里,一边笑道:“这位姑姑今日穿的衣裳倒好看,奴婢这儿有个荷包,正巧配您的裙子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凶吉名声之说

那妇人看到苏丽言的眼色,又捏了捏手里的荷包,约摸花生米大小的硬粒,想来以这位夫人的身份,还不会塞个石头疙瘩蒙骗自己,当下不由心里一喜,面色一定,又接着跪在地上挪了好几步,靠近了苏丽言一些,看了四周的丫头一眼,苏丽言闻弦歌而知雅意,将厅中众人撤了下去,只余连瑶一人,那黄财家的看连瑶在场,刚刚她与苏丽言递眼神塞自己荷包的动作,知道她算是苏丽言的自己人,只当她是苏家的陪嫁丫头,因此也不避讳,厅中又再无旁人,刚刚又收过银子,正是对苏丽言该卖好的时候,因此直接就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三少夫人您真是一个大善人,为元家姑娘如此的打算!”她是见过余氏两回的,看得出来那太夫人的心思,心里颇有不齿,但此时却专捡了好听的话来恭维苏丽言,见她微笑并无其它表示,也不再多讲无关的话,只是又接着开口:“只是七姑娘的名声是这样了,那说此话的道士虽然不堪,但奈何咱们老爷相信得很,每日都念叨着这事儿,奴婢看来,与七姑娘这婚事是必定要退的!”她加重了七姑娘几个字,又大有深意的看了苏丽言一眼,只当她是在真心为苏家做事,好站稳脚根,刚刚收了她银子,要卖苏丽言一个好,所以才说了这些话。

“我明白了。”苏丽言一听她这意思,就明白了过来,冲这黄财家的点了点头。她来到古代时也在苏家住了大半年时光,又接收了苏丽言本身的记忆,知道此时人极信鬼神,最是看重凶吉之事。但凡沾上点这个不吉之名,几乎一辈子都算毁了,能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这妇人以为她真心为元家着想。要保住黄家这门亲事,因此话里的意思竟然是在暗示,只要元家换个姑娘,也是无妨的了!

这事儿还得回去跟太夫人余氏说,看她自个儿怎么拿主意,苏丽言这会儿也不方便拍板,只是看这黄财家的大有深意的表情。也跟着微笑,端了茶杯示意送客:“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我与太夫人商议一下,还要靠嬷嬷回头帮咱们元家回转回转。”她说完,看那妇人一脸激动之色,冲她点了点头:“今日耽搁了半天。我让连瑶先送你出去!”说完,朝连瑶使了个眼色,连瑶立马就明白过来,一边恭敬的站到黄财家的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嘴里甜甜的说道:“嬷嬷可别久跪在地上了,咱们家三少夫人没这么大规矩。”

那黄财家的答应了一声,嘴里不断道:“三少夫人就是菩萨心肠般的人物,自然是心疼奴婢们”喋喋不休了好一阵子。才感恩戴德的带了黄家的两个丫头出去。

苏丽言坐了一阵,低垂着眼皮,嘴角微微噙着笑意,好半晌之后才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自个儿先是起身出去,正巧在二门外时就碰着了原想回来的连瑶。连瑶虽说亲自送了黄财家的出去。不过她是苏丽言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这送人的活儿自然是轮不到她来做,因此只是做了个情面儿,不过是送到了五门外就由婆子们将黄家的人送了出去,而她自个儿则是折回了身来。刚一回来就看到苏丽言已经出来了,不由就笑着福了一礼:“天气正热着,三少夫人怎么不再歇一会儿。”

这会儿已经是五月中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本来是该办元湘怡的婚事,不过因周姨娘意外死了,喜事倒变了丧事,如今元府还因为黄家要退婚的事,显得有些愁云惨雾,就因为太夫人最近心里有些不安,连带着连夏季的衣裳也没做,幸亏苏丽言自个儿手里有银子,早已经将自己房里的人都换上了新衣裳,如此一来倒惹得下头的人不住感激,做事更加的卖力,连瑶身为苏丽言身边的贴身丫头,又没了苏玉这么一个争风吃醋的,她的地位自是不用说,苏丽言也没亏了她,给她做的衣裳料子不说最好的,可也不差。

一行人一路来到太夫人的梅院时,院里的下人们看到连瑶身上穿的衣裳,以及跟在身后两个小丫头俱都穿着翠绿色的新衣,妒嫉得眼睛都有些发红,连忙给苏丽言请了安,请她稍待之后,赶紧进太夫人屋子里报信儿去了。这会儿苏丽言嫁过来一年,元府的下人们可不敢再小瞧了她,以前都觉得去了大房三少夫人院子当差是件苦差事儿,可如今元家一落魄,太夫人又为人变得吝啬起来之后,才发现出跟在苏丽言身边当差的好处来,再也没有谁端着架子敢再像以前般仗着元府名声轻视她,要知道落地凤凰不如鸡,元家如今没了地位,不过就是个空壳子而已,连一个小小的黄家都逼得太夫人焦着烂额,更甭提这盛城极有银子的苏家了。

苏丽言没有受到什么刁难,在院子里不过站了片刻,那进去通报的婆子就笑容满面的出来了:“三少夫人,奴婢已经进去通报过,太夫人请您进去呢!”苏丽言点了点头,旁边连瑶不用说,自然掏了几个铜子出来放在这婆子手上,果然这婆子笑得越发讨好,虽然苏丽言时常过来请安,对太夫人院子也熟悉得很,不过这婆子仍旧是讨好的跟在了身边,一边不住口的对她恭维,直到进了内庭才作罢。

“凤卿媳妇儿来了。”太夫人余氏懒洋洋的歪在榻子上头,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缎子衣裳,今年夏季没给下人们裁制新衣,不过太夫人自己的衣裳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王氏竟然也在,侍候在余氏身边,正殷勤的替她剥着葡萄,看苏丽言进来时,太夫人只是觑了她一眼,接着才冷冷淡淡的开口。

苏丽言心里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冲,这二人一个个都说自己不舒坦,这会子看起来这两人可是比自己要舒坦不少,余氏年纪一大把了,偏偏还如此不要脸,既想要黄家的银子,又想要脸面,偏生让自己出面去做这档事,还非得要一厢情愿,敲着一副好算盘,成功了出力卖乖的自然是自己,她坐享其成。不成功了,坏名声也是自己得了,她倒是在后头依旧是她高高在上的老祖宗,什么好处都想占了,这会儿竟然还摆出这种脸色。

“孙媳给太夫人请安。”苏丽言这会儿心里不满,不过却是强压住了火气,脸上露出温婉的笑,福了一礼之后,等余氏唤了起,才向二人走了过去:“太夫人身子不适,孙媳心里十分担忧,幸亏二婶拖着病体也侍候在身边,不然孙媳倒还真是放心不下!”她这话里有话,余氏自个儿就是装病而已,这会儿听了不由脸孔一红,回头狠狠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真是躺着也中枪,大房的事儿与她二房无关,更何况她最近因元湘芸与人私奔一事早已经被二老爷厌弃,日子过得艰难无比,又鳖着一团火气,元湘芸那小贱人就跟她亲娘一个德性,不要脸不要皮的,能与她有什么相干?偏偏谁都觉得是她没有教导得好,王氏心里早就焦头烂额了,偏偏余氏还想将大房的事儿推到她头上来,她已经够烦了,再者余氏什么德性,她给人当了几十年媳妇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自然不肯去沾惹大房的烂摊子,没料到这会儿明哲保身也是错,反倒是被瞪了一眼。

王氏既是窝火又是敢怒不敢言,只是恨恨的看了苏丽言一眼,没有开口,不过脸色倒是极为难看。苏丽言看在眼里,心底冷笑。她又不是一个面团儿,任人揉捏,王氏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这会儿吃亏也是活该。她若无其事的站到余氏身边,给她斟了一杯茶,轻言细语的围着余氏的身体问话,一副关切不已的孝顺孙媳模样。

余氏本来就是装病,结果苏丽言这样细致的问答下,好几回险些露出马脚来,不过她早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余氏相信苏丽言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不过是故意想给她难堪而已,当下恼羞成怒,冷笑了两声,高声的打断了她还在问候自己身体的话:“你别啰里八索扯些没用的来搪塞我!我问你,黄家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黄家的人是个什么意思,还是决定六月完婚?”

这话一说出口,现场当下冷了几分,苏丽言心底冷笑不已,脸上却是露出温婉之色,略有些委屈道:“太夫人今日有令,孙媳不敢不从,只是孙媳年轻识浅,比不得太夫人与二婶,再者孙媳”苏丽言心里暗自鄙视这余氏的厚脸皮,说话语气虽然为难,不过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余氏的话,反倒是说起了自己的为难之处来,果不其然,余氏着急之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没等她说完,直接就喝斥住了她的话:“果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点见识,又小器登不上大场面!连这点儿事也办不好,拿你何用?当真是个废物!”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由不得不上当

余氏说话十分刻薄,原本以为这门婚事当真是吹了,心下恼怒异常,说话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一旁王氏幸灾乐祸,看苏丽言被骂得狗血淋头,止不住的舒坦,大是爽快之下得意忘了形,忍不住一边假惺惺道:“三侄儿媳妇年轻识浅,不会做事也是理所当然,再者又是商户之女,出生并不高,上不得台面也怪不得她。”说完,捂着嘴笑,鄙夷之情言溢于情。

苏丽言看了王氏一眼,没有如她想像中的羞怒交加,反倒是突然间微微露齿笑了起来,笑得王氏莫名其妙,不过下意识的却是想到苏丽言在她看来最是阴险的性子,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后背一麻,防备似的看她,却听苏丽言温温柔柔的委屈道:“二婶说这话真是让妾身无地自容了!那黄家人一来就气冲冲的,说是二婶您上次”她话没说完,停得恰到好处,余氏有些怀疑的看了王氏一眼,却见她有些心虚的模样,当下勃然大怒,狠狠端了桌边那扔满了葡萄皮的铜钵,朝王氏劈头盖脸砸了过去:“你这作死的,难怪黄家如此坚决,你是生生要坏咱们元家的根啊!”

王氏下意识的用手一挡,那铜钵砸在她手腕上,发出好响亮的一声,王氏也痛呼了一声,连忙揉着手腕哭了出来,却不敢跟余氏还嘴,只是暗恨苏丽言没事儿多嘴,早已经后悔不迭不该去招惹她,不过这会儿余氏正在气头上她却是不敢辩解,只是跪着认了好几遍错。才满脸涨红的起了身。

这一幕闹剧落在下人们眼中,王氏平日嚣张的行像自然是打了个折扣,众人对她多有轻蔑,王氏自然也是对旁人的注视看在眼里。当下羞得面红耳赤,她也算是名门世家出生,这一辈子还从未有如此丢脸的时候。要是以前,碍于她娘家的势力以及自家夫君最受太夫人宠爱的份儿上,余氏也不会如此当众给她没脸,谁料到元家落魄,连带着自己也如寻常妇人般被婆母打骂,王氏一时间有些忍受不住,但她好歹理智还在。勉强忍住了,不过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余氏却顾不上这个儿媳的心里难受,只是想到黄家一旦退婚,自己手里的银子难免就要吐还出去,又觉得肉痛不已。脸色竟是比王氏还要难看,冲苏丽言厉声道:“就算你二婶处理不当,不是让你去了吗?你怎地没有好生与黄家说道,这门婚事退了出去,你不是害了怡姐儿一生?有你这样当嫂子的吗?”越说余氏越是火大,元湘怡在她心里虽然算不得什么,可是元湘怡要是有了用处,又能用一个庶女换回对元家大有帮助的银子,那也就值得太夫人多看重几分。可是这会儿银子收到手里又掏出去,难免令人肉痛,余氏看苏丽言低眉敛目的样子,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下桌子,厉声冲她喝道:“滚!你给我滚!没用处的东西。只知道吃喝,连办这样的小事也办不来,你简直就是居心叵测,你这毒妇,是要害怡姐儿一生!”

苏丽言嘴角微微抿了抿,极快的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接着又跪了下来,委委屈屈的抹着眼泪:“太夫人怎么突然发起火了?孙媳不过是想说黄家的事情虽然难办,不过太夫人有吩咐,孙媳也不敢照办,所以用尽了法子,好说歹说才将黄家的来人说得态度有了软和,太夫人责骂孙媳晚辈,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说完,帕子抹着脸,泣不成声。

太夫人余氏的脸一下子僵住,看苏丽言哭得期期艾艾,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苏丽言又抽泣着答应了一声,余氏脸色当下青红交错,不问缘由经过就骂了她一通,威风倒是挺威风的,不过这下子不论怎么看,都会认为她刻薄了,苏丽言尽力办了她与王氏都办不妥的事情,自己却又如此大发脾气,余氏最好脸面,可是这会儿却像是自己在自己脸上抽了一耳光般,下人们虽然恭敬顺从,不过她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有人嘲笑自己一般,余氏一口气堵在胸口间,不知道如何疏散,闷得厉害,只是冲苏丽言恨恨的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说?”她说完,见苏丽言只是哭,脸又僵得厉害,心间闷疼得很,却是强忍住了,想想黄家不再坚持退婚的事情,又觉得有些欢喜,大惊又大喜之下,太夫人余氏年纪大了也喊吃不消,连忙令人给自己冲了一壶参茶过来,又唤了苏丽言起身,让她去后头收拾妆容,这才瘫软在榻子上头喘气。

苏丽言白净的脸庞下丝毫泪珠也没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幽幽暗暗,散发出讽刺的冷淡,余氏让她去收拾妆容,她也就顺势跟着那带路的婆子进了内室,随意拿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中清冷明媚的人影,微微笑了笑,呆了好一阵子,揉了下眼睛才又重新走了出来。

余氏这会儿已经平静了情绪,不再像之前怒火高炽的模样,喝着参茶,脸上重新又有了笑意,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又极重养生之道,这人参她舍不得给别人喝,但自己喝却不会舍不得,苏丽言嫁过来时苏家陪嫁了好几支上了五十年的人参,全被余氏捂在怀里,上回苏丽言小产,也没送过来半支参须,这会儿却舍得用来冲了水喝,不过就是补些元气而已。人参是个好东西,尤其是纯天然的,不是像现代一般经过人工培育的,又是足足有几十年年份的,那效果自然是不同,余氏喝完半蛊就觉得心慌气短的感觉渐渐的散了去,连带着精神都振作了许多,忍不住又低头喝了两口,看到苏丽言进来时,因着刚喝过参茶,又得知了黄家态度软和的好消息,难得对苏丽言慈眉善目了一回,冲她微笑招手:“凤卿媳妇儿啊,过来,来我这会儿坐着,和我好好说说,这黄家来人究竟是如何说的。”像是刚刚的责骂横眉不存在一般,苏丽言嘴角微弯,却是拿了帕子不慌不忙的将嘴角压了下去,这才恭敬的答了声是,慢吞吞的移了莲步,坐到了太夫人身边的椅子上头。

王氏看余氏责骂苏丽言,刚刚还在幸灾乐祸,谁知一瞬间情况急转而下,苏丽言又将自己都没办成而推给她的事儿办成了,王氏又不是个蠢人,也知道这会儿自己不适合再开口落井下石,不然一个小辈都能办得妥当的事情而她却是没有办到,难免会给人一种她办事不利之感,到时以太夫人余氏的性子,可不会管是不是她自己也办不成所以推给自己的,只会一味责怪自己无能而已,因此这会儿王氏当隐形人当得极好,不敢发出声音让余氏注意到自己,倒是难得安静了一回。

“回太夫人的话,黄家来人开始时倒是挺凶狠的,不过孙媳秉承着太夫人您的教诲,也不与她们相争”苏丽言看了余氏一眼,故意绕了一大圈话,就是不认真讲出来,余氏忍了又忍,最后实在着急想知道结果,因此虽然知道这样打断苏丽言的话极没教养,仍旧是忍耐不住,开口问道:“那最后结果如何,黄家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苏丽言抿了抿嘴唇,顿了好一下,看余氏急得不行了,才微微咬了咬嘴唇,故作为难道:“黄家的人说,不是他们不通情达礼,只是他们已经等过一年,原本以为能娶了怡姐儿过门,谁知周姨娘又不巧过世,怡姐儿要再守孝一年,黄家要一个夫人主理内务,所以说等过一年,再也等不得。”她轻言细语的,余氏却听得直上火,黄家这意思她早就知道了,要不是这样,她能躲着不见么?更何况黄家这样说他们不是不通情达礼的,那意思是元家才是这等泼辣无礼的不成?

虽然贪图人家银两,不过太夫人依旧是被气得不轻,偏偏这事儿还是自己起了贪念,又朝人家发作不得,只能强忍住了,胸口却是被气得闷疼不已,忍不住端了茶杯狠狠抿了一大口参茶,脸色不太好看的又问:“这些我早知道了,你直接说黄家是个什么意思吧!”

知道还将这事儿交给自己!苏丽言心底冷笑,想到元湘凝平日的落井下石与徐氏的狠辣无情,她也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面人儿,更何况之前小产一事虽然她如今不提,但丧子之痛绝对不容易忘怀,不是不报,只是时机不到而已。这会儿抓到机会,她自然不会手软!一念及此,苏丽言也不在意余氏的态度,皱了皱眉头,故作为难:“黄家的人说,说,”一边说着,一边她还目光在在场婆子丫头们的身上转了一圈儿,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般,吞吞吐吐了好一阵子,还是没说出来,清丽无比的脸孔一下子涨得微红,更添丽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箭双雕之妙

“说什么啊?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看来看去的做什么?凤卿媳妇儿一向伶牙利齿的,这吞吞吐吐,可不像是你的作风!”这回不止是余氏着急,连王氏也着急了,这个苏氏半天说说说不出来,明知道太夫人这么着急,还这样吊着胃口,当真是苦头没吃够!王氏语气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显然还在记恨以往在苏丽言身上吃到的亏。苏丽言听她二人催促,余氏虽然没开口,但意思就差不多是这样,瞪着自己没说话,她又故意露出难以启齿的模样,接着像是被王氏逼迫无奈般,开口道:“他们,说怡姐儿要成婚,结果丧了母,八字太硬,说她是个”剩余的话没说完,余氏已经气得脸色涨红,狠狠瞪了苏丽言一眼,才连忙让自己身边的月荷将婆子丫头们遣了下去。不过刚刚苏丽言一开口,大家都听了个差不多,这会儿再赶人下去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该听的人家都已经听到了。一个庶女的名声余氏不在意,只是元湘怡好歹还是元家未出嫁的闺女,要是因为她一个人的名声带累了元家所有的姑娘,到时谁还敢再上门来提亲?此时的人言可畏余氏比苏丽言体会更深,有时就算无中生有的流言都可以令一个姑娘丧失性命,更别提元湘怡出嫁前死了母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想到这儿,余氏有些恼火又头大,将火气转到苏丽言头上:“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做事不看场合的?还长没长脑子?果真是商户之女,从小没个教养!”

苏丽言抿了抿嘴。脸色有些不好看,像是赌气一般,将头撇到了一旁:“明明孙媳不想说,是二婶一直要孙媳说。二婶是长辈,长辈有吩咐,孙媳自然不敢不从!”王氏将这挡烂摊子推给她。也别怪她此时给她找些麻烦。

余氏一听她这话,当下脸色僵了大半,回头看到王氏也是脸色极不好看的样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会儿却不是骂人的时候,元湘怡名声毁了,到时大不了灌她一碗药。或者就在府里清修就是,元家如今还不差她一口饭的,只要她不出面或者是死了,元家的名声自然也是能保得住,这事儿虽然麻烦了些。可却并不是不能解决,最麻烦的还是黄家的态度,但凡沾了半点吉凶之说,这人一辈子的命运改变可大了。余氏着急得上火,忍下对王氏心里的厌烦,又示意苏丽言开口。

王氏原本已经够收敛,没想到这样也能祸从开降,幸亏余氏这会儿没有追究,王氏战战兢兢的心里暗骂了苏丽言一通。不过却再也不敢搭话,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听苏丽言讲了与黄家见面的始末。

“那这事儿现在可如何是好?”余氏愁眉紧锁,黄家虽然没有直接说要退婚的话,但人家都说元湘怡名声不好听了,怎么还肯要娶她?如果不娶她。这送来的聘礼可不是还要再退回去?

“回太夫人,那黄家的人倒是给了孙媳一个暗示!”苏丽言看余氏愁得不行的样子,心里鄙视这太夫人贪心不足,不过面上却作出期期艾艾的模样。余氏一听她有法子,当下眼睛一亮,大喜道:“那黄家给了你一个什么暗示?”

“那黄家的人话里意思好像是说怡姐儿虽然八字不好,但咱们元家德高望重,又是,他们倒是极想和咱们结亲的。”苏丽言言语间捧了元家一把,看太夫人面色得意了起来,心里不住冷笑,面上却是温婉异常:“能和元家结亲固然是好,如非必要,也不想轻易扯破了脸皮。”余氏一听这话,既是感觉面上有光,又是觉得愁容满面。被黄家戴了这么一顶高帽子,对如今极需肯定的元家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这银子虽然好,但名声地位同样也重要,黄家都这么说了,要是自己再把持着银子不放,难免落了下乖。一时间余氏有些犹豫不决,这头既是舍不得名声,那头又舍不得银两,当下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所以,他们临走时,倒是在问孙媳,除了怡姐儿之外,元家还有其他姑娘没有,孙媳倒是说如今元家没了适龄的姑娘,五姐儿刚嫁,凝姐儿又要招上门儿的女婿,怡姐儿他们又不想再等,除此之外”苏丽言抬头冲王氏笑了笑,笑得王氏毛骨悚然之时,她才轻轻开口:“二婶那边芸姐儿又殁了,倒是没了适龄的姑娘,黄家的人才失望不已的走了。”

余氏一听这话,突然心里五味澄杂,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她一向瞧不惯女孩儿家,更是不喜庶女,可到了关键时候,才发现这闺女原来也是要到用时方恨少了!苏丽言提到元湘芸的名字,余氏与王氏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哪里是什么死了,不过这会儿却是不好挑开来说,两人面上都有些不太好看,余氏正愁眉苦脸着,一腔怒火不知道该向谁发泄才好。

王氏正自感大难临头,暗恨苏丽言这人狡猾似狐,又将祸水引到了自己这边,暗骂这小贱人狡猾不得好死,却见太夫人面色有些不善盯着自己,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元湘芸这不要脸的小贱人跟着男人私奔了,又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平日没少给她添堵,没料到这会儿她做下了这样的丑事,还要自己替她擦屁股,一时间又气又恨。周姨娘如何死的,旁人不知道,她与徐氏做了几十年妯娌,这心里哪有什么是不清楚的,又恨徐氏恶毒,故意来害自己。

这会儿王氏心里埋怨,总觉得谁都在害自己一般,越想越是对大房恨得厉害,她深知自己这婆母的性情,这会儿陷进了死胡同里头,苏丽言提出一个法子,就像是给了她一个希望般,结果最后却告诉她元家没姑娘了,还是得交出银两,就好比希望越高失望越大,这会儿余氏的愤怒说不准比刚刚还要低,苏氏这死丫头又故意提起芸姐儿的事情,难保太夫人余氏不会将怒火迁引到自己身上来。

越想王氏越是害怕,她如今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要是再被余氏厌弃,说不准比在佛堂念经却心不安份的徐氏还要难熬。王氏情急之下后背吓出一身白毛冷汗,突然间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见她冲自己微微害羞的笑了一下,王氏如同被雷劈一般,却是下意识的灵光一闪!想到刚刚苏丽言所说的几个姐儿当中,好像也不是全然无人的!王氏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惊喜的笑意,眼睛也亮了起来,大房中元湘莲是嫁了,元湘怡名声也毁了,可是元湘凝虽然是在议亲,元家也有要替她招婿的打算,可如今不是还没有招到婿吗?

徐氏费尽心机,为的不过是想给自己女儿挑个人中龙凤,有潜力的,为此不惜要了周姨娘性命,余氏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周姨娘死有问题,不过如今元湘怡没了价值,她才不准备追究,元湘凝要是真能找到如意郎君,她自然也乐得点头,余氏就是再偏心二房,也始终会站在整个元家的局面上看。但王氏就不同了,大房要是真发达,绝对跟二房没有丝毫的关系,徐氏如今已经如此嚣张,要是真让她找到个好女婿,往后哪有自己抬头的资格?

王氏心里迅速盘算开来,徐氏要是知道自己机关算尽,最后赔上了自己的唯一嫡女,偷鸡不成蚀把米,该是副什么表情?她越想越是得意,脸上的笑意竟然忍也忍不住了,兴奋得身子都有睦颤抖了起来,要是徐氏知道自己害了一条人命之后换来的不止是没有如意,反倒是落得这般局面,不知道会不会气死?王氏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这会儿再也忍耐不住,她的女儿都是往外嫁的,凭什么徐氏的女儿要有特权?王氏早就看徐氏这做法不顺眼了,这会儿正巧能有机会落井下石,哪里有不出谋划力的理由。

“你在笑什么?”余氏一看二儿媳妇这个笑得诡异的样子,心里不由发毛,原本隐忍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冲她恶狠狠道:“一天到晚跟失心疯般,没个正形,要是早知道”

王氏被她骂着,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得欢喜,一把打断了余氏的话:“母亲先别忙着发火!”太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氏给掐住,哪里有不发火的,尤其是在苏丽言面前,更是气急,恨不能狠狠给这王氏两下子,谁知王氏下一句却是真将她的火给灭了下来:“儿媳这儿有个法子,包管黄家不止不闹不退婚,反倒还会再奉上银两,感激您才是!”

“哦?”余氏果然被王氏这话勾起了兴趣,尤其是那句再次奉上银两,更是让她忍不住,连忙催促:“什么法子,赶紧说!”

苏丽言看这对婆媳猴急的样子,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来,鱼儿上钩了!不怕她们着急,就怕她们端着架子,迟迟不上钩!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报仇时候到了

她早就知道王氏这性格吃不得亏,刚刚故意给余氏一些希望,最后再叫她失望,又提了芸姐儿名字叫王氏着急,这人着急之下脑子转得也特别快,更何况她又给了她线索,再想不出来当真是人头猪脑,活着也无用。果然不出她的意料,王氏当真上了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接下来,王氏跑里所说的办法,不过是将大房嫡出的唯一闺女元湘凝当作庶女元湘怡嫁过去而已。元湘凝长得貌美,又是嫡出,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身份不知道比元湘怡要高了多少倍,由她嫁过去,黄家就是脑子坏掉也不会拒绝,反倒真会像王氏所说奉上银两。

娶嫡女跟庶女可是两个差别,黄家这样地下低微的商户能娶到元家这样读书人家的庶女已经是天大福份了,以前自然没想过嫡女,要是元家真提出这事儿,将元湘凝低嫁,估计是欢天喜地的接受。元湘凝以前数次给苏丽言挖坑去跳,徐氏也是阴狠毒辣,苏丽言早已经恨徐氏入骨,她算计自己的孩子,自己如今也同样算计她的孩子,一报还一报,谁也别想逃脱了好去,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而已!

苏丽言低下头,忍住心里的冰冷与难受,果然听王氏在欢喜的开口:“谁说咱们家没个适龄的闺女?凝姐儿虽说是准备招婿,不过如今还没有招成么?”王氏这会儿倒是舌如莲花,将余氏绕得半晌没回过神来,苏丽言听在耳朵里头。忍不住就想笑。虽然早知道王氏会上钩,没料到她倒是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积极许多,本来她就打算故意设计王氏说出这话来,到时也好过她来开口惹人怀疑不说。反倒是会让徐氏怀恨在心,这会儿王氏果真上了当,往后徐氏就知道知道实情。也只会跟王氏不死不休,这两个女人打架,估计自己会清闲上很长一段时间,想来那时徐氏应该没有闲心放在自己身上了吧?

这个祸水东移之计又达到了一石二鸟的妙用,倒是极好。

苏丽言嘴含微笑,冷入骨髓,却是平静安然的低下头来。对王氏二人的谈话视若无睹的样子。那厢余氏一听儿媳的话,没有一口回绝,倒是下头思索了一阵,有些犹豫,毕竟黄家不过商户之女。地位实在太低,虽然之前与苏家已经结亲,但苏丽言进门之后太夫人心里就不满,这黄家与苏家根本没法比较,光是从两家送来的东西就看得出来,一个是送闺女嫁过来,陪嫁的银钱连余氏看了也咂舌,一个黄家要抬个姑娘回去,送的聘礼虽多。与苏家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光是这一点就够太夫人心里有些不大情愿,更何况在她心里头,庶女地位低下,本身就应该是为了家族更好而做贡献用的,这嫡女好歹身份高些,要嫁的人也不该是如此的小家子器。

“凝姐儿已经在说谈婚事。更何况这黄家”话未说完,就摇了摇头,以嫡女当庶女般嫁入低贱商贾之家,还是作为填房,那实在是干的下下品之事,只有一些不入流的人家才干得出来。元家好歹是,过世的元老相公好歹也是位极一品相位,要不是后代守不了成,也不会落到如今局面,元湘凝要真被嫁给黄家作填房,估计元家得被人笑死不说,余氏自个儿也觉得死后无面目见丈夫,因此犹豫了一下,倒也摇了摇头。

王氏一看有些着急,她一心见不得徐氏好,两妯娌明争暗斗几十年了,如今眼见着有这样一个机会在眼前,又哪里有可能不拼命撺掇的,恨不能徐氏每天哭断愁肠才好,谁知原本以为十拿九稳之事,太夫人还会拒绝。她咬了咬牙,想到芸姐儿与人私逃时徐氏的嘴脸,狠了狠心,凑近余氏面前:“那黄家好歹也是有钱人家,元家如今的情况,”她住了嘴,抹了抹眼泪,看太夫人表情有些不太好看,知道自己是在暗怪大老爷,惹太夫人心里不满了,不由暗骂了一声,脸上露出失落之色:“那新皇又不好侍候,虽说大伯已经尽力,但如今不比以往,凝姐儿的婚事也是有变,说个少年秀才,也摸不准以后如何,更何况那举人不好中,别提往后的状元,就是中了状元,得熬到多少年才能成为新宠?”

元老相公当初也是靠着家族庇荫,又熬了大半辈子才位极尊荣,如今元家的情况余氏心里也清楚,因此这二儿媳一说话,她又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苏丽言见这婆媳二人商量得高兴,脑海里却是转动了开来,她得将自己从这事儿里头摘出去,以免哪日徐氏发疯之下连自己一起咬,正有些捉摸着怎么开口间,余氏却是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有话想与王氏说,却不想让她听到,直言开口:“苏氏还有无要紧的事?如是没有,就早些回去歇着吧,今儿的事办得不错!”已经是有赶人的意思了。苏丽言心里欢喜,面上却是露出恭敬之色,趁势站了起来,福了一礼,温柔道:“孙媳谢太夫人体恤,想来太夫人与二婶还有体已话说,那孙媳就斗胆先退下了!”

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心思根本放不到苏丽言身上。许多话苏丽言在这儿她还真不好意思当着小辈的面开口,人一走,王氏有七成的把握将太夫人余氏给说动!婆媳几十年,彼此都对对方的脾性十分的了解,她也清楚余氏大起大落之后,将这以往瞧不上眼儿的黄白之物看得有多重要!

出了房门之后,连瑶正等在外间,苏丽言总她使了个眼色,主仆几人才出了梅院,连瑶看她脸色,虽然一片平静,不过那双剪水双瞳却是黑白分明,闪烁清冷之下,配上细腻凝白的肌肤,倒是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了,心里猜测着黄家之事主子应该是办得差不多了,却不知上头该如何解决。一路无语,回到院子时,却有下人来回,说是七姑娘元湘怡过来给苏丽言请安,这会儿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好一晌功夫了。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丽言一听这话,眉头微微扬了扬,嘴角含了笑意,问了几句,知道元湘怡这会儿已经是在偏厅等着,估计是自己今日要见黄家之事,这姑娘坐不住,想来找自己探听下情况吧!要不然以前从来不来给自己请安的人,这会儿怎么又会巴巴的赶了过来?估计黄家几次来人,太夫人余氏不想退聘礼,一直将这事儿死死捂着,元湘怡估计也感觉得到不好,却是不敢去找余王二人打探情况,这会儿才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苏丽言弯了弯嘴角,也没有理睬那据说已经等了一阵子的元湘怡,自顾自回房先换了衣裳,又拆了头上大部份饰物,才让人将元湘怡给唤了过来。

元湘怡早已经等急了,她派人出去唤,没片刻功夫人就已经进了屋子,见到苏丽言时,竟然极不庄重的拧着裙摆小跑了几步。这可是极不符合大家闺秀形象的,苏丽言眉头皱了皱,还未开口,元湘怡已经急急道:“三嫂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湘怡已经等了许久了!”话里隐隐带着抱怨之色。

这两日周姨娘一死,再加上又怕黄家退亲的煎熬,元湘怡憔悴了很大一截,肌肤青里透着白,眼睛下方两团青影,眼里也布了些红血丝,菱唇微干,上头已经有了细小的壳,一袭素白的衣裳更衬得她气质虚弱,毫无精神可言,头上只戴了素色绢花,跟以前那明媚少女简直是判若两人。苏丽言打量了她一眼,也不着急回答,只是命人上了茶水过来,看元湘怡嘟着嘴有些不满,却是强行按捺的样子,不由微微颦了下眉,接着才让人给她施坐,一边平静道:“怡姐儿怎么想着有事儿过来了?”

她的来意苏丽言是心知肚明,却并不直接点明,人家还没问话,自己这厢直接就把底掏出来,不止是得不到别人的喜欢与敬重,极有可能让她恼羞成怒与失望之下,将一切事情都怪罪到自己头上。

苏丽言端着架子,元湘怡却是焦急,直接就开门见山:“不瞒三婶,湘怡这两日忧心姨娘之事,少了与三婶的走动,还求三婶不要与湘怡计较才好。”她先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弱势位上,朝苏丽言行了个礼,态度柔柔弱弱的,倒是有些引人同情,不过苏丽言却是坐着没动,只是朝她微笑,没有开口说话。元湘怡见她没有反应,抬头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脸庞并未露出怜悯之色,心里就微微有些失望,站起身来,拿了帕子抹眼泪:“湘怡命苦,又听说黄家几次来人,连太夫人都惊动了,今日三婶去见过,不知那黄家,是个什么意思。”

她这会儿着急之下,倒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直接将话问了出来。苏丽言倒没想到她如此不婉转,不由愣了好一下,才将头转向她:“怡姐儿你听谁说了黄家今日要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元湘怡的悲哀

元湘怡不妨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原本黄家这门亲事在她心里并不如何得看中,甚至隐隐有些不情愿,不过抵不过太夫人同意而已。毕竟一个豆蔻少女,她再是一个庶女,好歹也是元家这样门第的闺阁小姐,本来就是韶华之年,却要嫁与比自己大了不少的之人做填房,心里哪里有肯甘心的,但这只是她以前心里的想法,自从有了与黄家的婚事之后,原本对她并不在意的太夫人余氏态度的转变,以及姐妹中隐隐的恭维,却是让她有些飘飘然。

既是有些享受这样的态度转变,又有些凌然与众人之上的味道,原本高高在上庶姐元湘莲如今也是羡慕自己,元湘怡心里的不情愿也淡了一些。更为重要,黄家这门亲事非结不可的是,她即将大婚之前周姨娘死了,如果黄家再与她退婚,到时外头的人不知道要怎么传说她,一个被退之女,又有不吉名声,下场如何她比苏丽言还要清楚。往后能够再说上一门商户之家都是好的,更有甚者…元湘怡不敢再往下想,怕结果令自己不寒而粟,也因此,原本还算美丽的脸庞也略微有些扭曲了起来。

凭心而论,元家的姑娘们长相都不差,元湘莲是个美人胚子就不用说了,可惜遇人不淑,就算是朵鲜花,也早已经凋零;元湘凝作为嫡女,不止模样举止出色,连那清冷劲儿也不是元湘莲能比得上的。元湘怡也遗传了死去周姨娘的一双好眸子,盈盈双目,还未语泪就已经先流出来,令人心生怜惜。可惜苏丽言的心不可能因此而软下来,更何况元家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元湘怡也不例外。如今势弱时自然是能放下身段,一朝得志,估计最先要咬人的,恐怕也是她。

“嗯?”苏丽言见她不开口,微笑着端了茶杯抿了一口,才抬起一双眼皮儿,慵懒的眉头轻轻颦了一下。

在元湘怡心里头。这个三嫂因出身低,连婚事都是用钱买来的,所以一向没什么地位,再加上她跟苏丽言交情不深,往常看到时都见她温温柔柔不多话的样子。平素徐氏等人明里暗里的欺负她也不见她反抗,像是面人儿一团,没有半点脾性,心下就轻视了她几分,更觉得她是个没什么脾气又胆小的女人,因此听她问话之后一开始的不自在过去之后,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眼睛下意识的朝另一方向看了去,嘴里却硬道:“哪有什么听人说的。不过是今日一早听见人家在说而已。”

苏丽言听她这么说,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皱:“怡姐儿你是大家闺秀,下人们不过是胡乱嚼嘴舌,何必去道听途说?”

元湘怡脸色有些不虞,显然被她教训了一句,心有不满。嘟着嘴道:“三嫂你有话就直说,又何必拿这样的话来搪塞我?”说完,堵气似的背转了身子,自个儿侧了半坐在一旁的绣蹲子上头,满脸不快。

“黄家的今日是过来了,太夫人让我去招呼了一下,怡姐儿过来是想要问什么?”苏丽言似笑非笑,既然元湘怡执意如此,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反正坏人已经由王氏迫不及待的做了,元湘怡后果如何已经可以预见,她就是因此而迁怒于自己,也无所谓了,最多不过受她埋怨一下,更何况这事儿是太夫人余氏授意,自己也不过是当个传话筒而已,又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她要怪也要找准对象,若是连谁害了她都不清楚,这姑娘就是活着也没用。

“那黄家的是怎么说?”元湘怡一听黄家果然来人,一张秀美的脸蛋上露出焦急迫切之色,竟然一下子站起身来,微微前倾,满脸希望的看着苏丽言,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苏丽言却是不紧不慢的端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才皱了眉,轻叹了一声:“如今周姨娘新丧,我这做三嫂的也不愿意欺瞒你,怡姐儿自己心里得有个准备才好。”

她这话一说出口,元湘怡当下脸色煞白,一双明媚的眼眸里渐渐浸出水意来,嘴唇苍白,细白牙齿用力咬着下唇,声音颤抖道:“黄家的意思如何?”她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原本就消瘦的身子更显凄凉,像是支撑不住般,伸手捂着嘴唇,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哭道:“事情究竟如何,还求嫂嫂不要瞒着湘怡,求三嫂看在湘怡命苦的份儿上,告知湘怡,黄家究竟意思如何。”她说完,明知已经绝望,可偏偏却忍不住还带着一丝期望,渴求奇迹出现。

苏丽言眼里露出怜悯之色,脸上的微笑收了个干净,叹息了一声,像是想要起身抚慰她般,元湘怡目光里的神采渐渐黯淡了下去,身子直抖得如风中摆柳般,苏丽言见她这模样,连忙命人将元湘怡给扶住,等她坐定了,这才开口道:“怡姐儿也别怪我这做嫂嫂的多嘴,姨娘新丧,本来不该说这些,但黄家的意思,却是不想等你一年,所以多次派了人过来,只是碍于怡姐儿你如今心情不佳,才不便多讲的,但他们却是”

“别说了!”元湘怡脸上露出绝望与痛苦之色,一双眼睛里的神采迅速裉去,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不住颤抖,好半晌想要站起身来,试了几次却是不成,她木然着一张脸,努力颤抖着起了身,话也没说,直接就挣扎着向外走去。

她身边的丫头也是一脸绝望之色,任她蹒跚着脚步往外走,竟然不知道上前扶住她。苏丽言看元湘怡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算此时心里知道元湘怡下场好不了,但仍免不了生出一丝怜悯之意,见她身边的丫头也跟着木然的模样,不由喝斥:“还不赶紧将你家姑娘给扶住了。小心摔倒了,仔细太夫人不会饶过你们。”那两个丫头一副茫然之色,咬了咬嘴唇,脸上有些不甘。但听得苏丽言这么说,仍旧是不甘不愿的躬身答了一声道:“奴婢领命。”说着,无精打采的跟在了元湘怡身边。并未伸手扶她。

元湘怡既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苏丽言嘱咐一声也就不再准备多言,反正人家自个儿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去讨这个嫌?

这主仆几人一走,连瑶就跟在了苏丽言身边,将面前的杯盏收了下去,虽然她如今地位不同。但这样的琐事一向还是由她在做,就光是这一点,也能衬托出她与苏玉之间的区别,一个知本份的人,显然是更讨苏丽言的喜欢。

一大早的就起床见了黄家的人。苏丽言这会儿就借口乏了,让连瑶替她梳洗拆了发钗之后,脱了衣裳上了床,将人遣了下去。等人一走,她才闪身进了空间里头。空间里如今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比以前多了些葱翠之色,溪水更显幽紫了些,边上紫色池子里的玉髓却是多好几滴的模样,在五月初时这玉髓又多了一滴出来。而这其中苏丽言并未再种什么稀奇植物,如此看来,倒是空间里自个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渗出这样的玉髓来,自己种下稀奇植物让空间升级,也将这催生紫玉髓的速度变快了些而已。如此一来,苏丽言对这空间更加有信心。以前觉得这紫玉髓十分珍贵,除了每隔一段日子服上一滴之外,就再不敢多加浪费,毕竟这样逆天的东西,能拥有已经是万幸,哪里可能随意就吃喝了,但这会儿发现了这东西能每隔半年左右就多长一滴之后,她则是显得大方了许多,服用这玉髓也不再像之前般小器,直到进空间已经感觉不适了再喝,她每隔半个月左右就会喝上一滴,而这一来效果也是极明显,那隐隐透出来的气质,最近已经像是引起了元凤卿的注意,让苏丽言打起了警惕,也不敢再随意服用,虽然嘴馋那种味道,但好歹还是控制住了没有再喝。

将一些空间中已经长成的植物移到同一处,又空出了不少地方来,那右角落里淡紫绿色的植物一丛丛,显得生机勃勃,长了许多紫金色的小果子,有些果子能以肉眼所见的迅速开花结果,再凋零落下,周而复始,那植物的枝杆更显粗壮结实,个头却不再窜高多少,最角落处苏丽言又种了一颗人参,以用来作不时之需,何首乌长得实在是太大,最后没有再种了,但灵芝却种了两株,外头难以觅见之物,空间里却能看得到好几种千年份上的东西,苏丽言看了一圈,却是没找到几样自己能吃的,除开人参灵芝之外,就剩几样稀奇的果树,有些果子是候不到它结果的季节,有些又是摘下之后难以保存,几乎是刚一离树,就枯萎,让苏丽言心里暗自觉得可惜不已。

人参旁边不远处是一颗与她身高相仿的树,树身并不高,但树根却粗壮,枝叶也繁茂,上次已经挂了零零星星十来个左右的淡金色小果子,微微招展,极为诱人,那香气扑鼻而来,令苏丽言看着也吞了好几口口水。

这金色约摸婴儿拳头大小的果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元凤卿之前随意给她的东西,只说看她能不能种得活,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这种子极难种,几乎她都以为自己的空间种不活它了,以空间的时间来说,她都等了一个多月才开始窜出苗来,比人参首乌等生长迅速还要慢上好几倍不止不说,而且大概过了快半年才长成,开花的时间又许久,好不容易看着结了果子,苏丽言等了两月时间,谁知那两日守着竟然也没能碰上一次,进空间时早已经发现那些淡金色的果子都已经不见了,倒叫她遗憾不止,又等了快三个月才重新开的花,这回苏丽言更是提高了注意力,时常都想着进空间看看,就怕再错过这东西一回。

空间里长的东西本来就灵气十足,更何况这颗种子又是空间一片珍奇植物中长得最长的一株,果实味道苏丽言自然是想尝上一尝,因此错过一次,自然不容再错过第二次。

仔细看了看这果子还像是十分青涩。苏丽言有些犹豫,想摘一颗看看又舍不得。这株果树总共只长十来粒果子左右,相比起其它的植物来说果实并不多,更何况这果子长相亮丽。金灿灿的颜色极为喜人,要摘了这东西下来浪费掉,苏丽言也有些舍不得。因此又在空间中停了一阵,才洗净了身子,闪身出了空间。

阖了会儿眼睛,醒来时天色已经微暗,晚膳元凤卿并没回房吃,直到夜深人静时分,才听到外头有动静。苏丽言正倚了床头做针线。听得外头的动静,立起坐直了身子,却听外头守夜的丫头说话的声音:“给三郎君请安。”

苏丽言一听元凤卿回来,连忙穿了一双绣鞋,又取了床头的衣裳披了。正好看到元凤卿推门进来。高大挺拨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倒影,浓郁的黑影带着一股森冷与压迫之势,朝屋里袭了过来。虽然早知道这人就是个冷淡的性子,但苏丽言仍旧有些不适,微微皱了下眉头,才迎了上来,命人点了屋里的烛火,看元凤卿俊美的容貌渐渐清晰了,才笑道:“夫君回来了。”她一边说完。知道元凤卿的规矩,连忙就侍候着他换衣裳,一边体贴问道:“妾身还当夫君今日有事儿,不能回院子了,可是用过晚膳了,妾身让厨房准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今儿又炖了烫,厨里应该还暖着,不如先上一碗,暖暖胃也好。”

她一边张罗着,一边看元凤卿的脸色。元凤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她出去吩咐下人送了饭菜热水上来,一边目光不自觉的有些温暖,自己还没回过神时,就已经冲她招了手:“先别忙着,来陪我坐会儿。”话一说出口,不止是苏丽言愣了下,连他自个儿也是皱了下眉头,只是话说出口,他也没有反悔的意思,等下人送了热水上来,他先擦了脸和手,才坐到软榻边,拿了一本苏丽言平日看的医书翻了几下,又合拢放在桌子上,食指与拇指并在一块儿敲了敲桌子,看苏丽言已经温婉的坐了过来,原本冰冷的眼眸倒是缓和了些,看她拿了折子点火,两人面前立即就明亮了起来,元凤卿高挺的鼻梁在刀削似的脸庞打出一片阴影,更显眼眸深邃,他看着苏丽言半晌,见她虽然表面平静,但眼里已经渐渐生出防备来,许久之后,二人没有说话,苏丽言正有些紧张不定时,他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原本丽言也会有局促难安之时。”

他声音清清冷冷的,可是原本那冰冷的容貌一笑开时,却正如阳春三月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犹如冰雪初融之后的那种珍贵与温暖,让苏丽言不由微微看得入迷,听他说完才警醒过来,冲他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讨好温顺道:“妾身一向胆子都小,夫君今日怎么突然回来,可是有话要与妾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