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言小心的起身,抚着肚子傻笑了一阵,这才将薄被叠成条状,又因她一向睡觉怕吵,所以丫头们站在外间侍候着,没她呼吸,绝对不进来,这样既是给了她自由空间,又是可以保证她进空间只要不太久。那绝对会没人发现,一想到这儿,苏丽言毫不犹豫进了空间。

原本在外面闷热难当的感觉,进了空间之后顿时胸口一松,连那种十分烦闷的不适感都一下子尽消,那角落里的人参果依旧是快熟的模样,但却又未熟,苏丽言想到自己昨日好不容易准备的酒,结果因为自己吐了半天而最后未拿到一点,不过幸亏元大郎已经将那酒开封了。若是这会儿想取,也应该是方便了许多。她依依不舍的看了那人参果一眼,这两日她想到那呕吐的感觉。有些不寒而粟,若是自己能吃上两颗人参果,不止是对自己身体,应该是对腹中的孩子也该有好处吧?

一想到这儿,苏丽言不由又是生出想要立即出去弄些酒进来的心。她想了想,虽然那酒不一定有作用,但自己试过也好,若是有用,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没用。把酒在放在空间中一段时间,过几日就会变成不止三十年的沉酿,那样也对自己没什么坏处。苏丽言打定了主意。跳时溪水里洗了个澡,洗去了睡了一整晚的疲惫与不适,又在空间中呆了一会儿,等到衣裳与头发都干了之后,这才又出了空间。老实的睡了一阵子。

她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细微的谈话声吵醒的,外头还亮堂着。苏丽言伸了个懒腰,动作刚做到一半又突然顿住,想到自己肚子中已经有了小豆芽在成长,嘴角边咧开一丝温柔的笑意,伸手摸了摸还十分平坦的小腹,这才深怕伤到孩子似的又缓缓将手放回了身侧,一边慵懒道:“连瑶可是回来了?”

原本外头说话的声音顿时止住,一听到苏丽言醒了,连瑶答应了一声,脚步声响起之后,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露出华氏那张含着兴奋与笑意的熟悉脸庞,一边朝苏丽言伸了手过来,欢喜道:“我说今儿早晨喜鹊总是叫,结果连瑶却来说你有孕了,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姑爷那边连瑶已经去通知过了,你多睡一会儿。”

“娘亲!”苏丽言当真是有些惊喜,没料到华氏会亲自过来,这样热的天,她连在屋里呆着都受不了,华氏还要专门坐一两个时辰的车过来一趟,来回都快要花去十个小时了,可想而知她是有多欢喜,苏丽言任由母亲将自己搂进怀里,脸在她怀中蹭了蹭,闻着记忆中那似是而非的熟悉淡香味儿,深呼了一口气,如小孩子般撒起娇来:“娘亲,您怎么来了,这样热的天,跑来跑去,可要小心别中了暑气!”她这话是关切,自然不是不吉利,华氏明白这一点,心下软得一塌糊涂,她原本就担忧着苏丽言没有孩子,怕元大郎忍不住要纳妾,这会儿一听到她肚皮里传来了消息,登时就回苏家祖祠里烧了香,这才连忙衣裳都没换,令人收拾了几样东西,就往元家这边赶了过来。

华氏将女儿搂进怀里亲昵了好一阵子,这才严肃道:“你怀孕了可得多注意一些,以往该用的胭脂水粉,也少用一些,你是我女儿,生得这般貌美,就是不用水粉也是一样清丽可人,这些东西虽好,但对小郎君可没什么好处,香粉等物也别用了,熏香等都搁着,我从家里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东西,往后呀,你可得多吃一些,如今太瘦了,若是这样,生产时可没力气。”华氏拍了拍苏丽言的头,脸上露出笑意来:“我在这儿住几日,待你稳定下来,我才回去。”

一听这话,苏丽言顿时又惊又喜:“娘亲此话当真?”华氏看女儿这模样,眼角里掩饰不住的笑意,不过却又故意将脸板了起来:“怎么,还不欢迎母亲住下来?”她也知道女儿的意思,不过是担忧她回去屋里月氏骂而已,须知此时做人儿媳妇的,就是被婆婆死死拿捏在手里的面团,想如何捏就如何捏的,别说随意外出得经过婆婆允许才好,这样在外头住上几日,以前苏丽言住元府时,可是想都不敢去想的问题,华氏瞧着年纪大,自己也是做人婆婆了,但上头还有一个月桂,照样将她压得死死的,没料到她这回竟然能说出住下来的话,苏丽言心里是惊喜了,却又怕连累母亲回头被祖母收拾,因此这才问了这话。

此时华氏这样一说,苏丽言自然是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她当然是盼望华氏能住下来与自己做伴几天,说实话,在这古代一天到晚的被拴在宅门内,虽然外人瞧着风光,不过内里能做的事情却是极少,尤其是像元家这样已经落魄的府邸,穷亲戚他们不屑于来往,有权有势的又看不上他们,每日内宅女眷能做的事都是在几个院子里穿插窜门儿,每个女人围着男人转。不过男人一天在内院的时间不多,若是时常呆在内院,难免就会给人一种无所事事。男儿气短之感,因此就算是男子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儿,宁愿像元凤举那样的人几个狐朋狗友的结伴去烟花之地鬼混,也少踏足内院,如此一来。妇人就变得有些无所事事。

苏丽言来到古代之后,深怕娘家人发现自己异样之处,那时她心里还有些不安与担忧,又接收苏丽言本身的记忆,还要符合原主胆小温顺的性格,再加上因婚事还与家人生闷气的模样。并未与家中庶妹嫂子来往,嫁到元家,元家几个媳妇儿又是那样的德性。她更没了闲心去与人说话,倒是成日除了请安,自个儿就闷着做些女红看书等打发时间,虽然她性子也算恬淡冷静,不过几年下来。能有个人陪在她身边说说话也不错,因此对于华氏能留下来。她才如此高兴。

更何况她两世为人,却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要做人娘,头一个孩子是不小心没了,这个孩子别说华氏觉得金贵,连她自个儿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宝贝,她又没有怀孕的经验,华氏生过三个孩子,能留下来照顾她几日,教她些以前不懂的,倒是最好不过了。

看女儿眼巴巴的模样,华氏又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一般,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脸色淡然道:“我留下来照顾女儿几日,纵然是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一丝淡然,显然事情并不如她说的那般简单,不过苏丽言也并未去多问,有时候女人一味的软弱并不是就完全的尊守了此时古代的法则法规,偶尔变一下,只要没触碰到世人底线,自己可以过得好一些,又不像以前那么憋屈,说不定对华氏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如她以前一般,对余氏与徐氏二人表面恭恭敬敬,绝对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来,人人说起她时只能赞她好,但内里余氏心头的憋屈,恐怕也就只有她自个儿明白了。女人一向为难女人的,月桂以前上头没有婆婆压着,没被婆婆为难过,不代表她就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媳妇,尤其是在儿子只得一个的情况下,与儿媳成为对头,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苏丽言记忆里头就记得母亲曾在老夫人手下吃过好几回暗亏,不过因着月氏自个儿以前是大户人家丫头出身,阴私事儿见得不少,能做到余氏身边的大丫头,手段更是不差,因此倒叫华氏吃过好几回苦头,偏偏还有苦说不出,也就华氏自个儿性子软,吃了亏也不敢喊,如今能硬气一回,说不定对情况还有改善。

更何况她不说这事儿,不代表苏丽言就问不出来,因此两母女极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问题,反倒三言两语的都将此事圆了过去。苏丽言一边指挥着连瑶去给母亲收拾旁边的屋子住下,一边却又让人张罗晚上的晚膳,幸亏之前元海食材采买得不少,足够元家吃上十几年的东西了,一些干货等更是应有尽有,只消泡过水之后炖上就是了,华氏过来也并不是空手,她还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苏丽言也不客气,一并叫人弄了。

华氏看女儿极有气势吩咐人的模样,好几回忍不住掩嘴而笑,却又并不打断,待她吩咐完了,才有些心疼的拿了帕子替她擦额头,一边笑道:“你呀,嫁人几年,倒是性子磨出来了,不过如今你有了身孕,还是不能太过劳累,这样的小事,往后就交给旁人做就是,娘亲又不是客人,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隆重的招待!”

“娘亲您可比客人重要得多了!”苏丽言说这话是理直气壮,目前对她来说,她与元凤卿二人都算人口简单,又与夫家元府是闹翻了,元凤卿几乎是没什么亲戚,除此之外,自己就只得华氏一个稍亲近些的人。她这话自然是说得没错。

华氏听女儿这话,忍不住笑弯了眼睛,母女二人说了一阵,倒是说到最近天气大热的问题来,一说到这个,华氏忍不住也有些泛愁:“你祖父猜测着今年恐怕是个大旱年,已经早早的就开始收粮草,说是准备着救灾,你们可也得多准备一些,若是不够。我回头让人再给送两车过来!”

苏丽言笑了笑:“前儿女儿才让元管事买了不少,这会儿家里都快堆满了,粮食倒是不担忧。只是怕水不够喝。”

这倒是个大问题!华氏一时间有些沉默。苏府里共有五口井,都是在各房内以方便使用为主,不过今年因天气热,这水也渐渐少了,苏家人也心慌着。不过比起其余平常百姓几十户人家共挤一口水井的窘困来说,苏家已经好了许多,但也有水不够用的情景,苏秉诚为人确实是名符其实的大善人,虽然明知今年水不够用,但仍旧每日会使人提上两桶水放在苏府门口布施。也因着如此,苏家名声在盛城极为好听。两母女说到这水的问题,华氏沉默了一下。看了苏丽言一眼,有些犹豫。

“娘亲有事,直说便是,难道母亲间,还有什么事不好说了不成?”苏丽言自然是看到了华氏的眼色。心里微微一动,却是笑着说道。华氏见女儿面色如常的模样。慈爱的替她撩了撩头发到小巧晶莹的耳朵后,一边摸了下她的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言姐儿,你如今听说元家的消息没有?”

苏丽言摇了摇头,一听到元家,她眉头不由就皱了一皱,徐氏临走时的嘴脸现在还令她心下泛恶心,不过华氏问起这话应该并不是无意,因此挑了下眉头,笑道:“可是他们找上苏家了?”华氏听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略有些气愤:“他们竟然还敢上门,你们分家之后,那元夫人可是将你的嫁妆都昧掉了,据说全用来还了债,如今盛城都传遍了,将你祖父母气得不轻,只是碍于脸面,你祖父不好过来瞧你而已,元家开始时还上门来指点说你的不是,可前两日竟然上门来说是让送些米粮过去。你祖父只当你又回元家了,今日连瑶过来,才知道没有。”

华氏说完这话,苏丽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元家竟然还如此厚的脸皮?”

“可别这么说!”华氏看女儿笑,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想笑,但一想到这屋子里侍候的都是以前元家跟出来的下人,就怕有人听到这话心下不满,回头与元凤卿打了报告,姑爷总归是元家出来的,恐怕到时因为这话而记恨于她。纵然此时苏丽言怀着身子,但难保哪日色衰而爱驰了,被他翻出旧帐来。华氏拍了拍女儿手背,见她笑得更是厉害,忍不住笑骂道:“你这调皮的,都快做人母亲了,还这么不听话,姑爷也是姓元的,好歹怎么说你也是元家媳妇儿,纵然分了家,名义上你还是元家的人,教人听了去,如何了得?那大夫人又不是个好惹的,若是到时拼着脸皮不要,故意让你回头侍疾,将你给上告了,说你不孝,恐怕麻烦事情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话时,华氏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她是土生土长的此时古代闺秀,自然知道此时婆婆常用打压儿媳的手段,苏丽言当时就在这个侍疾上头吃过亏,如今她心里依旧害怕,虽说分了家,但到底元凤卿还是徐氏儿子,分家不分祠,往后若元家有事,他们一样逃不脱。

苏丽言看母亲担忧的样子,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母亲不用担心,当初分家的时候,元夫人深怕女儿与夫君占了她便宜,可是分得极为彻底,连夫君与女儿的名字也是从祖谱上被划了去,如今夫君是自立门户,与元家可是无半点瓜葛的!”她这话一说出口,华氏顿时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她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分家而已,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她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担忧与犹豫来,苏丽言深知此时人的想法,恐怕她心里是替自己往后担忧了,连忙宽慰道:“母亲别怕,元家这样分开了,女儿还好过一些,元夫人从此不是女儿婆婆,别说她在外头散播谣言了伤害不了女儿,纵然她就是告上衙门,也没处说理,往后元家人再来,娘亲直接令人打出去就是了!”说完,也没隐瞒元家往日的刻薄与阴狠,直接将自己当日小产的情况,以及自己这几年生活的状况,还有太夫人的算计,以及临走时徐氏狠辣无情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道无情却有情

“元大老爷之前还从你祖父手中取了一千两银子去!”华氏听完女儿诉说,直气得面色惨白,身子不住颤抖,手心冰凉之下,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她是知道自己女儿这几年过得不好,却没料到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徐氏那样狠心刻薄,前几日居然还好意思使人上苏家要钱买米粮,苏丽言小产苏家原本一直以为是她自个儿侍候婆婆劳累过度,苏家人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想到做人儿媳都得如此过日子,却断然没想到徐氏那个狼心狗肺的,居然使下流计,用不要脸的下作东西害儿媳小产,若是事情传了出去,估计她背脊骨也得被人指穿,如今竟然厚着脸皮当做没事人一样的,还敢上门来要银子。

华氏气得直欲吐血,苏丽言却是过了这么久,她也叫徐氏吃过苦头,再者元凤卿已说过孩子的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因此她也不再与华氏提这问题,只是宽慰了她几句,可心里也因为元家的厚脸皮而臊得慌,不过她早已猜出有了元正林兄弟以及小一辈元凤举等人的败家举动,元家没有苏家的支持,那些银子又不够他们挥霍,落败下去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她却没想到,十几万两的银子,元家却是这么快就用得干干净净,如今竟然成了上门打秋风的穷人家,也不知道那位死了十几年的元老相公地下有知,会不会被后人气得死不瞑目了。

苏丽言嘴角挂着冷笑,却是看华氏气得厉害的模样,又哄了她几句。华氏也怕女儿担忧,强忍下心里的愤怒,不说这话了。不过苏丽言却是知道元家如今竟然落了这么一个情况,今年挨不过去肯定还得要靠苏家帮衬的,他们就如同一群吸血鬼般。若不将人绑在他们身上,任他们时常吸血供他们挥霍,这群人哪里肯甘心,因此她提醒道:“母亲,女儿与元家再无瓜葛,祖父纵然是还人情债,也该还得差不多了,若是元家再打女儿名号上门要银子,可断然不能再给了,女儿如今已不是元府的儿媳。而是夫君的妻子,与元家并无相干,祖父要报恩孙女儿管不着。但若是以女儿婆家名义,还请母亲将人打将出去!”

“这是自然!”华氏自个儿也气得不轻,这样的话自然用不着苏丽言再说,连忙就答应了下来。她握了握手掌,冷笑了两声:“你祖父还情已经还得差不多了。还赔上了我一个女儿,元家如此不要脸,若是再敢说是你婆家,我也不是那等吃素的,以往只是怕你为难,不说罢了。若是早知道你过的这样的苦日子”华氏话未说完,忍不住低头又抽泣了一阵。

苏丽言连忙又哄了她几声,华氏也怕自己哭久了。引她也哭起来对她身子不利,因此擦了擦眼泪,也就强忍住了心里的怒意。

母女二人说了一阵子话,不知不觉的,外头天色就渐渐黑了起来。元大郎早知丈母娘今日过来了。还专门令人又送了一些鱼肉等回来,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那鱼还活生生的,屋里丫头连忙将东西送到了厨房,元大郎一回来给丈母娘问了个安,华氏原本是想躲开以避嫌的,不过苏丽言想着自家如今人口简单,也用不着讲这许多规矩,因此也没令她避了开去。元凤卿看老婆坐在丈母娘旁边,笑意吟吟的模样,手指动了好几下,原想像以往般过去抱她一下,但碍于有人在,因此没能得逞,只能冷着脸进内室换衣裳去了。

等人一走,华氏想着元凤卿之前的冷脸,虽然已经知道姑爷性子冷淡好几年,但每回看到她心里依旧怕,这会儿见了,也有不安,连忙道:“我住下来,姑爷是不是不高兴了?若是他不高兴,我晚些时候走了便是,你们二人可要好好的,不要吵嘴。”

“娘亲放心就是!”苏丽言看她紧张不安的样子,想到元凤卿闷骚的性子,忍不住想笑,连忙宽慰她道:“夫君不过是不苟言笑了一些,但绝对不会小器,女儿从小是您教养长大的,难道您觉得女儿会与夫君争吵嘛?”苏丽言不依的与华氏撒了个娇,华氏果然被她可爱的小模样吸引住注意力,想想自己女儿从小温顺贤良的模样,顿时点了点头,苏丽言看她竟然默认了,忍不住又是想笑,连忙端起水喝了一口,华氏自个儿也喝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内室看了一眼,想到刚刚元凤卿的模样,心下不安,又看了女儿一眼,虽说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她仍旧是开口道:“你如今有了身孕,照理来说姑爷是不能歇在你这儿,不过你们人少,好在也少了一些下作东西,不过若是姑爷主动提起”

华氏原本还觉得女儿与婆家分开过往后没个照应,不过一想到这样彻底分了家,徐氏不再是苏丽言的婆婆,在她怀孕之时不能再送元凤卿女人给自己女儿添堵,当下心里又有些舒坦,只是又害怕元凤卿自个儿提起,毕竟此时女人怀孕,给丈夫找几个侍候的通房,也是大妇的本份。不过她自个儿当初也是这样情况下的受害人,再加上苏丽言又是自己女儿,她自然舍不得再让苏丽言过一次自己当初那样的委屈,因此话说了一半,又有些不想再说下去了。

而苏丽言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愣了愣,看了屋里一眼,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说实话,她自己自然是不愿意在她怀孕期间主动给老公找给他铺床叠被的女人,但此时规矩就是对女人如此严苛,若是她不情愿,恐怕别人还会传她一个妒忌的名声,苏丽言一想到这儿,心里头堵得慌,虽然她不见得有多喜爱元凤卿,但两人如今都已经有了孩子,虽说她以前一直知道这时几乎有一点钱的男人都要娶个几房美妾,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几年元凤卿身边干干净净的,而他自个儿也没有露出想要家中红旗飘,院里彩旗摇的情况。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想着他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苏丽言一想到这儿,下意识的有些不寒而粟,她还记得自己当初还能笑意吟吟不动声色的说要给元凤卿纳美妾的,那时她心里明明觉得无所谓的,甚至觉得元凤卿若是能时常歇在姨娘处,少来自己这边,她过日子也清静的,什么时候,她的想法竟然变得下意识的觉得独占元凤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她被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下子吓得冷汗淋漓,如果是在现代时。若是妻子怀孕,丈夫要是出去乱来,就是天理不容。妻子可以打他骂他,甚至一脚踹了他!但这是在古代,而且这是在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事的古代,原本在现代时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儿若是苏丽言照本宣科。就成了七出之条之一的妒忌!是不为世俗所容,而与众人行为完全不一致,这样的做法叫异端,异端,就是被人容不下的!

华氏见自己一句话令女儿当下脸色微微白了白,只当自己刚刚那话令她心里妒忌了。想想这夫妻俩外貌登对,元凤卿为人虽然冷了些,但那容貌确实长得好。是十足的美男子,苏丽言以前虽然不愿嫁他,但时间久了,喜欢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恐怕她心里生出了不愿将他与人分享的念头来!华氏心下暗自责怪自己。一边却是小心的哄着女儿,神情紧张:“言姐儿。都怪我说错了话,你可别吓着娘亲,如今你不念着自己,还得顾忌怀中的骨肉啊。”华氏担忧着女儿妒忌起来为世人所不容,其实女人心里的苦,她也知道,不过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而苏丽言里是当真是被吓着了,却不是如这华氏所说的被丈夫要与人分享的想法吓到,她是被自己的改变吓到。她以为自己与元凤卿之间只是相互搭伙过日子,只是这搭伙的时间比较长,是一辈子而已,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做一个完美的古代女人,相夫教子,上孝敬婆婆,不让人挑出一丝错处来,她原本以为元凤卿就算是想要纳妾,也与自己无关,不过是抬两房妾室,多养两张嘴而已,之前苏家要送苏丽质过来为妾时,她心里不愿意,可她当时只以为自己是不想与妹妹共侍一夫,但如今华氏提起其它女人,苏丽言才开始觉得问题大了。

她什么开始不想让元凤卿纳妾了?什么时候她竟然生出元凤卿只有她一个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这样危险的念头有,是不是代表着她对元大郎也并不如自己所想像中的一般冷淡与清明,并未放丝毫感情?苏丽言越想越是害怕,她原本以为自己一颗心还属于自己的,她紧守着自己一颗心,并未对元凤卿动过什么念头,他纵然是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她也无所谓的,可是现在情况变成这样,她顿时心里更是凉了一大截,不安的感觉渐渐的涌上了心头。

若不是今日华氏无意中说到通房提醒了自己,恐怕苏丽言还一直不知不觉的,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尤其令她心里害怕的,是她明知道自己心有些不对之后,对元凤卿要纳通房之事还在本能的排斥,这种排斥竟然高过了她心中的警告!这是不对的!苏丽言一直提醒自己,若想真正融入这个古代,只能把自己当成原本的苏丽言,真正的把自己当成苏丽言,不与元凤卿交心,只要守好自己的位置,保证自己儿子地位,他纳通房姨娘,与自己有什么相关。

苏丽言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她也认为自己一直这么做的,谁料今日华氏无意中一番话,却是令她吓出一身冷汗来。

见女儿从自己说了元凤卿可能纳通房开始就沉默,华氏这会儿是当真后悔了,不过她却不知道苏丽言心中的想法,只当是她是成婚几年,越发喜欢元凤卿而已,既是有些怜悯,又是有些着急,她深知一个正房若是嫉妒会被人诟病的结果,更是自己亲身尝过那样的滋味儿,若是不喜欢丈夫,只将他当成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天敬奉着,不动真心日子会好过许多,如若不然,亲眼瞧着丈夫抬回一房又一回的妾。当真是痛不欲生。

华氏自个儿也尝过那样的苦楚,知道一个女人得是有多难受,登时也跟着说不出话来,不过她也怕女儿当真犯了拧性,到时闹腾过哭泣过,吃苦受累还是自己。

“放心吧娘亲,女儿只是有些事没想通而已。”苏丽言淡然的笑了笑,眼里又恢复之前的宁静,甚至更多了几分冷然,华氏心下虽然忐忑。不过看苏丽言确实不像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由点了点头。因着这样一个小插曲,元大郎再换了衣裳出来时。面对老婆和丈母娘有些怪异的态度,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因这儿也没外人,元大郎也没让人分开吃饭了,反倒是让人将菜都放到一张桌子上,华氏有些自责的吃完饭。有些犹豫的看了苏丽言一眼,这才闷闷不乐的随着连瑶去隔壁院子歇下了。

“怎么了?”元大郎看着老婆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心里闷得慌,虽然知道这妇人怀孕多少性情有些不对劲儿,今日早晨时那老大夫都说过了,可最近以来苏丽言在他面前是越来越露出真性情儿。如今竟然又变回了以前的态度,这让他多少有些烦闷,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猜到应该是华氏与苏丽言说了什么,但元大郎平日聪慧冷静,可遇着女人的事情还是头一遭,以前徐氏深恐他生下子嗣,恨不能他长歪了才好。甚至隐隐有鼓励他喜欢男人的意思,虽然明知他生得好。却是从小都阻了他与京中贵女的亲近,就连昔日许多人看上元家家世,家中又有女儿喜欢元凤卿的,都一律推说阻了,元凤卿心里并不以为意,他存着别样心思,因此也乐得徐氏替自己推开麻烦。

不过也因为是这样,他十八岁还未成婚,甚至与其他女人根本没什么亲近的机会。苏丽言倒是不明白这些,只当元凤卿防着徐氏防得厉害而已,这会儿听他开口说话,她心里不知怎么的,还是有些酸涩涌上心头来,虽然苏丽言一心提醒自己这是不对劲儿的,可无论她怎么警告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此开口时还隐隐带了些小小的不爽:“夫君,妾身倒是疏忽了,如今妾身有了身子,是不适合再与您同房,不过之前您又没有半个贴身侍候的,因此”此时妇人地位低,来了葵水与丈夫亲近,说是会与丈夫带来不利,因此妇人葵水至称为身子不干净,是不能与丈夫同房!而怀孕之时为了不让丈夫难受,还是得将丈夫推到其它女人身边,一来是为着不伤孩子,二来也是为了让丈夫不用顾忌,伤了身子。这样几条是记载于此时妇德之中,大户人家最是重这一点,不论是娶媳妇儿还是教闺女,都会教到这些,由此也更体现此时女人地位的低下。

苏丽言声音柔柔细细的,元凤卿却是顿时明白了过来,一把将老婆搂进怀里,轻声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样与我使小性儿!”

苏丽言一听他这话,顿时有些炸毛,挣扎了几下,不过元大郎看着人不壮,可力气却是大,她挣了好几下也没能挣得脱,令她更是有些火大,之前强压着的火气与酸味儿这会儿全涌了上来,竟然恨恨拧了元凤卿一把。手刚爽快的掐完人,苏丽言顿时就石化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逆天’的行为,只能干笑了两声,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竟然连平日的自称都不用了。

她这点力道对元凤卿来说,实在比蚊子也好不了多少,疼倒是不疼,不过刚刚一瞬间闪过的竟然是老婆很可爱!原本这样的行为对丈夫来说该是妻子大逆不道,该教训的,但他此时不止是生出半点火气,反倒想着刚刚苏丽言炸毛的猫般模样,有些想笑,这会儿见她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哄人的元大郎顿时借此机会故意板起脸来,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不过却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气短之下原本刚刚苏丽言的怒气顿时随着那一掐烟消云散了,也不敢再发脾气,小心乖顺的依在元大郎怀里,想到他那张冷脸,越发有些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发疯了!她之前恐怕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居然还有掐元凤卿的一天!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她刚刚怎么会有那样大的胆子?苏丽言自个儿想着想着,心下的忐忑不由消失了个干净,又想到元大郎平日冷淡高高在上的脸,恐怕这会儿一定很难受,不由心里又有些想笑,夫妻二人一下子又沉默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远方来的客人

“丽言,为夫确实至今未想过纳妾的问题,我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根本没有心思放在女色上头,若不是你”若不是不知不觉中着了这老婆的道,慢慢的不知怎么对她越来越上心,原本妻子这个人对他来说,也只是一颗能用的棋子而已。元大郎以前没意识到自己一天到晚总想往老婆房里跑的行为,如今倒是明白了过来。苏丽言听完这话,心下有些慌乱,元大郎这话像是在表白一般,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接嘴,原来最近不对劲儿的,不止是自己而已,说来道去,其实她怪异之事,还是该怪元凤卿,若不是他先坏了以前冷淡的‘规矩’,自己怎么又可能昏了头,出现如今类似‘吃醋’的行为?

理直气壮的将事情按到元大郎头上,苏丽言沉默了一阵,元大郎却是绝不容许自己说真心话,而她却敢躲避装傻的,此人一惯强势霸道,因此说完这话,一下子将老婆扭了个圈儿,面对了自己,冷声道:“往后有事,不准使性子,有话直接说!”他想到今日莫名其妙老婆发脾气的样子,不好直接与她说,他心里还当真有些忐忑,这辈子元大还未怕过什么,刚刚看到小女人发脾气时,他心内还真有些拿不准的感觉。这会儿一想起,元大郎自己都觉得羞愧,又想到她掐自己一把,虽然觉得她可爱,但这样也太损男人威风了些,想了想,又舍不得掐她,因此嘴上故意装作凶狠的样子,斥了一句,不过说完,又怕她难受。倒是自己心里纠结了一回。

两人说了一通,苏丽言虽然得知元大郎如今不要纳通房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只是说服自己,怀孕期间不希望他出去鬼混,却是不愿再深想下去,原是要将元大郎赶到外院睡的,谁知这人有时看起来极通情理好说话,此时却是说不通,二人硬是搂作一团。苏丽言最后困了,才睡下。

华氏担忧了一整晚,就怕这夫妻二人吵架。倒是一宿也没怎么睡得着,第二日起身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幸亏苏丽言瞧着容光焕发的,看起来像是睡得极好的模样,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坐到了女儿身边,小心翼翼的问了她身子,末了才开口状似无意道:“昨日没与姑爷闹别扭吧?”

“自然没有。女儿受您教导,怎么会如此不懂规矩?”苏丽言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假话,其实是闹过了,她还掐了元大郎一把。若是告诉华氏,估计她当场会睁着眼睛昏过去,华氏属于古代最标准的贤妻。对丈夫有爱,又能忍痛替丈夫纳妾,既是孝顺公婆,又是侍候老公生儿育女不说,还将贤惠一条占全了。掐丈夫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恐怕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是元凤卿此人一瞧就不像是懂风情的。冷冷淡淡,女人瞧了就害怕,怎么有谁敢胆儿肥了,敢掐他的?苏丽言其实自个儿也想不通,她当时怎么会脑子一热就动手的,不过这会儿却是不好与华氏细说,就怕她心里东想西想,有时华氏显得比她这个怀孕的人还要思虑重。

幸亏华氏像是比苏丽言自个儿还要相信自己女儿的人品,因此她一说,华氏顿时就信了,脸上还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就好,都怪我昨日胡说八道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好生照顾着孩子,保重身体才是,心也要放宽一些。”

苏丽言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担忧的,索性将话挑明了:“娘亲,夫君说了,他如今未想过纳妾的事儿,更不会在女儿怀孕之时,您放心就是!”元凤卿本来话不是这么说的,但苏丽言此时不知是为了宽华氏的心,还是为了安抚她自个儿,嘴上就这么说了。华氏顿时大喜,双手合手朝天举了举,嘴里阿弥陀佛了两句,回头才有些高兴道:“姑爷当真这么说了?”她瞧苏丽言点头,心里更加高兴,不过想到自个儿,又有些发酸,末了嘴里来一句:“姑爷倒真看不出来是个体贴的,不过没有婆婆当真是好。”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华氏话一出嘴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幸亏屋里也没旁人,能跟她到苏家的都是她自个儿的心腹,因此也不怕这话传了出去,但被女儿听到,终究是有些尴尬。

“娘亲这会儿倒是知道了。”苏丽言听华氏有感而发,忍不住想笑,她倒没有怪过华氏说这话不孝,毕竟她又不是此时标准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会因自己母亲一句话就认为她德性不好。华氏听女儿这貌似赞同的话,眼睛不由一亮,登时点了点头,她这些年心里不知存了多少苦水,每回回娘家时又不敢说,这会儿听到女儿的话,不知怎么的一腔幽怨都勾了上来,叹息了一声:“谁说不是,我那会儿怀孕,你祖母还塞了两个丫头给你爹贴身侍候,几年下来,姨娘就是这么一房一房的抬了上来。”虽说这样的话不该与女儿说,但华氏忍多年了,也不知道该与谁说的好,她也没什么交心的好友,更何况此时谁家里没有几房小妾的?若是她这么出去说了,不管旁人心里如何难受,但嘴上肯定是说她不贤的,因此这会儿到女儿面前,华氏也没能忍得住,倒是感叹了出来。

婆媳自古就是天敌,尤其是在大户人家,儿媳妇一娶,就证明婆婆是老了,该是权力交替之时,不止是自己手中的权柄有被分的危机,自然还有儿子被抢的害怕,为了防止儿子和老婆拧了一条心来与自己添堵,婆婆自然是会不遗余力的往儿子房里塞人,自己当年受过的苦,还得转到儿媳妇身上,一来是为了多有子嗣家族兴旺,二来也是为了让儿子与媳妇儿不要落到一堆去,一代一代的下来,夫妻间感情都只是相敬如宾,各自做好自己的本份而已。

华氏这一张嘴,就有些停不下来,叹息了一声,说了一阵终于心里头痛快了。苏丽言这会儿也有些怜悯母亲。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被华氏一番话勾起了对元家人的厌恶,母女二人分别吐槽了一阵,心里头才好了些。

两人坐着说说话,脸上笑意也多了,时间也打发得快。晌午过后没多久,外头就有人进来传了话,说是郎君那儿递了话过来,今日有客人到了,让夫人准备些饭菜。顺便将酒也打几壶放到凉水里镇一镇,晚些时候好招待客人。

苏丽言一听这话,心内顿时一阵欢喜。她等了两日的机会,这会儿终于来了!前日她原本就想捞些酒放进空间的,谁料最后发生了她怀孕这事儿,捞酒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她昨日欢喜之下竟然将空间的事情也忘了。这会儿苏丽言心下有些忐忑不定,深怕自己空间中的人参果又掉进了地中,顿时大急,一听来人传话,连忙就冲华氏福了一礼,略有些着急道:“母亲。女儿先去瞧瞧,您且坐一坐。”

“去吧去吧!”华氏刚吐说过自己婆母坏话,正是心情爽快之时。裁了些自己刚量好的布准备与自己未出世的外孙做衣裳,因此丝毫不在意女儿在身边没有,闻听此言,倒是欢喜没有打扰,连忙就挥了挥手。

连瑶倒是没料到这样的事情苏丽言准备亲自去做。原本是想说自己去就得了,不过见苏丽言着急的样子。只当她是将元凤卿放在心上,一心要讨好郎君而已,因此也不以为意,不过想到她的身子,倒是有些担忧:“夫人,不过是件小事,奴婢去吧,您还怀着身子呢。”一听这话,华氏原本答应得痛快,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看了苏丽言一眼,还未说话,苏丽言就已经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哪有什么做不得的,我倒是怕现在娇贵了,以后生孩子时困难!”

这话华氏最有心得,她已经是生过三个孩子的权威,因此听苏丽言说完,果断的就点了点头:“言姐儿说得不错,让她动动也好,免得总躺着,身子倒是娇惯了。”连人家亲娘都发了话,连瑶虽然心下担忧,也就点了点头,苏丽言自个儿脚步轻盈的令人取了干净的酒壶洗过了,这才亲自拧着朝偏房行去,若不是她为了自个儿的私心,想要取些酒挪进自己空间中,否则刚刚连瑶一劝,她说不定也就罢了,不过这会儿难得的机会,她要是放弃了这个正大光明捞酒的机会,她才真是脑子被驴踢过了!

苏丽言拿着两个酒壶朝那偏房走去,还偷偷趁人不备,又抓了一个小巧的壶放在自己宽大的袖口里,一路轻易就打发了两个跟在身边的丫头在外头候着,自个儿进了偏房。那酒坛子元凤卿是早已打开过的,上头只是绳捆了厚厚的布等物压着,苏丽言打开倒也不费劲儿,一旁还放了一个舀酒的竹筒,她先是将两个酒壶装满,这才又自个儿掏出怀中的小酒壶又装了小半壶,左右看了看无人,这才身子一转,走到角落处进了空间中。

她将酒放在一旁的玉池脚下,苏丽言等了一会儿,原是期望空间能升上一级,不过她等了一阵子,估计是因为这酒不如植物与鱼等物都是焕发生机的东西,因此空间并未变样。苏丽言心下不由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空间能升上一级已经极为难得,这酒有用也就罢,没用她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因此等了一会儿,又想想溪水中已经好几日未放那紫色玉髓,因此也不害怕浇了溪水之后紫色玉髓的作用移到了人参果上,所以又捧了些水浇在了果树上头,看着这一个个水灵灵的果子,苏丽言暗自吞了两口口水,依旧是作罢。

这东西看着就馋人,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就算是此时没熟也摘上一颗尝尝,只是这果子瞧着脆弱无比,但无论她用尽了什么方法,若是在果子没熟之时,她就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能将这东西摘下来。苏丽言这会儿有了身孕,本身嘴就比较挑,如今外面又开始出现旱灾的趋势,蔬菜水果等今年少得不行,可惜空间中除了满地的西瓜,也就是那人参果等物了,自她怀孕之时,她也没什么精神。连灵芝等物也并未再种,这会儿一想到吃的,嘴里难免就开始泛起了酸水,幸亏空间中的空气好,她还没有想吐的感觉,不过依旧是感觉胸口不适,苏丽言连忙喝了两口溪水,想想肚子中的孩子,自己前几日也没注意到,因此吃了一滴那紫色玉髓。这才出了空间。

将酒交给等在外头的两个小丫头,苏丽言拍了拍身子,脸颊泛出健康的红晕光泽。回到屋里时,看华氏还低着头拿了块绷子在那儿绣着,她凑了身子过去,见到绣布上画着一个活灵活现的娃娃模样,她心下欢喜。不过嘴上却是笑了出来:“娘亲,您怎么知道女儿怀的就是一个小郎君,说不定是个女儿了。”

“胡说什么!”华氏斥了她一句,白了女儿一眼,才将针在自己头发间磨了磨,又接着手上的动作。嘴里训道:“可不是位小郎君?如今你们自立门户,可得要多子多孙才好,女儿么。迟早是别人家的,一年难得看上一回,我怕你生了,到时嫁了人也来心痛不舍!”华氏话一说出口,叹了一声:“你当初出嫁。我可是这心都险些被人剜了一块,不过幸亏嫁得不远。我时常还能挂念着瞧上一眼,像你大姐,十年也没回来过一趟,才生生是磨死个人。”华氏口中所说的大姐,是苏青河的庶出女儿,嫁去了西南一边的南方,原也是富庶人家,因此这位女儿也是记在华氏名下,以嫡女名义嫁过去的,不过路途远了,要想来回,恐怕非得要坐车坐船的折腾上四五个月不可,因此华氏这感叹,倒是出自内心。

苏丽言也心有戚戚然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倒当真是为自己肚中的孩子祈祷了起来,也与华氏凑一块儿念了几遍希望是儿子的话,这才连忙坐了下来。也不嫌弃华氏给自己儿子做的衣裳了,一边翻了瞧瞧,嘴里笑道:“娘亲这衣裳做得真好,改天教教女儿。”

“那是!”华氏说到这做衣裳,也不由有些骄傲,许是这会儿住在女儿家,早晚都能见着苏丽言,她今日瞧着心情倒是好,不如之前总是有些愁眉苦脸的模样,反倒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苏丽言像是透过此时华氏的模样,能看得出自己这身体当初出生时恐怕她也是这副模样,心里不由一软,一下子靠在华氏手臂处,软软的唤了一声:“娘!~”

华氏慈爱的拍了拍女儿的头,眼中含着亲昵的笑意,看苏丽言如小时候一般撒娇的模样,心里其实极为尉贴,嘴上却是斥了一句:“这么大人了,还学小时一般,也不怕人家笑话。”话说是这么说着,华氏却是极为受用,一整个下午,两母女这样说说笑笑的,倒是就这样混了过去。

夏季时天色黑得晚,待太阳一落山,就有下人来传话说元凤卿就带着两个中年男子回了内院,传了消息进来时,华氏连忙就收拾着东西躲进了屋内,她是女眷,不便见外客,而苏丽言本身也该是要回避的,但如今她与元大郎已经分了家,家里又没个能主事的妇人,因此仍旧是起身准备出去见上一礼。元大郎领着人去了隔壁,苏丽言之前一早就领人收拾好了一个院子,话说元凤卿买的这栋宅子占地面积虽然不如以前的元府大,但好歹院落齐全,内院住上个五房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每个院子之间都不大,可胜在小巧别致,这会儿内院里住了华氏之后,还余了三个院落,来了客人在一个院里吃个饭也转得开,之前苏丽言就令人收拾了起来。

苏丽言进来时就看到屋里几个坐着的身影,丫头婆子们正进进出出的端着茶水等物,元大郎拿着杯子,就见老婆领着三个丫头,气势十足的朝这边进来,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意,这才放了杯子起身朝她走了过去,顺手握着她一只小爪,一边问道:“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妾身听闻夫君有客来访,自然是要过来的,否则岂不是失礼怠慢了客人?”她巧笑颜兮,看得元大郎心中痒痒的,算来自从知道她有身孕之后,两人已经许久没亲近了,就算平日是睡到一块儿,可一想她身子,就又忍奈了下来,这会儿看她笑靥如花,顿时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来。

那厅中原本坐着的几人顿时站起身来,之前得人来回报,只说是来了两个客人,这会儿苏丽言亲眼瞧见,才知并不止是两个而已,除了两个约摸四十多岁的男子之外,还有两个四十许的妇人,一见苏丽言进来,四人都起了身来,那两个妇人容貌秀丽,浑身收拾得很是齐整,不过衣裳却是有些朴素,苏丽言瞧了一眼,迅速又将头微微垂了下来,福了一礼,嘴里笑道:“未知贵客远道而来,倒是妾身失礼了。”之前虽然只是晃眼一瞧,但那两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她却是看得清了,这二人身材消瘦,浑身都泛着文人儒士的气息,一瞧就看得出这两人该是饱学之士,苏丽言心下暗自奇怪,倒是觉得这二人与元凤卿气质大为不同。

第一百八十九章陈年佳酿之话

照理来说元大郎以前成日泡在外院,他楼中书房亦不小,元凤卿也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士,苏丽言别的不敢说,但却是可以肯定元凤卿学识并不低,至于不低于孟家那个不可一世的秀才孟世元的,不过他身上就没有那种文人学士的气息,也不是说他为人粗莽,反倒是因为他身上矜持优雅的贵族气息实在太过浓厚,反倒是让人看他时并不只是将他定义于一个学士而已,而是一个真正的上位之上。

这会儿元家早倒台了,苏丽言心里的这个念头一起,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并没错!想想自己从与元凤卿成婚以来,一向都是有事他动口自己动手,从这一点来看,确实是跟领导比较像,这样一想,苏丽言心里迅速平衡了。

“夫人多礼了。”那为首一位年纪较长的男子起身冲苏丽言揖了一礼,也没抬头看她,这态度隐隐好像恭敬得过了头,苏丽言心下诧异,不过面上却是露出笑容来,连忙看了那两位妇人一眼,冲元凤卿微笑道:“夫君,这两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这话一说出口,那穿着素青色衣裳的妇人连忙就福了一礼:“妾身姓韦,随夫姓姜氏,这位乃是李妹妹,夫人直接唤妾身二人名字便是。”

苏丽言听了这话,心下诧异,唤人名字多有不重,一般来说只适用于上位者于下位者之间,她心念一动,抬头看了元大郎一眼,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竟然是默认的模样,那两个中年男子也并未露出不爽快的表情,苏丽言心下更是疑惑丛生。不过不论心里想法如何,她面上却是丝毫表情也不露,只是亲热的冲这妇人笑了笑,一边过去握了这妇人的手道:“韦姐姐说的是哪里话,既是上门为客,自然是当得妾身一句姐姐之称,夫君,妾身一瞧两位姐姐就觉得心生亲热,欢喜得很,也不打扰您与姜先生。不若先带着两位姐姐去别间一聚如何?”

她眼巴巴的看着元凤卿,像是急切不已的模样,元大郎目光微闪。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嘴里难得打趣了一句:“你是嫌弃咱们说话无聊,尽管带了人走就是,又何必打了这个幌子。”元大郎为人冷淡严肃,又看起来不是个解风情的主儿。这会儿竟然会说出打趣的话,令人惊骇不已,那两个中年男子不由抬头看了元大郎一眼,连姜韦氏与李氏也忍不住拿袖子掩了嘴唇笑,显得有些羞窘的模样,苏丽言心里微微一动。但脸上却是作出被人看穿的不好意思模样,连忙带了两个还在掩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妇人退了出去。

一等走出房门。苏丽言就松了口气,却见一旁的韦氏二人也是同样如此,她不由笑了笑,那李氏还当她是在笑自己,不由有些局促:“夫人莫怪。妾身并不是笑您,而是”

“李姐姐如此客气做什么。既是来客,自然就不用如此拘束,妾身这儿门户小,不过规矩却也同样不大,二位姐姐只当是回了自己家便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提了,不用如此客气。”苏丽言说到门户小的时候,那韦氏与李氏二人眼中闪过不解之色,她却是装着没看见的模样,拉着这两人一边往自己房间行了去。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苏丽言也瞧得出来这两个妇人性子有些内向,不多话又极守礼数,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生出一些好感来,再加上她也不是那等趾高气昂的,因此还未等进了自己的房门,几人倒是熟悉了许多,那韦氏说话也比之前痛快了不少,跟在苏丽言身后拧了裙摆进屋,一边嘴里就笑道:“夫人这院子虽小,不过却极为别致,果然是比妾身那地方好了许多,这人杰地灵的,难怪就养出了夫人这般出色的。”

她也不夸苏丽言貌美,此时一般夸正室与高门贵户的嫡出女貌美,一般都是轻浮的话儿,一般美貌此时都是用来形容地位低下的女人,娶妻一般求娶的是贤,美貌一般是挑小妾,若是被人一夸美貌,岂不是被与妾室一流相较?这韦氏也是极懂礼数的,不过苏丽言长相确实貌美,而她的美多了些优雅与矜持的气息,较之寻常女子的美貌多了端庄大气与雍容,脱了媚俗,这韦氏是真心想说她美,不过却也怕说了让苏丽言误会,因此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

苏丽言倒是不知她一句话心中也是想过无数念头,只是亲热的将这两个妇人拉进了屋里,华氏一听到外头脚步声,出来一瞧,又互相打了招呼,几个妇人落座了,一边说说笑笑,待晚间开席时关系倒是熟悉了起来,尤其是华氏与这二人最说得来,恐是因为年龄相近的原因,华氏平日又没得几个至交的好友,唯一算说得上话的嫡亲姐姐大华氏却也因为儿女亲事的关系如今变得生疏与尴尬,不常往来了,这两个妇人一来,华氏倒是显得特别的欢喜,待到晚膳时分,已经姐姐妹妹的唤了起来。

韦氏与李氏已经与自己的母亲开始姐妹相称,苏丽言自然也不好再称二人为姐姐,只是唤夫人,因今日来客是到傍晚时分元凤卿才令人回来打的招呼,一时间准备得太急,不过幸亏元家各种吃的最近因旱灾的缘故早已经准备充分,一些东西只要直接拿出来而已,因此也不慌乱,不过吃饭的时间就晚了些,眼见着天擦擦黑了,这头才开始摆起了桌子。

新鲜的蔬果不多,大多数都是些肉类和干货炖的汤,最近因天气热水少的缘故,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自个儿都不敢大肆喝水了,自然也是不可能给牲畜们多吃东西多喝水,因此最近不止是米粮涨了价,连肉类也开始价格飞速往上升,不是稍有家底的人家,最近恐怕连吃肉都难。如今苏丽言令人摆了这么大一桌,虽然比起以往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仍是十分丰盛,令那两个妇人目光侧了侧,想起之前苏丽言所说小门小户的话,顿时心内就有了计较。

“粗茶淡饭,两位夫人还请不要嫌弃,入座才是。”苏丽言看着丫头们摆好了座位,一边牵了自己母亲坐定,这才笑着邀请韦李二人,那两人虽然极是拘于礼数,但相处了一阵子。也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因此一听苏丽言这话,连忙福了一礼应了。这才拧着裙摆坐了下来,苏丽言没动筷,两人也没有失礼的伸手去拿筷子,只是笑道:“今年世道艰难,妾身姐妹也是心里清楚的。此时夫人还能盛情款待,实在是太过客气了。”

苏丽言又笑着推脱了一阵,这两个妇人用过膳,脸上便是显现出疲容来,苏丽言也知道这几日天气热得厉害,此时不论走哪儿一切只能靠马车。这两个妇人一路颠来恐怕真的有些累了,她也知道这个天时元大郎还带人回来,恐怕是存了要留这两对夫妻在这儿歇下的意思。因此之前一听到元大郎的话,就已经令人出去外院收拾了屋子准备招呼客人歇下,不过元家人口简单,以前家里只得她与元大郎夫妻二人倒不觉得下头的人少了不够用,如今华氏一来。分去了一个侍候的小丫头,现如今又来了两对客人。她就觉得自己手下稍显有些少了,幸亏华氏之前自个儿带了一群下人过来,否则这会儿家里下人还真不够用。

一边心里盘算着,苏丽言一边令连瑶找了两个小丫头过来,分别侍候在韦李二人身边,这才笑道:“此时天色已晚,两位夫人还望别嫌弃寒舍简陋,暂且在这儿歇下吧,妾身已令人打扫了厢房,就委屈两位夫人先行洗漱了,早些歇着。”

韦氏一听这话,也不客气,她是真正的弱质女流,赶了几天路,都在马车上歇的,这会儿早就是累得眼睛也睁不开了,之前只是打着精神强撑而已,这会儿听苏丽言这话,心里不由感激她体贴,自然是连连称着不敢当,却是应了下来。那李氏表情也是差不多,她已经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圄囵觉,这会儿不止是累,而且浑身还疼,再另上一路因天气热,可各处都水源稀少,她已经好几日没抹过身子,这会儿只觉得浑身腻得难受,一听苏丽言洗漱的话,不由眼睛一亮:“夫人,难道此处竟然还有水不成?”

“前段日子夫君瞧着天气热,早早令人多挖了两口井出来,因此这会儿院里还未缺水,两位夫人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肯定是累了,不论往后如何,今儿先洗漱就是。”苏丽言也知道这两人心里的想法,因此点了点头,微笑着道。

韦氏脸色微红,不过眼里也露出喜色。她这几日倒当真是忍够了,不过从这几天情况来看,她也知道水是个珍贵的好东西,因此一开始苏丽言提起时没敢问,反倒是李氏年纪小一些,倒是直接开口提了出来,这会儿得到肯定的回复,二人都有些欢喜,也不再多呆,与苏丽言行了礼,这才跟在苏丽言身边,去了隔壁。

元大郎处领着两个客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苏丽言进来时这几人还在说话,她往桌上瞧了一眼,饭菜倒是吃得不多,但苏丽言眼尖的瞧到自己之前打的酒壶却是已经放在了一旁,显然是已经倒空了,屋里一股香醇的酒味儿,她眉头皱了皱,突然间心口有些不适,不过仍是强忍下了这阵不适感,进来温柔笑道:“今日饭菜不知合不合二位先生胃口,要不要再添些酒菜。”

她一说出口,屋内几人眼睛朝门口看了过来,显然已经喝得高了,这三十年的陈酿瞧着喝了顺口,不过后劲儿却极大,而且最容易醉人,这两壶瞧着虽然不多,但最少也有半斤了,三人平分,元大郎不像是贪杯中物的人,此时他眼神清明,目光冷淡,起身朝苏丽言走过来,身上像没有酒味儿,反倒是另外两个中年人,脸色驼红,一看就是喝高了。苏丽言嘴角微微抿了抿,身边韦氏两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那穿着藏青色衣裳的中年文士笑了笑,起身拱手:“若是饭菜倒也不必。我兄弟就是好些杯中之物,若是夫人方便,可否再取些酒来?”

这样坦率的开口令苏丽言不止是不觉得反感,反倒是看元凤卿使眼色,欣然点了点头,令人又取了些酒菜来,这才开口笑道:“只是一些酒而已,郎君之前得知两位客人要来,酒是早已备下的,尽管够喝。”

一听此话。两个文士脸上都露出欢喜之色来,感激的冲元凤卿鞠了一躬:“大郎费心了,这酒如此贵重。若是再多上三十年,恐怕师尊得知,也要巴巴的赶了过来。”这话一说出口,元凤卿表情微微一动,眼里露出光彩。不过两坛子三十年以上的陈酿已费了他不少力气,六十年以上的,几乎可以说是贵重无比,就算是京中达官贵人家里,恐怕也少有几坛子。这酒是越陈越香,大家都知道。不过真能藏得起好酒的人家,总是有几个要招待的贵客与知已,能守得住几十年以上的。当真是少之又少了。

元凤卿显然是极想结交那文士口中的师尊,闻言叹息了一声,竟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苏丽言一眼,令苏丽言后背一寒,却是抿着嘴唇没有开口。那文士也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又作罢。苏丽言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来,这会儿竟被元凤卿看得身子软了软,不欲再多呆,等人又送了一轮酒菜过来,她连忙指挥着人将冷下的菜撤了,这才冲元凤卿福了一礼:“夫君,妾身先带二位夫人去歇下,也不打扰夫君与两位先生用菜喝酒了。”

“去吧。”元凤卿见她没有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顿了顿,没有再盯着苏丽言看,只是嘴里叮嘱道:“你小心些,天黑了,让人打了灯笼过去。”苏丽言一一应下了,这才领着韦氏与李氏二人退出房门来,韦氏一出门就笑:“郎君对夫人可真是体贴,夫人当真好福气。”在两个妇人之中,韦氏显得比较外向能说会道一些,像是两个妇人之中的领头人,苏丽言被她这样一打趣,原本心里还在纠结元凤卿之前眼神的问题,这会儿也忍不住脸上一红,摇了摇头。

院子是早已经收拾好的,不过就是小了些,苏丽言原本还担心这两个妇人会嫌弃,谁知两人齐齐摇头,因二人都是夫妻,所以各两夫妻各住一院,不过院子是相邻的,只是站出去就能瞧得见人,因此二人倒都满意,院里种了几株夜来香,一走近浓郁的香味儿就传了过来,因不多,只闻到香味儿,也不觉得反感,苏丽言却是不敢多呆,自己还怀着身孕,因此将人送到之后,又安置了几句,令两个丫头好好侍候了,又拨了两个婆子过来,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虽然之前的思绪被韦氏打断了,不过苏丽言却是总想着元凤卿之前的眼神,就怕他心里猜出了什么,不过这会儿就算明知他心里有怀疑,她也是不敢说什么,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之他一会儿没说,自己也装着不知道。苏丽言很快沉下心来,也不再多想,她今日忙着招呼了客人,下午又同华氏说笑,这会儿还真有些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这会儿也呵欠连连,回了房时华氏还等着,看女儿睡眼迷蒙的模样,她连忙关切道:“言姐儿,你还有着身子,不若早些歇了些,今儿姑爷有客人,估计会回来得晚一些,你也别等了。”

华氏也知道女儿怀孕之后女婿不纳妾也不与她分房的事儿,因此这会儿看女儿娇娇弱弱的样子,也不要她贤惠了,连忙安排着连瑶替她打水过来洗漱。连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听华氏一吩咐,连忙就转身出去了,苏丽言当真累了,因此听华氏一片好意也不推辞,点了点头,拉了华氏一并坐下来,有些歉疚:“娘亲,您来陪女儿的,可惜女儿今日忙着,倒是忽视您了。”

“你我母女之间,还说这些。”华氏抿着嘴笑,她来到元家倒当真是安心了,留在苏府一天到晚对着苏青河新添的两房小妾,反倒堵心一些,这儿就算女儿忙着,她一天到晚能瞧得到,也觉得心里头踏实欢喜,不过这样争风吃醋不贤的话她不好与苏丽言说个分明,只是又换了个话题,好奇道:“这来的客人可是哪家的,姑爷与你说过没有?”照理说元凤卿都与元家分家了,亲戚朋友应该不与他们来往才是,华氏这会儿看到元凤卿有客人来,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欢喜:“有客人来就好,往后元家有个什么事,还能有人照应着,不会被人小看。”

第一百九十章元凤卿的野心

华氏今年也是瞧出来恐怕不太平,旱灾一事到这儿恐怕已经是落实了,到六月中了,还未下雨,反倒一天到晚越来越热,她来元家路上时就看到两旁道路的水田都干了,田里半青不黄的稻子隐隐有干枯萎死的趋势,恐怕今年颗粒无收是真的了,但京中新皇登基没有几年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苏家做生意的,接触的人鱼龙混杂,消息最是灵通,私底下已经隐隐听到有人说新帝不贤,以致天降大祸的流言传来。

这样的话可是杀头的大罪,偏偏有人敢说了出来,而且传得连许多人心下都知了,恐怕要惹出大事儿来,华氏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平,但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愿意多想,反正像她们这样的内宅妇人与国家大事也挂不上勾,一天到晚总归只围着内宅转罢了,因此最多担忧的也只是柴米油盐的事情,不过因女儿自个儿得立了家门,没有元府护持着,万一今年出了个什么事儿,她还怕苏丽言吃亏,原想着从苏家拨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过来自己心里才踏实着,可又怕有人说嘴令苏丽言心中不适,因此这两日犹豫着没提这事儿,此时看元家有人上门来作客,这心里头的担忧才算真正放了下来。

“娘亲放心就是,纵然咱们家没人护着,女儿也是吃不了亏的。”苏丽言这话说得极为斩钉截铁,她心里敢肯定元大郎私底下肯定有自己的营生,至少以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像是一个分家出来之后会任由老婆孩子孤苦无依的人,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她心里头猜的,事情未明之前也不好就与华氏说了,但安抚华氏却是免不了的,又哄了华氏一阵。看着天色不早了,华氏也怕自已留在这儿影响了她休息,因此嘴里又叮嘱了好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回自己房去了。

连瑶端了水进来时,就看到苏丽言倚在床上,一手护在肚上,一手拿着书本靠在灯边看,那雪白似凝脂似的脸庞衬着那幽黑得泛蓝的长发,更是白腻得惊人,周边笼罩着一股谧静的气息。令人心中的烦热也没来由的消减了几分。连瑶出去一趟回来额头上就见了汗,但她如今对苏丽言侍候得越发周到,就连这样打水的小事也是自己亲手去做。不假手旁人,以示对苏丽言的忠心,一进来看到这样安宁的情景,她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不过走动间依旧是被苏丽言听到了衣衫磨动的声音。转了头望着她:“回来了。”

“嗯。”连瑶点了点头,先是将盆子放在木架上,一边拧了帕子,替苏丽言擦过手了,这才有些欢喜道:“夫人,奴婢刚听送水来的连欢说。井里又出水了,而且这水还喝着十分甘甜,当真是小郎君带来的福运!”她动作轻快。嘴上带着笑,苏丽言动作一顿,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确实只弄了最多两桶的空间水进井里头,却不料至今却是接连听着好消息,她装作无意间抚了抚头发。以掩饰自己刚刚一顿的失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接着才道:“你是说水井又出水了?”

井里自从六月初开始,就已经极少再浸水出来,不是说不再浸了,不过那速度却是极慢,恐怕四五日的时间才浸得出约摸一脸盆的模样,这样浸的速度跟没浸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元家人前几日还愁眉苦脸的,这会儿连瑶一看到连着两日井中都出水,倒是当真放了心,一边抹了把额头的汗,强忍着那火辣辣的热感,一边点了点头:“出水了,奴婢之前还担忧着,不过连欢说今日恐怕夫人与郎君就能沐浴用水了,这水与之前出的速度差不多,但唯一奇怪的,却是只得中间那口老井出水,不过如果出水速度不减,这样也是够用的。”

连瑶自独当一面以来,做事伶俐了一些,说话也比之前多了分寸,这会儿一句话就令苏丽言听出门道来。苏丽言一听到出水的只是中间那口老井,就想到自己注水的井来,当下心中断定是与自己的溪水有关!刚刚被连瑶一说,她还险些都以为自己肚子中的孩子当真是带来了井水,不过现在听出水的只得一口井时,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何只注入两桶的空间溪水,井水却是不停的浸出来,但她这会儿却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心。

之前她还担忧着自己时时得注些水进井里去,以维持众人生活与日常所用,倒不是她空间溪水会减少,她之前已经进空间看过了,那溪水之前是多少,注进井里之后根本未变化过,溪水是应有尽有,而她担忧的,是自己不能自由出入井边的问题。能侥幸出去一次已经是极幸运了,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与元凤卿在一块儿还能抓到空闲偷跑,这样的时机可不多,再加上元大郎此人精明似狐,之前她出去井边一趟,第二日井里就出了水,若不是接着就暴露出她怀孕的事儿,将事情掩盖了过去,恐怕这事儿还真不容易被她圆过。如果再来一回,恐怕元凤卿生疑是绝对的!而现在井水因‘喝过’空间溪水之后,自己再像以前一般出了水,这样正好就借由自己肚中孩子的事情,将异常掩盖了过去。

越想苏丽言越是兴奋,不过她一向惯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因此连瑶也没注意到她一瞬间嘴角弯起的笑意,更何况此时连瑶自己都兴奋异常,原本缺水的事儿像一个紧箍咒儿紧紧缩在众人脖子上,这会儿危机解决了,她心里的兴奋自然是可想而知,就算是看到了苏丽言脸上的笑,也只会当她与自己一般兴奋而已,根本不会多想。

这会儿苏丽言虽说听连瑶提起怕井水不再浸的问题,她表面点头表示赞同,但心里却隐隐觉得那井水从此该是不可能再会出现缺水危机,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不过总归是又表明了空间的神奇性,苏丽言与连瑶说了阵话,又让她打了水过来自己洗了个澡。还令厨房烧些水,等会儿备着让元凤卿回来再说,她自个儿拿了本书靠在床上,歪着渐渐就闭了下眼睛。

元大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也不知道与客人们说了什么话,耽搁到这会儿才回来,他一进来苏丽言就已经听到动静起了身,自从有了空间之后,虽然说吃了空间里的东西,是耳聪目明了。可这五感太过灵敏有时候也是坏处,一丁点儿响动她就能听得清楚,晚上时睡觉不容易睡得着。要极安静的环境她才好睡,这会儿元大郎回来,虽说已经很小心了,但苏丽言本来就记挂着不敢真睡了过去,因此一听到动静连忙就睁开了眼睛:“夫君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将书本压在一旁的案几上。自个儿穿了鞋子要下地,元凤卿却是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歪着,只是自个儿将衣襟往两边拉了拉,唤了人送热水进来,一边道:“你自个儿躺着。我这儿不用你侍候,免得酒气熏着了你。”其实他并未喝多少酒,那竹叶青虽好。但元凤卿一向不爱杯中之物麻痹自己的理智,因此喝得不多,那些酒几乎都灌进了两个中年文士口中,两人被送回去时,已经不醒人事了。

但元大郎却是看老婆睡得红润的小脸。想到她昨日吃到鱼时呕吐的情景,依旧是没让她过来。等热水送过来之后自己进小室痛快洗了个澡,一边擦着头发出来,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并未拉得严实了,露出一片结实光滑的胸膛来,肌肉线条隐隐露出,像是蕴含着无穷力量。平日元大郎人看起来消瘦,倒是没料到衣裳下头身材十分有料,苏丽言看了一眼,见他走过来,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他人还未走近,一股澡豆的清香味儿就先传了过来,元凤卿将头发擦了擦,任由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散在身后,将老婆搂进怀里,一把抽出了她捏在手中的书本,漫不经心开口道:“井里出水了?”

苏丽言点了点头,知道他应该是猜了出来,更何况不知道为何,就算这事儿府里人没说,但苏丽言依然相信他将事情都掌握在手中,这人掌控欲极强,性子又霸道,以前在元府之时说不定就安插了不少钉子,搬了新家应该也是如此,这事儿只是小事,她没必要瞒着,因此也就承认了。元凤卿俊美的脸庞搁在她头顶之上,将她之前捏在手中的书翻了翻,一边开口道:“今日来的两人分别姓姜和文,都师从于大家柳斋,此人名满天下,许多有识之士几乎都是他的门生部下,那柳士好酒,我希望能让此人为我所用,”元凤卿说完顿了顿,伸手勒着老婆身子,动作轻柔的将她轻松的提了转个圈,面对自己,目光冰冷却认真:“但如果丽言不愿,或者有为难之处,为夫也不愿意逼你。”

他这话生生的让苏丽言打了个寒噤,手脚一凉,避开了元凤卿的目光,脸色微白,不过却仍旧是露出温婉的笑意来:“夫君说的是哪里话,若是妾身能够帮忙,自然是义不容辞。”她从元凤卿这一句话中已经听出了元大郎的意思,他对自己有怀疑,虽然这事儿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此时被他头一次真正提出,仍旧是令她心里惶恐不安,他未挑明到底是什么,恐怕一来是他心中不确定自己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二来也是不想破坏两人之间如今的夫妻情份,苏丽言心下清楚,此人狡猾无比,心眼又多,恐怕不论是她当年受伤有了空间之事,还是后来的一切种种变化,他都瞧在心中,苏丽言心下发寒,不过他一句不愿意强逼,却是令她多少松了一口气。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元大郎心中倒不是有多失望,毕竟他不是全将招揽人手的希望压在苏丽言身上,元凤卿为人强势,也没有想过靠老婆来为自己做事,可能以前有将苏丽言当成一个有用的,而且可以为他所用的人,但如今心态变化之后,倒是变得比以前想要的更多,说出这些话,为的不过是试探而已,但结果如何已经可以得知,他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但失落肯定是有的,幸亏他为人强悍,心理亦比普通人强大,说完这话之后,勒了勒苏丽言的腰,将头又靠在了她小脑袋上。

苏丽言对他没有再追问与死缠烂打的做法心里也是有些感激,这会儿他不问话,苏丽言倒是想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她仍是开口道:“夫君。姜先生与文先生可是为您所用的?”

虽然今日元凤卿与二人平起平坐,但韦氏与李氏的态度却着实引人深思,不像是来作客的一般客气。反倒对她隐隐带着恭敬,再加上之前元大郎话中所说的招揽之意,令她心中更是笃定,因此这话虽然是开口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原本还以为他说不定不会回答,毕竟刚刚他说的话,苏丽言也是沉默着避过的,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元凤卿却是表现出他大方的一面,点了点头。肯定了苏丽言心中的猜想,开口道:“不错,姜怀与文来正是为我所用。你过几日再拨两个小厮过去,侍候他们就是。”元凤卿说完,也好像意识到了最近院里貌似不够住的感觉,一来人就觉得院子小了起来,照理来说那韦氏二人是妇人。该住内院,但因姜文二人相对苏丽言来说是外男。因此又不便回来,否则有喧宾夺主之嫌,可住外院,两个妇人在一堆男仆小厮里又多有不便,元大郎眉头皱了起来,再想想之前元家简单的人口,拍板决定:“苏夫人如今还留在府中与你作伴,她是当家作主惯的,正好可以让她帮着招揽些人手,或者是可以再在山中修建几栋宅子,以备不时之须。”

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以后还有人来似的!苏丽言心下一凛,不过嘴上却是恭敬应是,元大郎倒是知人善用,连前来作客的华氏也被拉了壮丁,她一边心里捉摸着找人的事情,一边拿了帕子替元凤卿绞着湿发,两人说了一阵话,苏丽言心中的担忧却是不止没减,反倒更盛,元凤卿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招揽文人大儒为自己所用,一般来说那都是当官干大事的人才会做的,他一个被贬世家的郎君,如今竟然干起了这样的事,显然背后图谋的,不止是一两点。苏丽言心下更添担忧,但嘴上却未说什么,待他头发干了,二人这才熄灯睡下了。

第二日苏丽言起身就想着昨日元凤卿交待的事情,先是唤了连瑶帮着找些工匠等准备修建宅子,至于地契的事情,既然元凤卿都说了建宅子的话,他自然是会将一切办得妥当,华氏在一旁听得分明,心下不由欢喜,在她看来如今苏丽言住的院子实在是太小了些,一个院子简直连她几间房的面积都不如,深恐女儿住着不方便,这会儿一听要找人建房子,当下不用苏丽言说,自个儿就将事儿揽了过来,苏丽言也不与她客气,不过她要忙的事情不少,还要招些下人才是。

连瑶在一边听着她吩咐,一听到苏丽言说要找牙婆子,顿时愣了愣,眼睛珠闪了闪:“夫人的意思是说,如今院子里侍候的下人不够了?”

许是这话与丫头们切身相关,连瑶一开口,屋里侍候的小丫头都竖起了耳朵,连外头听到风声的两个小丫头也竖起了耳朵来,元海家的正是准备送了茶水过来,一听这话,心里不由一喜,连忙放慢了脚步,就听苏丽言说道:“是有些不够了。”说到这话时,苏丽言顿了一顿,像是抿了一口茶水,许氏才听她接着道:“郎君昨儿请来的客人,往后该是会留在元家了,也不好叫客人身边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因此准备买上一些下人,也好有个照顾的,更何况房子一旦修大,身边要侍候的人肯定是少的。”

因当初苏丽言嫁到元家时,苏秉诚为了表示自己的避嫌之意,并未派多少陪房与陪嫁,嫁妆等都是交给了元家人打理,苏丽言身边也只跟了一个苏玉,可惜最后苏玉性子跳脱,被苏丽言送回了苏家,如今她身边得用的,就是连瑶一个人,平日大多数事情都交由她去做,两个小丫头只是做些杂事而已,连瑶虽说事情做得多了些,但心里头却是欢喜的,多事做,就是表明苏丽言对她越发器重的信儿,因此这会儿听到苏丽言要招人,她倒是最害怕的。

如果照以前元家人的规格来说,夫人身边最少该有一个嬷嬷两个一等的大丫头,与四个二等丫头,以及粗使的丫头婆子等,如果是管家的夫人丫头嬷嬷的更是得多一些,可以将身边下人当左右手使唤,不过苏丽言分出元家之后身边侍候的人一向少,以前在元家余氏也并未与她安排,连瑶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此时冷不妨的听到自己的权力要被分去了一些,心里不由发慌。

第一百九十一章准备建屋招人

不管连瑶心中是何想法,至少华氏这会儿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该是再安排几个侍候的,你身边人也太少了些,虽说连瑶是个能干的,不过总也有顾忌不到的时候,像你这回有孕,还多亏了姑爷体贴,如若不然,你年轻不懂事,又未经历过这些,没个经验老道的嬷嬷在一旁提点着,连你自个儿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若是多个能照顾你的,我也好放心一些,更何况眼见着你这肚子若是大了起来,到时侍候的人还得多,我不在你身边,找个贴心懂事的嬷嬷,到时小郎君也好有人照顾!”

这话一说出口,苏丽言点了点头,外头许氏再也呆不得,连忙就端了盘子进来,一边与苏丽言请了安,将水放了上去,这才欢喜道:“夫人,奴婢刚刚在外头听到您想要找丫头的话,奴婢倒是斗胆说一句。”她看了苏丽言点了头示意自己开口了,这才欢喜道:“奴婢家那丫头虽然是个粗手粗脚的,但与她爹一般,是个老实忠厚的性子,夫人身边若是缺人,就算是将她当作一个粗使丫头使唤,也是她天大的福气!”

苏丽言一听许氏这话,想到元海看似沉默愚笨,实则心内自有镏铢,许氏这话她倒是心下愿了几成,不论这许氏女儿性子是不是当真如她所说的这般,但元海却是个有能耐的,若是能用她女儿,使他做事更认真卖力,因此笼络元海一家,这事儿倒是可成,而这些手段也是此时大家族内宅妇人常用的,苏丽言心中倒没想过自己拿不住一个小丫头,她能之前在元府中捋顺自己院子里的各路人马,自然也不可能拿一个小丫头没法子。就是许氏如今不也得妥妥贴贴为她办事,一个小丫头苏丽言还自信难不倒自己,因此心中只是略沉吟了一下,就点头道:“你明儿领来我瞧瞧!”

许氏顿时大喜,她儿女如今还只是在外院做些粗重的工作,虽说元海是在苏丽言面前说得上话的,可自己的儿女却是至今仍做些粗使下人的事儿,若是跟在苏丽方身边,到时不止是有体面,而且事情也轻松。光是苏丽言房里侍候的两个小丫头,穿的都比以前在元府时的小管事强,而且一天到晚又不用风吹雨淋的。不过是端茶递水,偶尔替主人捶捶腿捏捏肩,甭提日子有多好过了,总比至今女儿在外头提着扫帚扫地,提水洗衣风吹日晒来得要好。因此许氏一听苏丽言答应了。连忙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替她欢喜的叩了几个响头,这才又说了几句好听话,忙不迭退了下去。

处理完了昨日元大郎交待的事儿,苏丽言还未坐定,那韦氏与李氏二人又来与她请安了,两人洗去了昨日的一脸疲惫。这会儿看起来竟然颇有些荣光焕发的模样,一进门就是先给苏丽言道了个万福,因昨日元大郎已经说过她们夫君是为元凤卿招揽的下属关系。因此这会儿苏丽言虽说热情,不过也未再如昨日一般,连忙令人看了座,这才笑道:“招呼不周,倒是还望两位夫人见谅。不过寒舍简陋,不知昨日两位夫人歇得可好?”

她没有再如昨日一般的客气。韦氏二人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如今住上一晚了,自己两房人也不再是妾身未明的情况,已经明摆了是人家下属,若是再摆客人架子,恐怕会令元凤卿心中不满,韦氏想到元大郎满脸戾气的模样,心下害怕,倒是觉得苏丽言如今的态度令她踏实了许多,这会儿一听她问话,连忙起身回道:“不瞒夫人您说,这儿倒当真是山好水也好,这水昨日妾身喝着就停不下嘴来,连夫君昨日回房之后喝了水,也连声赞好。”李氏也连忙点头,二人一脸真切之色,不像是在说假话,不过苏丽言也尝过那井水,虽说不如空间的气息浓郁好喝,不过确实是比以前家里的井水味道要好喝得多,这让她越发肯定这是自己空间的功劳,因此听韦氏这发自肺腑的话,也假意推辞了两句。

二人略坐了一坐,也不敢再耽搁,连忙就起身告辞,苏丽言也未挽留,她要忙的事情还不少,元大郎既是吩咐了事,想来他心中不止是想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而已,自己该抓的,还是得抓起来,苏丽言与华氏说了阵子话,连找时间进空间也没有,一整天就是看会账册或是听人回话就这么过去了。

华氏呆到月末之时,苏家来人接了,毕竟华氏如今是苏家主母,月氏年纪大了,虽说她是不愿意放权,但到底年纪大了些,有心而无力,因此仍旧是派了人过来要接她回去,华氏这段时间在元家养得整个人油光水滑的,再加上心情又好,苏丽言又时而偷偷的给她喝空间中纯正的溪水,因此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年纪了五六岁不止的模样,华氏虽说心中不满,但她也是身不由已,婆婆都发话了,也不好再呆下去,因此只能依依不舍的与女儿告了辞,这才起身回去了。

待她一走,原本该华氏处理的事情,顿时就落到了苏丽言头上,苏丽言这会儿就连感叹的功夫也没有,每日也开始忙了起来,山中砍树清林子的人最近也开始多了起来,也不知道元凤卿从哪儿找的人,苏丽言之前问多少工钱,竟然说连工钱也不要,但却是扎了营帐就住在元家周围,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孔武有力又身材高壮的模样,一个个瞧着身体素质都极好,不像是普通的做工人,更何况苏丽言还隐隐觉得这些人身上竟然带着杀伐之气,她远远看过一回,心下存了疑惑,但元大郎不说,她也没有开口再问。

到了七月之时,天气越发热得厉害,山下许多井里已经开始不再浸水,许多人口舌干涸之下用尽了法子,但苏丽言也开始听到有人死的消息,今年粮食颗粒无收,但眼瞧着上税的时节就在最近几个关头。皇帝倒是体恤百姓们收成不佳,因此税收比往年倒是少了两成,不过纵然就是已经少了,许多人仍是上交不上,就是元家山脚下的村子里,沿路去盛城的稻田几乎都枯死了,别说上税,许多人连自个儿吃的都不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民怨自然是产生。原本在背地里流传新君不仁的话,渐渐的开始越传越烈。

苏丽言如今已有快接近两个月的身孕,她这两个月吐得厉害。幸亏每回一吐她就进空间呆一阵子,或者实在不方便进空间时,就吃几颗那老大夫送给她的酸梅子,情况倒是好一些,不过怀孕两个月之后。气色却是比以前差了一点,但却多了一股以前没有的柔弱之姿,倒是惹人怜爱了些,华氏亲自把自己身边的一个姓孙的嬷嬷送给了她,如今苏丽言身边侍候的除了连瑶之外,还多了这个田嬷嬷。以及元海家的女儿元喜,另有提上来的两个小丫头,屋里倒是四角都站了人。她刚一起身,元喜就连忙递了帕子过来。

这丫头倒是个伶俐的,话也不多,但为人机灵,每回说话都在口子上。倒令苏丽言看重了她几分,这会儿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她就开口道:“今儿天越发热了,你们让厨房先炖些银耳凉着,到时放井里冰镇了,晚间时候郎君回来也好喝,另再让人煮些绿豆汤,送到外间去,免得有人中了暑气,到时倒是不美了。”

元喜答应了一声,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太阳,连忙招呼了两个小丫头照看着屋里,自个儿亲自出去了,她如今新来乍到的,虽然因为自己父母的原因还算受苏丽言看中,但她却从不摆架子,万事亲力亲为,倒是没有引起屋里原本侍候的丫头不满,反倒极快的与她们关系好了起来,就是连瑶如今与她至少面子上还算亲热,苏丽言看她出去了,眼里露出一个笑意来,更加觉得这元喜是个聪慧的。

这元喜前脚刚走不久,连瑶没一会儿就进来了,只是她脸色略有些苍白,额头带着汗珠,不像是热的,倒像是吓的一般,最近元家人不论主仆都喝了带了空间气息的井水,一个个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倍,连瑶走了一段路,也未见有多难受,就跟不过出去了一趟院子里而已,一进屋门她也没顾得上喘气,连忙就走到了苏丽言身边,小声道:“夫人,听说山下如今已经有了暴民,郎君令人进来支会了奴婢一声,让奴婢与您提个醒儿,免得您到时被吓到。”

一听这话,不止是连瑶脸色不好看,连屋里的丫头与孙嬷嬷都吓了一跳,苏丽言还未开口,那孙嬷嬷已经眉头皱了起来:“今年情况已经糟到这样的地步了?”

连瑶脸色略有些苍白,点了点头:“这还算好的,听说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揭竿起义了,打的就是推翻不仁帝王的名号”她话未说完,就被孙嬷嬷一下子捂住了嘴。这孙嬷嬷原本是华氏身边侍候的婆子,原本也算得华氏看中,为人极有手腕,对于照顾妇人与调理妇人身体极有一套,而且为人有手段又不软弱,以前在华氏身边是个得用的,若不是这回送给的是自己女儿,恐怕华氏还当真舍不得离了她。孙嬷嬷一把捂住了连瑶的嘴,一边斥道:“劣丫头,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可是不想要脑袋了?你不要命,还别连累了郎君与夫人!”

这会儿被她一喝,连瑶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待她一放开手,她连忙脸现慌色与苏丽言福了一礼,认错道:“夫人,奴婢一时昏了头,还望夫人原谅则个。”苏丽言虽然看孙嬷嬷说得严重,但她因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对于君王威仪看得并不如何重,不过入乡随俗,不要搞特殊她却是知道,若是连瑶这样跳脱,总有一日惹来大祸倒是不美,因此听孙嬷嬷训她,虽然自己心内并不觉得多严重,但仍旧是未开口插话,听她认错了,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说有人谋反了?”

连瑶点了点头,有些愁眉苦脸,造反对于她这样一个内宅的丫头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般的故事,谁料原本看着好端端的,突然间就变了天,竟然敢有人起兵造反。竟然这造反还不是一两股污合之众,而是各地都在揭竿起义了,她刚刚问过前头来传话的人,据说自己这山脚下的好几村百姓就已经结合在了一起,准备今年不上税了!皇帝还在,当今朝廷还在,却是敢说不上税了,这就算不是明着喊造反的话,也与造反没什么差别了,不过就差那层遮羞布没揭得开而已。

苏丽言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看连瑶拿了扇子替自己摇着,一阵凉风就传了过来,她心里却没来由的感到烦燥。最近元凤卿又是招揽下人,请人来建房屋的一看又不像是普通村民与百姓,反倒看着那气势跟当兵的颇有几分类似,如今天下又开始渐乱,她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简直是挡都挡不住。就怕自已家夫君干的是脑袋提在裤带上的买卖,一个不成自己还得陪着他一块儿死。她心内只感觉烦忧无比,虽说这事儿还没问过元凤卿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引得了肚腹中也感觉不适,肚子微微痛了两下。倒是令苏丽言吓了一跳。

要知道她有空间在,空间中灵丹妙药不少,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她没少在空间里种上灵芝人参等好东西,平日纵然不是为自己,也要为自己肚子中的孩子多加好处,那空间是个宝贝,原本灵芝与人参虫草等都是大补的东西。而且就怕补过头,但经空间一种。全是成为能对人体有利好吸收的东西,效果还极其明显,她怀孕之后虽然气色差了一点,不过身体如何她自个儿最是清楚,别说哪儿不舒坦了,除了偶尔吐一下嗜睡了一些,平日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这会儿肚子痛了,令苏丽言吓了一跳,白了脸不说话了。

连瑶看她表情,心里一着急,不过却是想着自己进来时听到外头许氏儿子与自己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夫人,据说元府最近也是联络了各方乡绅士族,说是苍天已死,愿为天纲重立而尽心”这话一说出口,苏丽言眉头就抽了抽,本能的涌出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来,她沉了脸,开口道:“你接着说。”连瑶应了一声,看一旁孙嬷嬷皱着眉头没有开口的样子,吞了两口口水,仍旧道:“元家联络了各方人马,据说元大老爷还四处奔走,意图拉笼有识之士,并且,并且还找上了苏家,让苏老太爷支持他的举动”

早知道元家不是个省事儿的,不过当真听到这话,苏丽言仍旧是险些气乐了,开口道:“元立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元立是元海的儿子,苏丽言之前见过几回,如今在外院元凤卿的院里做洒扫的工作,连瑶替她办事与许氏有接触时,看到过几回,两人还算熟悉,因此这会儿元立能告诉连瑶这些,苏丽言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元正林的这个行为已经算是威胁了,不知道苏秉诚得知自己一直倾力报恩,甚至不惜将自己嫁到元家,又送了半个苏家,而人家却不领情恩将仇报的结果,他心里该是作何感想,可惜她却是看不到。

“这事儿山下许多人都知道了,奴婢听元立说不止是他知晓,而且还有不少人慕名前去投靠元大老爷。”连瑶话一说完,苏丽言嘴角就开始不停抽搐,她几乎此时可以想像元正林的嘴脸,当然他拉笼这么多人不排除有自己内心私心里想要呼风唤雨,又重回以前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过以元府如今的困境,还不足以支撑他可怜的虚荣心,因此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苏秉诚头上,恐怕也是想着要将苏秉诚当作冤大头的想法。

苏丽言这个念头倒是没有想差,七月中时天气越发热,许多地方土地已经干裂成了一条条的口子,渴死饿死的人不在少数,此时元正林组织了不少‘正义之师’,纠结在山下,成天晚的喊着要朝廷放粮救人,俨然以救世主自称,半月之前元正林派人上苏府讨要粮草,又许了苏秉诚‘军师’之位,令他携家带口的参与自己的‘大事’,苏秉诚以自己年迈为由一口拒绝了,当下令元正林怀恨在心,苏丽言听到这消息时险些笑得背过了气去,倒是没料到元大老爷也有如此‘天真纯朴’的可爱时候,而她那便宜祖父苏秉诚的回答也是让她笑得歇不了气。

第一百九十二章苏家来避难了

不过如此一来,元正林算是将苏秉诚给记恨上了,他自诩为正义之师,如今瞧着自己的队伍声势壮大,不过却大多都是乌合之众,不止是不好听他使唤,而且每日吃得还多,元家如今是自贴腰包在请这些人吃饭,元正林此时的情况颇有一种为了装自己的门面,却是打肿脸充了胖子引了一堆人过来给自己壮声势,不过苦楚唯有他自己才知了,原本还想着苏秉诚财产多,自己还能支撑上一阵,不过苏秉诚的拒绝当下令元正林慌了神,他一心谋算着想将苏家的财产弄到手,以支持如今的开销,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领头人地位。

此时天气越来越热,苏家纵然有几口井,但一大家子的,仍是支持不住,元家里幸亏苏丽言之前往井水里投过一些空间水,因此众人喝水倒是不缺,不过来元家修建房屋的众人忙了大半个月之后,将元府扩大了足足好几倍,院舍楼台修葺好了,这些人却并未离开,反倒相继又有不少人上山,那些元凤卿找来原本修建房屋的人这会儿却是住进了之前众人修建的一整排房舍里头,登时山中热闹了起来,元凤卿没有提这事儿,但苏丽言心中有谱,恐怕这些人也是元凤卿的手下,这是来住着就不准备走了。

在这样的混乱时刻,家中人手多自然是件好事,至少能令苏丽言觉得心安,此时山下不时爆发出暴民惹事砸店伤人的话,这些人原本都是纯朴憨厚的百姓,不过因饥饿与干渴等逼迫下,一个个却是褪去了以往的老实,化身为恶狼一般,见人伤人,盛城里倒是还好一些。不过周边许多村子里,却是爆发了大小规模不等的动乱,就苏丽言最近就听说山脚下有几户地主老爷被人连窝端了,一家十几口男的被打死,女眷却是消失无踪,结果自然不可能是好的,这样一来更是令许多人心内惶惶不安,元凤卿找来的这些修房子的人住了下来,并且平日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那院落围着原本的元宅建了一圈。将整个元家保护在其中,她心中自然是安心不已。

但同样一来,人多了安全感是多。可吃喝的开销却也多了,幸亏之家元海暗中采买了不少的粮食,这会儿吃的倒是不缺,不过那水倒是显得有些不太够用了,那井水纵然每天都会浸大半口井。但突然间多了几百张嘴,还陆陆续续有人再上山来,自然是有些不够用,苏丽言也渐渐有些坐不住,捉摸着想要再将另外两口新挖的井里也注些水进去,应付眼前难关。正在此时。山下乱民更多,许多人如同杀红了眼般,杀了一个地主。尝到了甜头之后,许多人再也停不下手来,以往生活与地位的不平等这会儿像是令人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般,杀人抢掳之事时时传来,苏丽言这会儿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胎儿是坐稳了,她气色也瞧着好了许多。但最近却开始担心起往后的日子来。